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改变策略,开始和对方周旋。
陈跃贞在对方的监督下喝过两次药,每一次,陈法都在汤平离开后锁上门,上楼给陈跃贞抠喉咙。
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更何况那时陈跃贞还生着病,陈法几乎是边哭边抠,直至陈跃贞把所有汤药都吐出来……
那几天,她一直没有合过眼,白天要巡逻,要和汤平周旋,晚上要守着陈跃贞,用各种物理方法给她降温。
其后汤平又亲自上楼看过陈跃贞两次,她的病情好好坏坏,烧总是会反复,倒是和其他病者的初期的情况差不多。她会让陈跃贞在汤平上楼时装出呆滞、失语的模样,但实际上,陈跃贞的意识始终都很清醒。
后来,汤平提出带陈跃贞回他自己的小楼,由他24小时照顾。他的小楼里除了他之外,其实还住着几个病者,都是队伍里的独行队员,没有家属那种。
她不相信汤平会这么好心,一个人劳心劳力的,又要研究治病的汤药,又要亲力亲为照顾病者。
她很怀疑他将那些人带进他住所的真正原因,他所居住的小楼位于民宿的最里侧,距离其他小楼都有一段距离,十分僻静,平时也根本没有队员敢去他那里窜门。
大门一闭,他在里面究竟对那些病者做了什么,根本没人知道,也无人关心,因为他们都没有家属。
陈法当然不可能让陈跃贞过去,但这一次她没直接拒绝,而是想了各种办法,迂回打消了对方的念头。
再之后,队伍里又出现了新的病者,汤平对陈跃贞的兴趣逐渐减弱,后面边只送药,不再上楼查看。
她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守着她的外婆,熬了下来。
然后有一天,舒馥出现了,还带着救命的药。
“所以,他果真是个变态。”舒馥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只有变态,才会在别人生病和痛苦的时候,展现出他的兴奋和兴趣。但很快,舒馥意识到了什么,“之前外婆生病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克制的,哪怕想让她吃药,也会通过你们的队长来施压,对吗?”
陈法听懂了舒馥想表达的意思。
汤平虽然变态,但一直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懂得迂回做事。
可今天,为什么他对舒馥的方法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变得肆无忌惮,做事完全不顾后果。
为什么?
陈法和舒馥对视片刻,脸色骤然一变:“糟了。”
第61章 北地高原
会让汤平突然之间毫无顾忌,行事肆无忌惮,一定是因为周峰的许可。
出了什么事?
难道——和之前某一晚的大动静有关系?
陈法已经站了起来:“要么就是病患的事情发生了不可控的变化,驱动着他哪怕违逆周峰擅自冒险也要把你弄过去;要么就是因为病者变化的事影响到了周峰,他决定了一些事,默许了他今天的行为!”
是了,舒馥是整个队伍里最新的外来者,她虽然对外说她是她的妹妹,但这种话,又不是谁都信的。
更巧合的是,这个新来的外人居然也生病了。
如果汤平真的在小楼里对那些病者进行一些研究的话,还有比舒馥更好的实验者吗?
他特意挑陈法不在的时候过来,就是想着先把人弄过去,不仅是舒馥,还有陈跃贞。
之后等到陈法回来,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再去找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即便找到汤平对峙要人,他也有可能会让她二选一,即让她在自己外婆和舒馥之间选择一人带回去。
通常情况下,正常人气势汹汹而来,能够带走一个,等于是将损失挽回了一半。对方认为她很可能为了保下自己的亲人而选择暂时息事宁人。
用一个人来要挟另一个人,这是非常卑劣的手段。
“如果这事是周峰私下默许的,这件事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她毕竟是队伍里的副队长,也有一些和她关系不错的队友,惹怒了她,就等于将整个队伍的完整和安危置于不顾。
周峰不是愚蠢的人,如果事情不是糟糕到了一定地步,他不可能做这样的默许。
而如果病患者的事情真的糟糕到了这种地步,那这支队伍,这整个民宿区便不再安全了。
舒馥也想到了这一点,起身去了窗边小心朝外面查看了一圈,又走回来:“没人盯。”
“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外面也没有异样。”陈法点头。她和队伍里个别关系不错的队员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如果哪天在对方不在、可能未知的情况下,队伍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会在彼此居住的小楼窗户上做记号,以示提醒。
她每次回来都会顺带扫一眼,今天也一样,并没有问题。
所以,就算有什么事发生了,目前也处在起始阶段,汤平独自过来,想悄悄行事。
舒馥回想整件事,对方后来那支针筒,的确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她有外挂,即便学过格斗防身术,也保不齐会中招。
看他刚才那势在必得的变态模样,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会折在一个新来的年轻女孩手里。也正因为如此,他不会在外面各种安排和留后手,毕竟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陈法低头沉思片刻,开口:“他没朋友,又很古怪,不和人来往,加上今天不是送药日,明天之前,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失踪。但明天上午开始,他会去各处送药,周峰那里他也会去。周峰很紧张他女朋友,如果汤平没按时出现,他一定会派人去找他。”
舒馥没有插嘴询问,静等陈法之后的话。
“我以为,每次假装给我外婆吃药,和他周旋,还能多拖上一阵子,没想到……”陈法再次抬头看向好友时,眸底只余一片冷静坚定,“我们收拾东西,在明早之前离开这里。”
作为一个能分分钟表演鬼打墙的人,舒馥莫名有点紧张:“……去哪?”
“东北面,那里有个山坳,靠近北面的洪水区,但离水面有一段距离,山坳上有个仓库,还挺牢固。我们先转移到那里,计划一下之后的撤离方向,那里近水,想走也容易。”
陈法显然早有准备,这种准备和舒馥是否出现在河西小镇没有关系,唯一的区别是,久病不起的陈跃贞和身体差不多康复的陈跃贞。
是舒馥的出现,让陈法再无后顾之忧。
无论读书还是工作,陈法一直都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她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从不会让自己陷入无路可退的绝境。
这样的人,其实在现在这种末世里,非常适合当一个领导者,只可惜这次没有遇上好的队伍和队长。
“好,那我现在去收东西,我们是现在就走吗?”舒馥没多问什么,她只是出不去河西小镇周围水域,但只要是镇子范围内,去哪都可以。
至于之后,如果陈法有需要,她可以直接把充气船包和准备好的防水旅行袋物资都给她,让她带着她外婆离开这里。
“现在不行。”她是可以自由出入,但只要带上陈跃贞和行李,势必引来民宿里其他的视线。她朝舒馥道:“准备好东西,我们天黑之后走。”
舒馥的眉头微微一跳。
她曾被陈法数次提醒过,入夜之后不要外出,可现在她们却需要冒险在晚上穿越整个镇子去东北面的山里。
陈法想了想,再次起身去了洗手间,在汤平面前蹲下,开始在他身上搜找起来。
一本写着她们完全看不懂的潦草字迹的笔记本,一串钥匙,还有一瓶包在白色纱布里的红色药水。
那瓶子很小,是透明的玻璃,像是药瓶之类,上面原本应该有标签,但是被撕掉了。瓶子里面装着红色的半透明液体,不知道是什么。
陈法拿起那瓶子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站在她身后的舒馥也蹙起了眉,因为她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难怪这变态身上总是带着这股味道,原来是这瓶子里散发出来的。”瓶子拧紧了盖子都能散出这股味道,真没办法想象一旦打开盖子,会散出什么样可怕的生化味道。
但这个玻璃瓶被汤平慎而重之的包在厚厚的柔软纱布里,然后放置在衣服内侧的口袋,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似乎都很重要。
陈法重新将其用纱布包裹,舒馥知道她打算带走这个东西,出去了一趟回来,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聊胜于无,隔离一下味道。”
她把用纱布包裹好的瓶子装入塑料袋,然后小心放进了自己衣服的拉链口袋里,之后朝舒馥道:“晚上你和外婆一起等我一会,天黑之后我要出去一趟。”
舒馥看向她手里的钥匙:“你要去汤平的小楼?”
“嗯,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我和你一起去。”舒馥的随身防护罩可以经由她的手臂多包裹住一个人,并且使用时根本不会让人觉察,这种关键时刻,她得把陈法看护好了。
陈法没多纠结,点头应下。
之后的一段时间,三人各自安静快速的收拾东西。
舒馥原本就只有一个背包,里面食物不多,这几天消耗了些,比之前更轻了。期间,她在房间查看了一下黑色笔记本。
【河西小镇山水居民宿4号楼居住打卡任务完成,获得木筏4级10%进度条,获得额外进度条加成10%,获得转盘抽奖:1次。(木筏4级目前进度:45%)】
虽然抽奖机会只获得了一次,但她现阶段更看重进度条的加成,这次额外加的进度条百分比让她很满意。
至于这一次抽奖,她打算存着,等多几次机会再一起抽,说不定运气还会好点。
这一次的任务,其实也挺耐人寻味的,说不好是她无意间帮了陈跃贞,还是她本身融进了这件事情,成为推动某些事的那个主因。
但经过BUG任务和灭世海啸任务,她已经知道,并非所有任务都是同一种基调,时至今日,无论这个世界接下来如何发展,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她早已不可能置身事外。
陈法和陈跃贞收拾东西也不纠结,只带最需要的食水、武器和雨具,其他一概丢下减负。
这个时候,舒馥倒是庆幸自己没来得及把外面“藏起”的防水旅行袋拿回来,否则这个时候还得多个包。
中途,汤平醒来过一次,陈法拿着电击棍进洗手间盘问了他各种问题,她调小电量,让他能感觉到痛苦,但不会昏迷。
然而汤平的嘴比想象中更加严实,他甚至一直在笑,还是笑得很难看,就像是一个享受疼痛的变态,又像是一个知晓一切蔑视一切的上帝,直至最后陈法表示要一把火烧了他的小楼,他的表情才出现了变化。
他沉下脸,阴郁的盯着陈法,如果眼神可以咬人,他早就从陈法脸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血肉了:“蠢货!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法也很烦他这装逼的模样,再次把电量开到最大,一言不发的朝他狠狠电了过去。
汤平再次躺平,舒馥检查了他手上绳索,又将他的腿也绑了起来,最后把他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然后将人拴在下水管道上,确保他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走吧,先出去吃点东西,把带不走的吃掉一些,也为了晚上积攒体力。”
**
是夜。
山水居民宿最偏僻的小楼外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这声响和周围吵杂的雨水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陈法动作熟练的切断了这栋楼的供电线路,和等在门口的舒馥一起用钥匙分别开了三道锁,然后进了建筑内。
两人都穿着分体式雨衣,拉着雨帽,还戴上了黑色的大口罩,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没露出来。
哪怕屋里真有装摄像头,也拍不到她们的脸,不过在这样条件差物资短缺的小镇,即便有心去找摄像头安装也不太容易,陈法断电源也只是以防万一。
屋内潮湿闷热,空气里飘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是为了遮掩弥漫整栋楼房的隐隐约约的腥臭味。
舒馥从腰包里取出两个小型手电筒,递了一个给陈法。
民宿里所有小楼的内部构造都是差不多的,里面不大,分上下两层,一楼也有卧室。两人查看完客厅,又去了一楼的房间,这里似乎是汤平的房间,里面的消毒水味淡了一些,门背后还挂着两件差不多款式的白色风衣。
里面东西很少,两人一一看过,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从房间出来后,她们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细微动静。
汤平入住这里后,陈法虽然没来过,但听其他送病患过来的队员提过,小楼二层的几个房间是汤平用来安置病人的地方,周峰还依照汤平的要求将每个房间都摆了两张床,并且着重加固了楼上房间的门窗,几乎封死了窗户。
他们队伍之前在镇上小诊所搜找时,虽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药物,但一些比较重的医用器械却无人带走,因为汤平需要,于是都尽可能的搬来这里,供他使用。
根据队员说法,整个小楼二层整得挺像医院病房的,还是那种全封闭式的病房。
两人放轻脚步,沿着楼梯而上,走廊上一字排开了三间房间,她们听到的细微动静就是从这些房间发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在各自握紧武器后,才推开了第一扇门。
门板做过隔音,房门打开后,里面的动静声明显变大,是沉闷压抑的低吼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陈法的手电筒照过去,正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格外惊悚。舒馥的电筒光迅速和她汇聚到一处,很快把床上的人照的更清楚了一些。
是患病的人,穿着类似神经病医院的病患服,这种衣服袖子极长,可以直接将人反绑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