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容布局的人也就是弘皙了。
弘历在家骂弘皙:“简直是疯狗!”
骂的时候痛快了,但是骂完之后又开始发愁。因为今天在御书房里皇父说得非常清楚,这件事儿让他自己去处理。
晚上海棠回家,刚进屋子就发现安康光着脚躺在窗下的榻上吹晚风,这姿态很悠闲,海棠看了第一反应是:送去上学吧,这也太闲了!
让她去体会什么是卷,然后在某个清闲的午后会发出感慨“偷得浮生半日闲”!
看着小丫头那灵活的光脚丫,海棠笑了一下,“大孙女,你会感谢奶奶的。”
扎拉丰阿看到她回来站起来问:“格格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安康立即翻身爬起来,大喊着:“祖母,祖母我想你了。”站在榻上举着手:“祖母抱抱。”
海棠说:“祖母累了,不抱了。”
她立即翻身从榻上滑下来,踩着小拖鞋吧嗒吧嗒跑来,搂着海滩的腿说:“我抱你啊祖母!”
海棠甚至有些感动。
扎拉丰阿明显是有话要说,就哄着孙女出去吃东西,说道:“格格,京城里最近热闹啊,有一出大戏可热闹了。”
海棠说:“你的消息迟了,我今天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才好说呢,奴才把词儿找来了,要不要看看。”
海棠挺好奇的,点头说:“如此鼎鼎大名,不瞧反倒是能生出遗憾,等会儿吃完饭再看。”
“那奴才安排饭菜?”
“行啊。”
扎拉丰阿出门让侍女准备,再让人问问儿子一家过来吗?
很快侍女汇报说世子还没回来,月娥抱着儿子来,带来的消息说弘历今天晚上摆素席宴请兄弟们,弘阳更晚一些才能回来。
一家人吃完饭安□□龙活虎不想睡觉,闹着不回去,她要睡在祖父祖母的院子里,月娥又哄又吓唬才算把这小祖宗哄走了。
扎拉丰阿看到大孙女不在跟前,立即拿出戏词本子。
和桂枝给雍正的一张纸不同,扎拉丰阿这明显是精装版,里面甚至还配了插图。
海棠目瞪口呆,心想这京城的人做生意做得这么快吗?都已经出精装版了啊!里面的插图居然还套色!
海棠叹口气。
扎拉丰阿问:“您是为什么叹气?”
“我叹气是不论出什么事儿,似乎大家都盯着女人看,肆意评价羞辱,全不看这里面的男人才一个个更恶心呢。”
她这么说了,扎拉丰阿反而不好再嚷嚷着欣赏戏词了。
他问:“您说五……童公子该怎么回应这事儿?”
海棠说:“随他去吧,这件事于国于民无益,若是能让这些人不往别的地方打算,整日追这个热闹,倒是一件好事。我这一天天累得没精神,实在是不想替童公子想法子。”
弘历邀请兄弟们吃饭,但是上面的三个哥哥没来。弘昐和弘昀不来参加能说得过去,都病着呢。弘晖实在是恶心这件事,他知道得也很早,一直装不知道,没想到皇后因此倒霉,他心里对弘历和高氏更看不上,所以没来,对弘历的解释是陪着皇后吃饭去了。
弘历只能笑笑,说了一些连累皇额娘的话。这三位没来倒也算了,能来的都是来看他笑话的。弘时和弘昼是真不想帮他,因此席上基本不说话。
面前是一桌素宴,摆盘精致味道很好,豆卷做出肉的味道,让弘杲觉得多此一举,要不是在饭桌上他都想说这是骗人骗己,没说出来很大原因是不能刚夹菜就骂厨师和东家。
此时弘阳面对弘历的询问说:“这种事儿好办,你弄出一出更好的戏不就行了。”更轰动更多人追着看,大家自然是追这新戏去了,谁还关心老戏?
弘阳是想让他把争斗范围圈在梨园斗戏上,波及的范围会小一些。
弘历摇头:“不行,这样做不足以出我心中恶气。”
弘昼问:“你想干吗?不是,你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吗?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想出这一口心中恶气,必然要找到冤家对头才行啊。我觉得用新戏盖住老戏的办法很好,过个一两年大家都忘了,谁还会想起这事儿来。”
但是弘历觉得一两年时间太长了,他恨不得让大家现在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把兄弟们请过来也就是看看大家的态度,也不指望大家真的为自己排忧解难,而是想证明自己心中的推想,看目前这几个人的态度是和这件事没关系的。他就打哈哈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
大家也不是真心为了他出谋划策,这种席面上没有酒,大家吃了一肚子的豆腐,要散了的时候,弘历突然说:“弘皙欺人太甚!”
弘昼和弘时对视,弘阳和弘杲对视。
弘历看这几个人都不说话,只能自己接着说:“他这人包藏祸心,再放任下去必出大祸,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各位兄弟请助我一臂之力。”
弘阳问:“怎么这么说?”
弘昼说:“五哥,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啊,传出去就是大祸事。”圣祖的孙子在自相残杀,这是能说的吗?
弘历看出来了,这几个人就是不想下场。
他哈哈一笑:“哎呀,刚才说着玩儿呢,别当真。”
大家哈哈笑起来,谁都没再提。
当天夜里弘皙从西边看完几个弟弟的园子后回自己家。此时天色全黑,他坐的是汽车,车子前进全靠前面悬挂的气死风灯,这灯都是玻璃罩,照近处很亮,照远处就显得无能为力。车子在晚上走得慢,就是为了避免太快了撞到人。
这时候一颗石子被用弹弓射出来,穿透玻璃直接打中了和弘皙并排坐的太监头上,这太监闷哼一声歪了头,当场气绝。
弘皙的侍卫立即点起火把寻找刺客的踪迹,然而周围几条街上都没有人。周围都是权贵家的园子,虽然墙高,只要身手灵活也是能翻进去,刺客必然是躲在了某处园子里。
很快各个衙门来人,把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一刻钟后折子到了雍正的寝宫,他带着眼镜让苏培盛挑亮灯光读了起来。
读完之后雍正眼角眉梢俱无表情。
第629章 进与退
弘晖陪着皇后吃完饭后准备回去,皇后拉着他嘱咐了好一会。弘晖出了皇后的寝宫后想着去跟雍正说一声再离开,不过想到这都是晚上了,自己一个成年皇子夜里在皇父的园子里逗留不去容易传出闲话,也没再去见他,直接出了圆明园。
他的车出了圆明园向东走,他的园子不大,和桂枝的园子距离比较近,因为修建的晚,比较靠近进城,从圆明园出来后要穿过一大片权贵们的别院才行。车队慢慢的行驶出几条街后就突然发现街面上的人多了起来。
有衙役拦着他们盘问,在得知这是大阿哥的车队后,舒禄克骑着马赶来,舒禄克上车后弘晖就问:“发生什么大事了?竟然劳动姑父亲自出来。”
舒禄克说:“二爷家的弘皙贝勒爷遇刺,他没事儿,身边的太监替他挡了一下,如今气绝身亡。那刺客一击不中已经逃走,奴才正在周围查看。”
行刺?
弘晖瞬间把心提了起来:“这西郊住了这么多贵人,怎么让刺客摸进来了?”
弘晖开始担忧起皇家和宗亲的安危来。
他急切说:“很多年前姑妈遇刺,那是在去京城的路上,这次是让人家摸到了鼻子下面,怎么一年比一年差。”难不成日后要宵禁?白日对各处的街道也要更细致的盘查。
舒禄克小声说:“这不一样,这次的刺客绝不是外人,此人对各处很熟悉,选的地方是十字街口,一击不中必然躲在这十字街口的四处园子里,奴才派人去这几家询问了,让他们自查。”
主要是这四家都是他不好得罪的,大晚上没皇上的圣旨他不好派人进这四家搜查。
弘晖经常走这条路,知道这附近四家人,分别是住在西北角的平王家园子,住在西南角的康王家园子,东北角钮祜禄家的园子,东南角的顺承王家的园子。这里面三家铁帽子王,一家公爵府,想搜他们难上加难。
舒禄克接着说:“几位王爷在街口站着,弘皙贝勒爷也在,您看……”
既然遇到了,弘晖就说:“本王下去看看。”
代善的后人有三座世袭罔替的王府,因为是同一个祖宗,所以他们在兴建园林的时候就住的比较近。这时候顺承郡王崇安看着地上的太监,对一边的平郡王和康亲王说:“正中太阳穴,一击毙命。”
康亲王跟平王小声说:“这该是豢养的杀手。”一般人做不到一击毙命,特别是在夜里。
平王点头,正想说话,太监提醒他们大阿哥来了。
弘皙正应付刑部的官员问话,听见说大阿哥来了,立即大喊:“弘晖,有人要杀哥哥,你管不管?”
弘晖就说:“二哥,您先喝点水压压惊,这事儿究竟如何要看官府定案。”
弘晖还要说话,康亲王就说:“你先别嚷嚷,先让官府的人给个说法。”
弘皙冷笑,就知道这群人事不关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问康亲王:“你拦着我说是不是就是你派出的人?这刺客是不是躲在你家?你敢不敢让我搜你家。”
康亲王也恼了,今儿让弘皙搜了自己家,自己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混了!只怕往后谁都把自己当软柿子捏一下。
平王和顺承郡王都是康亲王的亲族,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弘皙挤兑康亲王,平王就说:“刚才官府不是去找那人藏身行刺的地方去了吗?这事儿没结果呢,你乱嚷嚷也没用。”
顺承郡王也说:“我们几家也真是倒霉,你要不从这边过呢!人家也不会在这个路口对你下手,我们也不用现在站在街上看死人。”
钮祜禄家的家主如今是讷亲,站在一边没说话,因为他年级小地位低不好插嘴。别看一等公在外面很威风,但是在这里真要低调再低调。
在弘皙和三王争辩的时候,弘晖去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尸体,刑部官员给他比划弹弓的轨迹,刑部官员判定刺客当时就站在西北处平王园子的墙根。
刺客得手之后最快的躲藏路径是立即爬上平王家的院墙翻进去躲起来。考虑到各处园子的院墙都很高,刑部的官员觉得刺客该是助跑几下,从平王家的墙根跑向钮祜禄家的院墙,飞身蹬着墙体上墙翻身进入钮祜禄家。
这官员说:“这只是推断,不能当真。我们大人也来了,他带着人去查看各处的墙体,看上面有没有脚印。”
弘阳是在宴席上被叫来的,同行的还有弘杲,弘杲和他顺路一起回去,也为了来看热闹,就陪着弘阳带人举着火把各处查看。
别说墙上的脚印了,就连地上都没什么脚印。
然而刑部有经验的官吏很多,立即推断这刺客是用布包着脚。他们立即询问弘皙的随从,发生刺杀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弘皙身边的人当时就吓傻了,压根没注意周围。
刑部的官吏立即把衣服脱下来包着脚走了几步,对着墙根踩了一脚,发现上面有灰尘。
天干物燥,到处是灰,脚上包布这招也行不通。他们就提出一个假设,这是团伙作案,也就是说刺客不是一个人,有人骑在墙头用绳子或者是梯子接应他。几个人一起脱险,一起清除痕迹。
这是有可能的,平王世子福彭是弘历的伴读,因此大部分人怀疑是他策划的。
弘阳和弘杲带着人回去的时候,弘皙闹着让搜查钮祜禄家的园子。
弘阳和弘杲走到弘晖身边,两人都说什么痕迹都没找到,那人简直是旱地拔葱插翅飞了。弘皙听了更加笃定要搜查讷亲家里。
讷亲不同意:“二爷,拿贼拿赃捉奸抓双,您是亲眼看见那刺客翻墙进我家了吗?还是官府推断出来那贼进我家了。刚才两位爷也说了墙上没什么痕迹,既然没有证据证明翻墙进我家了,你干嘛搜我们家?难道这四家里面就我们家好欺负吗?”
钮祜禄家也是京城顶尖豪门,说什么都不同意弘皙派人搜查,这是康熙朝的外戚,开国五大臣的后人,没点证据是真不能搜。
讷亲口口声声说他明日要去见皇上,求皇上做主,又说钮祜禄家冤枉。弘皙拿他没办法,只能带上太监的尸体回去了。
弘晖跟两个弟弟说:“愚蠢啊!”
弘历过早暴露了他和钮祜禄家的联系。
不知道这里面弯弯绕绕的都想着或许是平王家帮弘历遮掩,实际上帮着弘历遮掩的是钮祜禄家。钮祜禄家的嫡支倒向了弘历,真是死不长记性。阿灵阿是因为什么倒霉的?讷亲就这么心甘情愿给弘历做脏活?讷亲将来必然没好下场。
最终几个人也散了,弘阳和弘杲回家都直接跟家长说这件事。而海棠的评价是:“弘历缺一个好幕僚啊!或者说他要学会听幕僚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