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让人传信了,说是今儿汗阿玛留她一起用膳,中午就不来了,晚上留老六和老十三老十四还有妹妹一家再吃一顿吧。”
他说完就走,四福晋看看尴尬的李氏就温和地说:“你收拾收拾也过来吧。”
李氏赶紧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婉瑜带着几个年纪略大的弟弟妹妹去前面一起吃饭,前面也就隆科多是个外人,那拉家的人在更外一层房子里吃饭,是四阿哥的幕僚们陪酒。
此时莹莹也闹着去,十福晋拉着她:“你别去了,那些男人喝酒,酒是臭的。”
莹莹也有理由:“他们喝酒就不吃菜了,那里没人和我抢拔丝苹果。”
五福晋就说:“人不大却有八百个心眼子,去吧。”
莹莹跟着一起去了前面,这时候八阿哥才带着家眷急匆匆地来了,他刚下车就说:“四哥对不住,弟弟来玩了,本来出门不算晚,走到半路孩子们坐的那辆车锅炉不知道怎么就不能用了,路上又检查了半天”,这不过是个理由而已,说出来总比没有强,因此十一阿哥也没拆穿他。要是换在别的场合,十一阿哥高低要问问他是哪里坏了,你这么说不是砸我们造办处的牌子吗。
三阿哥家的马车就在此时跟着进了门。
十四和六阿哥咬耳朵:“老三绝对是在某条胡同里猫着等八哥,八哥进门了他才来。”
四阿哥很烦,老八是从京城来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路上也是花时间了,老三就在隔壁,弄这一出就挺烦人的。
本来大家都坐好了,他们来了大家重新排座位。
四阿哥说:“三哥是哥哥,请上座。”
三阿哥挺想坐的,但是要假意推迟一下:“你是今日的寿星,你来坐。”
四阿哥心里腻味,就说:“就是过寿也越不过哥哥,正所谓长幼有序,请三哥上坐。”
三阿哥听得心里很舒服,他就喜欢长幼有序这个理由,而且十三还不在,更满意了。他环顾一圈发现隆科多在,又假意推辞:“舅舅在,还是请舅舅坐吧。”
隆科多说:“三爷身份尊贵,三爷请坐。”
三阿哥想弄个三请三辞,准备和隆科多再客气两下就去坐的,于是说:“诶,今儿是家宴,舅舅的辈分更高,还是舅舅坐吧。”
隆科多站起来就说:“既然三爷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走过去环顾一圈,看着在座的都是皇子,不是皇子也是驸马和宗亲,要真是敢坐下去,明儿皇上就能打烂他屁股,他就哈哈哈一笑走过去拉着三阿哥说:“刚才奴才那是开玩笑,您坐,这里只有三爷能坐。”
这时候隔壁的皇孙们等得着急,都问怎么还不上菜,莹莹从座位上跳下来,五阿哥家的二格格问:“妹妹你去哪儿?”
莹莹说:“我要和阿玛坐一起。”
她从隔壁跑进来,三阿哥还正在谢隆科多,莹莹不走心地说:“舅舅们好,我来和阿玛一起坐,怎么还不吃饭,我们都坐半天了。”
四阿哥摁着三阿哥的肩膀让他坐下,又把八阿哥安排在了主桌,这时候才开始上菜。
三阿哥端起酒杯说:“咱们今儿来是为四弟贺寿的,在座的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大家吃好喝好,来,咱们一起敬四弟一杯。”
这家伙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九阿哥头一个不服,端着酒杯说:“四哥,别的不说了,弟弟干了你随意。”
然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来敬酒,这一轮敬完,四阿哥说:“都是自家人,别的也不说了,都吃吧。”
莹莹立即用手指着一盘子拔丝苹果吆喝:“阿玛,我要这个。”
一桌子都是舅舅没人和她抢,扎拉丰阿一边用筷子给她分割拔丝苹果一边说:“见笑了,这就是个爱吃席的,兄妹俩一个模样,看到大席就走不动。”
这桌是保按他们兄弟和十一阿哥一二阿哥他们,都跟着哈哈笑起来,都吃的不多,莹莹开始指使满桌子的舅舅给自己夹菜剥虾剔鱼刺,比起这桌热闹的氛围,隔壁那桌就只能用如今的气温来形容:深秋的寒冷!
三阿哥率先发难:“八弟最近在家干吗?”
八阿哥说:“衙门事儿多,吏部毕竟是大衙门,一两天不去就积压一堆事儿,不像是三哥,三哥那里很清闲。”
六阿哥就很不高兴,我四哥过生日你们不说点吉祥话来得晚都算了,怎么还较劲了!
六阿哥提筷子:“来,动筷子,趁热吃。”
九阿哥真的甩开了膀子吃,满桌就他放得开。
九阿哥吃完一抹嘴拉着十阿哥走了,有人开了头,后面大家就陆续跟着告辞。
三阿哥说:“还没吃完呢,你们这么不给你们四哥面子!”
四阿哥的脸都是黑的,他是忍了又忍没把老三和老八赶出去。
八阿哥看出四阿哥生气了,就拉着保泰一起走,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丰厚的贺礼,把家里的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这客人走的七七八八,三阿哥还在和隆科多喝酒,三阿哥也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他看上佟家了,就拉和隆科多说:“舅舅,今儿去我们家喝,我有酒就是留着招待舅舅的。”
十四冷哼了一声,六阿哥站起来:“来啊,给三哥和舅舅备车。”就是不想走也要送你们走!
十四看了,立即和六阿哥把三阿哥塞车里送出门了。三阿哥走的时候对着隆科多还在越喝酒的时间,隆科多也看出四阿哥不耐烦了,主动告辞。
等门关上,四阿哥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对老三的厌恶达到了顶点,这些哥哥们都是些什么人呐,上辈子究竟是做了多了缺德事和他们做兄弟!
第415章 谋将来
此时因为大部分宾客都要走,莹莹站在门口送客,跟离开的表亲们挥手:“姐姐慢走,哥哥慢走。”
直到把人都送走了扎拉丰阿一把抱住她把人抱回前院:“看把你忙的!”比这里的主人都积极。说着在她脸上亲一下,小肥肉被亲的哈哈笑,推着扎拉丰阿的脸:“阿玛喝酒了,臭!”
扎拉丰阿抱着莹莹进门,六阿哥笑着问:“莹莹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饱饱的。”
这时二哈和花花跑回来,二哈哼哼唧唧地进门撒娇想要吃的,就看到莹莹站在六阿哥身边,整条狗都呆住了!
四阿哥摸着它脑袋说:“别怕,盐宝不在。”
二哈瞬间放松下来,直接躺在四阿哥跟前开始翻身打滚,弄得屋子里全是灰尘。
十四阿哥站起来说:“我去外面坐。”
六阿哥就说:“你坐着吧,二哈一会儿就去外面了。”
十四阿哥就坐了下来,苏培盛哄着二哈出去吃东西,莹莹好奇就跟着一起去看。
这会堂上还坐着隆科多,隆科多以舅舅的身份来的,他还是佟皇后的弟弟,四阿哥作为佟皇后的养子对这个舅舅必要表现出恭敬来。
因此四阿哥和六阿哥他们陪着隆科多说话,说的都是些江南的事儿。
比起别的地方,历代以来对江南开发得比较多,也很成熟,所以江浙一带的经济很发达,越是发达就越是关注,江南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引人讨论。
因为噶礼案江南的官员换了很多,这也才几个月的时间,江南官场稳定下来后简直是群魔乱舞。
有的刚入官场就开始找门路,迫不及待地派人进京找靠山和关系。有的则是扑到民间争取有个好名声。有些是出身很显赫,按部就班地当官,就是这官当得平庸也不影响升迁。有的就开始陶醉于江南的文风和美人,开始做风流词客。
其中积极同流合污的占大数,说起这件事,隆科多自己还说:“如今来我们家走关系的都很多,都是他们的师爷或者是幕僚过来,进门就表忠心,只能说很上道。”
十四对这些感兴趣,追着隆科多问。六阿哥则是看看四阿哥,四阿哥最恨的目前还没出现,但是对贪官污吏那是绝对恨,他上午因为那群倒霉兄弟郁闷,这会因为这官场烂象气闷。
隆科多跟十四说:“十四爷,您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就拿县衙来说,一个县太爷,一个师爷,一个县丞,这三个人把持一个县。很多时候不是县太爷找师爷和县丞,是县丞和师爷挑选县太爷,说得再明白一点,官是上面定的,但是是下面挑的!衙门里说了算的是县太爷,但是衙门外说了算的是各位老乡贤和师爷县丞。这权力,不争是到不了自己手上的。”
十四还是云里雾里。
隆科多尽管没去地方做过官,但是他家的势力遍布各处,对这些很熟,就给十四举例子。
“拿扬州来说,扬州府是不是好地方?”
十四点头:“肯定是好地方,扬州自古就繁华。”
“很多人想去扬州做官,为什么呢?捞一笔啊!别的不说光是三节两寿这些约定俗成的好处在扬州收一笔绝对比在西南边陲收一笔赚得多,这您要承认吧?”
十四点头。
隆科多接着说:“京城里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会馆,这些会馆都是当地乡贤富商放在京城的眼线,一旦吏部想要任命官员,他们会马上圈定几个有可能去扬州的人,然后私下里接触。凡是那些存心捞钱甘心被摆布的,大家能说到一起,他们就想法子支持,那些刚正不阿有想法想干出点事儿来的,他们就想法子挤掉,帮他们看好的人铺路。”
“如果最后路没铺成呢?”
隆科多笑起来,四阿哥就说:“这官员到任后,他们用美色金钱文玩引诱。如果遇到那些硬骨头,他们就私下抓他的把柄。要是那些没把柄还不受引诱的,他们还要一招,就是噶礼和张伯行这点事儿,用弹劾泼脏水的手段把人弄下去。”
张伯行没跟着一起腐化原因是张伯行他家就是大户人家,张伯行没出来当官的时候家里就很有钱,他是真不爱钱,这样出身的还有张廷玉这些人,本身这些人就是大地主,见过世面,图的是身前身后名,爱惜羽毛,所以和大家和光同尘。
以前的老于成龙没一起腐化那是真能吃苦,真的不羡慕大鱼大肉,宁肯就着窝头吃咸菜,一身官服穿二十年,死的时候遗产就是一件穿旧了的官服。小于成龙没腐化是因为他本身是满洲旗人,他是过继给他大伯的,他大伯是有战功有爵位的人,换句话说家底也厚实。这些人都抵住了诱惑,但是都陷入攻讦弹劾的漩涡。
官场自有一套生态,不是说换几次官员就能解决的,也不是提拔一些寒门子弟能带来新气象的,寒门子弟有时候比那些出身富裕人家的子弟搂钱搂的更大胆猖狂,当然也有例外的。
言而总之,吏治到了一个糜烂的程度,这种糜烂除非是连根拔除,否则没办法治理。这是自从秦朝开始积累下的所有病根,是人治和官官相隐带来的一系列恶果,这和人类的劣根性有关。
因此四阿哥这个生日过得极其窝火,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下午隆科多带着家眷离开了,六阿哥亲自把钮祜禄家的表弟表妹送走,四阿哥没等来海棠倒是等来了三个放学的学生。
弘晖弘阳和弘杲一起下车,弘杲这会哭丧着脸进来。六阿哥看到儿子回来赶紧蹲下问:“儿子,今儿读书什么样?学会了吗?没学会不要紧,咱们慢慢学。”
四阿哥就觉得这不是他这当爹的该说的话,眉头皱起来想要纠正弟弟的态度,考虑到孩子在这里,也没训他。
弘杲眼睛里包着两包泪,就差哇一声哭出来了。
弘杲跟六阿哥说:“大家都笑话我,说我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是懒虫。阿玛你以后不许那么晚叫我了,我要早点去读书,我不要被大家笑话。”
六阿哥快伤心死了:“多睡一会儿不好吗?阿玛小时候就想多睡一会。”
“那是你,又不是我。”
“行行行,来阿玛抱抱,不难受不难受啊!明儿咱们就早点去。”
弘杲让他抱了抱,去后院找姐姐们去了。
六阿哥长吁短叹,说不出的惆怅。
四阿哥想了想,到底没说出训他的话来,跟着叹口气。
倒是弘晖和弘阳早就习惯了尚书房的节奏,两人很有活力,特别是弘晖,都十几岁了,在前院住了好几年,再过几年就要成亲,此时坐在一边陪着说话,看着也是有模有样。
因此当扎拉丰阿跟四阿哥说“过几年弘晖就要成家立业”的时候,四阿哥心里充满了惆怅和憧憬,跟扎拉丰阿说:“这孩子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说到这里,做父母的都容易生出感慨来,连扎拉丰阿都觉得弘阳在不知不觉间显得稳重了起来,早先他还是个到处跟着吃席看到什么都想啃两口的孩子,如今举止有据进退得宜,忍不住感慨。
天快黑了海棠的车子才到了,盐宝先跑进来,在走廊下横着躺的二哈赶紧起来,跑到弘晖身后乖巧地蹲着,看起来极其正经严肃。
二哈畏惧盐宝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十四就问二哈:“盐宝都十几岁了,你怎么不去跟它比划比划,比划赢了你就不用怕它了。”
二哈当没听见,盐宝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真的是很有睥睨之态。十四忍不住说:“盐宝还是很威风的。”
海棠就坐下来和四阿哥商量如何拥有一个长期的进项来贴补他的亏空,那就是建立一家新的商行。建立一家新商行还有个好处就是把四阿哥那些专门给人出租铁牛的人一个差事。
“收庄稼也就是一年两次,耕地是一年一次,不能为了这一两次的事儿专门养一群人,但是这群人还要维持着庞大的规模,毕竟他们能熟练操纵机器,到了农忙又能很快上手比再训练一次人更划算,重新训练要考虑机器的损耗和维修,这样亏的更多,所以平时行商忙时收割耕种,这模式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