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寂然无声,雍正看着这群人忍不住叹息一声,最后一次警告他们:“想当初世祖章皇帝大行,定下了四位辅政大臣,从此后宗室诸王开始让路给了大臣们,哪怕是在鳌拜等人都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诸王府也没人出面为圣祖分忧出力,之后是什么结局各位都看到了,朕不希望你们给满臣让路完了还要给汉臣让路。都回去吧!”
宫中的造办处造假,假得天衣无缝。
很快苏州收到消息,圣祖去世后,很多关于圣祖的东西都烧了,现在已经查不到了,但是诸位皇子皇孙都能查到。
里面有肝病的大约有五分之三,他们还有其他渠道证明圣祖晚年经常两肋胀痛,痛的位置就在肝脏位置。
至于勇王,据说她早年白胖圆润,忽然就瘦了下来,这很符合一些人对肝病的看法。同样忽然瘦下来的还有十六阿哥,他去年大病一场,出来后显得骨瘦如柴,这一年也就是脸颊上添了肉,还是没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身体很瘦的还有十阿哥、十一阿哥、十四阿哥等人,十阿哥早年也是白胖圆润,同样在半年里面立即瘦下来了。
多方消息就显得很真实,于是他们提前两天约见了樊氏。
这些人让樊氏写了透露圣祖、勇王以及诸王疾病之事,写了字画了押摁了手印,发誓不透露这事儿。又收了樊氏八十万两银子,给了她满满一衣柜的书籍。
五天后,海拉察押送这些书籍进京。
海拉察跟雍正说了一件事:“据樊氏亲口跟奴才说,说他们感谢樊氏透露圣祖和诸王病情,让她摁手印画押签下了投名状。奴才再三问是不是真的把圣祖也算上了,樊氏说是,对方是把圣祖和诸王算在一起的。奴才以为,有当初侍奉过圣祖的奴才嘴不严……”海拉察没再说下去,他不过一个侍卫,说到这里已经是说的够多了。
雍正也是这么想的:康熙的很多东西都烧了,他也去世很多年,怎么还有他的病情泄露呢。
雍正让造办处修字画的大师们造假,造的就是假病例,这里面是不包含康熙病例的,因为康熙的病例一部分烧掉了,一部分是内廷私藏了。
但是无论哪种,都不会记载康熙两肋胀痛这件事。因为康熙活着的时候就不想让人、特别是不想让儿子们知道病情。知道他病情的人就是康熙的御用太医和几个心腹太监!
太医院的太医们本就在严密的监视中,梁九功去世了,魏珠还活着。
雍正立即让人查康熙的这些太监,梁九功的徒子徒孙和以魏珠为主的一群太监。
粘杆处秘密查访,一无所谓。
雍正大骂这些人是废物!叫了桂枝来。
桂枝听了雍正的话,低头略一思索就说:“不是太监说的,您前不久抓了一群奴才就觉得这事是奴才透露出去的,无论梁九功还是魏珠,都不是傻瓜,有些事哪怕是死了都不能说的。除了他们,还有一群人也知道汗阿玛的病情。”
雍正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是汗阿玛身边那群答应常在们?”
桂枝摇头:“老爷子又不笨,这些人平时再宠爱还是个外人,像这么重要的大事儿能让他们知道。”
“自己人?”雍正瞬间明白了:“对对对,汗阿玛的儿女们都知道。”
有些事哪怕老爷子不说,他的子女们也是要打听的。他们打听的时候下面的人都会透露一二。
雍正怒不可遏:“谁这么糊涂不孝居然把这样的消息透露出去。”
桂枝摇头:“消息是被哄出去的。”她跟雍正说:“我知道是谁给江南传消息了,是十一姐养的那个戏子。”
雍正一脸疑惑:你说的什么和什么?
桂枝点头确认:“就是他,我还纳闷为什么十一姐姐被迷得五迷三道,人家知道她喜好什么,可不就照着她想要的模子送个人来!”
雍正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她被人哄了!”说完对外面喊:“叫老十进园子里来!”
第670章 设下计
“慢着,四哥,您不能着急,听我说。”
侍卫进门,火气上头的雍正还是愿意听听妹妹说几句的,对着侍卫摆摆手:“先下去。”
桂枝就跟雍正说:“刚才那话只是我的猜测,想要拿来兴师问罪必然要有证据。如今咱们手头上没证据,十哥在您盛怒之下若是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了下面奴才头上呢?”
这是肯定的,让奴才赴死和让妹妹倒霉之间十阿哥能分得清楚怎么选择。到时候他一口咬定舒宜尔哈身边人乱说的雍正也没法子。
雍正是那种遇强更强的人:“他把这件事推到奴才头上就能掩盖七公主泄露皇父病例的事儿了吗?就算咱们没证据,他只要这么做七公主照样逃不了一个驭下无方的罪名。”
“然后呢?然后和您十哥吵嚷的京城都知道,打草惊蛇不说,七公主脸面全无,若是处理她,谁来替弘晖坐镇钱庄?”
“让弘阳去!她上次那点功劳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弘阳年纪小让她顶在前面!叫朕说弘阳不比她差。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放他出来独当一面了。”
桂枝叹口气,就说:“从咱们兄妹关系来说,我做妹妹的不该指点哥哥怎么做事。从君臣之别来说,我是奴才怎么能指点皇爷?只是我还是觉得哥哥这事儿做得太急迫了,不够委婉,说不定十阿哥和宗室为此生出不忿来。”
“朕会担忧他们一群脓包不忿!笑话!”雍正拍着桌子,气得大声说:“是他们一群不争气地办出了这种恶心人的事,但凡这些人略微能管住身边人,何至于现在出现这样的事儿?”
桂枝没说话,就是看着他。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雍正早连劝谏的人一起骂了。但是这是亲妹妹,对一母同胞的至亲手足,雍正还是很在乎的。而且这些弟弟妹妹对他都是竭尽全力地支持,十四那冤家除外!因此他咆哮完了,看妹妹不说话就看着自己,觉得自己还是要听听妹妹说什么。
他心里想着:她说得有理就听,没理就算了,就当是哄妹妹开心了。
雍正说:“别看着朕,你说说,也让朕听听。”
桂枝说:“首先,这事儿不能弄得尽人皆知,我九姐姐带着孩子们在江南呢,如今是南北配合,京城这边一旦嚷嚷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岂不是前功尽弃?而且十一姐这事儿也不算错,她单身一人,和侍卫下属再或者是外人有了首尾只能说不光彩,不能说是错,然而她能不在乎,您也不在乎,却不能不考虑汗阿玛的名声,人家说起十一姐,先说她是汗阿玛的女儿,再说是您的妹妹。所以这件事不能声张,甚至不能让宗室内的人也知道。”
雍正冷哼一声:“她做了还不让人说了!”到底是没那么生气了,确实不能让江南那边前功尽弃。
桂枝接着说:“其次,就是权力移交的事儿。十一姐必然要为这事儿付出代价,然而让她和十哥心甘情愿地退一步把差事交接给弘阳,比她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闹出来更好,她这里一旦闹了,明儿各地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就要上蹿下跳,您别不信,这必然会发生的。她难道这几年没几个心腹下属,她走了,这些人为了自保或者是听从他的命令捣乱都是有可能的。弘阳去了,先梳理内部都要花半年,这半年时间很宝贵啊,何必浪费到这里。
九阿哥那人有时候糊涂得紧,他若是觉得您在欺负十哥兄妹两个硬是要跟他们站在一起怎么办?”
九阿哥真会这么做,雍正说:“朕把他一起处置了!”
桂枝问:“那五哥和十一哥呢?他们两个就算是不想插手但是看在太妃的面上必然是要过问的。换在咱们身上,若是如今老爷子还在,十四弟这祸头子惹了祸,额娘一把年纪昏厥在床上,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雍正深呼吸一口气:“别说现在,放在几十年前额娘身体好的时候,她拉的咱们兄妹几个哭一声,难道不管?唉!以前咱们就没少给十四处理他那点破事儿。”
“所以,杀鸡儆猴也不能用自己亲兄弟姐妹,旁支远亲找个有分量的足够了。”
雍正站起来走来走去,他在思考这几个兄弟还有几分威胁,因为弘晖年纪大,他现在都三十岁的人了,对这些亲叔叔伯伯们有能力压制。如果是百岁这年纪,雍正必然找理由把这群兄弟给处理了!
他思来想去,除了一个十二,其他的都是软柿子。十二更软,只不过别人能捏,十二那人只要捏他,他就自爆,让人脏一手!恶心是恶心了点,没什么威胁!
于是点头,跟桂枝说:“你去畅春园溜达一会,朕叫老九和老十来。”
桂枝来到畅春园在前湖溜达,免不了细想舒宜尔哈这件事。
在她看来,舒宜尔哈糊涂啊!男女这点事儿其实也就是床上的那点事儿,她若是想长久,找个说得过去的人和人家正经成亲,要是不想成亲,也要在八旗里找个知根知底小门小户好人家的男人留在身边,充作侍卫或者是属官,他不婚她不嫁,哪怕将来弄出孩子了,这孩子也不算没来历,悄悄地把孩子生下,上了这孩子亲爹家的族谱用过继的名义记在他亲爹名下,养在他们两人身边。
一家三口没名分也能过日子,将来这孩子是个男孩出来做官也有个跟脚,是个女孩子出嫁了也有个门庭。
一个戏子,刚脱贱籍,有些甚至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人,跟个孤魂野鬼一样,既不知根也不知底,连他以前有没有案底都不知道,这些人全国各处唱戏,是不是反贼也不清楚,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说到底是昏了头呗。
“……她昏了头你眼瞎吗?这都看不到!”
九阿哥和十阿哥跪在御书房的地毯上,两人跟两只青蛙一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就是说不出话,已经被雍正指着骂了两刻钟了。雍正骂人本来就刻薄,往日九阿哥听到第一句就能站起来和他对骂,然而今日跪着听了两刻钟,还是这表情,说到底是九阿哥觉得舒宜尔哈这事儿做的理亏。
雍正拍着桌子:“朕问你们话呢!哑巴了!”
九阿哥说:“没……没哑巴!您说得真的?舒宜尔哈真的……”
雍正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朕要不是念着她是老爷子的亲闺女,早让人冲进公主府把那人揪出来了。朕这边有证据,她把老爷子的病例说给这人听了,别的事儿还有!
这事儿朕不插手了,老十,你去办,务必问出这人是什么来路,从舒宜尔哈这里还打听出身来了,又是为什么来到舒宜尔哈身边,有没有同伙。这是朕给你和书舒宜尔哈的机会,你们办得好了朕当没这事儿,你们有一丝敷衍,朕立即圈禁了舒宜尔哈。”
老十哆嗦着磕头应是。
雍正说:“这事儿别闹大了,九妹妹还在江南秘密查访呢,不许你们打草惊蛇!”
九阿哥立即说:“您放心,我们比您还担心露出消息,十一妹妹的名声要紧。”
雍正看他两个不顺眼,说道:“滚吧。”
哥俩互相扶着赶紧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到了车上两人都没说话,一路回到十阿哥家里,两人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
十阿哥是真不知道妹妹和一个戏子有了首尾!
十阿哥不知道九阿哥更不知道了。
但是老四拍着桌子大骂,这事儿不像是假的。
九阿哥问:“怎么办?”
十阿哥说:“去年舒宜尔哈还每日回来大家一起吃饭,今年就说钱庄的事情忙,常常住回公主府,三五日或者是六七日福晋派人去叫了才回来一次。福晋还纳闷怎么就突然忙得不着家了,我还说了她几句!看来,事情应在了这里。”
“哎呀,你现在说这个有用吗?我问你怎么拿人。”
拿人简单。
十阿哥说:“我等会把福晋的陪嫁全部带上,进城先在你家王府住着,然后围了公主府,冲进去……”
九阿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你这一路回来就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你只要把公主府围上,你就等明天谣言满天飞吧。这事儿咱们要保护妹妹的名声。指望你是不行了,你派人把舒宜尔哈叫回来,下个月哥哥我过寿,咱们就说请戏班子的事儿,哄着妹妹推荐,然后我就说反正闲着没事儿,不如这两日唱一场,然后趁着戏班子进府,把整个戏班子扣下,就说他们盗窃了王府的东西……”
“高!九哥,关键时刻还是靠您啊!”
九阿哥略得意:“好说好说。”
晚上舒宜尔哈回来吃饭,看到九阿哥在并不意外,因为嫂子们带着孩子去热河了,十阿哥自己跑到九阿哥家吃饭,九阿哥有时候也跑到十阿哥家里吃饭,两人最近日子过得很逍遥。
九阿哥就说:“自从家里面的女人们走了个干净,我们父子只觉得天地都是宽的,呼吸都是畅快的。”
舒宜尔哈笑起来。
九阿哥说:“妹妹你也别笑,这是实话,你九嫂子在家管天管地,她是管得真宽啊!吃饭都不说了,不让哥哥吃一点肥肉,这是太医嘱咐的,她算是师出有名。但是别的就管得宽啊!她没走的时候,因为天热,哥哥穿个汗衫,她把哥哥骂了一下午,说我为老不尊不讲究,家里有闺女,我个老不羞在闺女跟前衣冠不整露着两个大膀子……哥哥穿个汗衫难道是犯了天条了吗?”
舒宜尔哈笑得东倒西歪。
九阿哥就说:“趁着这老娘们不在家,她不让干的哥哥都干一遍,昨日我一口气吃了一盆红烧肉,我还要喝酒,对了,下个月哥哥过寿,趁着她不在,寿宴哥哥做主……诶,十弟,不如这个月咱们先乐一乐,万一下个月这老娘们跑回来给我操办过寿的事儿,我想干什么她不是又要管着了吗?”
十阿哥在一边拦着:“天这么热,动弹一下就是一身汗,您别折腾了,有这功夫不如躺着睡午觉呢。”
九阿哥就对着十阿哥捶了几下,跟舒宜尔哈说:“别听你十哥的,哥哥最近高兴,务必要请人热闹热闹。妹妹最近在京城,京城百姓爱看的戏是什么?咱们既然想乐一乐,别叫南府的戏班子了,那唱的是什么?不是麻姑献寿就是八仙祝寿,没一出是咱们爱看的,这么多年都不排新戏!”
舒宜尔哈说:“那我给九哥举荐个戏班子。”
九阿哥说:“好啊!他们擅长什么文戏还是武戏?”
“擅长文戏,武戏也能唱。”
十阿哥就说:“唱文戏吧,唱武戏少不了翻跟头,这么热的天,别把人给弄的中暑了,人家毕竟还穿戴一身行头呢。”
“嗯!听你十哥的,既然你十哥这么说了,妹妹,这是哪个戏班子?让奴才明日说一声,把戏单子送来,咱们选定了后天看戏。”
第671章 余叹息
弘阳晚上回家,下车后门口的侍卫说:“今儿下午九爷家送来一张请柬,说后日他过寿,请您和公爷去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