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石亨提出的是个好主意,也得到了与会很多将领的支持,不支持的仅有两个人,但就是这两个人不支持,这个决定就注定成不了。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于谦、一个是玩家。
说是两人其实也不够准确,因为玩家是一个群体。
他们不支持的理由太简单了。
他们可是玩家哎,有听说过玩家躲在城池里,让敌人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吗?那简直有辱他们玩家的名号。
更何况他们期待和瓦剌大军正面对上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们才不管什么作战的策略,就算最后包括于谦在内都同意了石亨的意见,他们大不了就违抗军令嘛,他们自己出城去打瓦剌还不行吗?
只要游戏玩得爽,谁管你军令不军令的,大不了回来军法伺候、被打屁股呗。
反正对于玩家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而于谦不支持则是因为有他自己的考量。
其一,如果他们紧闭城门,那么也先为了报复,周边和附近的百姓可能都会受到牵连;其二,也先来势汹汹,如果他们紧闭城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势必会让也先更加得意,要知道军队的气势也是作战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基于以上两个原因,于谦决定要主动出击。
看见于谦站在他们这一边,玩家们高兴了,赵文骞和李丹青这两个气氛组高兴得直接开始喊口号,“谦哥强!谦哥棒!谦哥牛得呱呱叫!”
孙鼎站在他们俩旁边都想遮住脸,他实在不想承认跟这俩货是一个阵营的,那口号叫他们俩喊得稀碎,关键是也不押韵啊。
“这挺严肃的场合,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儿?”孙鼎道。
“你管得着嘛略略略,人家谦哥就喜欢我们这种调节气氛的方式呢!”赵文骞不甘示弱地道。
于谦:“……”你可别瞎说。
场上虽然出现了不同的意见,但是最后拍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于谦。
作为决策者,听起来好像是一件很牛的事情,似乎什么事情都由他说了算,但要知道的是,是凡决策,那都是有风险的,决策对了还好,要是决策错了,那责任和骂名可都要由他一人承担。
在这种情况下,“坚壁清野”甚至是一种更加不容易出错的应对方式,但是于谦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城迎战。
于谦:“众将士听令,明日出城迎战,有盔甲军士(指士兵)但明日不出城者斩!”
“是!”
京城共有九个大门,每个大门都有可能成为也先攻击的对象,所以每个城门的都很重要,都需要人把守。
于谦又分别派遣诸将帅兵列阵于九门之外:
都督陶瑾,安定门,
广宁伯刘安,东直门,
武进伯朱瑛,朝阳门,
都督刘举,西直门,
副总兵顾兴祖,阜成门,
都指挥李端,正阳门,
都督刘德新,崇文门,
都指挥杨节,宣武门,
众将士都注视着于谦,因为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门还没有安排将领,那就是德胜门。
要知道德胜门位于京城的北面,正对着也先和瓦剌军,最有可能被攻击。
他们都在等着听于谦会安排哪位将领看守这个大门。
然后他们就听见于谦掷地有声地道:“于谦,德胜门!”
众人大惊,要知道于谦虽为兵部尚书,但到底是一个文官,他本不需要上战场的。
于谦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身为兵部尚书,决心在这个紧要关头作出表率,他会与将士们同生共死。
就连这些感情不那么细腻的武将门都被于谦的这个决定深深动容。
有人想劝他,“于大人,您就留在城内指挥作战吧,德胜门换一位将领来守吧!”
于谦却摇摇头,“我意已定,诸位不必劝我,我已经将城内防控和调度的工作交给了侍郎吴宁。”他又接着道,“等到明日大军全部出城以后,所有城门全部关闭。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这已经是背水一战的意思了。
不胜,就死,没有退缩的选项。
会议的最后,于谦朝着在场所有的军官士兵门深深地鞠了一躬,“明日之战,事关我大明朝的社稷安危,还请各位竭心尽力,廷益在此谢过各位了!”
众将士也回答得很有力量:“是!”
一场军事会议,大家群情激奋,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大学生,被于谦的话弄得热血沸腾的,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跟瓦剌直接嗑。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在城外的也先和瓦剌军睡不着。
在城内的众将士也睡不着。
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城了,所以大学生们都选择今晚留在游戏中,不出去了。
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了,李云卿也把课程的时间限制给解除了。
半夜,欢哥儿爬到了赵文骞的被窝里,用稚嫩的同音问他,“哥哥,明天打仗,你会害怕吗?”
瓦剌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得满城尽知了,就连欢哥儿这么小的小孩都知道了。
赵文骞笑笑,搂着他,“我不害怕,能够保卫国家是一件值得人骄傲的事情。”
“可是上战场是会死人的啊!”欢哥儿有些担心地道,“我害怕哥哥你会死。”
其实欢哥儿还小,对于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特别清楚,但也知道死亡意味着分别,他娘跟他说过,他爹死了,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爹爹了。
赵文骞摸摸他的头,“你放心,我是不会死的,不过虽然我现在经历的是游戏,但是在历史上是真的有这些人明知道会死、明知道前方困难重重,但是为了心中信念、为了正义,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欢哥儿,你知道这样的人叫什么吗?”
欢哥儿抬起小脑瓜,“什么?”
“英雄。”
英雄并不是天生神力或者武功盖世,他们也会害怕、也会流血,但是他们为了心中的坚守,甘愿去牺牲生命。
对于赵文骞说的话,欢哥儿其实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他也知道赵文骞所说的这个“英雄”是好的,“哥哥,我长大也要做英雄!”
赵文骞哈哈大笑,“好,那你现在可要好好学习、增长本领,等我们欢哥儿将来长大了也要做大英雄!”
与此同时,李云卿家里,也有三个人在互相倾诉衷肠。
这三个人分别是于谦、李云卿和吴宁。
其实于谦原本只想跟李云卿告别的,毕竟明天此去,还能否回来,都是个未知数,而李云卿是他在京城中唯一的挚友。
吴宁完全就是硬插进来的,看见于谦打算往李云卿家来,也非要一起跟着来。
这种感怀之时,原本应该饮酒的,但是明天就要上战场了,醉醺醺的上去可不行,所以三个人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于谦:“春岳,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也要多加小心,俸禄记得留出来一部分,留着月底花,不要月初就都给花完了,不然月底舔盘底的时候可没人接济你了。”
李丹青气鼓鼓地噘嘴,能不能不当众揭她的短?
于谦又对着吴宁仿佛托孤一般,要把李云卿托付给吴宁,“永清,我对你是放心的,要是我以后不再了,你多帮衬着一点春岳,她性子直,容易得罪人,指不定就有谁要害她。” 吴宁正乐不得呢,连忙应了下来,“下官知晓。”
李云卿受不了于谦弄得跟“临终告别会”似的,出声打断他,“这些话还是等你打败了瓦剌之后再回来给我说吧。”她搬出来一个装得满满的大箱子,“看看吧,我也给你准备东西了。”
于谦有点惊讶,“什么东西?”
“当然是防身的东西了。”李云卿从盒子里拿出一件盔甲,“这个,你明天穿上,这可是好东西,一般的刀和枪(指长枪)都穿不透的,还有这个匕首,你藏在靴子里,万一受伤的武器不小心丢了,你还能搞个暗器什么的,还有这个……”
李云卿不是一个特别会表达感情的人,也说不出来那些肉麻的话,但是从她做的这些事情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对于朋友的关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宁作为一个旁观者,心中更是羡慕他们俩的这种感情,明明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太煽情的话,但是做的事情,却全都是为对方考虑的。
第二天终于到了。
天还没亮,各路大军便已经开始出城列队,而玩家们也被分配到不同的大门去把守。
也先也不是军事小白,他没有贸然出兵,而是先派出一支几千人的小队,准备先探一探明军的实力。
他选择的攻击目标是西直门。
把守西直门的将军是刘聚,他早早就跟手下的士兵门强调过了:“作战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切记鲁莽行事。”
然而兴奋地玩家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打仗的事情,基本没有几个人听他说话的。
偶尔有个人想听了,还因为身边太嘈杂,根本没听见。
他问旁边的人,“刚刚刘聚在上面说什么了?”
“不知道啊,没听见。”
“好像说的是看见瓦剌就开打吧?”
“对,我听见了,他就是这么说的,还说不把瓦剌兵追出二里地不能放过。”
刘聚:“……”
忍不住爆粗口了,你特么听见什么了你就敢说,关键还真的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合着他都白说了是不是?
其实就算玩家们听见了,他们也不会听他的。
猎物都已经送上门了,他们还有不要的道理吗?
今天早上每个玩家的个人面板里都更新了一条消息,消息说,此次对抗瓦剌,玩家们无论从瓦剌那里抢来什么,不需要上交,全都归玩家们自己。
玩家们一个个都惊呆了,还有这种好事?
想当初刚进游戏的时候抢npc装备的梦想终于就要实现了吗?
要知道瓦剌的骑兵最好,骑兵骑兵,那肯定是得骑马的,不骑马,还叫什么骑兵?
那马多,不就可以方便他们抢了吗?
要知道玩家们有多么向往能有一匹马骑啊,吴佳妮的那匹雷霆骏风都要给他们馋死了,每天做任务赚的那点金币全都用来租马骑了,现在得到一匹属于自己的马的机会就在眼前,虽然比不上徐达的坐骑,但至少能过过瘾啊。
瓦剌那是敌人吗?那不移动的武器库吗?
最好敌人能多来一点而,不然他们都怕不够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