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好滋味。
不过,待会儿要怎么和他说起自己的秘密,徐清麦躺在竹床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准备好好想一想要从哪儿开始讲。
等到周自衡用凉水冲了一个澡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海棠春睡的场景。
因为疲累,她的嘴唇还微微张开,显得更加诱人。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躁动,默默的给她盖好被子,抱到一边,然后轻手轻脚的铺好毯子,又将她抱了回来。整个过程她都没有醒过来,看来真的是累极了。
他有些心疼,拨开徐清麦额前的头发,珍重的印下了一个吻。
“睡吧。”
月亮到达了天空中的顶点,然后逐渐西沉,整座湖边竹屋也都陷入到了安静的梦乡之中。
朱家的别庄。
朱九龄默默的看着同一片太空,同一个月亮。
对他忠心耿耿的管事站在他的侧方,显得忧心忡忡的道:“也不知那群匪贼到没到东山渡?”
朱九龄默默的瞥了他一眼,因为他服侍自己已久且今日特殊的紧张气氛,他决定原谅他贸然开口的无礼行为。
“应该快到了,走水路,正好顺流直下。咱们的人呢?安排过去了吗?”
“安排了,算算路程应该也快到手工坊那边了。”管事忙道,“小的已经叮嘱过了,主要盯着手工作坊,那边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但如果时机合适能够给邵东补上一刀,那就不要错过。”
朱九龄满意的点点头:“手工作坊那边不容有失。”
“明白。”
他长叹了一声,看向天上的月亮:“尽人事听天命,我已安排妥当,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但他估摸着,邵东今日肯定是逃不掉的。李崇义为了保护他的砖窑,在周围布下了一支小队二三十人,都是石头城里的精兵。邵东想要拿自己的那些散兵游勇去打,无异与拿鸡蛋去碰石头。
不过,他要的就是邵东死!
所以他当时轻描淡写的对邵东说,砖窑附近无非就是几个人驻守,其余的都在江宁县外的城防营,跑马过来也要半个多时辰,他有足够多的时间用来复仇甚至是逃跑。
他知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死很容易,活捉却不那么容易。
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还能趁乱在手工作坊里搞出点动静,把该抢的抢走。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以为匪贼是冲着手工皂作坊来的,邵东不过是夹在其中,恰逢其会。
一箭双雕。
至于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死的人,朱九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寅时,整个东山渡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处于最黑甜的酣睡阶段。
只有月光、河流潺潺流动的水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蛐蛐、青蛙以及各种小虫子的叫声。
但齐玉睡不着。
她将房间让给了刘若贤住,自己搬来和赵阿眉一起睡。齐玉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娇惯了,认床的毛病又回来了。在人市的时候,即使靠着墙都能睡着。
她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这让她不免有些紧张,觉得会打扰到赵阿眉。
然后,齐玉又想起那天赵阿眉对自己的评价:“你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段话,然后偷偷的在观察赵阿眉以及其他人处事和对待别人的一些做法与态度,在自己心中细细琢磨,的确是觉得似乎和自己一直在青楼里所见到的有所不同。
更理直气壮,也更坦然。
她有些羡慕,也开始忍不住会逐渐模仿这样的行事。
这也让她和赵阿眉的关系开始走得更近,而和冯婶子之间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不过,冯婶子这段时间和黄娘子的关系似乎不错……
就这样天马行空的乱想着,齐玉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好像是隔壁冯婶子的房间。
齐玉想了想,觉得要不自己也起来去上个茅房吧,正好有人在会没那么害怕。
她翻身下床,打开了门。
院子里,冯婶子正在焦虑的等着暗号,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但是在房间里完全待不住。紧张、恐惧的情绪完全攫住了她。
她索性决定先去配料房看看,白天的时候她记得柜子里还剩了半块没用完的香料,现在正好可以偷出来。
冯婶子有配料房的钥匙,配料房的窗户昏暗,她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轻手轻脚的在柜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在杂物里找到了那块香料。
她满意的掂了掂,能值一点钱,多少是个倚仗。
只不过,当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瞬间魂飞魄散。
齐玉站在门口,震惊的看着她背上的褡裢,想到自己刚才无意间看到的,惊呼出声:“冯婶子,你在干嘛?你想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飞扑上前的冯婶子给捂住了嘴。
冯婶子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
她眼睛一转,知道事到如今已经很难善了,恶向胆边生,眼中闪露出凶光,捂着齐玉嘴巴的手改为了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直接甩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齐玉只觉得腰部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疼得要死,紧接着就感到呼吸困难,她奋力挣扎,不过冯婶子本来就长得比她要强壮,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办法。
她被勒得脸色通红,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上气来,胸膛立刻就要爆炸。绝望之际,她的手慌乱的在桌子上扫来扫去,希望可以摸到什么东西来解救自己的困境。
找到了……
齐玉想也不想的朝冯婶子的头上砸了过去。
冯婶子发出一声痛喊,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糊住了她的眼睛。
“你个小贱货!老娘要你的命!”
疼痛和恐惧让她的肾上腺素飙升,这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偷摸的溜走了,面容可怖的朝齐玉扑了过来,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来人呐!快来人呐!”齐玉高声叫喊,她薅住了冯婶子的头发,身体迸发出了一股大力。
不能让冯婶子逃走!
她逃走了,和她一批的自己恐怕也会被主家厌弃!
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现在的生活!
抱着这样的念头,齐玉用自己纤瘦的身体死死的拖住了冯婶子。
“怎么回事!”隔壁被惊醒的赵阿眉匆匆赶了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齐玉立刻高声大喊:“赵管事,冯婶子偷了东西想要逃跑!”
“你敢!”
赵阿眉一听,立刻加入了战局。她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没几下就制住了冯婶子,将她的双手紧紧的箍在了身后。
门外陆续响起了人声。
冯婶子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完了。
她脸色灰败,身体抖得像是筛子一样,她瘫软在地上,却听到齐玉惊声叫喊:“起火了,起火了!”
原来是他们刚刚在打斗的时候把桌上的那盏油灯给扫到了地上,油蔓延到了地上,腾的冒起一片火焰。
“快救火!”
赵阿眉眼疾手快的将旁边的桌子等物从火焰旁边踢开,然后将冯婶子交给了赶过来的门房和薛嫂子等人,看着他们疑惑慌张的脸也没时间解释,直接跑到院子里去取了沙土。
这沙土还是当时周自衡让人拉来的,还有在院子四角放的几个大水缸,都是为了防止火灾,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大家也顾不上问,舀水的舀水,运沙土的运沙土,不过火焰撩到了旁边的柜子,还是烧了起来。
手工作坊里面的铜钟被敲响了。
“噹,噹,噹!”厚重悠长的钟声在夜幕中响了起来,显得格外的响亮。
“起火了,起火了——!”
“快起来救火啊——!”
手工皂作坊的不远处,茂密的芦苇丛里,四个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的人互望了一眼,机警的眼里面闪过惊疑不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头儿,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原本他们是打算等着酒坊和竹屋那边起了乱子,然后就按照约定的信号将手工皂作坊中的人给接走,顺便把里面能抢的抢了,能烧的烧了。
但怎么现在反倒是手工皂作坊先乱起来了?
“现在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其中领头的人。
那领头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他拧起眉,思考了一瞬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到身边有人又叫了起来:
“看,那边也开始了!”
他定睛看去,却看到酒坊和竹屋那一大片似乎也开始变得喧嚣闹腾起来,空气中还隐约传来了兵器相交的清脆鸣响以及有人的长笑。
“李崇义!纳命来!”
头领毅然一挥手:“走!咱们也上!那边的事情也不掺和,我们去作坊!”
“是!”
几个人杀气腾腾的朝着手工皂作坊奔去。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邵东带着的匪贼们乘了几艘小船,从无人的野渡口顺流而下。他们航行在高高芦苇投下的阴影里,轻轻的掠过几艘在岸边泊着的渔船,在熟知水性的楚巫带领下,慢慢的靠近了东山渡。
“小的经常过来东山渡这边给人做法事,对这边的水道熟得很。”楚巫眼中燃起了兴奋。
他们从东山渡口直接往西,顺着小河,逐渐接近了位于镇子最尽头的作坊一带。船桨拨开河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面显得尤为明显。
邵东不得不让他们的速度变得更慢。
他带着人埋伏在岸边的芦苇丛中——为了安全,赵阿眉曾经让人把靠近作坊一带的芦苇丛都焚烧了一遍,但显然更远的那一些她没有注意到。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杀上去?”有悍匪蠢蠢欲动。
邵东看向不远处的那一片竹屋和房舍,他恨之入骨的李崇义就在那儿酣睡。
不过,他还是保持了理智:“再等一会儿,等到寅时,那个时间,人睡得最死。”
以往他们夜袭敌营,往往也是选择这个时间段,冷静才是保持胜利的关键。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拖太久,现在跟着他的可不是那群老士伍,时间一长,士气便也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