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方却倏忽低笑:“你也不过生日,跟我一样。”
虽然乐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过生日,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过。
她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大家都没有生日,院长每年都会在同一天给所有的孩子一起过,但乐清深知那不是。
她的出生不被期待和喜欢,生日当然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连后来的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也不是真实的。
不问来路,也不问归处。
浮萍也不过如此。
所以后来的很多年她从来没有给自己庆祝过生日,甚至有些厌恶。
但她没想到有人会跟自己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排斥。
“并不是只能在生日那天说快乐。”乐清温声说,“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闻言Annie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声不止。
“每天都有很多人跟我说要我快乐。”Annie声音中裹着浓浓的笑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那并非她的本意。
“我尝试了很多种快乐的方法。”她说,“但只有一天才好像感受到了快了到底是什么滋味,想知道是哪一天吗?”
乐清从善如流问:“哪一天?”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那天。”Annie说,“一个没见过的人,没听过的名字,但我就像刚才那样,心跳得很快,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对我来说一定很特殊,我想认识她。”
没有提名字,但乐清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无措地看着对方,试图通过那副墨镜看到此时此刻Annie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乐清压着心里的不安,问:“你以前没听过吗?”
Annie:“如果听过,就不会现在才见到你。”
这个答案依旧没有让乐清放下心,因为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过去原主的旧相识。
迄今为止她都用着原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人来质疑过她,所以乐清心里一直都绷着一根弦,就怕哪天忽然断了。
“你们聊什么呢?”推着个酒架的切尔斯走过来,“厨师还在做准备,要一会儿才开餐,喝点吗?”
Annie靠了回去:“嗯。”
切尔斯便兴致勃勃坐在乐清旁边的沙发扶手上:“Annie有手调酒的绝活儿,让她给你露一手。”
调酒?
乐清十分惊讶:“这么厉害吗?”
“想喝什么口味?”Annie身体微微前倾。
乐清也好奇地跟着探头:“我不怎么喝酒,明天要工作,度数不太高的就好。”
只见Annie伸出手,切尔斯就递了一个干净的空杯子在她手里。
她的手十分漂亮,指尖修建得也很整齐,没有任何装饰。
杯子在她手里被把玩了一圈,随即轻轻一声脆响扣在桌面上。
“是因为乐清在吗?”切尔斯哼笑,“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比平时好说话?”
“你觉得呢?”Annie懒声反问。
切尔斯便大叫一声,指向乐清:“果然就是因为你,她平时动都懒得动,今天都不用开口就给你调酒,你们这比Lvy还亲,让Lvy退位得了。”
Annie轻啧:“酒。”
这下切尔斯便没再调侃,便问:“要什么?”
乐清这下知道Annie怎么调酒了,因为她需要什么切尔斯就会给她递什么,他们朋友之间好像一直都很有默契,而所有类型的酒到了她手上,她只需要轻轻掂量,不用任何人提醒就能知道要倒多少在被子里,动作熟练又干净漂亮。
杯子和酒瓶都很听她的话。
直到一杯酒调好,甚至没有一点漫出来或是少了。
她用一个空酒瓶推着酒杯到乐清面前:“试试。”
乐清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她不爱喝酒就是因为酒的味道自己难以接受,除非是必要应酬也只会点到为止。
可Annie调的酒却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酒味很淡,甚至还有很清甜的果香,喝起来很顺滑。
她不由自主道:“好香。”
Annie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边笑意漫开。
“给我也调一杯!”工具人切尔斯不服。
可能是Annie心情真的很好,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只不过在拿酒的时候拿的跟之前的就不一样了。
切尔斯也发现了:“为什么给我都是这些,你想灌醉我?”
“不是你要?”
“可你给乐清的都没多少酒精!”切尔斯愤愤地说。
Annie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控诉,动作不停:“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没她好看吗?”
Annie:“的确。”
切尔斯:“……”
乐清:“……”
感觉对方要红温了。
“不行。”切尔斯怒火冲冲,“你也给她调一杯一样的,明明我才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
Annie停下动作,将调好的酒递过去,似笑非笑:“她是小孩,你是吗?”
小孩?
乐清呆滞地捧着杯子,指了指自己,迟疑地问:“我吗?”
怎么爷爷说自己实现小孩也就算了,Annie凭什么说自己是小孩!
“不是么?”Annie语气轻飘飘的。
乐清轻咳一声:“我24岁了。”
“哦。”Annie笑着问,“很大吗?”
24岁不大?
那你多大!
“就是啊,人家都24岁了。”切尔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还是两个孩子的小姨,就你说她是小孩。”
“是么。”Annie笑意微收,轻轻摆弄着桌上那些酒瓶,淡淡道,“那又怎么样,我觉得她就是小孩。”
乐清脸上有点燥意,只好给要炸毛的切尔斯找补:“我明天还要工作,不能喝太多酒的。”
果然,对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将Annie递过去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前我也想约你拍照的,只不过想着你们国家过年好像要休息很长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勤奋,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继续约。”
“可以。”乐清笑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报酬要另算。”
切尔斯哈哈大笑:“你倒是不客气。”
乐清玩笑道:“没办法,家里两个小孩要养。”
“没问题,咱们这个关系,一定给你多不会给你少,就当是我给两个孩子的奶粉钱!”
乐清点点头:“不过可能要安排得晚一点,我答应过孩子们周末要回去,咱们可以约下一个时间段。”
“行。”
一直没说话的Annie给自己倒了杯酒,一点点喝着,听到这儿来了几分兴趣:“孩子谁照顾。”
“家里有保姆,孩子的太爷爷也会过去。”乐清说,“平时在幼儿园。”
Annie点点头,随后将自己酒杯里酒喝完,起身支着盲杖走了出去。
切尔斯好像习以为常一般,知道乐清不能喝谈多久,所以推着自己的小酒架又去找其他人喝酒去了,只留下乐清坐在原地,她原本想去找旭旭拍几张照片或者视频,到时候回国给两个崽看一看。
只是她才起身就听到扑通一声,泳池里传来落水的声音。
她心里一跳,那不就是刚才Annie走过去的方向吗?
顾不得想太多,乐清扭头就跑了过去,正好看到里面露出一个头来,她脑袋都没思考就跳了进去,在看清对方时立刻抓住了对方的手。
“Annie,抓紧我!”
手腕上传来被人紧梏住的力道,乐清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半个身子架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朝着泳池旁边游过去。
手才碰到岸边,她刚想让Annie先上去,就听头顶传来疑惑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呢?”
原来是听到乐清动静的大家都赶了过来,然后看到Annie整个人都趴在乐清身上,乐清衣服鞋子都没脱,神色还一脸紧张。
“帮一下。”乐清艰难地说,“Annie落水了。”
所有人:“……”
到最后只有什么都不懂的旭旭努力伸长小手想要帮干姨一把。
“她……落水?”切尔斯将崽崽往岸边推了推,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旁边的衣物说,“她是自己要下去的。”
乐清这才注意到岸边有Annie脱下来的鞋子和外套。
她楞在原地,身后肩膀上却传来很轻的震颤感。
一直安静趴在她身上的Annie终于动了,从她身上下来轻巧地触碰到岸边,坐下,她的墨镜早就摘了下来,一双略浅的瞳孔这会儿毫无阻隔地望向乐清。
没有光彩,却像是含着笑意。
“这么可爱啊。”她说。
知道人没事,乐清松了一口气也爬上去:“我以为你不小心掉下去了。”
“她就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有时候比我们胆子都大。”Lvy接过服务生拿来的干毛巾,分别递给两人,忍不住责备Annie,“你怎么不跟她解释一下,一会儿感冒怎么办,她明天还有工作。”
Annie打开毛巾:“忘了。”
乐清也要给自己擦擦头发,但还没抬起手,脑袋就被Annie用干毛巾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