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失去杜莫这条线,她就会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苏棠犹豫片刻,对时鸢道:“那就有劳你表哥了,替本宫谢谢他。该给的好处你心里有数,你看着办吧。”
时鸢福身,“是。”
……
“景榕哥哥。”
萧景榕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凑到自己身边之人。
二人毕竟非亲非故。
十余年前的称呼放到现在,且是此景此景之下,着实叫人略感腻烦。
萧景榕沉声戳破对方的意图,“为了你的颜面,朕每月会过来一回。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其余时候你好生在宫中修养便是。”
姜梨满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忍着耻辱感翻起袖子。
萧景榕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红色印记。
大雍民俗并不强求女子点守宫砂,且他偶然看过的医典中已对此法提出质疑。
只是在部分守旧贵族和文人士子中依旧盛行。
偏偏这帮人最是不检点,不光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乱伦通奸更不在少数。
与其道他们是看中女子的清白,不如说是在乎自己的颜面。
本就是对女子的枷锁,再由女子亲自展示,何其悲哀。
萧景榕知道曾经天真活泼、肆意勇敢的小女郎,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他暗自叹气,又多出几分怜惜,她到底是为守护大雍疆土才被磋磨成如今的模样。
萧景榕心中虽不忍,但为了不给对方任何错觉,仍是冷着脸,“那日朕便告诉过你,你若执意留在宫中,也只是名存实亡。你既已答应,便不该如此。”
他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她偏借往日情份做由头提出这般要求。
该有的代价……自然要承担。
姜梨满缓缓放下衣袖,袖子下面的手轻轻颤抖着。
她以为对方是介意她失去清白才提出那样的条件,为何……
“我……妾身被俘之后在齐越的俘虏营做了三年粗活,擂稻、舂米、沤麻、拾秋。后来便被分配到兵马副元帅的夫人身边做洒扫丫鬟。”
姜梨满坐在萧景榕身边轻声述说自己的经历。
一则是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二则是想勾起对方的怜惜。
萧景榕听她刻意提起是在“兵马副元帅的夫人”身边做丫鬟,心中顿感不适。
他早就派探子调查了她在哪些人身边待过。
她明明辗转多处,却有意掩去了部分她觉得不够光彩的地方。
固然是人之常情……但他的确忍不住犯疑心。
萧景榕垂眸压下思绪,只随意应付了几句,时辰一到便摆驾离去。
姜梨满注视着萧景榕的背影,周身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心里抽抽地疼,鼻间酸涩难忍,泪水却像被流干似的滴落不下。
她想发泄,却因为多年忍辱偷生,身体本能地压抑着情绪。
喉间甚至隐隐泛起一种作呕感。
过去的美好和今时的冷漠在脑中不断交织。
姜梨满随意攥住身边物什,手指不断收紧,直到骨节凸起,青筋尽显,肌肉因为过度发力而颤抖。
直坐到天明,她的神智被宫女的问询声唤回现实。
“美人,您醒了吗?该是时候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进来吧。”姜梨满恢复寻常的神情,坐到妆奁前。
“如今这宫里有多少嫔妃?”
宫女一愣,她之前曾主动提起过此事,不过她这位主子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只让她介绍了几位位份比较高的嫔妃。
这会子怎么又主动问起来。
虽是疑惑,但宫女也不敢多言,一五一十将宫中的情况道来。
姜梨满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还未生皱纹,却难掩疲态沧桑。
怪不得她心心念念的人会嫌弃。
她盼了无数个日夜的重逢,梦了千万遍的结合,到头来好似一场笑话。
年少的情谊终究敌不过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
她为了追随他的脚步,以女儿身踏上战场,希望能得他另眼相待,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后半生,却未得他半分怜悯。
男人……果然都一样。
宫女注意到自家主子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您可是不满意奴婢梳的这发髻,奴婢立马给您换。”
姜梨满收敛神色,语气平静无波,“不必。”
第182章 萧景榕的秘密
晚膳过后,苏棠偷瞄着坐在自己身边看书的萧景榕,她还以为对方少说得宠幸他那祥瑞好几日呢。
她忽然联想到某只狐狸。
顿时被一口茶水呛到咳嗽连连。
沉鹭连忙上前替她顺气。
萧景榕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苏棠连连摆手,等好容易顺过气来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臣妾没事。”
萧景榕剑眉轻挑,“好端端喝口茶呛成这样?”
苏棠捂嘴掩饰尴尬,顺道压下笑意。
萧景榕倒也并未多说什么,垂眸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苏棠本以为这件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没曾想直到熄灯拉帐,萧景榕还记得,“你适才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呢?”
苏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没什么,一些有意思的话本。”
萧景榕知道苏棠偶尔也会看一些杂书,无奈道:“喝水便专心些。”
苏棠乖乖点头。
萧景榕忽而问,“你的记忆可完全恢复了?”
苏棠摸不准萧景榕的用意,紧张地咬着下唇,“是想起一些。”
她还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告诉萧景榕算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种种,她差不多能确认对方有在真心维护自己。
即便说不上爱,基本信任还是有的。
但他竟然不追问。
苏棠张口打算主动告诉萧景榕,却被对方一个动作阻止了。
她懵懵地感受着唇上的温软。
没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上回在船上是打开他什么开关了不成?
“便是记忆全部复原,你也……”
“皇上说什……”
苏棠没听清萧景榕后面的话,只他的气息在耳边带起一片酥痒。
她正要问却被他再次打断。
苏棠皱眉。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说话说一半最惹人厌了。
萧景榕却似乎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她似的,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强行抚平她的眉头。
一双手所到之处更是勾人,温热的指尖直叫人心痒。
苏棠被迫陷入迷离之中,脑子里却仍保留着三分清醒。
这死男人肯定还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
没过几日,苏棠收到杜莫对姜梨满的调查结果——说姜梨满的身份有可能是假的。
如此所谓的祥瑞自然也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苏棠小声嘟囔。
能堂而皇之做这种事的人只有萧景榕。
怪就怪在,你说他喜欢吧,也没见经常宠幸她。
若是为蝗灾一事安抚民心,大张旗鼓去宫外祭天总比整个女人进宫更容易让人知晓和信服吧。
苏棠思来想去没整明白。
不过有件事她不得不承认,还真不能在背后议论人。
否则肯定会遇上。
比如她隔日就在转角处和人单独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