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年麦子成熟,衙内会挨个走访。
若领了没种,需按市价三倍返还麦种的钱。
至于麦种贱卖给老百姓,其中亏掉的钱由何处填补。
那自然是长安贵人们买香皂的银子。长安权贵取自底层的民脂民膏,如今还回一些去再合适不过。
“陈先生,出榜公文由你来书写。”霍霆山点了陈世昌,后者领命。
待谈论得差不多,会议散了。
一众谋士从房中出来。
公孙良看见陈渊候在门外,他记得今日是陈渊负责给孟灵儿授课,不由问:“陈校尉怎的来了,小娘子可是出了状况?”
陈渊:“非也,只是有些事和大将军说。”
公孙良摸了摸羊胡子,不再多问。
陈渊在外禀报,很快进了书房。
霍霆山看向陈渊:“何事?”
陈渊开门见山:“大将军,繁花苑中的一众女郎,您打算如何处置?”
霍霆山眉心微动。
陈渊不提,他都快要忘了这府里有一批吴通海带来的女郎。
“让沙英来一趟。”霍霆山对门口的卫兵说。
说来也巧,卫兵才要出院子,就看见沙英来了,卫兵忙将霍霆山要寻他的事说了,沙英哎呦了声,道是好巧。
沙英大步入内,先将手中的信件递到案几上:“大将军,幽州来信。”
霍霆山拆了上面的火漆印,又听沙英说:“大将军,听说您有事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霍霆山目光扫向陈渊,以他对陈渊的了解,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起繁花苑。
陈渊会意,禀报道:“孟小娘子偶遇繁花苑中的女郎,与其发生了点小争执,此事正好被裴夫人看见了。”
至于孟灵儿单方面将两人摁在地上搓的事,陈渊没说。
霍霆山点了沙英的名字:“沙英,那批女郎你处置了,别让她们继续待在府中。”
至于如何处置,霍霆山没说,那就是沙英说了算。
沙英咧嘴笑:“大将军,您要不要挑一两个,不想放在府里,养在外面也行,那晚那个穿红裙子的我瞧着还挺漂亮。”
裴夫人不能动,那些送来的总能动吧。
霍霆山看着手中来自幽州的信件,没接沙英这话。
沙英了然,主子这是没兴趣。
他又转头看陈渊:“陈渊你呢,你双亲的孝期我记得上个月是出了,要不安排两个到你那里去,你身边一直都没个女人怎么行?”
陈渊面无表情,宛若未闻。
沙英嘴角抽了抽:“不会吧,你真打算按你们陈家的家训,娶了妻以后才近女人身啊?也不怕到时第一回上阵不熟练闹了笑话。”
陈渊还是面无表情。
沙英摸了摸鼻子,“得,算我瞎操心。”
霍霆山淡淡道:“此事明日之前办妥。”
沙英:“唯。”
这事其实很好办,大将军和陈渊不要,想要的多得是。
下午孟灵儿上完课,欲要回去时,就看见两辆马车往府外面驶。
孟灵儿耳朵灵敏,听到有女郎说话的声音,她顺着看过去,恰好这时有风撩起了少许帏帘,便见车内坐了好几个小娘子。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其中有一个她午时才见过。
孟灵儿愣住。
这是走了?
张栀子也看到孟灵儿了,面上闪过惊慌,忙将帏帘压好。
“栀子,这是怎的?”
张栀子不自然地笑笑:“没什么,就是可能见风见太狠了,忽觉身体不适。”
“你身体不适呀?那最近岂不是不能伺候贵人了,唉,真可惜。”
张栀子暗自咬牙。
孟灵儿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她没有立马回去,而是绕路去了繁花苑。
那儿空空如也,一个女郎都没剩下。
孟灵儿以手支颌沉思片刻,然后去找了裴莺。
“……所以她们就来了几天,然后就走了?”孟灵儿坐在裴莺身旁,坐没正形,像软骨头一样挨在母亲身上。
裴莺:“可能有其他事要忙吧。”
孟灵儿哼哼两声:“走了也挺好,省得又诬陷我。”
裴莺见女儿似乎还有点生气,就顺着问。
小姑娘藏不住事,倒豆子似的将中午发生的事告诉裴莺,最后挥了挥小拳头,“别说两个,就算再来三个我都没带怕的。”
裴莺伸手捏捏她的胳膊,好像确实比之前结实不少:“囡囡真厉害。”
“是陈校尉教导得好。”孟灵儿慢慢的,整个人蔫掉了:“不过真的好辛苦,每回上完体术课,晚上都要水苏帮我揉揉,不然第二天酸痛得很。”
裴莺想了想说:“来了远山郡有些时日了,也没怎的出去过,囡囡你后日休沐,不若到时我和你出去走走。”
孟灵儿瞬间满血复活。
她如今学六休一,每七日有一天假,上次的假期她全用来睡觉,这次出门逛逛挺好。
“好的娘亲,一言为定。”
和裴莺约了后日出府游肆后,孟灵儿顿时腰不疼腿不酸了,又在母亲这里吃过一顿铁锅小炒肉后,小姑娘美滋滋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越临近冬季,天儿黑得越快,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夜生活,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随着夜幕将大地笼罩,城中许多地方的灯盏都灭了。
裴莺今日也早早上了榻,自给她上药至今,那人再未和她提过第二回。
可能是腻了吧。裴莺心里想。
她从不怀疑男人的多情,尤其在如今这个视女性为资源的时代里,位高权重的男人能轻易拥有大批优质资源。
女人于他们而言很多时候只是衣裳,这件好看,那就穿这件,锦上添花。但再好看的衣服,也有腻味的一日。
裴莺觉得霍霆山应该腻了,又或是和她燕好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那种会迎合他的美人。
挺好。如此她也不用提心吊胆。
今夜的裴莺也睡得很安心。
红日东升,新的一日如约而至。
今日与昨日相比没什差别,裴莺照例和霍霆山一同用了顿早膳,然后两人分道扬镳,他忙他的,她闲她的。
不知晓是否因为危机已除,裴莺觉得府中的空气好像都多了几分清香。
“这盆放这边,那盆挪过一些来。”
“伍长,这蔫掉了,是不是快死了?这玩意儿俺没伺候过啊,咋整。”
“去去去,闭上你的臭嘴,不懂别瞎说。”
“伍长,这个好像也不行了。”
声音是从后花园里传来的。
裴莺疑惑眨了眨眼,最后没忍住好奇心,走过去看。
这州牧府的后花园占地面积不小,假山奇石罗列,绿树相映,玉阶丹墀,旁还有小桥流水,雅致极了。
从后花园能看出主人的喜好,比如上任冀州牧酷爱假山奇石,而曾霸占了长平郡郡守府的圆梦真人则更爱奇花异植。
只不过……
裴莺看着不远处地上一堆堆连土带根被麻布包裹着的名贵花卉,惊愕难掩。
这些花有点熟悉,她好像在长平郡看过,怎的把那边的花运到远山郡来了,这山长水远的。
“裴夫人。”
“裴夫人。”
士兵们看到裴莺了,纷纷行礼,刚刚还闹腾的后花园,因为裴莺的到来拘谨了不少。
“这是从长平郡运过来的吗?”裴莺问。
伍长做了回答:“正是。”
裴莺心里道了声果然,看这满地的花株数量,怕是把那边后花园的花都挖了个干净:“怎的运过来了,这些花儿娇气,怕是熬不住长途跋涉。”
从长平郡到远山郡,乘马车得三日,若中途不歇息,那也得两日。不算特别远,但对娇气的奇卉而言,这段路够呛。
伍长如实:“是大将军的命令。”
至于为何下此命令,伍长也理解不了。
这些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却娇气得很,一个不顺心说死就死,除了好看以外,简直是百无一用。
裴莺稍愣,她还记得当初霍霆山在那边后花园时那隐隐嫌弃的神情。
难道她当时理解错了,他不是不喜欢,反而是太喜欢,所以当时看到那满院子的花儿会皱眉,是妒忌这等好东西被圆梦真人收了去。
就如同司马光尤爱收集各类墨锭,他霍霆山嗜名花?
裴莺觉得不无可能。
午时,裴莺再次被霍霆山邀请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