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惠园的日子安静极了,特别是夏日午后,没有来宾,没有访客,海棠在竹林里睡醒了就站在松树林里画对岸的月季花,倒是把自己养胖了一些,就一些,因为她发现腰上有一圈肉了。
等扎拉丰阿再去当差,海棠就发现已经到七月了,更热了!
盐宝除了水里泡着就是在竹林里待着,海棠去畅春园请安蹭吃蹭喝的时候太后就嘱咐她太阳落下了再来,要不然太热了。
就在这时候,章嫔的生命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开始昏迷不醒,呼吸断断续续。
舒宜尔哈私下里和海棠十一阿哥说:“估计快不行了,我额娘当时也是这样,我听嬷嬷说,当时佟皇后被封为皇后的时候也是这样,已经人事不知了,半天就去世了,这时候就是有封赏也来不及了。”
佟皇后那是表妹还是青梅竹马,康熙最后才会那么做,但是章嫔呢,章嫔连佟皇后的一零都比不上,怎么可能会临死有封赏。
果然到了七月十三日,章妃咽气后十三崩溃的大哭,康熙看在儿子哭的可怜伤心的份上,给了一个敏妃的追封,不过是让葬礼好看一点。
十三是个温厚的孩子,人缘很好,葬礼进行的也很顺利,德妃把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接到身边养着,让人把章嫔的物品封存,回头给三兄妹分了。
唯二有影响的是七阿哥的婚礼,推到了十一月,八阿哥的婚礼推到了腊月。
畅春园这边德妃给两个格格收拾屋子,后面章嫔住过的院子重新粉刷,给了王贵人住。
十三格格雅利奇和十五格格雅尔檀知道后又哭了一场,十三格格还因此病了一场。
德妃只能把精力腾出来照顾这两个女孩,四福晋就减少了往德妃跟前去的时间,在西花园专心照顾两个孩子。
趁着扎拉丰阿去当差,海棠就把嫂子和侄儿侄女接来,顺便把桂枝和雅利奇姐妹俩也接到园子里,让大家一起说说话散散心。
时间进入了八月,已经是三伏天了,外面特别热,海棠就觉得自家的河水水面似乎下降了不少,操心命说来就来,她想找康熙唠唠今年北方干旱的事儿。
她只要出门,就是天热盐宝也要跟着,盐宝吐着舌头跟着到了清溪书屋,看海棠进去了就往后湖跑。
畅春园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水多的园林,前湖后湖就是这个园子的主体。所以盐宝直接扑通一声跳起了后湖,狗刨了几下就钻到荷叶下面去了。
盐宝这条狗子在康熙面前挂上号了,就有太监赶紧去报信儿。海棠摆了摆手:“没事儿,天热之后它天天泡水里。”
随后父女两人说起北方干旱的事情,康熙一直觉得海棠是一个事事想在前面的人,如今总算是有事想不到前面,让他抓住机会过足了做父亲的瘾。
“要是这会儿再着急就已经晚了,天旱容易减产,所以去年户部拿出了一些银子,在北方钻井修渠,今年的旱情虽然有,确实缓解了不少,根据各地报来的消息看,减产两三成是有的,能保住六七成的庄稼已经是大丰收了。”
这个所谓的大丰收也不过是一亩地收个百八十斤的粮食而已,海棠是见识过一亩地上千斤的收成的,所以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对于种地,康熙的经验是比海棠多的,两人讨论起种地来康熙越说越高兴,打算等会儿不热了带着海棠去御田里面转转。
“那边儿苞谷快熟了,还想不想吃?朕许你带几个回去煮一煮,你小时候对着御田里面的东西馋得流口水……”
这话还没说完,外边就传来了十三的哭声。
门口的太监不敢拦着,十三大哭着进来,进门之后直接扑到康熙跟前,跪着爬行了几步,抱着康熙的腿痛哭不已。
把康熙给吓了一跳,搂着十三就问:“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快别哭,跟阿玛说怎么了。”
此时康熙脑子里面闪过的事情特别多,因为十三一直和太子亲近,康熙这个时候脑子里面想的是八成大阿哥欺负十三了!
想到这里,整个人气地火都上来了。
十三这时候抬起头已经是哭得泪流满面,康熙这时候也发现了,十三的衣服都撕扯破了。
“这是动手了!”
海棠赶紧把跟着十三得人叫进来,他身边的太监说:“这是跟三爷动手了!”
康熙听到不是老大更纳闷了,老三和十三没什么过节呀。
此时十三边哭边说:“是儿子先动的手,是儿子先撕扯他的,儿子的额娘去世不到百日,兄弟姐妹们都依着礼法守孝,他居然先剃头,这是踩儿子的脸,这是不把儿子当兄弟!”
这哪里是踩了十三的脸,这是踩了康熙的脸。三阿哥不把敏妃这个庶母放在心上,那不就是不把他父亲放心上吗?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敏妃是他的妾。
想到这里康熙把门口的梁九功叫进来说:“把那逆子叫过来!朕看看他有多热,那脑袋剃了多长时间了!”
海棠把十三扶起来:“十三弟起来吧。”
十三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这时候太子从外边急匆匆地进来,进门就问:“下边奴才说十三哭着跑来了,怎么回事儿?”
海棠看了看康熙,康熙不愿意说,十三又哭哭啼啼,只能小声地说了一句:“三哥剃头了。”
太子的脸色变了几变,转身坐到康熙身边去了。
康熙气得拍桌子跟太子说:“这是逆子啊!他平时读书读得最好,难道连这些礼法都给忘了?”
太子说:“你先别生气,就是衙门里审案也要让人自辩,看他怎么说。”
康熙哼了一声,觉得两肋胀痛,这是被老三给气得了。
没一会儿三阿哥耷拉着脑袋来了,十三一看他来了,顿时怒得上去揪着他的领子,拖着三阿哥到了康熙跟前:“汗阿玛,您看!”
老三的脑袋上光秃秃的,明亮明亮的。
康熙这个时候口气不善地问:“你熟读诗书,难道这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礼》这本书读过吗?”三阿哥也挺生气的,刚才他已经跟十三打了一架了,十三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如今还告到汗阿玛跟前了。他也知道错了,想着打一架也就算完了,自己回去养养过两天的头发都长回来了,没想到这小兄弟不依不饶。
康熙的火气不是说去就去的,哪怕三阿哥一句话不说他也能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于是老三这郡王爵还没热乎就被削去,如今成贝勒了。
这消息瞬间传遍了畅春园,不说这些皇子们怎么想,光是后宫的娘娘们都已经惊掉了下巴。
其中最受惊的是荣妃,这好好的怎么就把一个郡王给丢了呢?
荣妃好歹也是四妃之一,赶紧找人出去打听,这消息也没人隐瞒,荣妃知道之后气得差点躺下。
他忍不住把儿子和儿媳妇叫过来骂一顿。
三阿哥在康熙跟前被骂了一顿,在荣妃跟前又被骂了一顿。
然而三福晋却不是不愿意做陪骂的主。
荣妃骂三阿哥的时候她听着挺解气的,等到荣妃指着她骂的时候,当时就顶了回去。
“娘娘,这事您不能怪我,他要是剃完头来我跟前,我必须要说的。你问问他的头是在哪儿剃的?这些日子从外面回来,都不先来看我和儿子的面,直接钻小妖精的院子里去了,我是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身边的小妖精为了讨好他,听说他怕热脑袋上容易生汗,就说若是不把头剃了,积了汗水容易生花斑癣,人家这么一说,他立即给剃了,都不带犹豫的!”
三福晋说着就用手捂着脸开始哭,开始骂三阿哥是个没良心的。这些日子何曾来看看自己这个发妻,何曾看看儿子。往日人糊涂也就算了,现在耳根子软,今天能听了那些小丫头的话剃头丢了爵位,明天就能听了那些小妖精的话把他们母子俩撇在大街上。
荣妃看儿媳妇趁着这个机会闹了起来,更觉得头大。
她本来是想把儿子儿媳叫过来骂一顿,再劝劝他们好好过日子。爵位丢了也就丢了,有本事丢了,将来也有本事再给补回来,不能因为这事儿伤了夫妻和气。
没想到儿媳妇趁着这个机会闹了起来,荣妃年纪也大了,只觉得头昏眼晕,整个人都坐不稳。
眼看的三福晋越说越多,荣妃忍不住歪着身子用手支着脑袋跟儿子儿媳说:“行了,这事你们俩回去掰扯吧,让我缓一缓。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兴旺,你们就算是往日有磕磕绊绊,也要为了弘晴想想,回去吧!”
这话三福晋很不满意。
她闹这么一通就是要让荣妃好好骂骂她儿子,有点让荣妃给自己撑腰的意思,也趁着这个机会把三阿哥平时和侍妾泡在一起的事儿给挑明了,借着婆婆的手管教一下丈夫。
没想到这婆婆这么不顶用,心里面盘算重新想办法。
这边夫妻两个刚走,德妃也听到消息了,就赶紧把六阿哥和十四叫到跟前。
哪怕知道这俩儿子不会有什么差错,但还是要嘱咐一声。
随后打发他哥俩出去把十三给接回来。
十三格格忧心忡忡,问德妃:“娘娘,我哥哥这么一闹,不会和三哥结仇了吧?”
这是肯定的呀!
德妃赶紧把两个格格搂在怀里:“人这一辈子哪能处处讨好人,要是这事儿你哥哥不硬气一回,往后谁都能踩他一脚,他这回硬气了,外面那些爷们儿和你们那些兄弟才会高看他一眼,敬着他一些,不能怕得罪人,要是怕得罪人也没法活在这世上了,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得罪人!乖,别害怕,没事的。”
这俩小哥哥刚失去了母亲,如今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得浑身紧绷。
德妃虽然和敏妃有过龌龊,这俩小格格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会儿看她们姐妹俩越看越可怜,忍不住搂在怀里劝了又劝哄了又哄,最后让桂枝领着她俩出去玩一会儿。
德妃跟坐在一边的海棠说:“三阿哥这事就能看得出来,没点功劳撑着这恩封的爵位,一旦出了事说没就没了。往日只知道三阿哥糊涂,没想到糊涂到这份上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这些长长短短的还是少说,免得传出去惹出风波。”
海棠赞同的点头。
这些消息传开之后,这些阿哥们都知道了。
十阿哥没了额娘,特别能感同身受:“这事要是换到我身上,老三要是敢这么做,我也和他闹起来,老三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点聪明才智全用在读书上了?”
九阿哥摇了摇头,带了点儿幸灾乐祸:“也不尽然啊,还分了一点儿给骑射呢!”说完之后他自己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
大阿哥在园子里听说这个消息,咂巴了几下嘴跟大福晋说:“我酒瘾上来了都没喝酒,他怎么就去剃头了呢。”
想到他自己曾经冒出过偷偷地喝两口赶紧洗漱躺进被窝里睡觉的念头,他以己度人:“老三该不会是想着‘最近没啥事儿,自己偷偷的把头发给剃了,然后有事儿了头发也长出来了,没人知道’这样的美事儿吧!”
随后他又冒出一个想法:“我看可不止这样,八成他也没忌讳房事,反正是侍妾,赏一碗药就行,闹不出什么大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大福晋坐着没说话,赶紧把自家最近这一段时间的事儿给回忆了一遍。作为一个在皇室里面有口皆碑的贤妻良母,大福晋不仅要操心那不省心的大阿哥还要把自家四个闺女一个儿子也给操心了,特别是这几个孩子,把衣食住行都回忆了一遍,好在的中间没出什么问题,大福晋松了口气决定再把每个主子身边的人都给嘱咐一遍,一定要把某些该忌讳的事情给刻在心里,可千万不能犯了。
至于剩下的几位,都觉得三阿哥这事办得让人一言难尽。以至于几天之后几个做弟弟的看见三阿哥都忍不住想对他翻白眼。
而八阿哥从中敏锐地察觉出两件事来。
第一件事就是德妃的儿女过于实力强大了,因为现在十三也算成了德妃的儿子。
第二件事儿就是皇父的心病,怕儿子们闹起来了。如今十三和老三俩人不对付,假如能让他们两个握手言和,那么自己一定会在汗阿玛跟前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因此他想往这个方向上努力一把。
第253章 真误会
老八纵然是有心,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把这事办成的,所以双方都在火气头上的时候这事儿只能先缓缓。
但是十三和老三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陷入冰点,就算大家在同一地方,两人也仅限于拱手打招呼而已,其他的再无交流。能拱手也是因为看在老父亲的面子上不好闹起来罢了。
这消息很快扩散,散值回来的扎拉丰阿私下里和海棠说:“三爷这也太糊涂了,简直了!为了这丢了郡王也是独一份的了!”连他们这些侍卫都觉得不可思议,都闹不懂三阿哥是怎么想的!
扬州的巡盐御史正在江南发难,在扎拉丰阿回来前,海棠才把杜富贵给打发走,杜富贵担心江南盐商倒霉了会连累自家今年少赚钱,赚钱少是肯定的,海棠的意思是能省则省,只要不铺张浪费,王府的日子是能过的下去的。
此时她心情还不错,盐政的事儿算是解决了,叫打算叫扎拉丰阿坐着当模特,自己给他画一幅肖像画。
扎拉丰阿在树下坐着一动不动,嘴里不停地说:“把奴才画好看一点。”
“嗯嗯嗯,放心吧。”
此时孙玫走来,跟海棠说:“格格,内务府传信说九月皇上去木兰,您身边随行的人要去多少人报给他们知道。”
海棠正在用刷子铺色,跟她说:“你回头问问杜富贵,这事儿让他和包嬷嬷商量。”
“是,再有就是九爷的寿辰是八月二十七,是这个月的事儿了,您看是按着上个月七爷的例送还是?”
“和七哥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