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呜!”
海棠在屏风后面说:“被它送走了,那崽子是四哥家的了。”
盐宝的尾巴摇得很欢快,显得很愉悦。
舒宜尔哈还觉得遗憾:“盐宝,你要是能多养几个,我也能抱你的崽崽养,可惜了!”
海棠从屏风后出来,这是粗呢的吉服,穿着很挺括,整体感觉很不错。
海棠让宫女帮着整理衣服,站着说:“别提了,那小东西可费劲了,你没事儿养盆花好了,别养会动的小动物,太折腾人了,把盐宝折腾得瘦一圈。”
五福晋也开始遗憾:“真的?要真是能把人折腾瘦,回头再有了送你五哥,你等会看看你五哥,又胖了一圈,以前就是有将军肚,现在连脖子都粗了。”
太后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很厚的滤镜,就说:“那不是胖,那是壮了!壮实了好!”
在老祖母的眼里孙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都是该支持的。五福晋这个孙媳妇很明智地不说话了。
海棠说:“看过啦,刚才哥哥们去接驾,我和五哥说话了呢,我看着他最近眼下青黑,是不是太累了?我这婚事不好办吧?”
肯定不好办,但是五阿哥要是挂名把这事儿给办了,哪怕是有十一阿哥和扎拉丰阿在一边帮衬着,只要他有这样盛大的婚礼做打底,往后做别的康熙也能放心不少,对于他的前途来说绝对有里程碑一样的意义。
五阿哥也真的是很上心,从十月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忙这件事,据五福晋说梦里都在吆喝东西该怎么摆,就怕事儿办不好,毕竟妹妹一辈子就成婚一次,就是有第一次也没这次这么隆重浩大了。
海棠把衣服试完,就是敬酒时候穿的这件有点宽大,让人拿去拆开再缝制一遍,其他的没什么不合适的。
太后叹口气:“你啊,你要是成婚了住在宫里就不合适了,就要搬回王府去了,想想挺难受的。”
五福晋说:“王府和宫里没多远,您叫一声就来了。就是住在园子里,坐车来也就是一刻钟罢了,近着呢。”
太后说:“你不懂,没嫁人的时候跑再远也觉得她回来的,家就在这里。成婚了,将来有孩子了,心不在这里,家也不在这里了。”
老太太突然开始心思细腻了起来,令人猝不及防,海棠和舒宜尔哈赶紧哄她。
此时在德妃这里,大家已经目瞪口呆了。
一哈从六福晋的怀里出来就在炕上跑,桂枝说:“小东西爪子脏,快把它抓住。”
弘晖来精神了:“放着我来,我来抓。”
一人一狗在炕上扑腾起来,一哈趁机钻进十五格格的怀里,十五格格吓得不敢动,只能大声喊:“快抓它,快抓啊!”
地上站着的宫女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一哈逃跑的时候直接撞在了炕桌上,这狗子的力气很大,实木炕桌居然被撞得移动位置,上面的茶盏哗啦声不断。要么是把茶碗的盖子撞翻了,要么是把茶杯撞到了,茶水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些滴到了炕上。
一哈晕晕乎乎只觉得天旋地转,在炕上跑不动了,整个狗子犹豫喝醉了一样四爪不知道怎么放,趄趔几下卧倒了。
大家面面相觑,德妃深呼吸一口气,在儿媳妇和女儿的目光中跟自己也是跟大家说:“没事儿没事儿,狗子小,淘气!”
然后跟宫女们说:“收拾一下,把褥子这些换了吧。”
一群人下来到暖阁去坐着,宫女们换被褥。一哈被装进一只大篮子里放着了。
然而几个孩子对这个罪魁祸首很喜爱,都围着摸狗子。
德妃跟四福晋说:“这小东西忒淘气了些,你妹妹这几日忙,等会你妹妹来了,你提醒我劝她把这狗子送猫狗房管教一阵子。”
四福晋应了一声。
六福晋说:“不然让盐宝带着,我瞧着盐宝聪明伶俐,让盐宝教岂不是更好?”
德妃没搭理她,事实上德妃一直不搭理她。
四福晋说:“盐宝乖是乖,刚才放下孩子就走,我看着不是个靠谱的,不如让猫狗房教一教,我们爷上一只吉吉,这一只福气,都是从猫狗房抱的,也是很乖巧的。”六福晋说:“就是将来妹妹还去西北,西北草原上到底要几分野性才行,太听话了反而容易饿着。”
四福晋觉得这个考虑挺对的:“你这话说得也对。”
两人看着德妃。
德妃更不高兴了,说送猫狗房的是自己,反对送猫狗房的是老六媳妇,这真是……你顺着婆婆的话说能掉几斤肉吗?
没见过这么拧的儿媳妇!
每到这个时候德妃安慰自己:比比八福晋,自己还是日子过得下去的。
然后心情就会好一些。
这时候外面宫女高兴地进来通报:“娘娘,四爷和十三爷十四爷回来啦。”
一屋子女人高兴起来。
六阿哥陪着三个兄弟进来,进门就说:“额娘,四哥他们回来了。”
哥仨赶紧跪拜,德妃一迭声地叫起,拉着四阿哥上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水土不服吗?吃得不顺口?”
“没有,就是路上太忙了。”
德妃拉着大儿子一阵嘱咐,肉麻的词儿说了一箩筐。十四实在是忍不住了:“额娘,您也看看我和十三哥,我们俩也回来了。”
德妃这才松开四阿哥的手,一手拉着十三一手拉着十四:“路上如何?冻着没有?饿着没有?”
两人一一回答,十四的话很多,他第一次去西北,第一次见到戈壁,第一次见识西北与江南中原的不同,兴奋地拉着德妃叽叽喳喳。
德妃在他叽喳的时候跟大家说:“这里太挤了,走走走,坐炕上说。大福,让他们送茶送果子来。”
刚坐下,十四刚要接着刚才的话题聊,这时候篮子里的一哈发出细细的汪汪声。弘晖调皮,抱着它出来了。
德妃更没空搭理十四了,跟孙子说:“赶紧放下,别让这小东西上炕,哎哟,我看见它头疼!”
十四一瞧,这不是一哈吗?
“四哥家的一哈怎么在这里?”
满屋子的人听了面面相觑。
弘晖惊喜地问:“真的?真是我们家的?阿玛,真的是咱们家的?”
秀宁跑过来拉着六阿哥的衣服:“阿玛,你也弄一只一样的来好不好?我和妹妹都喜欢,是不是敏敏?”
秀敏狂点头,六福晋赶紧搂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这动作大得让父母觉得要自己把自己给点晕了。
十四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这狗子就一只,可贵了,四哥用一千只羊换的!”
四福晋惊呆了,这狗子值一千只羊吗?关键是这小东西在半天时间内都闹腾了一回了。四福晋问:“爷,这是真的吗?”
四阿哥点头:“嗯,爷答应盐宝了。”
十四再次嚷嚷:“这狗子可会闯祸了,四哥还说盐宝特意送他的,叫我说盐宝是不想要了才丢给四哥这个冤大头的,盐宝肯定还记得四哥砸它饭盆的仇。”
随后他绘声绘色的把那天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还把自己打听到的也说了:“……盐宝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这狗子拆了它娘的窝,还啃坏了姐姐的鞋,顺便把姐姐屋子里的桌子凳子腿都啃出了牙印。我们没去的时候盐宝都扔过它几回了,都是王府的侍卫给捡回来的。”
此时狗子到了四阿哥的腿上趴着,狗子长的快,在西北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能随意趴着,这会已经不小了,四阿哥的怀里快容不下它了,尽管如此,小尾巴甩来甩去,任凭四阿哥撸头,乖巧极了。
六阿哥看了,觉得没十四说得那么过分,就问:“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别是听错了吧。”还伸手摸摸小狗,秀宁也跟着摸了几下,一哈乖巧极了。
十四刚要跳起来自证清白,十三阿哥出来作证:“真的,就是这狗子很会看人下菜碟,在汗阿玛跟前可乖了。这狗子聪明是真聪明,淘起来是真的淘!”
四阿哥绝对不信狗子会看人下菜碟,之所以这样听话乖巧通人性,是因为狗子知道谁是主子!至于聪明,一哈也真的聪明!
他就说:“这还小呢,慢慢教就行了,哪有十四说的那么不堪。”
桂枝立即说:“它刚才撞了炕桌,茶水都流到炕上了,这是刚换的。”
弘晖站在他阿玛身边喊:“是你们人多吓唬了狗子!”他拉着四阿哥的胳膊:“阿玛,刚才狗子钻到十五姑姑怀里,一一十个宫女一起子围上了,别说是狗了,是个人被这么多人围着都犯嘀咕呢。”
四阿哥点头,觉得儿子说得不错!
德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到这狗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说:“往后这些猫猫狗狗的别往我跟前带,你们妹妹的孩子要养在我这里,你们兄弟几个的孩子日常也在我这里走动,别吓着孩子了!”
四阿哥赶紧应了,就他喜欢养毛茸茸,别人也不养啊!
德妃就接着说:“你们兄弟回来,本该好好歇一阵子,实在是如今事儿多,你们妹妹大婚的事儿你们不上心我还能指望谁?这几日你们闲了过问一番,看看各衙门都是怎么安排的。阿弥陀佛,这事儿我惦记半年了,这会恨不得明天就办了,也省得我日日悬心。”
六阿哥这几个月在京城,对这件事很关注,就说:“内务府算是把该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陪着五哥去查过,内务府那边东西不缺,各处人手也安排了。
像是御膳房里面所有的掌勺师傅和他们的徒弟那一日谁都不许缺席,担心人手不够,五哥和几处王府也说好了,让他们的厨子进来候着,像是切菜的配菜的,都有冗余。
仪仗那边,銮仪卫的人都在,五哥担心有人突然遇到意外人手不够,让内务府的那些仪表过得去的青年少年做候补。就是仪仗里面要有仪马仪象和一些骆驼,这都是太仆寺的差事,两家要先演练,现在还没开始,我有些担心。
说到这个,目前各处物品不缺,缺的就是各个衙门之间的配合,谁进谁退这些需要他们各家明白,就怕到时候顺序搞错了,这可真是闹了笑话。”
十三在一边说:“六哥不用担心,几年前太子哥哥的婚事经历过一遍了,他们必然不会忘的,这时候只要再演练一两遍就够了。”
六阿哥摇头:“十三弟,你不知道,这阵子你不在京里,那群老夫子们讨论礼仪,你姐姐这事儿和太子的不一样,别说不一样了,就是我都看不明白。他们把礼仪改得面目全非,现在就等着汗阿玛过目呢。”
十四问:“怎么个面目全非?”
此时在无逸斋,康熙换了衣服舒服地歪在炕上看着手里的折子,炕桌对面坐着福全,福全正在说常宁的病情:“太医说痰多,是肺上的毛病,如今换了很多方子,开了很多药,倒也稳住了,只是奴才看着常宁那脸色着实不好。”
康熙抬头看了一眼福全问:“不好?也就是说今年算是挺过去了,就看明年了。”
福全说:“今年没事儿,大夫说明年……”说完叹口气,摇了摇头。
那就是明年凶多吉少。
顺治皇帝的儿子到如今就剩下三个,再放眼看看宗室,面前站着的这些都是些年轻面孔。简亲王雅布也在拖着,这些世袭罔替的王爵,除了平王年纪小,海棠这位勇王年轻,也就剩下庄亲王和简亲王还支撑着,然而简亲王快不行了,这新一代的新王就要走上朝堂了。
康熙叹口气:“生老病死拦不住的,你与朕也有这一日。”
康熙这话说完面前这些大臣和宗室王们立即求康熙别说了,这话不吉利!
福全也说:“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回头您有空了,驾临恭亲王府看看常宁。今日要说的是侄女的婚事,这个流程您觉得如何?”
康熙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折子一把扔到了火盆里。看他这反应,满屋子的大臣寂静了起来!
康熙坐直了,梁九功赶紧把垫子垫在他的腰部,让康熙靠着舒服些。
康熙看着这些大臣:“你们吵了几个月就吵出这个结果?让郡王亲迎?还要拜见公婆?”
一个大臣小声说:“这迎亲怎么也要让新人去啊!也要见公婆的啊!”民间还有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说法呢,当儿媳妇的怎么不见见敬一杯茶呢?
这些人一直没挣脱出世俗的偏见,觉得就是公主也要给公婆问安。哪怕是郡王,也要跟公婆敬茶。
康熙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让这么多使者王公来观礼不是为了看皇家耍猴的!他要让人看到的是一个强大的皇室,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不是给人家展示一场婚礼表演。
他就说:“此次迎亲规格比照太子减一等,其他的流程照着太子来就行了,不必让郡王去迎,还是辛苦裕亲王去一趟。”
福全赶紧点头:“奴才晓得怎么办了?”
第301章 涉漩涡
康熙发了一阵火,这些大臣才算是退出去了。
屋子里就留着福全,康熙叹口气,看看火盆里已经烧成灰烬的折子,问福全:“朕这几个月不在,京中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