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幻想过很多种与平河公主相见的场景,但从未想到过,这一天会是在她穿越后最落魄后的时候。
在何柔的设想中,她本该抱着抱着孩子,与魏郎并肩而立,嘲笑平河公主见识短浅跋扈善妒,只知道守着后院的一亩三分地。
而不是现在,平河公主高高在上,她却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她甚至都没抬眼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贱民。
“公主所言甚至有理,知府大人怎么看?”
曹知府能说什么?他难道要当面忤逆平河公主,告诉她是驸马在力保何柔和苏逢春。
若他真这样说了,平河公主深查下去,怕是何柔的真实身份都要被挖出来了,届时才叫追悔莫及。
宋传义这是故意将烫手山芋丢回到他手里,但曹知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宋大人只管秉公办案即可,相信公主也是这个意思。”
“好,既然如此,本官判薛婵娟与苏逢春义绝,限苏逢春在十日内,归还薛家所赠所有资产。将犯妇何柔、罪人阿庆、石莽押解入监,何柔生子之后再由刑部复审,定死罪或终身流放。”
宣判完毕后,苏逢春脸色衰败的跪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苏家更上一层楼,现在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里,苏逢春看向顾辛夷,神情哀切道:“婵娟,你我夫妻多年,你就真的忍心赶尽杀绝吗?唯昭也是我的儿子,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会补偿你们母子的。”
每次听到苏逢春称呼自己为儿子,薛唯昭都会生出恶心感。他有多庆幸薛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有多遗憾,他竟有这么一个毫无礼义廉耻的父亲。
“不必了,你还是快些清点好从薛家拿走的资产,免得误了交接。对了,别忘了加上你平日假借他人之名,偷藏在外的资产,这些都是薛家的。”
苏逢春闷哼一声,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衙役上前,要将何柔带走,她拼命呼喊系统。
[系统!我不想坐牢,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想办法把我送到京城中。]
[快点!我一刻都不想在扬州待着了。]
[宿主大人请冷静,脱身之法需要500积分,宿主大人现在只有40积分。]
[我不管,你一定要想办法送我离开!]
第257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32
即将被关入大牢的恐惧, 让何柔心理防线全线崩溃。
[我不要坐牢,那里那么多病毒和细菌,万一我腹中胎儿出事怎么办。]
[宿主大人别着急, 男主肯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魏郎远在京城, 等消息传到他那里,孩子都要出生了。我要赊欠积分, 系统,你一定要帮我!]
[可是透支积分, 不能及时还上的话,将面临严重惩罚,宿主大人真的要冒险吗?]
在系统提醒下,何柔稍微冷静了一点。
[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再观察一下情况,看曹知府能不能想办法把我救出来。]
听到何柔和系统对话,顾辛夷若有所思, 看来系统对何柔也不是百依百顺, 两人合作是基于某种约定的。
直觉告诉顾辛夷, 系统想从何柔身上得到的, 绝不仅仅是积分那么简单。
意识到眼前情况暂时无法扭转, 何柔努力克制愤怒,尽量让自己冷静。
苏逢春摇尾乞怜的样子让她作呕, 亏她从前还觉得他是个质量不错的深情男配。
除了曹知府外,她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儿子了,但苏琼楼一副失魂落魄魂游天外的样子, 让何柔很是失望。
失望归失望, 但她现在也只能搏一把了。
“大人,在被关入大牢前, 我还有话要和亲生骨肉讲,还请您可怜我一片慈母心。”
何柔轻抚孕肚低垂螓首,做出楚楚可怜模样。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宋知县点头:“只能在公堂之上讲,且不可耽搁太久。”
何柔走到苏琼楼身边,抓着他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在他掌心写字。
“琼楼,都是娘不好连累了你,是我做错了事,你日后定要规矩做人,好好孝敬你的父亲。”
“这是娘的贴身玉佩,送给你留作纪念,你一定要好好收着。”
苏琼楼只觉掌心发痒,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何柔是在他掌心写字。这个小游戏,他们母子刚相认时曾一起玩过,他并不陌生。
你的生父在京城,平河公主驸马魏子骞。
京城,平河公主驸马,玉佩信物。
何柔在苏琼楼掌心描了好几遍,语气伤感道:“娘知道今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你若心中实在烦闷,就到京城散心。”
说完话,何柔在衙役的押送下离开,留下万分惊愕的苏琼楼。
身世遭到曝光,从风光无限的嫡长子沦为奸生子,对苏琼楼造成了重大打击。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养母生不出儿子,才将他夺来养在膝下。
今日方知,原来养母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爹和生母调换了他和薛唯昭的身份。但他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好,他又怎么忍心怪罪爹和娘。
刚勉强接受这一事实,亲娘又往他头上扔了一道炸雷,他的亲生父亲竟然另有他人,身份还不一般。
苏琼楼下意识抬头看向平河公主,对上她深邃的目光时,又即刻低下了头。
若他的生父真的是平河公主驸马,他和宁安郡主岂不是亲姐弟?就算同样是庶子,公主府的庶子可比商户庶子高贵多了。
苏琼楼握着冰凉的玉佩,胸口发热发胀,生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庆幸。
他就知道,他这一生注定非凡,怪不得生母常说,他是天生的贵人命,只要用心考科举一定能金榜题名官运亨通。
他一定要去京城认亲!等到与生父相认,他一定要让养母后悔今日所为。让薛氏后悔不念情分,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欣喜若狂之余,苏琼楼想到生母之前让他英雄救美,有意撮合他和宁安郡主,心中又有些狐疑。他们若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如此行径岂不是乱了纲常。
随即他又宽慰自己,生母先前只是说让他结交来自京城的贵人,是他自己会错了意而已。在认父这样的大事上,生母绝不会欺瞒他的。
堂审结束,平河公主谢绝了曹知府的邀约,带着爱女宁安郡主移驾回了别院。
顾辛夷春风拂面,带着薛唯昭离开衙门。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衙门外,还聚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顾辛夷朗声开口。
“诸位,今日薛府大喜,认回了真正的薛氏骨血。从今日起,薛府将摆三天流水席为我儿唯昭庆祝,还请各种乡亲父老赏脸。”
“好!薛娘子豪爽!”
“恭喜薛娘子,贺喜薛娘子!”
“薛家真是财大气粗,真羡慕小公子,吃了十几年苦,以后人生就全是享福了。”
“这薛氏未免太绝情了一点,十几年的夫妻说义绝就义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大部分老百姓还是喜欢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故事,当得知薛氏洗清冤屈,认回亲生儿子后由衷为她高兴。
但也有一部分思想迂腐的人,视封建礼教为圭臬,认为顾辛夷不顾夫妻情义提出义绝,是件大逆不道的事。
但这些人也只能在一旁说些风凉话而已,丝毫影响不了衙门的判决。
顾辛夷让仆从一路燃放起早就准备好的爆竹,又派人抬着刻了“薛宅”二字的新牌匾,一路吹吹打打的前往苏宅。
锣鼓喧天的场面,比大户人家娶妻还热闹,惊动了大半个扬州城。
小孩子们追着鞭炮拍手叫好,口中说着各种吉祥话,讨到了不少喜钱。
苏逢春失魂落魄的跟在薛家报喜队伍后面,直到此刻仍不愿相信,他竟然输了官司,苏琼楼心不在焉的跟在他身侧。
公堂之上,宋知县并未宣判对苏逢春的进一步处罚。一来,还需要他在十天之内办理义绝和归还家产事宜。二来,现行律法中对他所犯罪行,暂时没有明文处罚规定。
换子之事若发生在公侯之家,属于混淆宗室血脉的大罪。但在没有爵位的平民之家,男主人调换了妻子和外室的孩子,并无合适的罪名进行处理。
宋知县打算待苏逢春归还薛家资产后,判处他受杖刑四十以儆效尤。
队伍抬着薛宅牌匾一路来到苏宅,几个身手伶俐的壮汉,搭上梯子取下旧牌匾,将挂着红绸的薛宅牌匾挂了上去。
不止如此,他们还拿着斧头,将苏宅牌匾狠狠砸烂。
看到这一幕,顾辛夷心中十分畅快,薛唯昭也由衷替母亲开心。
苏逢春看到这一幕,气得睚眦欲裂:“不准砸!这是苏家,你们不能雀占鸠巢!”
“昭儿,你也是苏家血脉,怎么忍心看着苏家落败。”
可惜没人搭理他,流水席已经摆上,一路跟过来的百姓,围坐在桌上谈论薛、苏两家的案子。
还有胆子大的,悄悄压低了声音讨论平河公主的仪仗有多威风。
至于薛唯昭,更是连眼神都奉欠给苏逢春一个,他以有这样一个卑劣无耻的生父为耻。
“哈哈,恭喜薛公子认祖归宗,母子团圆,真是可喜可贺。”
“薛公子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人,将来一定能将薛家发扬光大。”
苏琼楼望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春风得意的薛唯昭,默默攥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贱种跪在他脚下磕头求饶。
尘埃落定,从此“江南金纺锤”苏家,将彻底销声匿迹。
三日流水宴后,顾辛夷让薛唯昭带着她新招揽的得力管事,一起接收清点苏家归还的资产,而她则继续为平河公主治病。
何柔虽人在牢中,但随时可能靠着系统金蝉脱壳,有的事也是时候告知平河公主了。
药香冲淡了血食的腥臭气,平河公主理好衣裳,苍白的脸色浮现出淡淡笑意:“说来好笑,本宫小时候最怕虫豸,如今却能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些丑陋的蛊虫从体内清除出去。”
“公主看起来不像会怕虫子的人。”
平河公主面上浮现追忆之色:“身为皇家血脉,也就年幼时能怕一些东西,长大后各个都要练就铁血心肠,哪敢将短处露在人前。”
说到这里,平河公主自己笑了:“真是年纪大了,一不小心就絮叨起来。”
“公主正值盛年,怎么能说年长。”
“盛年么,借你吉言了。不知薛夫人以后有何打算,可是有意立女户将薛家发扬壮大?”
不等顾辛夷回答,平河公主自顾自接到:“这世道对女子限制诸多,还好朝廷准许建立女户,也在律书上写明女儿可继承家产。虽然不如儿子继承的多,但至少比前朝好。”
“公主说的极是,这也多亏了开国时凤阳公主为天下女子争取权益。”
顾辛夷进入任务世界后,了解过启国历史,最佩服的便是凤阳公主了,堪称古代奇女子也。
“本宫一向崇拜凤阳公主,若她是男儿身,必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可惜,可惜。”
平河公主口中为凤阳公主抱不平,心中又何尝不是为自己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