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头,徐坤你就欠揍,周锦钰是我的人,你再嘴贱一个试试?”
贺景胜朝着徐坤猛扑过去。
徐坤拔腿就往外面跑,贺景胜紧跟在后边儿追。
周锦钰:“……”
论有一个靠山的重要性。
第二节 课上课前,跑出去的两个人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周锦钰忙递了自己的手帕给贺景胜,小声问他,“没吃亏吧。”
贺景胜:“小爷我打遍京城无敌手,让我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
“喂,周锦钰,做人要讲良心,都是你的同窗,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我好歹也是为了你才被贺景胜按在地上弄一身土的,你怎么不给我手帕。”
徐坤一脚横插过来,委屈的不得了的口气。
周锦钰快被这人的脸皮厚惊呆了,下一秒——
徐坤毫不见外地,扯起周锦钰的袖子就往自己脸上擦。
倘若周二郎在这儿,肯定会百分之百让自己傻儿子远离这种妖孽,上一秒还能让你恨得咬牙切齿,下一秒他就有本事让你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人才!
徐庚要脸,周二郎知道什么时候该要脸,什么时候不得不放下脸面;说白了两个人都有读书人的清高,爱惜羽毛。
徐坤别看小小年纪,人家处在另一个更高的层面,挥洒自如。
一上午的课上完,翰墨书院中午是给提供餐饭的,亦有供孩子们午休的场所,因为都是贵族子弟,所以伙食水平必须得高,周锦钰其实挺想在学院吃的,但周二郎不准。
学院里的大锅饭不太可能清淡饮食,周二郎担心儿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外面胡吃海塞,他让周凤英每天中午接周锦钰去店里吃饭和休息。
周锦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他爹怂恿大姑在书院附近开店,又给提供银子的,就跟这儿等着呢。
……
朱云娘带着兰姐儿出来买衣裳首饰,本来只有秋霜跟着,想了想,她又把春雨也带上了,唯独留了夏竹一人在府里。
一开始云娘对兰姐儿的事儿并不上心,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为她好都未必落得了好,说不得还要惹一身骚。
现在却是不行,二郎为了抬高外甥女的身价,把兰姐儿记在了他自己的名下,所以,实际上对外兰姐就是二郎的女儿。
兰姐儿若是将来丢了人,丢的是周家的脸,更是丢二郎的脸面,反之,兰姐儿若是能嫁个好姻亲,说不得能成为二郎的一大助力。
兰姐儿今年十三了,穿衣打扮什么的都得学起来,但大姑姐给姑娘买衣裳的眼光实在一言难尽,兰姐儿见过得世面少,只知道贵的就是好,春雨之前在大家族里当过丫鬟倒能看出不妥,但她看出来也不敢开口说小姐母亲的不是呀。
二郎今儿早上吃着饭,瞅见外甥女的装扮直皱眉,但却什么也没说,虽然是舅舅,但他到底是男人,得避嫌,不好连外甥女喜欢穿什么他都要指手画脚。
舅舅不能说,但她这个舅妈却是可以的,她得带兰姐儿多去瞅瞅外面的夫人小姐们是怎么穿衣裳的。
朱云娘现在成了虞美人的常客,对于买衣服以及胭脂水粉来打扮自己,她是真敢花钱!
以前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她知道如二郎这样的男人,他是不会在意你花了他几个钱,他只关注你让他舒服不舒服,开不开心,有没有给他长脸;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计较女人买衣裳这点钱。
朱云娘一进店,掌柜地亲自从柜台后热情地迎出来,“周夫人您来了,快里边儿请,小翠,快给周夫人看茶,上咱们店里最好的茶。”
掌柜的对朱云娘如此热情,可不是因为朱云娘是她们店的常客,虞美人作为安京城首屈一指的铺子,不缺主顾,更不缺大主顾。
最主要,这位周夫人和虞美人背后的东家——户部李尚书的儿媳王氏交情很好。
朱云娘生得好,她又温柔娴静,永远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却极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且从不搬弄是非,这在女人中很难得,后宅的女人们有几个没有倾诉的欲望呢?
所以,朱云娘想结交王氏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为什么结交?
周二郎有危机意识,她亦有,作为女人她甚至比周二郎的危机意识更强,来京的路上被流放那一家人的惨状她不是没有看到。
妻凭夫贵,同样也能妻凭夫罪,多结交一些夫人,说不得那天就能用上。
再者她也想和王氏学一学这赚钱之道,大姑姐那种抛头露面起早贪黑的赚钱法子她看不上,如王氏这般,不用出面,在家里喝着茶就能把钱赚了才是她想学的,就儿子说得那什么?
对,靠钱生钱!
大姑姐不屑一顾,她却觉得有道理,这虞美人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朱云娘笑着和掌柜的打招呼,兰姐儿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舅妈被二舅附体,就是那种他很客气,但是却把尊卑上下给你划得清清楚楚,他尊你卑,不可逾越。
“掌柜的,最近有什么适合小姑娘穿的新样式吗,我们兰姐儿试试。”
“呦,这位就是小姐吗,长得可真好看,咱们虞美人的衣服哪件穿到她身上保准好看,不过最近小姐们都喜欢穿流云锦做的衣裳,我给小姐取来,看小姐喜欢不。”
掌柜的转身去取衣裳,兰姐儿有些佩服地看向云娘,“舅妈,这间铺子你怎么发现的呀,她们家衣裳真好看。”
朱云娘凑近兰姐儿,悄声道:“贺夫人带我来的,兰姐儿今年十三,是个大姑娘了,咱们这身段慢慢有了,这衣裳也得向着大姑娘靠拢,再穿以前的衣裳就不合适了。”
兰姐儿的小脸瞬间通红,嗔恼,“舅妈你瞎胡说什么。”
朱云娘拍拍她的手,笑道:“舅妈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不会笑话你的。”
这会儿掌柜的取了衣裳来,一共四套,兰姐儿感觉哪件都好看,朱云娘吩咐春雨陪她去试衣间试穿。
小姑娘本来就是含苞待放的年纪,长得也不差,掌柜的阅人无数,自是知道什么样的衣裳,什么样的颜色适合兰姐儿的气质,当兰姐儿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连朱云娘都忍不住感概什么叫“人靠衣装”,这才像是真正的大家小姐。
四套衣裳,兰姐儿哪件都爱极了,可一听掌柜的报价,瞬间蔫了,这价格也太吓人了。
不成想,朱云娘直接掏银子,“都包上吧,难得孩子喜欢。”
朱云娘很清楚,自己只需要牢牢得抓住二郎,想要多少银子都有可能,何不卖个好给兰姐儿,让兰姐儿知道她这舅妈的好。
拉拢住兰姐儿,就等于拉拢住大姑姐,以后就算有女人进周家的门,这个家永远是自己做主。
兰姐儿高兴,凤英给兰姐儿买首饰舍得花钱,买衣裳方面再舍得也没朱云娘这般敢花,在她的意识里,衣裳那不过是一块布,花那么多银子买是冤大头,只有首饰珠宝才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所以说认知决定上限,朱云娘从小跟着朱隐,得朱隐教导,和凤英不在一个世界里。
给兰姐儿买完衣裳,云娘又在首饰店买了两根带珍珠的珠花簪子,赏了秋霜和春雨。
她要秋霜和春雨明白,跟着她不会被亏待,但若如夏竹一般敢动歪心思,自然也不会有好果子。
秋霜和春雨得了赏,只夏竹没有,她心理不平衡是必然的,这人一心里不平衡就容易干蠢事,到时候撵出去理所当然。
第98章
周二郎应皇帝召见,快走到御书房门口时迎面碰上刚从里面出来的徐庚。
周二郎微微侧身,揖手一礼,“见过徐大人。”
“周翰林。”
徐庚笑得很官方。
周二郎轻笑,“中秋宫宴那日,下官多谢徐大人的好酒,徐庚微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周二郎竟然挑开了说,随即笑了笑,“周翰林若是惦记那酒好喝,改日老夫叫人多送几坛与你。”
周二郎笑,“首辅大人如此盛情,凤青当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无功不受禄——”
尾音拖长,稍顿,抬眸,“来而不往非礼也,下官定会好好回报大人的。”
对方言语中的挑衅意味不能再明显,饶是徐庚老成持重极有涵养也忍不住被他的嚣张惹怒,当即冷下脸,满含威压的视线直扫向周二郎。
周二郎不闪不避。
半晌,徐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那老夫就等着。”
语毕,啪!一甩袖子,怒走。身后传来周二郎欠揍的声音,“首辅大人年纪大了,还请慢走。”
徐庚深吸一口气,多少年没人敢对自己如此放肆了,脑门子突突的。
现在朝堂上大半都是自己的人,皇帝睡不安稳,想要扶植新人来跟自己对抗,自己若真出手把周凤青办了,后面还会有李凤青,张凤青,与此同时自己与皇帝的矛盾也必将更加激化。
自己真与皇帝撕破脸,渔翁得利的便是端王赵修远了。
所以,要对付这个周凤青,让他名声扫地、让他成为跳梁小丑、让他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却又不能真弄死他。
且让他嚣张几日!
周二郎看着徐庚离开,眼角的余光扫到假山后面一闪而过的蓝色衣角,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目光冷然。
跟徐庚做对没有好下场,前边被抄家的张大人就是前车之鉴;可不敢跟徐庚做对,皇帝要自己又有何用?
现在被皇帝拿捏着对付徐庚,他日又要被端王拿捏着对付皇帝,这与自己寒窗苦读时的抱负实在相去甚远,可这就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活下来再说。
自己一人身上背负的是全家人的性命,万不能行差走错一步。
永和帝召周二郎前来,问询有关更改税制的问题,他越是细想便越觉得周二郎的税制策略实在是一重大创举,甚至可以影响到整个大干朝的国力,让自己青史留名,于是便想推广至全国各个州县。
周二郎建议先观察一下北方两个试点的推行情况,总结其中的经验和不足,同时不断完善具体条例细节,等到时机成熟,再行大范围推广。
毕竟按人头收税改为按人均占地收税牵扯到多方利益,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引起混乱。
永和帝对周二郎大为满意,眼下快要入冬,便着魏伦从私库里取了黄金五十两,以及上等狐裘、蜀锦绸缎等赏了周二郎,周二郎自是受宠若惊,惶恐谢恩。
魏伦送周二郎出来时,周二郎悄悄塞了十两黄金给魏伦,道:“上次出去狩猎,魏公公对小儿多有照顾,凤青感激不尽。”
“周大人实在太客气了。”
魏伦笑着接了周二郎的金子。
周二郎目光微闪,道了声:“魏公公请留步。”
魏伦:“周大人慢走。”
周二郎知道魏伦乃是皇帝身边的人,不可能缺了孝敬银子的人,他亦不可能在乎这十两金子,肯收下,等于是变相地给了自己一个暗示,双方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
回了御书房,魏伦给皇帝续了热茶,绘声绘色讲起他在假山后边儿听见周二郎和徐庚互怼的经过。
永和帝哈哈大笑:“周卿家是个妙人,即便是朕和那老匹夫说话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当真解气!”
魏伦也跟着笑,又道:“到底是岁数儿小,年轻气盛了些,仗着陛下的宠信,连首辅大人都敢顶撞。”
永和帝微眯了眼,“朕就喜欢他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仗着朕的宠信证明他信任朕,不像某些贪生怕死之辈。”
魏伦:“陛下说的是,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徐大人得罪不得,偏这个周凤青敢如此顶撞他。”
永和帝冷哼了一声,“再不遏制他,怕是满朝文武只敬他徐庚,而不知有朕了。”
“陛下严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