殿内的皇帝皇子重臣谈谈讲讲,不知说到什么,气氛有些僵硬,正争执间,忽然都停住了,有人下意识就要猛嗅,忽然想起御前不雅,拼命忍住,懒洋洋坐着的燕绥终于坐直了一点身子。
太子笑道:“这香味就是和温火膳不一样。”
皇帝点头,“和药膳也不一样,朕常年吃那些药膳啊,吃得觉得浑身都散着药味儿。”
他天生荏弱,继位后他的膳食一向是重中之重,药膳常年不断,后来的御厨监也多在这方面下功夫,他因此越发厌食,今晚宣召文臻,也不是自己多想尝新,完全就是燕绥撺掇的。
然而此刻嗅见的香气,实在是生平未闻,甚至难以用言语描述,皇帝也忍不住放下了奏章,翘首张望。
那边文臻看看,大臣们都是跪坐堂上,一人一几,这样可吃不出焖锅的好,单独坐一边能暖什么心?大家头碰头围在一起吃热腾腾的锅子才容易有感触。也能拉近天家和臣子之间那种楚河汉界般的距离感。
“陛下,”她端着菜,笑吟吟道,“民女来自乡野,也只会做些乡野粗菜,乡野粗菜须得乡野吃法才得味儿,所以民女想求陛下个恩典,换个吃法。”
皇帝生了点兴致的样儿,挥挥手示意她随意。
于是她就开始拖桌子。
被猝不及防拖走案几的老臣傻眼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吃饭呀。”文臻一边拖一边招呼太监,“来帮我一下!”
太监得皇帝示意,上前帮忙,拖到燕绥时,作妖帝开始作妖了。
“不要,我喜欢一个人吃。”燕绥按住桌子,“一群人挤在一起,蹭到衣服怎么办?胳膊撞到怎么办?触到口水怎么办!”
文臻想这神经病不得不说脑子好用,别人都没反应过来呢。
她自然知道古代吃饭的规矩,可不是现代那样一大桌子筷子打架,礼节多了是。但见了皇帝之后,尤其是听了燕绥那一句吩咐之后,她想试一试。
皇帝性子温和,今夜明显对这些老臣有所求,推恩御下,拉近距离这种事,想必会愿意配合。
至于某个人不配合,拉倒吧,等下别后悔就成。
“您不去就不去呗,回头给您单一份。”文臻也不惯他,放弃他那张桌子直接走人,顺嘴对一个小太监吩咐了一句,那小太监点头匆匆出去了。
她张罗着让太监们搬过几个长几拼在一起,成了一张大方桌,巨大的焖锅热腾腾放在中间,旁边依次是几个小菜,太极两仪,鱼香鸡丝,醋熘白菜,葱烧金蒜木耳,焖锅荤菜多,配菜则以爽口开胃素菜为主,蒸笼里,韭黄鲜肉和荠菜香干两种馅的烫面大包热气腾腾,完完全全一桌还带几分乡野气息的家常菜。
众人一时都有些怔愣,往日帝王赐餐也不是没有过,但都是各人各据一桌,平日里宫廷大宴,那更是要跟着礼官唱礼,什么时候举杯什么时候举著都有讲究。帝王家的饭嘛,那就不叫饭,叫恩典,你见过恩典能趴在桌上吃得呼哧呼哧的?
皇帝也愣了一愣,随即眼睛一亮下了座,那灵活的小太监急忙给他搬来坐垫,皇帝在桌首坐了,其余几人在他催促下,有点无措地各按座次坐下。
燕绥一个人坐在一边,文臻接过让小太监拿来的,她自己带来的分成四格的不锈钢餐盘,正准备每样菜都给作·香菜精夹一点,香菜精那边紧急叫停了。
“等等!”
“怎么啦?殿下?”
“怎么就四个格子?菜都不止四样!”燕绥斜眼觑她——坑病又犯了是吧?
“可是这盘子,精光铮亮,两两相对,四个格子,无比完美,又不用和人挤挤碰碰,又不必触着谁的口水,您不想用这个单独吃饭嘛?”文臻夺夺地弹着盘子,声音脆亮,“您听听,多清脆,多干净,多高级,多配您的气质和风采!”
燕绥一伸手夺过盘子,也不理她,毫不客气走到皇帝右侧坐下,原本坐在那里的一个老臣,在他到来之前就飞快地不动声色地挪走了屁股。
皇帝的面前空着一块距离,文臻单独托上一个碟子,布在皇帝面前,上头是一汤一菜。
众人一瞧,好家伙,青菜豆腐清汤,白水一般的汤里青菜翠绿豆腐莹白,色泽清爽是清爽了,但汤面居然一点油星都没有,皇家的汤向来讲究,就没见过这么白水一般看着就毫无食欲的搭配。
菜则黑乌乌的也瞧不出什么玩意。
长庆郡王皱眉道:“你这婢子好不懂规矩,陛下本就食欲不佳,你这汤还这么寡淡?更不要说这黑色的菜,用料前所未见,你难道不知道,未经三次试尝的奇特食物,不可奉于陛下驾前吗?”
“郡王容禀,”文臻笑盈盈道,“这两道菜并非普通菜色,前者为龙凤十珍翡翠白玉羹,后者为黑松露蒜汁黄金蛋。都是最适宜陛下食用的膳食。”
“怎么看都是白水青菜!”长庆郡王脸色冷峻。几位老臣脸色也不好看,倒是皇帝,挥了挥手,道:“多说无益,吃了再论。”招呼各人入席。
燕绥一坐下,伸手就想把皇帝面前那盘黑松露炒蛋拖过来,被皇帝不动声色一手按住,一边笑吟吟招呼众人:“来,坐坐,这吃法新鲜,春寒料峭,拥炉群餐,今日我也与诸位爱卿,体验一下乡野老农之乐。来来,都不要拘礼了!”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在太子带领下,齐齐谢恩,被皇帝和燕绥一人一个白眼给按住了,便依次坐好,一时众人围坐,桌上菜色热气腾腾,几个老臣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怎的,眼眶都微微湿润了,先前有些僵冷的面色都微微缓解。
皇帝和太子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皇帝只探头去看那菜,笑道:“好一个色香味俱全,那一盘菜竟然是太极图案,青黄二色浑然分明,当真巧思,还有中间这锅儿好生丰富。”
众人也看那锅子,文臻站在一边,拿一双长筷,给众人拨动那大腹深坛,第一层是白菜香菇,第二层是肉丸鱼丸,第三层是排骨莲藕冬菇,第四层是肚片猪蹄,第五层是海带豆腐……一层荤一层素,层次分明,齐齐整整,荤素不同的香气滋味交织,而汤色乳白莹亮,于大冒的热气中油光润泽,皇帝亲自动手,给一旁年纪最大的大司徒单一令舀了一碗汤,道:“来,老单,你素来胃寒,给朕热热地饮了这一碗!”
单一令急忙躬身领受,端碗的双手微微颤抖,长久不语,热气遮蔽了他的神情,只隐约眸中光芒更亮,皇帝又亲自给其余人盛汤,众人急忙逊谢恭领,一时桌上气氛热闹亲切又家常,众人都免不了有些熏熏然,未饮酒便微醉的舒畅,等到每个人都喝到滋味醇厚入舌香滑的汤时,桌上一时竟然静默下来。
几个重臣对视一眼,都隐隐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闻家这回心思纯粹,还真的送了个高手来!
御厨房也不是做不出美食,只是做久了皇家御膳,渐渐就被那些规矩讲究束缚,不图惊艳,只求安稳,自然也就缺了创意和灵性,而文臻的手艺,除了口味新鲜,创意特别外,还多了一份来自现代,见识广阔思维多变的灵气。
这种灵气言语难以描述,只能自口舌中领悟,因每个人经历口味不同而感受不同,但诸般变幻,都是精彩滋味。
口腔里滋味丰富了,感受自然也容易潮涌,美食令人充盈力量,也令人怀念和心绪舒缓,众人脸上的神情,也似这夜开的昙一般,于细微处悠然展开。
这边场面温馨,只有燕绥一脸不理会,吃得看似不急不慢消耗却极快,一边吃一边还瞧着皇帝面前那单独的一份黑松露炒蛋,皇帝此时也没抵受住这盘菜总钻入鼻端的特殊勾魂香气,操起了筷子,旁边的小太监立即眼疾手快地试菜,一筷入口,便怔了怔,一时都忘记了反应。
燕绥一瞧,立即拿过自己的碗要拨菜,皇帝抬手,温柔而坚决地把他的碗推到一边,自己先吃了一口。
入口他也是一怔,这薄薄黑黑一小片的东西,第一口有些难以适应,让人想起密林深处潮湿的泥土,然而随即,泥土翻开,藏着大自然最奇妙的赠予。一股携着奇妙蒜香、温润蛋香、醇厚坚果香、蜂蜜甜香……无数品种混合而成的复杂香气,便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冲向味蕾,而鸡蛋的嫩滑已至顶峰,轻轻一卷便碾碎在舌尖,柔、韧、嫩、鲜、诸般滋味扫荡口腔一遭,再从容滑入肠胃,肠胃似被这万家灯火般的暖香盈满,天地亮起,万物随春萌发。
旁边,是和这松露炒蛋一般柔嫩的文臻的声音,“陛下,这是黑松露炒蛋。松露是一种菌菇,极其珍贵,只生长在南方温暖多泽之地,在几种树根之下埋藏,需要很艰难的方法才能将其寻出。产量极少,不耐储存,无法培育。而男子经常食用松露,能强身健体,改善睡眠,改善疲乏无力、心烦胸闷、食欲不佳等情形。黑松露和鸡蛋同炒,可彼此激发香气,提升口感,陛下如果吃着还能入口,可令南滇州定期供应。”
太子大喜,立即道:“我立即下令南滇州好好寻找这松露菌!”
皇帝吃了几口松露,始终没去动那汤,连一直试图撬皇帝墙角的燕绥,也没多看那汤一眼——实在瞧着太寡淡了!
文臻也不强调介绍,就在一边伺候着。
只是松露这种滋味特殊的东西吃多了,难免会觉得过于浓烈,皇帝一边闲聊,一边无意识地舀了一勺汤,刚一入口,勺子便顿住了。
众人都是看皇帝脸色吃饭,急忙停筷,长庆郡王眉头一皱,急忙道,“陛下可是觉得坏了胃口?”又呵斥文臻,“竟敢败坏陛下胃口,还不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燕绥伸过勺子,在他老子汤碗里舀了一勺汤。
长庆郡王立时住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皇帝一边迅速喝完自己那勺,一边还不忘记伸出筷子,压住了燕绥的勺,“朕就这一碗汤你也抢!”顺手把汤碗换到了太子那边。
太子赶紧试试温度,笑道:“老三别闹,父皇的汤都快凉了。”
燕绥哼一声,趁机挖走了一勺炒蛋。
皇帝这才叹息一声,道:“瞧着寡淡,实则非凡啊。真难以想象,这般清的汤水,竟然能有这般丰富美妙的滋味,一口入腹,朕仿佛心胸都熨贴了几分!”
他原本虽然赞菜色精致,却并没有动筷,喝了半碗汤,竟似来了胃口,又多吃了几筷,赞道:“平凡小菜,足见功力,果然不亏是闻家出来的女子,李相,单司空,姚太尉,趁热都尝尝。”
几个老臣此时才慢慢喝完碗中的汤,吃了几口菜,脸上都有深思的表情。文臻眼尖地发现,除了燕绥,其余几人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似乎一边吃一边在思考,整个饭桌上除了一开始营造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之后很自然地又转回了之前政事讨论才有的凝重氛围,不由撇撇嘴。
这些帝国最高层的男人们,对着她的美食,还能想着那些国家大事,人生乐趣在哪里?
单司空喝完那汤,看一眼皇帝,四十岁出头本正当壮年,皇帝的两鬓却已经星星华发,他心中一动,叹道:“滋味浓郁,热汤入心啊……陛下,可还记得景成十八年,咱们在天京城头上喝的那碗汤?”
第五十七章 皇宫顶上谈旧情
皇帝微微一笑,眼神悠远,眸子底却似有幽光一闪,悠悠道:“那一天,那碗汤,救了我们两个的命呢……”
“是啊,”单一令沉沉地道,“当年铁血旗下,诸王尸旁,快要冻死的我们,也像今天这样,靠得很近,我们挤在唯一一床破毯子上,一碗热汤,您先给我喂了一大半,一床毯子,您盖在我身上……老臣曾经对陛下发誓,愿为东堂江山万年屏障,愿为陛下驾前永世走狗,如今言犹在耳,老臣却已经昏聩了,”他颤颤巍巍离席,白发苍苍的头颅贴紧地面,“陛下先前的提议,老臣不敢再阻,只请陛下安排有识之士操办此事,勿让商贾逐利之徒坏我伦理纲常。”
其余人也各自离席,俯首而拜。
皇帝动容,亲自起身将几位老臣搀起,拍着他们的手背,说了几句温情话。
太子看了一眼燕绥,微微垂下眼睫。
真是好运气啊……
今日原本要论一件大事,是皇帝近些年诸多新政中的一项比较重要的国策,说要减免商税,扶持商贾兴建各类作坊,允许商户招募农工。老臣们反对甚烈,担心因此耽误农桑,败坏风气,令世人逐利。
此事已经经过好几轮辩论,老臣们虽然也终于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赞同,但出于各种忧虑,始终没有完全松口,今晚就是再一次提出的时候,又说僵了,没想到一顿围桌餐,一碗热汤,竟然软化了这些老臣多年宦海浮沉练就的铁石心肠!
说起来似乎像玩笑一样。影响千万人的国策,一碗汤便可以推行下去,但只有太子这等一直全程跟随议政的人,才知道里头复杂的心理博弈。
老臣们虑的并不仅仅是商贾大量雇佣农工会妨害农桑,影响国本这样的后果,更多的是担心这样的举措,会冲击门阀世家的垄断地位,继而影响朝政安定。
本朝立国,靠的是门阀世家的支持。立国后,门阀便成为国家的重要支持者和制约者,朝廷入仕各行各业,大多为门阀把持。景成十六年,先帝执政末期,因年老怠政,法度过苛,川北郡爆发过一起造反,当时情势危急,还是门阀组织私军扛住了第一轮进攻,避免了天京门户第一时间被入侵。
当时,西番、和川北接壤的尧国,和东堂西北西南接壤的南齐大燕,都趁此机会,蠢蠢欲动,先帝无奈之下,给予了各地州刺史军政大权,允许就地募兵,变相地改府兵制为募兵制。而这些州刺史,本身就基本出身门阀,一旦拥有了军政大权,可以想见中央集权必然会大受影响,先帝晚年其实有所察觉,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年后他便驾崩,再经过一轮不动声色的皇子争位,州刺史渐渐成为世袭之位,等到永裕帝坐稳皇位,十余年来,几个大州已经隐然有割据之势。
唐家占据三州,易家嫡系分出去一支,各占一州。季家季节盘踞苍南,民风彪悍族群复杂地域广阔。这上三家地位之高,并不显现在任何已有条文之上,只渗透于无数心照不宣的行事规则里。比如说从不强抢但总能让人自动送上,比如说当街杀人但最后被杀的苦主哭着说自己诬告。比如说季家曾经令四周赤地百里,村庄死绝,但无人举告——苦主死绝谁来告?但缘由据说只是因为季家少爷们在争比军功,再比如说开国太祖曾立下誓约,除非叛国弑君大罪,三家子弟,有罪不议,当斩不斩,允许以“议罪银”免罪。
刚才说发展邪教的西川郡,那是在西北州刺史易燕然地盘上,西川以此为名和朝廷要钱要粮说要出兵剿灭,然而那个小小教派就像韭菜一般,割了又长,总也除不尽,皇帝早就有心派人去实地查看,但总是明里暗里受到阻扰,到现在得出的对策,还是交给州自己去解决,下一步想必又是一波要钱的骚操作。
在这种情形下,允许发展民间商业,下一步必然是要改革税制,将财富集于中央,有了钱才有重新整合乃至控制门阀的可能,这本就是对门阀的一种隐形开战。
门阀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几位老臣出身便不是门阀世家,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和这朝廷诸多臣子一样,算是既得利益者,动他们的蛋糕,于公于私,都不可能轻易答应。
事情到了此处,便僵持住了,看似温和的陛下这次不打算让步,而老臣们就算有心退一步,也要考虑身后庞大的家族的影响。
这时候这围桌喝汤,是攻心,是示弱,也是警告。
唤醒当年的恩德和誓言,无声昭示我的决心和疲倦,警告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你再不就此下台阶,等待你的就是别的了。
一个背信弃义无情无义的臣子,要你何用?
别忘了行事恣肆手段狠辣的宜王殿下还在座呢。
“汤暖不了心就浇他们头上”可不是说着玩的。
更何况人心也是肉做的。单一令等人陪着皇帝熬过最艰难的岁月,是真真正正领受过皇帝的恩德的,也是真真正正,越过往日拉开距离和人心的丹墀,在今夜热气腾腾的汤锅旁,看见这位注定天命不永的帝王,为这事殚精竭虑,满头白发。
说不动容,是假的。
说是做戏,未必真。
天家无小事,一汤见天地。
而这个小厨娘,分外聪明。今日之事过后,这位擅自主张围桌餐,拉近君臣关系,引得老臣回想前情终于心软的小厨娘自然要被奖赏,而提议赐夜宵的燕绥只怕也要被记一功。
每次都是这样,他漫不经心,抵过别人苦心筹谋。他轻弹指尖,便是人间风雨。
文臻一直在一边伺候,居高临下,将太子神情看得清楚,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笑。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猜得出,刚才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转折点,燕绥和皇帝两只狡猾的狐狸配合默契,自己也表现不错,事情完美解决。
难怪皇帝宠燕绥,这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的不走寻常路。
再一看牛逼轰轰的宜王殿下,正趁着皇帝和重臣上演“帝相和”,从他老子的盘子里把松露一勺勺的拨自己碗里呢。
皇帝陛下看没看见?文臻觉得,看见就是没看见,没看见就是看见。
就是这么的高深。
一桌饭虽然准备得量足,但在座的不是老人就是病人,再不就是讲究多的贵人,再好吃,也不过寥寥几块。不过皇帝今晚很给面子,也证明了文臻思路不错,长期吃药的病人食欲不佳,需要浓烈的有一定刺激性的滋味来提神,松露炒蛋就显得分外出彩,皇帝吃了多半盘,还有小半自然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入了燕绥的肚子。
夜宵完了,事情也解决了,诸臣告退,文臻也收拾东西退下,文臻挂记着自己留下的那一盘松露炒蛋,收拾得麻利,走得干脆,因此也就没看见燕绥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