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在外就不一样了,如现在的刘昌,辽国那边都是刘昌自己做主,也就是少数事情上,需要借助朝廷的名义,但是,除非朝廷想要跟辽国撕破脸,这些名义就得借出去。
所以,以长远计,在外做藩王,就算是一开始辛苦一些,但是子孙后代却能轻松许多,不用担心长安哪天看你不顺眼,直接就给你安排上。
比起喜欢让儿子自个想明白的窦皇后,慎夫人却是会将自己知道的直接说给儿子听,她就这么个儿子,既然自己能琢磨出一些味道来,那干什么要跟儿子打哑谜,让他走弯路呢?刘揖能被刘恒喜欢,也是因为慎夫人善于揣摩刘恒的心意,叫刘揖成为刘恒喜欢的那种孩子,聪明、乖巧、偶尔有些小顽皮,刘揖从中得了好处,自然对亲妈更加信服。
这会儿听着慎夫人的意思,刘揖也没有觉得对刘昌低头有什么为难的,不管怎么说,作为他的大兄,人家能赤手空拳成为真正的一国之主,这难度其实比当年高皇帝打天下低不了多少。刘揖自知自己是没这个能耐的,所以,服软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这也是让一帮所谓的诛吕功臣无奈的一点,他们如今已经意识到,天子还有几个皇子,都对刘昌那边升不起什么敌意来,也就是说,皇家内部,已经认可了刘昌这个未来继承人。
因此,见刘恒一门心思给长子铺路,其他几个皇子虽说各自封得都有些磕碜,但是居然没一个抱怨的,在他们看来,只怕是刘恒刻意压制,几个皇子说不得也得了什么许诺,所以愿意先配合一番,这无疑叫这些人绝望。
他们如今已经不指望刘启他们了,转过来将目光转向了那些藩王。齐王一系就算了,他们当年将人得罪得不轻,想要重新得到对方的信任,显然不行,而且也得提防着齐王一系过河拆桥,秋后算账,如此,他们能指望的也只有吴王和楚王这两系了。
第104章
楚王刘交是当年太上皇的小儿子,说是皇叔,其实年纪跟刘恒他们也大不了几岁。这位一直倒是个温厚的形象,也没表现出什么野心来,不过,当初刘恒也没表现出任何野心,真要是那个位置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不信楚王不动心。
至于说刘濞,就更别提了,这位就差将我要造反写在脸上,吴国要不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敏感,长安这边也不想劳师远征,早就要兴师问罪。
只是,这两位在继承皇位的法理上都有问题,他们之前否决齐王一系,就是以齐王刘肥是外室所出,并非正经的婚生子为由,不应该具备继承权。但是刘肥好歹还是刘邦亲生的,而刘交和刘濞,一个是当年刘太公晚年所生的庶子,一个呢,是刘仲的儿子,也就是刘邦的侄子。要是刘太公真正做过皇帝,那也就罢了,但问题是,他就是太上皇,是刘邦为了表达以孝治天下,尊奉他搞出来的一个尊位,所以,如果说刘肥是小宗的话,那这两位继承权比刘肥还远一些。所以,真要是想要迎这两位中的哪一位做天子,那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能要了!
不过,事关自家的富贵乃至性命,这些人哪里还讲什么道理脸面。从春秋时候开始,传统的道德礼仪就已经束缚不了上位者了!哪怕知道再来一出废立天子的把戏,汉室威严只怕要当然无存,天下也会因此大乱,这些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老一辈的人已经陆续去世,如今这些都是一帮对于战乱没什么印象的,所以,从小富贵惯了的他们,对于什么乱世,是压根没什么感觉的,他们是乱世的受益者,祖上从破落户、泥腿子乃至奴隶一下子翻身,成了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却没想过,曾经那些贵族去哪儿了!要知道,六国贵族在六国覆灭的时候,其实还是过得挺不错的,始皇帝还算是有些气度,虽说强行迁移了六国王室和贵族,但是并没有直接下杀手,那时候实际上六国贵族还存了一点奢望,若是始皇帝继续行分封制度的话,他们这些六国后人,有的本来也跟秦国王室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本着存亡断续的理念,说不定还能从旁支里面挑出一两个封个爵位什么的。结果始皇帝来了个不要分封制,直接推行郡县制,绝了他们最后的指望,这才让他们铁了心想要反秦复国。
结果最终,大秦的确覆灭了,可是这些六国贵族,也死得七七八八。而每一次改朝换代,其实都意味着上层势力的洗牌,所说一度说什么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实际上,世家的风光并没有真正持续多少年。要不然,科举也不会繁盛到那个程度。
总之,对于如今这些公侯子弟来说,他们是真想不到乱世可能遭遇的灾难,他们天然就觉得,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惜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走到这一步,其实是有人引导,也有人一直在关注的。
刘恒对于这些人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辽国那边搞起了大规模教育之后,汉室这边,儒家各个学派也开始振作起来,恢复了从前的私学制度,儒家有个好处,那是真的有教无类,除非是奴隶,否则的话,提两条腊肉过来做束脩,你就可以跟着读书识字了。
儒家开了这个头之后,其他各家也跟着行动起来,儒家在辽国那边是真没占到什么便宜,因为辽国那边更讲究实际,你若是嘴里光知道什么仁礼,那在辽国是混不下去的。辽国那边,启蒙用的书籍是修改过的《三字经》和《千字文》,里面也是兼容并蓄,并不仅仅是儒家,里面也包含了其他一些学派的思想,而且,这两本书也就是用来识字,儒家那些经典也有,但是,辽国更推崇的却是一本署名为王阳明的《心学》,这玩意的确是脱胎与儒家,但是本质思想,却跟现在的儒家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这样的情况下,儒家除了一小部分比较开放的学子投入了心学的怀抱之外,其他几个派别,在辽国根本混不开,只能一门心思留在大汉,等待时机。而其他学派却是得到了辽国那边的资助,也开始大开方便之门,跟儒家抢起了生源。人家也是在投资未来,他们觉得,刘昌十有是下一任汉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徒子徒孙也正好能赶上为新君效力。
不管怎么说,这些学派活跃起来之后,刘恒选择也比较多,比起用这些已经失去了父辈的能耐乃至心气的二世祖,刘恒更喜欢用没什么根基的人,这些没什么根基的人想要在朝堂立足,只能依赖于他这个天子的信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恒真不打算再惯着这些所谓的功臣之后,没错,他们是功臣,但是大汉给他们的还不够吗?结果呢,一个个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实际上都是一帮乱臣贼子。
不过,哪怕这些功臣之后,小辫子一大堆,实际上,只要愿意去找,朝堂上这些人,哪个真的就没有把柄呢?大概也就是申屠嘉这样的,一直以来严于律己,没有真正触犯过律法。其他那些,别说是私底下的作派了,就算是在公开的场合,出格的事情也是有不少的。只是,刘恒也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对这些功臣之后下手,这难免要被人说成是刻薄寡恩。可若是他们自个牵扯到谋反之类的事情里头,那就不一样了。谋反就是典型的不可赦的罪名,但凡是掺和到了这事上头,你越是有功,越是皇亲国戚,越是要追究,因为普通百姓谋反,或许无非就是吃不饱肚子,受了欺压,除非是遇上乱世,否则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镇压,他们本身造反也不像是李逵那样,什么“杀上东京,杀了皇帝,夺了他鸟位”之类的。而轮到这些人造反,他们是有取而代之的本钱的,所以,一般平民百姓造反,朝廷一般就是诛杀首恶,从者不会从重处理,而若是官员贵族造反,那就是九族跟着陪葬的下场,因为他们有造反的能力和动机。而对于那些官员贵族来说,一旦上头想要用造反谋逆之类的罪名来收拾你,那么你最好真的在造反!
刘恒如今就是在钓鱼,结果这些志大才疏的二代们,还真的上钩了。这里头也有李达的推手,当初吕氏就是因为意图谋逆这个罪名被斩尽杀绝的,那么,吕家的仇人死在这个罪名上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所以,李达的人一直也在暗地里头挑拨离间,叫这些人一个个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来。比如说,陈平的孙子陈恢,陈平的儿子陈买只做了不到三年的曲逆侯就去世了,爵位传到了陈恢手上。如果说陈买还算是小心安分的话,陈恢就没这个优点了,陈恢就是比较典型的那种三世祖,他从小富贵,养尊处优。陈买成长过程中,经历过陈平被各种猜忌,不得不低调做人的阶段,而陈恢懂事的时候,已经是吕后执政期间,吕后倒是挺喜欢用陈平,因为陈平这个人,是真的很好用。没有经历过陈平的低谷期,陈恢自然养成了傲慢跋扈的性情!
陈买活着的时候还管得住儿子,陈买一死,陈恢在家最大,他自觉曲逆侯一脉功劳盖世,结果祖父一死,自家就被遗忘在封地,心中很是愤愤不平。陈家又有人总是在陈恢耳边忧心忡忡,表示天子若是想要立辽王为嗣,那么,陈家必定会被清算,到时候,陈家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陈恢听着,哪里愿意坐以待毙,他倒是吸收了周勃的教训,没有明面上弄什么甲士护卫,私底下却是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又跟刘濞那边交流甚密。陈平初封的时候,在一众功臣之中并不出挑,但是他多次因功益封,曲逆侯一脉食邑产业也因此愈发壮大起来,所以,曲逆侯封国里头,好东西还是不少的,陈恢还私底下从辽国购买精铁,转卖给吴国。吴国虽说自个能从辽国采购铁锭,但是他们也知道,跟自己相比,辽王还是跟天子更亲近,担心被刘昌卖了,所以,明面上购买的精铁其实有限,更多的还是从其他渠道购买,其中就有陈恢这样私底下存了不轨之心的。
陈恢自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实际上,一切都被看在眼里。其他那些暗地里头小动作不断的侯国同样如此,刘恒早就将这些记在了小本本上,就打算什么时候一网打尽。
就在那些朝臣彻侯跟吴国楚国愈发勾搭不清的时候,刘启他们兄弟正式离开长安,前往自己的藩国就藩,在他们出发的时候,他们的使者已经先行一步,往辽国而去,准备先将辽国的第一批援助弄回各自的封国,好让他们在自己封国渡过的第一个冬天好过一些。
这个季节却也是匈奴那边与辽国大规模交易的时节,边市上一下子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第105章
何羊揣着手,走在边市里头,准备额外采买一些东西,现在经常往来于边市的匈奴人已经习惯于为自己取一个汉人的名字,何羊部族的草场里就有一条河流,干脆就以此为姓,他原本的匈奴名字意思就是黑羊,因此,干脆就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做何羊。
何羊原本只是普通的牧民,他个头小,力气也不算大,以前在部族里面地位并不高,但是,他很擅长养羊,他负责的羊群生病少,也更能养膘,所以很快在部族里面脱颖而出。
何羊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因此,上一次来边市的时候,还跟着边市的兽医学了一点医术,现在连牛马的一些毛病也能看。所以,如今他们部族要来边市,其他人可以不来,何羊是要过来的。
其实部族每年要换的东西就是那么多,何羊主要关注的还是其他一些东西,像是现在,他就看着一顶漂亮的花冠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女儿来年就要出嫁,嫁的还是部族的贵族子弟,所以,他得给女儿足够丰厚的嫁妆。以前匈奴女子出嫁,嫁妆一般就是多少牛羊。现在这已经不流行了,流行的是辽国的丝绸毛毯还有首饰。
何羊看了一眼花冠的标价,顿时有些犹豫,辽国这边边市现在已经不再以物易物,而是直接明码标价,像是他们过来,一般就是先将要出售的牲畜还有其他从西域带来的特产送到专门的评估处评估,将各种牲畜分出等级来定价,然后辽国这边的边市衙署就会按照价钱付给他们足够的金币五铢钱,当然,他们也能将从西域那边得来的金银币在边市钱行那里兑换成辽国的金币,一般都有些折扣,因为西域那边的金币成色都差一些,铸造水平也不如辽国,所以,一般情况下,都得有个一成左右的火耗折扣,不过匈奴人对此也很信服,毕竟,若是在汉地那边的边市,可没这样的好事,边市那些商人是要拼命压价的。
何羊卖了自家养的一群羊还有几十头牛,手里也有了一笔不小的钱财,但是,他需要买的东西也很多,毕竟,这年头光是靠着自家养牛羊来挣钱,就显得太蠢了,谁来边市一趟,不多采购一些丝绸珐琅之类的特产,等着卖个好价钱呢?若是买了这顶花冠,那么,能用来采购商品的本钱就少许多了。
见何羊犹豫,那商人也是干脆,问道:“这位老哥,可是觉得这花冠贵了?”
何羊诚实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
那商人赶紧说道:“老哥,这可真不贵,你看看,这可是金的,上头的珍珠宝石,也都是好东西!这珍珠,可是南边运过来的合浦珠,这宝石,你看看,打磨得多好,这可是传家的好东西,老哥你买回去,那就是传家宝,用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这么一算,那还贵吗?”
何羊顿时被说动了,不过还是坚持说道:“我这是给女儿做嫁妆,这传下去,也跟我没关系!”
那商人立马说道:“老哥你是疼女儿的,选的肯定也是贵婿,多陪嫁一点,将来娘家也说得上话,老哥你说是不是!这样吧,老哥你若是成心要,那我再退一步,给你再搭一个镯子,怎么样!”说着,又掏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琉璃镶金手镯拿出来。辽国如今琉璃制造技术愈发厉害了,这镯子就是非常漂亮的深蓝色,里面星星点点,看着如同夜空一般,上面还镶嵌着金色的祥云,何羊一看,就觉得这个也价值不菲,顿时觉得占了便宜,琢磨着这个就不给女儿陪嫁了,直接卖出去,查不到也就能回本了。
当下,何羊干脆也不打算再多看什么丝绸了,觉得买点小件的首饰,赚头应该更大。
和何羊一样,在边市的各个店铺里面流连的还有许多匈奴人,他们大多每年甚至几年就来这么一次,来了就是进货的,一个个看到什么都想买,很有趁着这个机会将边市上的商品一扫而空的意思。
而为了赚这些匈奴人的钱,半个月前,辽国这边就已经将这边的仓库填得满满当当,短短几天时间,别的不说,光是仓库里面的烈酒就消耗掉大半。
边市这边,酒馆数量很多,光是露天的小酒馆随便走几步就能遇到,另外还有那种大酒楼,这就是招待那些部族首领的。这些部族首领这几年阔绰起来了,也开始讲究起了吃穿。草原上乃至西域那边条件有限,新鲜的蔬菜水果,那是没有的,但是,辽国有罐头啊,专门烧制成方形的陶罐,什么蔬菜水果罐头都有,当然,在这个物流条件比较差,也没有其他保鲜手段的时代,罐头的价格,那绝对是奢侈品。像是辽国这边,蔬菜罐头一般就是番茄、蚕豆、豌豆、茄汁黄豆、油焖笋丝之类的,另外各种泡菜罐头也很受欢迎,水果罐头那就别提了,辽国出产的就是黄桃罐头、白梨罐头,然后还在三越那边收购各种水果,直接就在船上加工成罐头,这些即便是返销给三越,也是有赚头的,因为即便是南越,水果也不是一年四季都长的,这等热带亚热带的水果,保质期多半不长,果实成熟之后,还没吃几天呢,就开始变质,所以,那里的贵族有钱之后,也会希望过了果实成熟期之后也能吃上甜美的水果。
匈奴那边各个部族的首领如今简直生活在蜜罐子里,但论起生活水平,他们都赶上刘恒这个天子了,起码刘恒可舍不得吃什么罐头。而对于这些匈奴贵族来说,他们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不小气。
所以,边市这边的酒楼,生意就很好,毕竟,很多东西能用罐头,但是也有许多东西是不方便放在罐头里面的。辽国饮食文化是非常繁盛的,这些人在边市那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将菜单上的菜都轮一遍。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酒楼也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做上几年生意,原本再淳朴的人,如今也难免沾染几分市侩,对于许多事情也很敏感,尤其是能赚钱的事情。
比如说,辽国这边新培育出了一种长绒羊,这些部族首领这会儿就商议着,怎么样将这批长绒羊拿下。如今在草原上,养羊是最划算的,能卖好几茬,羊绒是一个价,羊毛是一个价,整羊又是一个价,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冬季的时候,牲畜缺少食物的话,卖羊毛羊绒其实要比卖整羊划算得多。在见到了辽国这边的长绒羊之后,他们哪怕不怎么精通算术,也能算出来,如果将自家的羊换成这种长绒羊,每年光是卖羊毛羊绒的收入都能增加好几成。这跟西方那些商人交易是有数的,而羊毛羊绒生意才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辽国也没有故意坑匈奴的意思,这种长绒羊虽说稍微娇贵一些,但是也并没有难伺候多少,无非就是这个对于草料的要求比较高,也就是说,这种长绒羊冬天的时候,匈奴人自己存储下来的干草显然是满足不了它们的,到时候要么只能保留一部分,其他的还得卖给辽国。要么,他们就得投靠辽国,辽国会帮助他们修建地窖,种上优质牧草,用于发酵青储饲料,然后,冬天的时候,就能照旧饲养牲畜,也能避免继续游牧的困扰。
匈奴那边对辽国的青储技术一直很眼馋,私底下一直在暗中打探,但是一直没能成功。另外就是,单于王庭其实并不乐意让各个部族真正定居下来,如此一来,王庭分配草场的权力就会大为缩水,对于下面各个部族的控制力也会下降。
但是,若是各个部族都换上了长绒羊,那么,他们就不得不面临这个问题,没有青储饲料,他们倒是不会亏本,但就真的只能挣一点辛苦钱。
当自身利益持续受损的时候,不说上层的贵族首领,便是下面的牧民也是会用脚投票的,毕竟,他们好日子过习惯了,明明可以赚更多,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都是臣服别人,臣服辽国和臣服单于王庭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这些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辽国这边卖长绒羊的时候,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就说了,长绒羊别的也就罢了,就是对饲料的要求比较高,这些匈奴人也没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战马对饲料的要求也比较高,大不了到时候买一点精饲料回去,混在干草里面喂养就是。这些匈奴人也没想着一下子就将羊都更新换代,他们也只是买了一部分回去,先养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长绒羊算是刘昌下的一个闲子,说不定还没等到长绒羊发挥作用,匈奴内部就乱起来了!实际上,辽国如今已经跟羌人有了接触,羌人在草原上名声一直不好,实际上他们其实就是原本破灭的各个部族的幸存者,不得已成了草原上的小偷乃至强盗,也互相抱团取暖,因此,各个部族遇到羌人,从来都是别无二话,杀了再说!
但是,羌人也有自个的生存之道,他们逃到了青海那边,那里因为环境比较恶劣,到处都是盐碱地,匈奴人是不感兴趣的,因此,羌人得以在那边生存繁衍了下来。
张辟疆派出去的人在发现了羌人的存在,或者说是那里盐湖的存在之后,顿时就起了心思,很快,就勾搭上了羌人,准备拿他们当做是对付匈奴的一把利器,顺便将那个羌人根本无法利用的宝地给利用起来。羌人与匈奴也算是仇深似海,有了辽国的支持,他们一下子就支棱起来。
第106章
羌人坐拥宝地,却并不自知,他们对于当地天然盐湖的利用程度很低,最多就是各个羌人小部族之间门自个互相交易,距离盐湖比较近的,卖给距离比较远的,寻常羌人随便弄一点回去,就能用很长时间门,至于卖出去,他们根本没有路子。他们跟匈奴人之间门关系恶劣,不可能跟匈奴人做买卖,也没法越过匈奴人跑西域那边去,至于跟汉人做买卖,更是隔得太远了。或者蜀地跟他们还有相邻的地方,可是蜀地自个有盐井,人家犯不着来买他们的盐。
但是对于辽国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他们直接就开始在羌人的地头上修建城池,愿意臣服的,可以进城居住,在辽国修建的工坊里面做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愿意进城的,若是老实一点,也可以背上盐矿,牵着自家的羊,去城外的市集里面换取一些生活物资。但是若是那等还存了什么称王称霸的心思,想要不劳而获的,迎来的就是城里驻军的打击。
辽国在羌人地盘筑城的事情压根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因为辽国是通过商队,化整为零到的地方,甚至很多根本就是混在各个部族的牧民里头,趁着部族迁移,跑出来的。
这些人之所以肯离开家乡,跑到这高原上来,那也是因为刘昌许下的好处足够多,只要能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卒,都有机会拥有一块封地,虽说这个封地很可能就是个小村子,但是,这就是实实在在可以传下去的家业,动心的人还是很多的。
而且,在羌人这里,他们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些羌人穷得厉害,他们的牲畜数量很少,很多时候为了活下去,甚至不得不冒险偷匈奴人的羊,一旦被发现,几乎百分百被杀的下场。
也就是那些羌人首领,可能还能拥有几匹马,一点其他的财富,寻常羌人一辈子只能为了果腹还做出各种努力。
但是,即便是那些羌人首领,战斗力也很有限,辽国这边能打得匈奴精锐找不着北,自然这些羌人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老实一点还好,不老实的,正愁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呢!
实际上,不少羌人部族就在做人口买卖,他们互相征伐,俘虏了敌人之后,就转手去市集上卖,然后这些人就会成为城里各个作坊里面的一员,在经过基础培训之后,从事那些技术含量不高,但是却比较繁琐繁重的工作,不过,各个作坊对于这等羌奴还是很上心的,这年头,廉价劳动力太难得了,所以,躲在吃喝上头付出一些还是比较划算的。总之,这些羌奴虽说工作比较辛苦,但是总体来说,生活质量其实要比之前强得多。
羌人那边一切已经进入了正规,张辟疆琢磨着什么时候武装起一批羌人,回头去大劫一下匈奴人,另外,也可以挑拨匈奴人内部自相残杀。
结果,张辟疆很快就发现,用不着他去挑拨,匈奴内部已经乱了。
因为西域那边贸易的暴利,从辽国到西域,沿途的部族都富庶了起来,尤其,王庭和本部的几大部垄断了大部分利益,他们一个个吃香喝辣,之前还吃不饱呢,如今已经开始挑剔菜色了。但是,这也让那些距离两边都不算很方便的部族不满起来,他们不仅没法从中获得相应的利益,还得低价将自家的牲畜处理给这些部族,才能换得一些物资,相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乞丐与富豪的区别。
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前的时候,匈奴本部虽说也比较强势,但是,那时候,其实草原上的资源也有限,王庭那边也就是要求各个部族供奉一定的奶干还有牲畜,除非是那等边缘化的小部族,对于大多数部族来说,这点供奉都是能够承受的,若是跟着本部打了胜仗,他们也能分到不少战利品,所以,大家也挺愿意花费这样的代价,托庇在匈奴这个族群之下。
原本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咋滴,无非就是你喝的粥比我稠那么一点的区别,但是如今就不一样了,我还在喝粥,你连肉都吃上了,不仅吃肉,还嫌不好吃,吃一块丢一块!这种对比,无疑让那些被边缘化的部族生出了不满之心。
他们虽说暂时不敢对匈奴本部下手,但是,对其他那些处在这条商路上的部族下手,还是有勇气的。
从边市采购了大批商品准备去西边过冬的队伍就这样遭遇了预谋已久的伏击。伏击者杀死了所有人,带着货物和牲畜施施然返回了自己的部族,庆贺他们的胜利。
如果只是少数几支队伍被伏击还好,但是,最终前往辽国边市交易的队伍居然损失大半,消息难免就传了回去。
匈奴人也不是傻瓜,虽说因为凛冬将至的缘故,没法去查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匈奴人到了冬天躲避风雪的地方却是有数的,之前应该会来汇合的部族没有来,或者说来了之后,哪怕遮掩得很好,却明显比以前阔绰了,这足以让他们猜出来了。
匈奴人可没有多少隐忍的习惯,他们当时就闹将开来。
这种牵扯到极大利益的事情,双方显然都不可能让步,很快就杀红了眼,即便王庭得知了消息,想要过来调停,都没来得及,那几个侥幸过来过冬的部族直接就被杀得人头滚滚,只留下了妇女和不记事的孩童,充作奴隶。
既然人已经死了,王庭那边也明白,这件事已经让匈奴内部的裂痕公开化了,以前的时候,大家还能当做没看见,但是如今,当一部分部族富起来,却占据着这个好处,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这就让其他那些根本沾不到的部族无法忍耐。
王庭也很难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他们不能以身作则,自己分出相应的利益,因为匈奴王庭与本部,本身就是靠着利益联系起来的,若是影响到本部其他氏族的利益,只怕那几大氏族就要考虑着换一个大单于了!
稽粥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的确是匈奴单于中少有的雄主,但是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匈奴人遭遇的是比历史上更复杂的情况,如果说之前各族追求的无非就是生存的话,现在各族追求的那就是富裕了!
虽说在很多人看来,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但问题是,现在生存根本不是问题,大家已经到了看中生活质量的程度了,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王庭自个屁股都没坐正,自然也谈不上一碗水端平。最后只能是和稀泥,然后严厉要求杜绝这等自相残杀的行为,至于说让其他部族让渡出一部分利益,那是连试探都没有,毕竟,你王庭和本部占了大头,你们都不让,凭什么让我们让呢?
冬季的严寒与风雪让草原上的消息变得严重滞后,但是,当初打劫这种事情,又不是随便几个部族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实际上是不少部族默契合作的结果,当那几个跑去山坳里面过冬的部族没有回来之后,他们就意识到坏事了。
马上各个部族都要陆续返回,如果他们不能在这之前做出相应的决断的话,只怕迎来的就是南边那些部族的围攻。
“怎么办?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劝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过去!”一个部族首领焦躁地搓着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得了,咱们这边也没找到背风的地方过冬,要不是之前从辽国商人那里偶然知道了冰屋的做法,咱们也没法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就算是这样,咱们也冻死了不少牲畜,要不是之前收获了不少好东西,族里面也是会有些怨言的!”另一个部族首领坐在毯子上,没好气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再说那些有什么用,当初要是想要劝,你们怎么不将冰屋的造法教给他们?”
“用辽国那边的话说,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会儿还有什么好吵的,再吵吵下去,那边都要打过来了!”
几个部族首领愁眉苦脸,或坐或站,一个个抓耳挠腮,他们真没信心能对付那些部族的围攻,说不定本部王庭也会出动,像是折兰人,那就是王庭养的忠犬,论起残暴好战,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
“要不,咱们去投奔辽王吧!”商议了半天,一个部族首领试探着说道,“我记得之前投靠了辽王的几个部族,如今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辽王帮他们在草原上筑了城,修建了地窖,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
这话一说,一帮部族首领顿时有些动摇起来,都是给别人当狗,自然是谁给的肉多就跟谁,只是,听说到了辽国那边,各个部族的首领贵族也能封爵,却对部族没有多少权力了!
思来想去一番,一个部族首领咬了咬牙,说道:“不管怎么说,投了辽王,咱们还能富贵一生,但是留在这里,回头脑袋只怕要变成酒器!不管了,你们继续商议,我准备去投奔辽王了!”
第10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