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有了三个孩子,刘昌却没什么育儿压力,这年头,育儿这种事情,压根不在父职的范围内,刘昌愿意多看一会儿孩子,都算得上是慈父了!刘昌上辈子也是个单身狗,对于育儿什么的,也是一知半解,虽说后来从系统里面购买了大量关于育儿的知识,但是,各种专家在很多细节上头,其实是互相矛盾的。因此,刘昌干脆也懒得理会这些育儿理念了,直接按照自己的来。
先要让孩子不要因为出身王室,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早早让他们开始锻炼起来,具备基本的自理能力,至于学习什么的,各种早教产品也早就到位了,等到了一定年龄,完成了基本的启蒙之后,就可以将他们送到公学之中跟同龄人一起读书,至于辅导功课之类的事情,那也轮不到刘昌去做,他们要是个上进的,自然会努力奋斗,若是烂泥糊不上墙,想要摆烂咸鱼的,刘昌也不介意养个纨绔。
也难怪到了后世,热衷于生孩子的要么是底层,要么是上层,底层存的是一个赌博的心态,只要一个出息了,那么这么多孩子生得就不亏。而对于有钱人来说,他们有保姆,有管家,有专门的月嫂乃至家庭教师,孩子生下来,从生理到心理,都有人帮忙,他们只需要享受育儿的乐趣和成就感,其中那些鸡毛蒜皮的繁琐事情都由别人承担了,那为什么不生呢?孩子有出息那就是有个不错的继承人,孩子没出息,各种信托基金、慈shan基金也足够让这些孩子一生无忧。反倒是那些中层,对于生孩子比较抗拒,一个孩子的降生就会带来巨大的成本,不仅是经济成本,还有时间成本乃至机会成本,还得预防着孩子没出息导致阶层跌落,以至于老了都不安生。
刘昌如今同样对新生儿的降生感到高兴,毕竟,他一方面不需要付出什么,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有王位乃至皇位需要继承人!这天下无比广阔,多的是还没有开发的地方,不趁着现在还没人占领的时候先占下来,难道指望子孙还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进取心吗?何况,技术的发展必然伴随技术的外溢,现在他们还能保持技术上的压制,但是后来呢?万一出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货色,将先进技术传播出去了,别人弯道超车,那可就真的把后人给坑了。
与刘昌的春风得意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刘恒了,刘恒自从做了天子之后,即便依旧专宠慎夫人,但是后宫却再无所出。薄太后不喜欢慎夫人,因此建议广选美人进宫,但是刘恒直接否决了这事,他这个年纪,实际上对于美色已经没有太多需求了。另外,他也找到了新的爱好。
老刘家的人对于搞断袖总是很擅长的,从刘邦开始,几乎每一代皇帝都有男宠,像是刘彻,更是玩得花,他从年轻到年迈,身边的美男子就没断档过。
刘恒也是如此,他如今就在专宠邓通,邓通是个美男子,而且还很是殷勤小意,侍奉刘恒比常年伺候刘恒的宦官还周到,最重要的是,他还肯背锅。
刘恒之前就想过要改革钱币,这些年来,市面上各种荚钱混杂,谁都敢在铸币上插一脚,不知道多少人借着铸币来挣钱,最后倒霉的都是底层百姓,百姓卖东西拿到的都是劣钱,偏偏交口钱的时候,官府却不肯认,要打折收,那些贵族豪商拿着劣钱买百姓的东西,却在百姓来买东西的时候不肯将一枚劣钱当做一个钱收。以至于百姓平常交易,根本不用钱,而是直接以物易物。
很多时候,政令下达的时候是一个样,下面人行使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刘恒各种与民生息,但是到了下面操作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像是这种荚钱,就严重影响了汉室的公信力,刘恒之前尝试过叫少府铸币,结果根本没掀起什么风浪来,少府铸造的钱很精美,但是流通出去之后,很快就被人熔化重铸,一个钱就变成了两个钱,继续祸害百姓。
刘恒如今也是下了狠心,必须要整顿起来,所以,他得将流通的钱规范起来,比如说,仿照辽国的五铢钱,铸造大汉的五铢钱。辽国在货币上没吃过什么亏,他们从来只认辽国铸的五铢钱还有金币。辽国的铸币技术非常高超,很难仿造,或者说,仿造成本很高。刘恒当年放开了铸币的权限,如今又不好说话不算话,直接收回,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将五铢钱变得便于携带使用,最重要的是,尽可能让人仿制起来无利可图,然后,在朝廷参与的钱币流通中,规定只认五铢钱。
这种事情是得罪人的事,不能让少府做,少府做了,大家就要怀疑刘恒是想要反悔,收回民间铸币的权力,到时候只怕不知道多少人要嚷嚷着刘恒与民争利,所以,得找其他人去做。但是一般人是背不起这个锅的,邓通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因此,刘恒以赏赐的名义,将蜀地的铜山赏赐给了邓通,又许了他铸币的权力,如此,朝臣只能说刘恒对邓通一个男宠太偏颇,却无法过多指摘,毕竟,天子宠爱一个男子,只是赏赐给他一座钱山,又不是给他封侯,这算什么呢?如张苍这样的,自然知道刘恒这一手并不单纯,但是,张苍对此也是乐见其成,说白了,如今币制的混乱早就让张苍头疼了,国库里头,甭管百姓交的是什么,但是,送到国库的,却是质量糟糕的荚钱,搬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都能碎裂一地。这也是地方官府捞钱的常例,他们自个也私下铸钱,将好钱变成劣钱,多出来的就是他们的收入。
张苍这样的聪明人能看明白,其他人却未必能想明白,或者说,他们因为阅历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这些,比如说刘启。
第101章
刘启很缺钱,作为皇子,份例很有限,窦皇后三个儿女,个个都要贴补,她本来算是侧室扶正,许多时候更要严格要求自己。慎夫人能做的事情,她反而不能做。像是慎夫人借着刘恒的宠爱,挖少府的墙脚挖得不亦乐乎,而窦皇后却只能贤良淑德,简朴宽恕。如此,她手里能有多少钱财呢!
刘启如今不打算做太子了,因此,也没打算再压抑自己的本性,他新纳了好些个美人,这些美人都是要花钱的。另外,他琢磨着将来分封出去,也得有足够的人手,当初刘昌要不是遇上了吕家的余党,他也不能那么顺利,而想要足够的人手,指望着刘恒或者是刘昌给他安排,显然不靠谱,若是此时他已经分封出去也就罢了,偏偏到现在位置,刘恒依旧没有册封诸子的意思,这也导致了刘启来钱的渠道很少,将上次倒卖辽国特产的钱花完了之后,很快又捉襟见肘起来。
刘启穷得叮当响,结果自家父皇看不到儿子穷,反而担心自个的男宠受穷,直接给人家一座铜山,让他可以自己铸币,这就叫刘启难免有些酸溜溜的。刘启纵然明白刘恒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性子,其中定然也有些深意,但是在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刘启依旧看邓通不顺眼。
“你啊,就算是不喜欢邓通,也别给人家脸色看!”窦皇后瞧着刘启如此,简直是头疼,她之前在知道刘启居然对刘昌服了软的时候,一方面有些惊讶,另一方面也是松了口气的,如今的情势在窦皇后看来已经比较明朗了,就算是许多朝臣还死撑着,但是窦皇后却是明白,刘恒那边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启又没能表现出足以让刘恒另眼相看的优势,即便是想争,也无从争起。何况,窦皇后之前就意识到,慎夫人私底下已经跟辽国那边达成了一致,慎夫人族中已经有人去了辽国,在那边担任了官职,这无疑是慎夫人向刘昌表达的善意。窦皇后瞧着儿子为了钱财的事情捉襟见肘,也已经考虑着让窦家人跟辽国搭上线了!到时候,刘昌登基,她跟着儿子去封国做王太后便是,总不会比当年更差了。
只是,刘昌如何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如今做主的还是天子,天子宠幸邓通,邓通甚至可以与天子同车进出宫闱,这位比起当年刘邦身边的籍孺,刘盈身边的闳孺还要强一些,起码之前这两位也没正经的官职,就是被养在身边当个玩物一般,能在天子身边说得上话,但是也仅限于普通的事情,结果到了如今刘恒这里,邓通直接在外朝就有了个太中大夫的官职,这个官职虽说不入九卿的序列,但同样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位置,朝堂上不少重臣都是由太中大夫这个位置升起来的,如今却给了一个撑船的黄郎头,可见在刘恒心里,邓通是何等重要。
这等人你就算是心里不爽,不愿意巴结,但也不能得罪了。刘启每次看到邓通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邓通就算是个圣人,也不可能毫无芥蒂,他要是在刘恒那里说几句刘启的坏话,岂不是糟糕。
刘启愈发不爽起来,他琢磨了一声,说道:“母后,要不,你帮我跟父皇说一声,我想要去就藩,横竖我也不要太子的位置,那一直留在长安能有什么意思,早点出去,早点经营,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
窦皇后有些无奈,说道:“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提过这事,你父皇从来都没有同意,我说又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如今我这个皇后,在你父皇那里,说话是真么多少分量!”
刘启更是犯愁起来,他咬了咬牙,干脆说道:“既然如此,我自个去找父皇!”
刘启本来就是有些冲动的性子,窦皇后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就一溜烟跑走了。刘启才走,刘武就钻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窦皇后:“母后,要不,我也去跟父皇说?”
刘武比起刘启,性子说好听点叫做稳重,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像是这种事情,他是从来不敢冲在前头的,只是既然刘启先冲上去了,他就得琢磨着,要不要去帮着敲一敲边鼓。
诚然,长安肯定是比封地舒服的,但是这个舒服跟他们兄弟两个没多大关系。本朝并没有皇子开府的先例,皇子年纪大了,一般就直接送去藩国了,但是,如今刘恒迟迟不正式立储,册封几个儿子,这就导致了,他们几个不得不就在宫里住着。若是放到刘彻时期,那会儿刘彻广修宫室,给几个儿子安排几个宫殿还是很简单的。而刘恒一向简朴,别说是修建宫室了,修个亭子都不乐意,觉得太花钱,就算是宫殿有些陈旧,他也没有翻新的打算。所以,如今,几个皇子还是住在内宫之中。
但是内宫主要是刘恒的后宫居住的地方,刘启他们自然许多地方就不好去,免得遇上了某个妃嫔,到时候说不清楚。窦皇后又一向谨慎,所以,刘启和刘武哥俩只能挤在一起,刘启还成婚了,妻妾俱全,刘武身边也有了姬妾伺候,哪怕这年头的宫殿都造得非常宽广,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够尴尬的。
所以,不光是刘启想要分封出去走人,刘武也想。
“我真是生了两个孽障!”窦皇后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就那么想离开我这个当娘的?”
刘武一见坏了,连忙说道:“母后说什么呢,儿子最舍不得母后了,是阿兄,没错,就是阿兄,成天嘀咕着要封王就国,儿子也劝他呢,毕竟,哪里能比母后身边好呢?”
刘武这边一箩筐的好话哄得窦皇后脸色变好了不少,她刚刚也就是一时不舍,但是仔细一想,的确早点封王,也省得日后再有许多波折。真要是叫那些朝臣架着做什么太子,回头被刘昌惦记上,那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窦皇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先看看你阿兄那边怎么样吧!可别惹怒了你们父皇,被打一顿板子!”
这会儿宣室殿里头,刘恒脸上喜怒不辩,看着跪坐在下面的刘启,说道:“你说你想要封王离京?”
刘恒虽说很少发脾气,甚至他一直表现得非常温和,如同老好人一样,但是刘启在刘恒面前,就是忍不住腿肚子都要抽筋,他咬了咬牙,说道:“父皇明鉴,儿子素来庸碌,又性情急躁,难担大任!”
刘恒看着刘启这般,轻哼一声,说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那你可知道,你开了这个头,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
刘启顿时闷头不吭声了,除了远在辽国的刘昌,名义上他也是嫡子,又更年长,那些当初对吕家下了狠手的人,如今都巴不得把他乃至他这一脉顶在前头呢!至于他们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根本不在这些人的考虑之中。
但是他这么一退,压力就到刘恒身上了。
刘启心一横,琢磨着,我又不想做太子,将来就打算带着刘武,兄弟齐心,一起往西边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来,干什么要多考虑自家亲爹的心情啊!这位拿自个兄弟顶在前头的时候,可也没考虑他们的心情!
因此,刘启直接抬起头,说道:“儿子明白,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儿子既然已经不要那个位置了,那么,儿子为什么要去多想什么结果!”
刘恒也没想到刘启居然直接破罐破摔了,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朕明白了,你退下吧!”
刘恒没有给准话,但是刘启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见刘恒似乎没有发火的意思,简直是如蒙大赦,起身退出宣室殿,很快就跑了。
刘恒孤独地坐在坐席上,神情冷肃,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口中自语道:“一个个都大了,想法也多了!呵,都是一帮不孝子!”说到这里,他又难免苦笑起来,作为帝王,那真的是孤家寡人。他自个也算不得什么慈父,不说对刘昌兄弟几个,即便是对刘启刘武和刘揖他们也是一样。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如果只是代王,他还是不会吝啬父爱的,但是做了天子之后,他更多地就要考虑到天下的安定,朝堂的安稳,能够分给下面儿女的关心自然是微乎其微。
结果现在儿子来一句,自己不陪他玩了,刘恒还真不是那等狠心绝情,杀儿子跟杀鸡没什么区别的皇帝,主要是剩下的儿子也不多了,要是他跟康熙一样,一下子生个二三十个,折腾起儿子来,肯定也不带犹豫的。
刘恒辗转反侧了半宿,隔了几日,大朝会上的时候,又有人站出来说要立储封王的事情,原本大家以为这事就是走个过场,还是会被拖下去,结果刘恒居然开口了:“朕昔日读书,读过一句话‘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朕每每想起,都感同身受,朕有几子,同样不能以此等皇子托付社稷,因此,当分封为王,以能者为上!”
第102章
刘恒无疑是打破了规矩,干脆一点,人家就不立太子了,所有皇子都封王,送封国上去,谁能干,谁将来做太子。
好在这年头,也没什么祖宗家法,大汉是摸着大秦过河,而大秦当年的诸多策略,本身也不成熟,大汉开国之后,国策也一直在调整,刘邦知人善用,但是在政策制定方面就是个不成熟的小学生,想的一出是一出,好在大汉的制度本来就是沿用了秦朝的制度,无非就是放宽了许多约束罢了,而且他手底下萧何曹参都是能人,饶是如此,这些年来,朝廷各项政策也在不停地调整变化,所以,在汉室,变法是常态,不变才不正常。
只是以前变的法度可不是这等继承人制度,就像是当年刘邦,一门心思想要废掉刘盈,最后终究没成!这里头压根不关商山四皓多少事,主要是刘邦意识到,跟着自己打天下的那些哥们,认的都是刘盈,跟刘如意这个坐享其成的没多大关系。
至于刘盈,做了皇帝就没做过主,他唯一的倔强就是一直不跟张嫣同房,最终吕后不得不从庶出的孙子里面挑选合适的,最后为了保住外孙女,连孙子都毒死了一个。
大家不认少帝,那么大汉开国以来,也就是两个皇帝,这两位选择继承人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可参考的,再往上,就要参考始皇帝。
这年头,言必暴秦,那是政治正确,始皇帝当年没有提早立太子,以至于叫赵高李斯矫诏,当然,这话也不能直接这么说,这岂不是诅咒天子早死,还有说朝中有奸佞嘛!但是,提一嘴还是可以的!
刘恒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动摇。等到散朝之后,许多人脸色就比较难堪,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刘恒这纯粹就是给刘昌铺路,毕竟,几个皇子再怎么厉害,还能比刘昌更厉害不成,到时候,自然就有理由将皇位传给刘昌。
他们可没有幻想谁能赢得了刘昌,毕竟,刘昌又能挣钱,又能开疆拓土,其他分封的皇子除非将他们封到边境上去,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开疆拓土呢!而且,真要是把他们封到边境,万一他们满脑子都是开疆拓土,却打输了,又该怎么办?
刘启却是兴致勃勃,他跑回椒房殿,拉着刘武说道:“回头咱们就去跟父皇说,把咱们封到一起,到时候咱们兄弟齐心,将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
刘武看着刘启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他连忙摆手说道:“可别,阿兄,你要跟匈奴打,你去,我可不去!”刘武这会儿对那个位置可没任何念想,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多有进取心的人,历史上之所以被“千秋后传梁王”坑了一把,那是因为有着窦太后的支持,他的确距离那个位置只有半步之遥,这才让他起了妄念。而如今,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所以,他只想要做个风花雪月的藩王。上次刘启回来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是真没那种雄心壮志,中原多好啊,谁乐意跑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真要是草原上那么好,匈奴人干什么要跑过来打汉室呢?所以,哪儿都没有中原强!刘武琢磨着,自己赖也要赖在中原不走了!这会儿再听刘启旧事重提,赶紧先拒绝再说!
刘启顿时不乐意了:“我说阿武,你还怕了那些匈奴人不成!我在辽国那边也见过几次匈奴人,一个个矮墩墩的,看着也没多厉害的样子!”
刘武叫道:“阿兄,你就饶了我吧!他们在大兄那里不厉害,但是不代表在咱们面前不厉害!咱们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怎么跟匈奴人打啊!”
刘武虽说是推脱,但是的确说到了点子上。你就算是泥腿子造反,也得先汇聚到足够多饿着肚子,敢跟着举旗造反的百姓才行!更别说是正规军了,正规军想要出动,不知道要预先准备多少财物,刘启刘武就是两个穷光蛋,总不能封王就藩之后,就为了打匈奴勒紧裤腰带吧!刘启倒是已经成婚了,刘武可还没有呢!
刘启听得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也好解决,自己兄弟没钱,但是刘昌有啊:“阿武,为兄可早就想好了,咱们呢,先去找大兄,从他那里弄点好东西回来,咱们要治理藩国,也需要各种资源,父皇素来简直跟铁公鸡一样,那叫一个一毛不拔,指望父皇,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琢磨着,还是得去找大兄!这感情嘛,就是这么回事,多找大兄几趟,大兄也就将咱们哥俩放在心上了,将来有什么好事,大兄自然会先考虑咱们!”
刘武听得心动起来,刘启上次跑了一趟辽国,带回来的东西大半其实都是分出去了,但是留下来的那点,也让刘启手头宽裕了很长时间,要不是刘启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就那么一次,就足够刘启挥霍一阵子了!
刘武也心痒啊,要不是他没这个胆子,窦皇后也看得紧,他也想跑一次辽国。这会儿听到刘启这么说,他恨不得立刻去辽国打一次秋风。
因为驯养了大量信鸽的缘故,刘恒这边在朝堂上才放了话,没几日功夫,刘昌就知道了。
这事其实跟刘昌干系不大,或者说,刘昌很有自信,自己开了挂,要是都赢不了,那干脆早点出海算了!
刘启想要找刘昌打秋风,刘昌也想要多几个客户。
汉室那边,市场其实并没有完全开发出来,这里头原因也很多,一些人是因为立场,宁可保守一些,也不想跟刘昌扯上关系,还有一些根本就是跟刘昌有仇,所以,担心刘昌坐大还来不及。像是周勃,他们一家子,就是坚定的倒辽派,周勃在自己的封国,那叫一个对辽国的东西严防死守。
不过这也就是他安慰一下自己,别的不说,周亚夫搞新的骑兵建设,这里头就没一样是跟刘昌那边脱离得了干系的。周勃最后的倔强也就是不肯用辽国那边的任何奢侈品。
但光是周勃不用也没用,周勃之前被折腾了一场之后,如今愈发不如从前了!绛侯的封国里面已经在为他准备坟墓和陪葬用的东西。周勃并不擅长经营,发的最大的一笔财,就是诛杀诸吕的时候搞到手的。按理说,这笔钱数目很是不少,但是他花销也大,实际上,很多军功出身的彻侯都面临这样的问题,他们为了部曲的忠心,养着一大批曾经的部下,这些人很多因为打仗残疾了,又没有赶上授田,所以,他们就跟着老上司,给老上司做佃户,这等老部下,你能如同对寻常佃户一般,催着要租子吗?瞧着他们日子不好过,还得经常免了租佃。周勃又没有别的生财的本事,不像是张苍一样,擅长经营,家里人口也越来越多,虽说给儿子娶了个公主,但是,公主就算有自己的食邑,总不能靠公主养着,所以,周胜之这边的开销还是从绛侯府里的账上走。这么一来,虽说不至于入不敷出,却也只能说是勉力支撑。
而之前他被告谋反,为了脱罪,又是贿赂狱吏,又是贿赂薄昭,几乎将大半辈子的积蓄都搭了进去,虽说后来恢复了爵位和封地,但是,钱也没多少了。
偏偏这年头讲究厚葬,一时半会儿,叫周勃几个儿子从哪儿能掏出多少钱来,因此,一咬牙,这几位私底下也干起了低买高卖的勾当,他们也安慰自己,自己不是直接从辽国那边买的东西,算不得违背父亲的心意。
其实类似的事情有很多,还有一些是着实离得比较远,又不靠近海边,因此,即便是想要跟辽国做买卖,也有些不方便。像是蜀中那边,从那里往外运货,倒是可以顺着大江沿途而下,但是要进去,就得从栈道走,而栈道狭窄,走不了大车,如果不是辽国那边弄出了独轮车,有骡马的还可以让骡马备着,没有的只能是找挑夫挑担子,就这还得冒着一个不小心坠落悬崖的风险。所以,想要大规模往蜀中运货,是真不容易,因此,蜀地虽说许多商人很有钱,但是,他们也只能是从其他人那里购买辽国的各种体积小,附加值比较高的奢侈品,其他东西,却是不会多买的。还有一些地方,更是偏远,偏远到只怕一些小吏都不知道辽国的存在。
有道是要想富,先修路。刘昌之前给刘恒上书,表示自己愿意出钱出料给汉室修路,只需要三十年的经营权,但是,刘恒果断拒绝了,他那会儿担心刘昌修好了路,以后直接顺着路就打过来了,所以坚决不同意。但是,刘昌对这事却一直挺上心,像是现在,辽国的路就已经修得四通八达,各个城池之间都有轨道相连,轨道都快要修到北海去了,也就是那些深山里头交通不便,但是现在深山里也没什么人了,里面原本住着的土人都被缺人缺疯了的工程队挖出来做工了。这样发达的交通才能支撑辽国不断向西向北扩张,要不然的话,多走几天就迷路,物资运输也不方便,谁肯跑那么远呢!
其他人也就罢了,以刘启那性子,估摸着挺愿意跟辽国做邻居的,到时候,跟刘启协商一下,刘昌就能将路修过去,真正体会到了好处之后,刘昌就不信,就没人动心!
果不其然,不多久,就传来消息,刘启被封为代王,刘武被封为太原王,刘揖被封为常山王,刘参被封为中山王。这都是在北方,与燕赵相邻。刘恒一听说消息,立马就叫人给他们传信。
第103章
虽说封了王,却也不可能立马就藩,还得准备一阵子才行,总不能叫藩王单枪匹马就离京。
因此,刘昌的信直接就是送到了长安,送进了未央宫。第一个看到的也不是几个皇子,而是刘恒。刘恒可没有什么意识,直接就将几封信都拆开了,结果一看,就是无语。
明明当初即便是在代国的时候,因为刘昌本来有三个同母的弟弟,实际上跟其他这些异母兄弟关系并不亲密,结果在信里面却说成兄弟情深的模样,看样子,这么多年下来,脸皮的确厚了许多。这也是作为上位者的必修课,像是周亚夫,就是不懂这个道理,以至于最后活活呕血而死。
刘昌在信里面许下了一大堆的承诺,但是在刘恒看来,跟包裹在蜜糖里面的毒药差不多,真要是什么都答应下来,那么,另外几个儿子也就跟刘昌的傀儡差不多了。
不过,刘恒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若是这几个儿子连这些事情都看不出来,或者是,看出来了也愿意上钩的话,那就说明,他们兄弟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恒将几封信重新上了火漆,给几个儿子送了过去。
刘启拆开信封,粗略一读,就露出了得意之色:“这下不用担心了,等到了代国,本王就先带人去辽国,将大兄许诺的援助都弄一批回来!”作为曾经的代国王子,一帮人其实对代国都没什么好印象,偏偏这次,兄弟几个全封那边去了。
刘启对于代国最深的印象就是饥饿和寒冷,刘恒每年只给王宫留下勉强足以果腹的粮食,其他的都会拿出去赈济下面的贫民,这直接导致了几个儿子在最容易饿的年纪,总是饿肚子。
知道自己居然被封为代王之后,刘启可没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看重,而是觉得,这完全就是对自己的恶意,或者说,自家这个父皇对自家几个儿子都有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当初您老人家在代国,那般励精图治,勤俭节约,都没能让代国富强起来,凭什么要指望我这个做儿子的呢!
知道自己被封为代王之后,刘启就做好了抱大腿的打算,自家亲爹指望不上,也只能指望兄长了!这会儿在信里得了刘昌的承诺,哪怕知道刘昌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给自己的肯定能加倍地赚回去,但是,终究还是兄弟,人家总不会将自己往死里坑吧!既然不打算做太子,做天子,那么,有这么一个大腿抱着还是挺舒服的,人家有钱有人,还有各种新鲜东西,对你也慷慨大方,起码比亲爹大方,所以,刘启想开之后,就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了。
反倒是刘揖,比较郁闷,主要是有个落差问题,因为原本慎夫人的意思是,会帮着他讨一个富庶的封地,但是,如今一个常山王,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在刘揖看来,自个怎么着也能捞到一个类似于淮南国的地方吧,结果居然落到常山去了,地方也小,也不算富庶,这个藩王含金量也太低了点。
慎夫人也很郁闷,去找刘恒询问,刘恒却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在刘恒看来,真要给了刘揖什么好地方,这等富庶的封国最是会消磨人的志气,只怕别说是让刘揖励精图治了,回头说不定要落得跟刘长一样的下场。另外就是,刘恒可是知道,慎夫人已经跟刘揖一起,私底下对刘昌服了软,而刘昌其实是打算将宗室往外分封的,到时候,刘揖要是习惯了富庶的封国,不肯出去,刘昌跟这些弟弟可没多少感情,说不定到时候就要将刘揖当做骇猴的那只鸡了!
当然,刘恒也是安抚了慎夫人一番,毕竟刘启和刘武,两人还是皇后嫡子,他们也就是封了代王和太原王,刘武也就罢了,刘启这边一度被当做是太子,许多人也押注在刘启身上,如今若是让刘揖越过刘启有了更好的封国,那到时候刘揖可就真的要变成许多人的靶子,刘揖虽说聪明,但是到时候可玩不过那些老狐狸。
“别看你父皇疼你,但是在他心里,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啊,你也别真的听那些人鼓动,觉得你要是治理好常山国,就能真的如何?”慎夫人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花瓶,她出身一般,却天然知道,什么人才更值得依靠。所以,在宫中,她宁可讨刘恒的欢心,也不会越过窦皇后,去孝顺薄太后,这完全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可以在刘恒的支持下,在窦皇后那里嚣张,但实际上,她都保持了一个度,不会叫刘恒真的厌恶她就行,甚至还能让刘恒觉得,其实是她受了委屈。
像是如今,在儿子的事情上,慎夫人早早就意识到,这事在刘恒那里早就失控了,除非刘昌突然出事,否则的话,刘恒死后,就算是有什么波折,最终的胜利者十有还是刘昌。所以,慎夫人在发现刘恒满脑子都是稳定,都是平衡的时候,就知道,再指望刘恒偏心自家儿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还是早点投靠刘昌比较好。
因此,看着刘揖,慎夫人叮嘱道:“我以前还觉得刘启那小子是个冲动没脑子的,如今发现,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上次他私底下跑了一趟辽国,肯定已经跟你大兄搭上线了!咱们反倒是晚了一步,不过,晚一步也不要紧,这种事情,不是先快一步,就能先到一步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在大汉,保密什么的,简直就是个笑话,宫闱之中,那都跟筛子一样,你上午说的话,下午的时候就能传遍整个长安,再有个半个月,只要这事足够有话题度,那么,说不定半个大汉都知道了。
所以,刘启将刘昌对于将来的打算说给了刘恒、刘武还有窦皇后等亲近的人之后,哪怕刘恒下了严令,不许外传,但是起码宫里还有几家外戚就都知道了。不过外戚觉得这事跟自家没关系,毕竟,高祖当年可说了,非刘氏不得封王,这诸王分封出去,跟他们有什么干系,他们还得提防着是不是要被哪个皇子外甥一并歪缠着弄出去涨声势,他们可不乐意跑到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再筚路蓝缕来辛苦一趟!所以,这些外戚干脆都闭了嘴,当做没这回事,免得日后自家也被牵扯进去。
但是,慎夫人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这些年来,老刘家封的王也不少,但是,都在中原范围里头,一开始的时候,刘邦算是个护短的大家长,所以,对于刘氏出身的藩王都很宽容,轮到吕后的时候,这位那叫一个杀伐决断,差点没将庶子们都一网打尽。而到了刘恒这里,大家都说他是个宽容的,但是这些年来,宗室里头藩王也有过好些变动。像是现在,朝廷对于各个藩国是愈发警惕起来,以前藩国的官员差不多都是各个藩王自个安排,现在,藩国里面两千石以上的大臣,都是长安安排,甚至,还有下调到一千石的意思。也就是说,以后藩王即便是在自己的封国,其实也没多少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