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忍不住笑起来,这不就是穷书生意淫吗?大家边嗑瓜子边说:“这故事没什么新意,就属于新瓶装旧酒。还缠绵悱恻,缠绵悱恻能有《洛神赋》写得好?”
虽然还没有读过,但是大家觉得天下的话本子都是那一个套路,笑着把这本书反驳了一遍,眼看着月上中天天气转凉,弘晖看一些老头子已经有些支撑不了连连打哈欠,就说今天的宴席该散了,让大伙把桌上的月饼给打包带回去,也让家里面的人尝尝宫造月饼的味道。
大臣们先走,稍微远一点的铁帽子王们也都离开了,只有近宗还在慢悠悠地打包月饼。
皇家宴会上让打包,绝不是用油纸包着提起来就走,而是有精美的盒子,也不会让人把啃了几口的带走,那样太不体面,都是把品相好的没有磕碰的给带走,如果装不满一个盒会补满一整盒。
弘阳把带木柄的盒子放在桌子上,一块一块往里面捡月饼,就看到弘晖带着几位皇子来了。
弘晖路过弘晸到时候还说了句:“月饼都是用油做的,劝着你们家老王爷少吃。”
弘晸是九阿哥的儿子,听了这话,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了:“您这话说晚了,他还就爱这一份香甜的味道,这几天把月饼当饭吃,家里面老福晋说他又胖了一圈”。
因为皇家接二连三有丧事,所以最近这些亲戚家都是用植物油做月饼。有一说一,没有用猪油做出来的好吃。外边送礼都是用猪油做的,老九阿哥馋了起来,就逮着外边送的月饼吃,就喜欢吃鲜肉馅儿的或者是火腿馅的。他不是馋月饼了,他那是馋肉了,但是因为又在孝中,全家都不好多说,更怕把这件事抖出来,也只有老福晋追着骂了几声,大家对这老东西真的是一点招都没有。
十阿哥家的弘暄也摇头:“劝不住!九伯说是就爱那一口甜的,太医说他这年纪,该少吃又香又甜的,他不听。”
弘晖忍不住皱眉:“你们可不能由着他,前几日太医院的院判来,跟朕说起了九叔,说他俩月之前磕到了,胳膊肘那边擦破皮,流了点血,本来不是大事儿,可是这伤口到现在都没好,谁家的伤口两个月还长不好?这已经不是小事了。该治的时候要治,说来说去就是不忌嘴带来的。不是跟你们在这里说笑,你们要是真孝顺回去拦着他点儿。”
看弘晖面色严厉起来,弘晸赶紧恭敬地听了。弘晖说:“收拾吧,收拾完了出去。对了,阳弟你留下,姑妈下个月过寿,这眼看着只剩一个月了,你那边什么章程?姑妈又是怎么想的?姑妈不在热河,有事你要提前问呀!”
弘阳把盒子盖上:“看您说的,这是弟弟亲额娘的寿辰,弟弟当然记在心上,半个月前就已经把信送出去了,过几天就能收到额娘的回信。”
弘晖点头:“行,你心里面有谱就行。出去吧。”
大家恭敬地在弘晖跟前行礼之后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没一会儿整个场地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桌椅还在现场,留下满桌杯盘狼藉。
弘晖看到有太监过来收拾,就跟三个儿子说:“走吧,回去歇着吧。”
永瓒打哈欠,和弘晖商量:“阿玛,能不能明天不去读书呀?今晚上熬得太晚,明天肯定没精神。”
“让你回去你不回去,这会儿又想要假,没门。”
“实在是叔叔们说得太有意思了,”他就把今天在一群叔叔堆里面听到的各种八卦给讲了出来。弘晖就骂他:“这孩子就那么喜欢听人家说话吗?你上辈子是不是墙角成精了?”
永瓒顿时恼羞,拿脑袋撞弘晖的胳膊,永琨和永琼捧腹大笑。
这时候弘阳回到家,月娥还没有睡,正在等着他。
“今日的宴席怎么样?”
弘阳一边刷牙一边问:“问什么怎么样?饭菜怎么样?还是月饼怎么样?对了,带回来一盒的月饼,赶紧吃了,这玩意儿不好久留。”
月娥就叹口气:“自从安康这个魔星不在家,家里面的月饼都没人吃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欧罗巴能不能吃到月饼。”
“人家那里没月饼,大概是有馅饼,吃馅饼有个意思就行了。”弘阳漱口之后洗脸擦手,走到床边开始脱鞋。
月娥问:“爷不洗脚了?”
“不洗了。”
“这真是体面有一半没一半的,都洗脸刷牙了,怎么就不洗脚?”
弘阳把衣服扣子解开:“小时候看额娘摆弄盐宝,刷牙是大头,刷完牙之后又清理耳朵又清理眼角,四只爪子用湿布擦一下就行。所以刷牙是要紧的,洗手洗脚反而不重要。”
月娥听了之后颇有一些哭笑不得:“你能跟它比吗?”
“怎么说那也是家里面的一口人,在额娘心里,盐宝说不定比咱们都金贵。”
“我不信,盐宝再聪明再得额娘的宠爱能越到过您和公主?”
弘明把衣服扔到了床尾,掀开被子躺下去的时候发现枕头边放了一本书。
“哪儿来的?”
“哦,让人去外边买的,说是这一段日子卖得最好的。”
弘阳一翻,居然是刚才宴会上说的那本。随手翻开,边看边说:“写得怎么样?今儿在宴会上听几位兄弟说不太好呀。”
“你问我这话就像刚才我问您今日的宴会如何一样,都是些大而化之的问题。以我这些年看闲书的经验来看,不如石头记。”
“《石头记》?这又是什么书?”
“我跟你说,这个书可难买了,我就买了前一本,能看得出来写这本书的人是有大眼光的,明日您没事了我拿来给您瞧瞧。”
弘阳躺在床上边看边说:“爷才不跟你似的那么闲,你没事了也想想咱们孩子,孩子的事要是想完了,眼下有个事要你办,额娘快过寿了,今天散的时候大哥还问这事儿呢。”
“放心,别的事儿我有可能忘,但是咱们家孩子和阿玛额娘的事儿我可忘不了,自然也忘不掉爷的事儿。”
她都把手放在弘阳腰腹上揉搓了几下,却发现弘阳的脸色凝重起来。
“爷?”
“你把灯调亮一点,爷怎么觉得这洛神眼熟啊!”
“啊?”月娥还是坐起来用床头上的银签子把蜡烛拨亮,弘阳一目十行看起来。
说起来爱新觉罗家的人长得很有特色,长脸细眼儿或者是胖脸儿小眼儿,很典型的北方人长相。换到女性脸上,线条或许会融合一些,但是和倾国倾城沾不上边儿。但是董鄂家的人长得就漂亮,这家的人不仅长得漂亮,气质特别好。
海棠生的这两个孩子都像他们的阿玛,弘阳不注意保养皮肤粗糙,就这样他还是一个长相出众,走大街上都能招人多看几眼的容貌,更别说莹莹了。
莹莹只要不办公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方自信又甜美可爱。前些年她那胖嘟嘟的脸蛋子粉嫩嫩的,真的像水蜜桃一样,乌雅氏和那拉氏两人说笑的时候就说莹莹但凡是别家的孩子早就被这群小爷们惦记上了。现在年纪略大了一点,那种甜美有一点留存,但是却更成熟了,就显得风情万种。
这种才子佳人一类的小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写作手法,卖点就是要对其中的女主角多多夸赞。
一定要把她夸得比四大美女还要美,要不然这书是卖不出去的。
洛神本就是美女,曹子建写的洛神赋传扬了几千年。后世还有人写过洛神,但是都越不过曹子建。这本书明显是有原型的,因为很多气质容貌并非臆想出来的。
这本书的女主角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弘阳就觉得奇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往后翻,这种感觉很明显,直到第三次看到女主角,他才想起来这里面有点莹莹的影子。
他当时恶心地就从床上把书给扔了下去。
月娥看他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就知道这是气狠了。
“别生气,别生气,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查,明天让人查,是不是有人故意给莹莹抹黑!”
弘阳掀开被子去喝水,路过这本书的时候又踩了一脚。一杯凉茶喝到肚子里,他的心算是落到了心里。那股子暴怒的情绪也消散无踪。
“造谣生事是这些人惯用的手段,越是女人出来做事,这些人越是喜欢往她们身上泼脏水,把人骂成□□才觉得畅快。这手段也忒下作了一些!”
月娥想了想说:“我明天打发人出去查查是谁操刀写的,必把他们的根子给刨出来。”
弘阳摇头:“不,你不用插手,这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弘阳眯着眼睛:“额娘做了一回东郭先生,把一条毒蛇给送进关内了。”
“您的意思是弘旺……”
“十有八九是他给二阿哥出的一条毒计!咱们一家和大哥走得近,就算以前不近,莹莹带着他们出去一趟,就这关系以后也会近起来的。这事儿针对的就是莹莹,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剑指的是额娘啊!”
第801章 升怒气
“不该吧?”月娥不信:“弘旺怎么说也是八爷府的独苗,八爷那人虽然败了,能让世宗宪皇帝和他斗了那么多年的人绝不会一个只用下作手段的人,这样的人养儿子自然是倾尽心血。弘旺他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爷,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他眼光是有的,的,该挑衅到什么地步绝对有分寸,断断不会在妹妹的事上戳咱们的肺管子。”
弘阳听了又躺回床上,他刚才真的是急火攻心,整个人气得差点失去理智。想了一会承认媳妇说得对:“你是对的,莹莹是公主,他辱了公主压根没法在宗室立足,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弘旺是要巴结二阿哥,但是二阿哥明显是无根之木,这靠山是纸糊的,他想在宗室里和人相交,必然要遵循宗族的规则,保护宗族的利益。公主郡主各位和硕格格多罗格格们都是宗室女,包括没有封号的宗室女眷,别说他了,哪怕是一个铁帽子王嘴里不干净,也有一群人上去揍他,弘旺不会犯下这种错。
“不是他会是谁?妹妹不在家,这到底是冲着爷爷来的还是冲着额娘来的?不管是冲着谁,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月娥就说:“先睡吧,这事明天再说。”
次日一早,弘阳就让人出去打听排查,随后吃了早饭和月娥一起带着永琦去了佟家走亲戚。
佟家这次比较关心今年的木兰行围。
佟家是镶黄旗人,以前是汉军旗的,康熙朝的时候抬入镶黄旗。弘阳的岳父补熙就说:“我们家入镶黄旗的时间晚,和正白旗没那么多矛盾,然而既然成了镶黄旗的人怎么能置身事外呢?不少人让我问你旅顺和威海这两处地方的人是怎么安排的?”
弘阳笑起来:“不是小婿敷衍您,这事儿皇上知道我额娘知道,我怎么知道?我额娘远在千里之外,皇上那边都写在名单上藏在匣子内,我又看不了。”弘阳问:“怎么不去北边的海参崴?”
补熙说:“他们自然是想挑肥拣瘦。旅顺威海都在山东,气候还好。距离京城也近,比较起来,北边不仅远,而且还冷,谁乐意往北边去?”
“这就是和正白旗不一样的地方了,人家就愿意去,还愿意吃苦,冷不怕,罗斯人凶恶也不怕,就怕没军功啊!”
“要不说正白旗凶悍呢!他们以前是正黄旗,那不是太宗皇帝让换旗才改叫正白旗吗?人家以前才是主子爷的亲军,传给了睿亲王。后来掺了几次沙子才算是没那么凶了。要说当初威风的还有正蓝旗,现在再看看都成软脚虾了。”
补熙说到这里忍不住问:“我听说最近清查八旗土地的结果不太好,有很多人把土地卖出去了,惹得皇上大怒?”
“可不是吗,气得差点掀桌子。”
补熙叹气:“卖地的都是些败家子,哪怕是父母再教导有方,也保不住将来落草为寇做强梁。咱们入关将近百年,有些人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有的人家就不行了,哪怕主子爷乐意拉扯一把,总是有哪些不上进的人败光了家业,甚至以乞讨为生,管不了。”
弘阳点头:“是啊,看这次清查的账目吧。清查完了总要有个说法的。”
这时候家里的太监走来,小声说:“世子爷,刚才平王世子和福晋来咱们家了。”
“哦!”弘阳听说表妹两口子来了,就忍不住跟岳父说:“今儿家里来客人了,就不在您这里久坐了。”
佟家的人赶紧把他们夫妻送走,中间也没有隔太远的距离,所以月娥就和弘阳同乘一辆车。
月娥说:“平王最近身体不好,听说都没法下地行走了,不会是来报丧的吧。”
弘阳摇头:“胡说八道,昨日我们在宴会上听福彭说他阿玛和以往一样,居然病情没反复怎么可能不行了?”
说话的时候到了家,父子两个来到堂上,家里是两个孩子永璀永璨在接待亲戚。
英儿就夸了两个侄儿,等几个孩子离开后,英儿从侍女的包袱里把最近火爆的《陈王传》给拿出来。
“表哥你也知道,我们王府有印刷的生意,这本书印刷出来大概有一个月了,我最近才看到,看完觉得有些不妥当。”
英儿说得委婉,这书弘阳看过了,瞬间满脸怒气,就说:“这本书,哥哥也是刚看完,昨日气得都没睡着。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和我们家有什么仇!”
英儿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福彭欲言又止。
弘阳问:“你们夫妻知道?”
英儿回答:“我们也是问了之后才来,只是……确实有些难说,印刷的人说这书的批条是弘时哥哥府里帮助弄来的,也是他府里的人写的。”
“什么!”
弘阳气得咬牙!
红时,你等着!
英儿就担心他们打起来,但是又不能不说,赶紧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查到的一些证据都送了来。劝弘阳先别冲动,因为这事儿就查到这里,若是往下细查真的是弘时授意的再急也不迟。
弘阳拿到证据后也没直接去找弘时,而是直接找了弘晖。
他直接去找弘时回头少不了见面就打一架,被宗人府判定一个斗殴是小事。别人少不了要打听为什么打架,一旦泄露这件事就彻底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