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贵妃……她倒不见得能善罢甘休。不过在摸清皇上的态度之前,她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燕儿皱眉,“那娘娘的意思是咱们不管?”
“自然有人比我们慌。”
“娘娘是指……”
“德妃出身地位,能有今日靠的就是皇上抬举。不论她知不知道姜梨满的身份,若是皇上当真对姜梨满另眼相待,她如何能忍?”
“娘娘说得有理。”
“去看看我那好妹妹吧。”
“宋御女还在禁足之中,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
“皇上只怕早便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人,不打紧。”
宋贤妃扶着燕儿的手起身,来到宋御女被幽居的宫殿。
宋御女正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发神,被突然的亮光晃得下意识抬手遮挡。
片刻后才皱着眉头看清来人。
她立马从矮凳上下来,跪在宋贤妃面前,低声哀求,“姐姐,姐姐,求你帮帮妹妹。”
宋贤妃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转头质问一旁的宫女,“可是你们偷奸耍滑,背地里私拿了御女的东西?亦或是克扣了膳食?”
宫女连忙跪下,“请贤妃娘娘明鉴,奴婢万万不敢。”
宋御女看出宋贤妃是有意演给自己看,面露尬色,但还是强忍着屈辱将自己的目的言明,“妹妹是想求姐姐让皇上解了妹妹的禁足。”
宋贤妃走到椅子前,燕儿眼疾手快替她掸了掸灰,宋贤妃才不疾不徐地坐上去。
“这事儿啊,不是姐姐不肯帮你,关键是皇上想不起妹妹来,这能怎么办呢?”
宋御女目光灼灼地看向宋贤妃,“皇上如今早已消了气,定会愿意见妹妹我的。”
宋贤妃居高临下,眼神中透出两分蔑视,“你为何如此笃定?”
宋御女嘴唇微张,目光躲闪,不知该不该告诉眼前的女人。
宋贤妃隔着手帕挑起她的下巴,“是因为你长得像某个人,对吗?”
宋御女先是一怔,随后蹙眉,“原来姐姐一直都知道。”
“就你这样的脑子,也不知道爹是怎么放心让你入宫的。”说罢,宋贤妃嫌恶地甩开手。
宋御女暗自吸气压抑怒火,卑微地伏在宋贤妃脚边,“妹妹出去必定唯姐姐马首是瞻,若是诞下皇子也只奉姐姐为生母。”
宋贤妃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不住掩嘴,“日日囚于这方寸之地不见天日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轻轻后仰,抬头打量。
因为烛火不够,又只有一扇雕花小窗通气,眼前的宫殿透着一股子阴湿沉闷。
便是不被憋疯也早晚熬出病来。
宋贤妃唏嘘道:“这才多少时日啊,妹妹便憔悴得叫人有些认不出来了,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当真心疼。”
宋御女指甲抠紧,却是敢怒不敢言。
岂料宋贤妃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绝望。
“可惜……那位正主回来了,妹妹恐怕再没机会出去了。”
宋御女瞪大眼,声音微微颤抖,“姐姐这是何意?”
“没想到吧?她还活着。”
“不可能!”宋御女摇着头跌坐在地,“这怎么可能呢?姐姐是在诓妹妹对吧?姐姐不想帮妹妹也无妨,何必编出这般荒诞的理由?”
“本宫如今要处置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编谎话骗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宋贤妃失去耐心,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阴影里的宋御女,“行了,你好生在此处安度余生吧,姐姐我会派人仔仔细细照料你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余宋御女崩溃的哭喊回荡在宫殿之中。
……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家御女叫人勒死在殿中了!”
宫女的呼喊声吸引了一众给皇后请安的嫔妃。
皇后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荷露。
荷露得令走出殿内,接着便是清脆的巴掌声,“放肆!里面坐着各位娘娘你也敢在此鬼哭狼嚎!”
宫女瞬间安静下来。
荷露这才将人带到了皇后面前。
“你是伺候谁的宫女?”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伺候宋御女的宫女小怜。”
“你适才喊宋御女叫人勒死是怎么回事?”
“奴婢今晨照旧服侍御女起床,没曾想走进内室竟看到御女身着寝衣歪倒在地上,奴婢立马上去瞧,一探发现御女已经没了呼吸和脉搏。”
“那你如何看出她是被人勒死?”
“御女的脖子上有条很明显的红痕,且旁边还放着一条平日用来绑棉被的麻绳。”
皇后示意大太监李宁全带人前去查看。
苏棠忽而察觉到宫女小怜偷偷摸摸瞥向自己的视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小怜在李宁全离开前补充,“御女手边似乎还留记号,但奴婢辨别不出,有劳公公了。”
好一阵过后,李宁全进殿回禀皇后。
“启禀皇后娘娘,宋御女的死状的确如宫女小怜所说,至于宫女小怜所说的印记,奴才也以照原样绘在这张纸上,请娘娘过目。”
皇后接过纸张细细端详。
待皇后抬起头来,底下立马有人忍不住发问,“敢问皇后娘娘,上面画的是何物?”
此情景下皇后也没道理隐瞒,只能将纸张拿给各嫔妃传阅,“本宫也瞧不出个什么,诸位都看看吧。”
东西还未传到苏棠手里,将纸张翻来覆去看了个透彻的白淑妃忽而道:“这不是还未写完整的(苏)字吗?”
苏棠冷笑,果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怪不得她觉得那宫女不对劲。
“贤妃,你怎么看?”
苏棠无语。
白淑妃以为自己狄仁杰呢。
宋贤妃再次瞧了一眼白淑妃手里的纸,“说不像又有些像,说像又有些勉强。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淑妃用眼神表现了对她模棱两可的不屑。
自顾自道:“德妃和宋御女素有旧怨,并非没有可能。”
苏棠嗤笑,“旧怨?淑妃也说了是旧怨。凭她如今的处境,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对她痛下杀手?
更何况我总不能是亲自去动的手吧?若是我派人杀她,她又如何知道是我派的人?难不成杀人之前还得自报名号?”
“强词夺理。兴许你就只是为了在她面前出一口恶气,现在满宫都早已将她遗忘在脑后,除了你,其他人便更没动机了。”
白淑妃的话倒是给了苏棠一个提醒。
陷害她的人兴许也是想到两人过去的抵牾,才将罪名安在她头上。
毕竟宫里其他人要杀宋御女就更说不过去了。
“依臣妾看,皇后娘娘不如将德妃宫里的下人抓起来挨个儿审问。万一真不是德妃所为,也好还她一个清白。”
“淑妃这是想屈打成招不成?”
“如今仅有证据指向你,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棠懒得理她这条乱咬人的疯狗。
她们俩自进宫以来就没什么大矛盾,全是白淑妃一个人的臆想。
总想着要她不好过她才开心。
“皇后娘娘,臣妾恳请去宋御女殿中一探究竟,请娘娘暂时别移动宋御女的尸体。”
白淑妃一愣,“你居然要去看一具尸体?”
“不然怎么向淑妃娘娘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放心,有皇后娘娘的人看着,我绝不会动任何东西。”
皇后看向苏棠,“准。”
苏棠到宋御女幽居的宫殿,跟她想的没错,完全就是半密室。
周围可以打开的窗户都被封死,只留了几个木格透气。
所以进出口只有大门而已。
大门外也有人把守,想从大门进去杀人而不被发现的难度实在比较高。
苏棠看到宋御女的尸体生理性不适了一阵。
但很快调整过来。
整个房间都还算整齐,就连凳子都是规规矩矩收在桌子底下。
她先查看所谓的印记,像是用指甲在石板上硬生生划出的痕迹。
再观察宋御女的面部特征和颈部受伤情况。
看起来跟悬疑片里被勒死的状态差不多,颜面部紫绀,有点状出血,不过舌头倒是没有外露得厉害。
“这位公公,咱们走吧。”看了一圈,苏棠心里有数,便回到未央宫。
“怎么?德妃看出什么来了?”淑妃当即开始嘲问。
她不信德妃一个乡野村妇能看一圈就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