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认定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十阿哥这会在抓脑袋。
他很认真的说:“你和我九妹可像了,你不是我九妹?”
大阿哥说:“老十,这是表弟,刚才老祖宗说了,这是科尔沁来的表弟。”
“和九妹长的好像啊!”然后他自己把逻辑补足了:“嗯,毕竟咱们是亲戚,固伦雍穆长公主和汗玛法是老祖宗的孩子,咱们都是老祖宗的后人,长的像是应该的。”
满场的人哭笑不得,大阿哥笑的尤其大声。
钮钴禄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儿子不是脑子简单就是眼睛有病!
同样不是脑子简单就是眼睛有病的还有保按,他着急的问:“姐姐不来了?表哥好,你哪月生的,比我和姐姐早多久啊?我和九姐姐是九月生的。”
满屋子笑的很欢乐,九阿哥就忍不住拆穿:“你们两个傻啊,这不是什么科尔沁的亲戚,这就是那胖丫头!!”
保按:“这不是姐姐,这是表哥!姐姐是格格,这是表哥!”
十阿哥很信赖九哥,九哥的话让他很震惊,但是提保按一说,瞬间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九哥说这是九妹,保按说这是表弟,九妹以前是九弟,九哥说九弟是表弟……到底这是谁?”
他满嘴的表弟九弟九哥让满屋子人都在笑,唯独爹娘笑不出来,钮钴禄贵妃捂着脸,康熙叹口气。
六格格说:“十弟,老祖宗说了,这是表弟,你连老祖宗的话都不信?”
九阿哥当时就顶姐姐:“六姐你少插嘴,他正糊涂着呢。十弟,你看看,这不就是那胖丫头吗?你要用眼睛看啊!”
大阿哥说:“十弟,你六姐说的对。让表弟自己说,表弟就站在你跟前,你问啊。”
海棠说:“我叫班布拉,从科尔沁来的。”
屋子里再次暴发出一阵哄笑。
十阿哥被弄的左右为难。
他越过九阿哥问八阿哥:“八哥,弟弟信你,你说这是谁?”
八阿哥微笑着说:“你自己看呢,十弟,眼见为实。”
十阿哥的脑子就参不透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越过八阿哥问七阿哥:“七哥,弟弟信你,这是谁?”
七阿哥就说:“这是咱们的手足,她用了个蒙古名,还是九妹。”
九阿哥就说:“听见了吧,七哥都说了,还是那胖丫头。”
大阿哥说:“你七哥骗你呢,是不是六妹妹?”
六格格接话:“是啊,十弟要不然你问问老祖宗。”
大格格就推了一把大阿哥:“你们两个坏的很。”
十阿哥越过七阿哥问六阿哥:“六哥,那是九妹吗?”
六阿哥说:“是啊,那是亲妹子,不会认错的,不信问四哥五哥。”
五阿哥说:“是妹子。”
四阿哥说:“你看看今儿在场的哪个不是至亲。”
都没外姓的人。
十阿哥没听出这隐晦的说法,抓了抓脑袋,更迷糊了。
他站在了三阿哥跟前:“三哥你说。”
三阿哥摇头晃脑的开始背“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刚起了一个头,十阿哥扭头就走,三阿哥拉着他:“是是是,是九妹妹。”
十阿哥不待见他,挣脱出来站在了太子跟前:“您说她是不是妹妹?”
太子说:“你一路问过来,问了几个哥哥?有几个哥哥说是的,有几个说不是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择其善者而从之!
好烦人,谁能记住啊,你就说是不是吧!
太子看出来他不耐烦了,就说:“是妹妹。”
大阿哥说:“不是,是表弟,老祖宗亲口说的。”
十阿哥站在了康熙跟前:“汗阿玛?”
康熙捂着头:“别问,朕头疼。”
钮钴禄贵妃就想咬一口康熙,你说一句话能要你命啊!看把我儿子为难的。
皇贵妃招手叫十阿哥过来,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你去摸摸你九妹妹的脑袋,摸的时候,一只手放在她头上,一只手放在你头上,你看她的发茬子是不是新剃的?你再想想你昨日见你妹妹,她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要是新剃的,就是你妹妹,要不是新剃的摸着和你的一样,就是表弟。”
十阿哥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看钮钴禄贵妃:“是吗额娘?”
“皇贵妃娘娘说的对,你要跟妹妹客气的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十阿哥跑过去,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到了海棠的脑门上,海棠推着他说:“不要摸棠棠的头啦,会长不高啦!”
这腔调可太熟悉了。
十阿哥兴奋的说:“咦,九妹……九弟!”十阿哥兴奋的喊九阿哥:“九哥,这真的是九弟。”
九阿哥不想再说话,因为他懂十阿哥的意思,前几个月刚掰回来的“胖丫头是格格”的观念再次成了“胖丫头是弟弟”的逻辑。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脑子呢?
十阿哥确认是九弟,撇下保按和九弟说话,跑到六格格跟前:“六姐你坏!”
跑到大阿哥跟前,在他鞋子上踩了一脚:“大哥你最坏了。”
大格格再次笑着推了一下大阿哥。
大阿哥不以为意,问十阿哥:“九妹自己说自己是表弟,老祖宗也说她是表弟,你怎么不去找她们却说我最坏?”
“老祖宗年纪大,糊涂了。妹妹小,不懂事儿。就你和六姐姐不大不小,就你们坏!”
康熙说他:“不许你说老祖宗。”
太皇太后拦着:“你吓唬他干嘛?我一把年纪还不许装糊涂逃过一劫?你的意思是我老婆子不糊涂故意的是不是?”
康熙哭笑不得。
太皇太后的手往下压了压,看满屋子安静下来就说:“好了好了,今儿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不许恼了,不许红脸。要是一家人说话各个小心翼翼,唯恐获罪,这就不是一家人了。
趁着今儿我也有话跟你们说,咱们九格格日后在后宫是格格,在外面是班布拉贝勒,都别说漏嘴了,这回我可没说笑话,要是谁说漏嘴了,我老婆子不饶你们。都记住了!
再有就是,我打算在我跟前组个小书房,日子平淡,看本书长些见识,咱们家的格格谁愿意来啊?话可要说在前面,这是个辛苦活儿,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凑数的,我是时不时的要查验,学的不好了我是不依的。谁要来啊?”
六格格站起来:“老祖宗,我去。”
大格格心里衡量了一番,觉得自己眼下要操心嫁妆,也就没吱声。三格格心想自己不招老祖宗待见,还是别露头了,五格格看看左右,她努力做个小透明,从不冒尖,觉得还是别出头的好。
只有六格格站着。
太皇太后心里叹息一声,笑着说:“既然如此,六格格搬到我跟前来吧。”
三格格五格格瞬间觉得自己的选择对了,要搬家啊,她们挺抵触从额娘跟前搬走的。
六格格答应了一声坐下了。
太皇太后意兴阑珊,一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一边是稚气却昂扬的贝勒。她老了,看不到将来了,只能平静的跟康熙说:“吃饭吧。”
第51章 难兄弟
在汤山行宫的第一顿饭是一起吃的,吃完后各自散了。康熙还想拿着最近官场发生的事儿教教孩子们,但是想想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白天赶路身体很疲惫,吃完饭后早早的回去休息了。宫妃们也各自退下,皇子们在太子的带领下要去泡汤。十阿哥在走的时候还喊着海棠:“九弟,一起去啊!”
他身边的哥哥们迅速离开,那速度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应和十阿哥的只有保按:“姐姐走啊。”
海棠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要和太后还有姐姐们去。”
保按就喊:“我也要和姐姐们一起。”
但是姐姐们不打算带他一起,纷纷把他往外推,外面的兄弟们等着两个小的,听见屋子里保按撒娇和姐姐们拒绝,保按又和姐姐们来回拉扯,夹杂着十阿哥发出各种蠢言蠢语,最终个个不耐烦,八阿哥和九阿哥回来拖走了他们。
太后就带着格格们去泡,还特意给她疼爱的小花骨朵准备了一个大木盆:“你头一次来,还不会凫水,这是防着你沉底了特意给你准备的。”
海棠的脸鼓起来:“您这是嫌弃棠棠胖!”
“你这话说错了,可从没嫌弃你胖过,胖是福气。”太后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胖就是有福!
海棠是第一次泡温泉,身上裹着小毯子,看姐姐们都下去了,就没出息的在岸上问:“姐姐们,热不热啊?”
大格格说:“不热啊,泡着很舒服呀!你下来,姐姐给你搓一搓啊。”
六格格捂着嘴跟姐姐们说:“等会她下来咱们一起摸她的小脑袋。”
五格格捂着嘴笑起来,三格格也跃跃欲试,心想等会要敲她几个脑瓜崩出气。大格格说:“别说,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让她发现了,这丫头鬼着呢。”
然后六格格和五格格就哄着她下来:“九妹妹下来吧,水不深,还很舒服,你来试试啊。”
海棠鼓足了勇气,慢慢的蹭到池子边,伸出脚脚试了试水温,在姐姐们一声声的呼唤里下了水。
康熙这会在皇贵妃的院子里,康熙脱了外面的衣服,窝在炕上,旁边放了一架满堂红,上面放满了蜡烛,他在灯下读书。
皇贵妃这会正在洗漱,屋子里面安安静静,彼此各不相扰,丝绢扶着她坐在妆台前面给她梳头的时候新绸轻轻的走过来,在她耳边说:“娘娘,今儿叶大爷请人传信,说是想让您拉扯一下侄儿入上书房。”
叶大爷就是他的兄弟叶克书,是佟国维的长子,目前在銮仪卫当差。今日帝王出行,銮仪卫掌管皇帝皇后车驾仪仗,自然是也跟着出来了。
皇贵妃听了没说话,她不知道这个意思到底是叶克书的还是她阿玛佟国维的。
这个时候传信,大概是知道了一个新来的班布拉贝勒身边没小子陪伴,只有几个太监伺候,想着往贝勒身边塞人。人塞进来就能结交皇子和各家的子弟,比被父母带着参加宴会结交小伙伴来的效率高。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位贝勒爷是格格,皇上怎么可能把外臣子弟放到格格身边。就是真的科尔沁来的贝勒爷,皇贵妃也不想管。
丝绢的手不自觉的停了,皇贵妃轻声的说:“别停,继续梳。”又跟新绸说:“我不过是一个宫妃,哪里能把手伸进上书房,你跟他们说,我如今身体不好,色衰而爱驰,哪里还能在皇上跟前吹风,恕我有心无力办不成了。”
不管是谁的意思,皇贵妃就不打算听。自己好心好意劝他们的时候人家不听,他们求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不听。
“是。”新绸悄悄的退下了。
看着新绸出去,皇贵妃叹口气,在灯影里面看着自己的面容倒影在镜子里久久没说话。
形销骨立说的就是她现在的样子,人一旦过了二十五,身体急转而下,不止是皮囊开始衰老,连饭量都没以前大了,也就是什么都留不住了。更可况她生孩子几乎去了半条命,生产完后元气大伤接着就是女儿夭折,大悲之下好几年挺不过来,这也就是在宫里,好药材好太医照顾着,要不然母女两个也就是前后步而已。
她起来慢慢走到了康熙身边坐着,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皇贵妃觉得这确实是表哥照顾自己,当年女儿去世的时候,自己都想着不如死了算了,若是没有他三番两次的过来瞧,那也确实是病逝好几年了。
看他在灯下读书,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反观自己已经虚弱不堪。想起那句“恩爱夫妻难白头”后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