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许天就打断他的话,“抱歉,高教授,请叫我小许或许法医。”
高勋却略显亲密地说:“小天,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许天皱眉,高勋就算装傻也没必要跟她玩暧昧吧,这是在干什么?
她脑中急转,迅速起身走到门口。
“小天,你要走吗?”高勋也起身追过来。
许天不理他,猛地把书房门拉开,正趴在门上偷听的陈晓兰差点摔进来。
她一个趔趄扶住门框,又抬眼恶狠狠地瞪了许天一眼,“你干什么?”
许天没好气地说:“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想听就大大方方敲门进来,为什么要偷听?”
陈晓兰半点不心虚地哼了一声:“我没偷听,只是想问问高教授要做几个人的午饭,我得去买菜。”
高勋叹口气,表情看起来十分为难:“晓兰,我不是说了吗?不用你做饭,你太辛苦了,等会我带小天出去吃。你先回家吧,我找保姆过来照顾我妈。”
陈晓兰脸色十分难看,嗯了一声就出去了,还把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天转身看着高勋:“你故意的对吗?你知道她会跑来偷听,所以故意说些会让她误会的话。”
高勋再次无辜地摊手,“我说什么了?不就是叫你小天了吗?你不喜欢我就叫你小许,行了吧。”
他坐回书桌后,叹口气,“小许,你对我的疑心太重了,到我家是来查我的?难不成在分局没审够,追到家里来了?”
许天也坐回躺椅上,既然他想装,那她只能奉陪到底,“我就算真在这儿审你,你也不可能跟我说实话啊。高勋,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们大院的大爷大妈说头一回见你带姑娘回来,可陈晓兰却像个女主人一样,听见有客人到了,主动来开门。还想着留饭,自己要去买菜。你们两个发展这么快吗?你给了她什么承诺?”
高勋笑了,“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两个只是朋友,晓兰太热心了,到哪儿都是一副主人公的架势,我总不能打击她吧。再说你敲门时,我正在给我妈擦手,顾不上去开门啊。”
他跷起二郎腿,无奈道:“以你对我的猜忌,我说什么恐怕你都不肯信。小许,其实你可以先想想你对我撒过多少谎,安然的事,你说你忘了?专业知识怎么没忘?你家人朋友怎么没忘,你真当我信了你的鬼话?说实在的,小许,我看你比肖老师更需要看心理医生。”
许天盯着他的眼睛,“你引我来找你,还铺垫这么多,就是想给我做催眠,对吗?”
高勋一愣,他一直很自负,可没想到今天却总被许天窥破他的意图。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天,摇头苦笑:“你看吧,现在我在你眼里成了坏人,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只往坏处想。小许,我只是想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失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次心理疏导,如果你允许的话,也可以使用催眠作为辅助手段。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帮你植入记忆,我要有这本事,早在全世界出名了。”
许天心里也在犹豫,高勋就是故意引她来这里,目前看来他的目的就是催眠她。
应教授说催眠没有那么大效力,可小陶为什么会说有记忆片段不时闪回?肖老师又是怎么变得如此偏执?还有陈晓兰,现在的她像个害怕丈夫出轨,随时盯梢的小媳妇,这可跟小陶描述的陈晓兰不太一样。
这样的陈晓兰怎么可能安心在山区教孩子读书?
太多反常,让她不得不小心,可责任感和好奇心又在督促她快点答应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只有亲身感受一下,才知道高勋的催眠术到底有没有那么玄乎。
只是言语催眠,许天自认是不怕的,就怕高勋会用药,她的手轻轻碰着腰间的配枪,眼睛在书房里四处打量一圈,起身道:“高教授,其实我也很痛苦,我遗忘的是最重要的记忆,还曾经被你当做嫌犯。那天你从豫北离开,还说不查了。我这心里却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怎么也放不下,所以我才到学校去找肖老师,哪想到肖老师跟疯了一样,想把我也推下楼,这太可怕了!以前的肖老师可不是这个样子,她像是中了邪着了魔,我必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就把我当作了怀疑对象?”高勋苦笑道,“我当年跟肖老师在一起只是因为年少无知,我们已经断了,我也不可能指使她杀人,小许,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许天走到书架前,拿了本书,随手翻着,放回去时她顺手把书架上的一个曲别针藏在了手里。
她转回身来,认真道:“高教授,我也不愿把你想成好色之徒,你这些专业书籍,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对待自己的专业如此认真,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做出违背道德和医德的事。”
高勋笑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许天也笑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算是吧,高教授,我决定赌一把。”
她说着坐到那张躺椅上,“请帮我找回那段记忆,催眠也罢,谈心也罢,总之能让我彻底放下心结就好。”
高勋紧紧盯着她,像是想把她看穿,“你确定要让我帮你?之前你不是还怀疑我吗?”
许天拍拍身下的椅子,“这是治疗椅吧,显然你在家中也曾经帮病人做过心理疏导,很敬业啊,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借机对我做什么。”
高勋这次爽朗地笑起来,“多谢你的信任,放心吧,我能对你做什么?你等我准备一下。”
他语气和神情都十分兴奋,脚步匆匆地出去了,看他像是要抓到猎物一样的激动劲,许天到底还是紧张了,她把那根别针掰开,藏在手指缝里,又起身去翻那些书籍。
此时,分局的临时办公室,宁越拿着刚从海外传真过来的文件进来,孙副队长来不及问结果,就先道:“宁队,许法医去省厅找高勋了,可我刚才打电话过去,他们说她不在,高勋也不在,好像是停职了。”
宁越本来挺高兴的,一听这话不由急了,“去省厅?她一个人吗?孙队,你怎么不拦着她?”
孙副队无奈道:“我拦不住啊,再说她只说去省厅,我心想,到省厅能有什么危险,哪想到她没去省厅,这可怎么办?对了,她还说陈晓兰去找高勋了,就是小许宿舍另一个女孩,这乱劲哦,可千万别出事啊。”
宁越心急如焚,他拿起电话又放下,“高勋是不是住公安大院?咱们得赶紧过去一趟!”
高勋家书房,许天刚挑了本书翻开,高勋就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木头箱子,胳膊上搭着一条长毛毯。
“小许,我打发晓兰走了,免得咱们谈到关键时候,她再跑进来打扰。”
许天皱眉,本想赶紧出去拦住陈晓兰,可她看了高勋一眼,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陈晓兰的来去一定在高勋的算计之中,她的作用肯定不只是引自己过来。
这次治疗也是高勋所期待的,他肯定知道自己不信任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是对催眠术过于自信?艺高人胆大?
许天心里琢磨着,嘴上却说:“那就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耐烦看她的臭脸!”
高勋笑道:“晓兰人品还是不错的,可能她今天心情不好吧。”
他说着把一条干净的毯子铺在躺椅上,“小天,咱们开始吧,躺在这里放松心情。只是谈话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们跟审贼一样,毫不留情。”
许天尴尬笑笑,“我们也是职责所在,高教授,你的桃花运也太旺了吧。肖老师,安然,李美月,现在又加上一个陈晓兰?肖老师又杀了安然,李美月给安然下过药,这些女人都跟你有关,你说我们不怀疑你怀疑谁呢?”
“也对,确实是我没处理好。”高勋的声音有意放轻缓了,听起来让人很放松。
许天躺在躺椅上,手里的别针对准了食指指尖,她很自信不会被高勋的言语蛊惑,更不可能被他催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被催眠,还得靠外力提神。
她做好了准备,高勋却不紧不慢地询问她有关工作和家庭的问题。
“你家几口人?”
“你还有弟弟妹妹?那你爸妈是不是总无意中忽略你的需求?”
“你订过婚?为什么又退了?”
“作为一个女法医,想在刑侦队站稳脚跟,很艰难吧?”
许天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高勋却突然问:“你为什么当法医呢?是为了安然吗?”
许天皱眉:“这也是我想搞清楚的问题,但我不是失忆了吗?”
高勋轻声道:“是啊,你失忆了,那段记忆让你很痛苦对吗?”
许天嗯了一声,刚想解释,突然听见挂钟的声音。
不是正点音,而是秒表在转动时,每走一格就哒一声响,这种声音只有在安静的环境里才能听到。
现在哒哒的声音连续不断,就像秒针在她耳边转动一样清晰,许天不由自主地被这声音吸引,似乎心跳都要跟着哒哒的声音合拍。
可那声音却突然又变了节奏,不再是匀速,先是三长两短,之后又是三长一短,随后又变回一个节奏,只是间隔越来越长,声音越来越远。
许天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发沉,她之前也了解过一些催眠知识,知道钟表摆动会让人凝聚视线,进入潜意识,可她没想到只用声音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她轻轻用别针尖扎了自己指尖一下,瞬间清醒,正等着高勋的言语攻击,却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她不由皱眉,真要是熏香她也不怕,就怕是迷药,这不会才是高勋催眠术的诀窍吧。
她不敢冒险,马上睁开眼睛,“高教授,这味太难闻了,能把熏香拿走吗?”
高勋惊讶地看着她,“什么熏香?小许,你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
许天马上从躺椅上坐起身,环顾四周,桌上没有,书架上没有,窗台上也没有熏香,而那种味道好像突然就消散了,她心中大惊。
高勋却安抚道:“小天,别怕,这种现象是正常的,也许你只回忆起了一小部分,却把那段记忆当做了现实,放心,我没有用熏香,只是想跟你聊聊。”
许天心中不由冷笑,她刚才还恍惚了下,可现在很确定这是高勋的手段,如果心志没那么坚定的人,肯定会被他洗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高勋又让许天躺下,秒针的声音再次响起,许天眼皮越来越沉,她一边扎自己指尖提神,一边假装被催眠,呼吸都绵长起来。
可她等了良久,也没等到高勋跟她话聊。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书房门响,好像有人出去了。
许天刚想睁开眼睛,看一下端倪,就听见陈晓兰的笑声,“小天,你确实病了,不过你需要做的不是催眠,是开颅手术。”
许天听见她的声音时就提高了警惕,听到最后一句,马上翻身滚下躺椅,她摔倒在地,抬眼往上看时,就见陈晓兰手里正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往躺椅上砍!
第218章 嫌疑人18
陈晓兰眼里满是戾气,见没砍到许天,转身又朝她袭来。
许天一直以为高勋是想对自己进行催眠,正想借机试一下效果,顺便套套话,哪想到他居然把陈晓兰放了进来,还把她调教成了冷血杀手,上来就拿菜刀砍头。
她惊讶极了,翻身躲过陈晓兰的袭击,靠墙站起身,手按在枪套上,“晓兰,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许天!你该死,你给我去死!”
陈晓兰被许天一闪,差点撞在墙上,她借力推了把墙,再次朝着许天冲过来。
明晃晃的菜刀擦肩而过,许天无奈拔出枪来,“把刀放下,不然我要开枪了!”
陈晓兰听而不闻,她还是那句话:“你去死吧!”
许天见她再次砍过来,也不再犹豫,一枪打在她手腕上,那把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差点砍到陈晓兰的脚,可她好像没感觉到疼,疯了一样俯身想捡菜刀。
许天一脚把菜刀踢开,过去按住她的双手把她推到墙上,“陈晓兰,高勋是不是给你吃什么药了?你是不是疯了?”
陈晓兰还在挣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真像疯了一样,眼睛呆愣愣的。
许天看着她手上贯穿的伤口和地上滴落的血,不由叹口气,只是催眠真的能让人如此癫狂吗?
此时书房门大开着,客厅和其他房间没有一点动静,只能听见陈晓兰嘶哑的吼声。
许天没带手铐,她想找东西把陈晓兰捆起来,可书房并没有合适的绳子。
她高声道:“高教授,你躲哪儿去了,真以为陈晓兰能杀得了我?”
还是没动静,难道他跑了?可这是他家啊!
许天更加奇怪,她把陈晓兰拉起来,推着往外走。陈晓兰嘴里还不停重复着要杀了她,许天不耐烦起来,“闭嘴!”
她厉害起来,陈晓兰居然乖乖听话,不再喊了,这让许天有些意外,她见客厅还是没绳子,干脆拉下餐桌上的桌布,撕开当绳子,紧紧捆住陈晓兰的双手跟双脚。
陈晓兰此时眼神里戾气没那么重了,虽然许天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腕,但她还是嘴里嘶嘶的,似乎能感觉到疼痛了。
许天把她放在书房门口,然后持枪走到主卧门口,猛地推开门,里边空无一人!
她又走到北面的客卧,“高教授,你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