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妇没接何柔的银子:“夫人,大人交待的差事是糊弄不得的,您可别为难我们了。”
不得以下,何柔还是掀开袖子,让她们看到了胳膊上的胎记。
很快三人重新回到公堂上,两个壮妇将何柔有红色蝴蝶状胎记之事,禀报给宋知县。
“嗯,乔师爷,端上四个碗来,为四人进行滴血认亲。”
到了滴血认亲环节,何柔心生盼望,她知道人的血型只有那几种,能不能融合根本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
只要她和苏逢春,任意一个人与苏琼楼血融不到一起,她就有理由喊冤。
四人来到放了清水的瓷碗前,用衙门提供的小刀割破手指,进行滴血验亲。
顾辛夷神情淡定,若是几人血液相融也就罢了,若是不融她就当场揭示滴血认亲的原理,及其不合理性。
片刻后,四个碗中血液,尽数融合到了一起。
宋知县见状,点头到:“根据当年的接生婆及其他人的证词,还有相关证据,皆可表明苏琼楼是何柔的亲生儿子。当年苏逢春和何柔二人,调换正室原配之子为实。”
“再加上苏薛氏提供的其它证据,可证明薛唯昭确为其亲子。如今滴血认亲亦证明了此事,也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宋知县宣布之后,堂中众人向苏逢春和何柔纷纷投去鄙夷眼神。
男人好色无可厚非,但像苏逢春这样,拿外室生的庶子调换嫡子的,可是闻所未闻。
再说扬州城里谁不知道,别看苏家现在风光,十几年前苏家败落要不是薛家出手相助,苏家早就销声匿迹了。
薛婵娟不仅是苏逢春的原配妻子,还是苏家的恩人,他却如此对待。
[琼楼生父身份尊贵,可不是苏逢春一个商人能比的。]
何柔心中愤然不平,却不敢当着众人面,撇清苏琼楼和苏逢春的关系,这让她有些焦虑。
[系统,你说魏郎若是知道此事,是不是更加怀疑琼楼不是他血脉了。唉,古代连个靠谱的亲子鉴定方式都没有,真让人心烦。]
[宿主大人别慌张,古人很愚昧的,十分看重滴血认亲结果,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何柔缄默不语,话是这样说,可她怎么解释,苏琼楼和苏逢春的血液也能融合到一起?
苏逢春目光忍不住落到薛唯昭身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薛婵娟生的孩子,已经因为风寒夭折了。
十几年过去,突然又多出一个儿子,他心中如何不动容。
在经过顾辛夷调养之后,现在的薛唯昭不像在庄子时那样黑瘦笨拙,个子也长高了一些,站在那里也是个大好男儿。
“昭儿,到爹身旁让爹好好看看你。”
苏逢春突如其来的慈父表演,让薛唯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回应他的召唤。
何柔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不快。
苏琼楼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走到顾辛夷面前质问:“娘,不管您是不是我的生母,这十四年的抚养之恩,琼楼都会铭记在心。”
“不必了,你还是将这份孝心,献给你的生母何柔吧。”
顾辛夷说完之后,目光转向宋知县:“知县大人,如今苏逢春调换亲子,宠妾灭妻,纵容何柔毒害原配等案,已经全都水落石出。”
“还望大人能替我讨回公道,判苏逢春归还薛家所赠财产,并准许我二人义绝。”
听到顾辛夷要让自己归还家产,苏逢春急忙道:“大人,小人已经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薛氏和唯昭,求您网开一面。”
“肃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柔屡犯不改,还买凶杀人,如此行径不杀不——”
听到“杀”字,曹知府眉头一跳,出声打断了宋知县的宣告。
“宋知县,这几起案子情况复杂,你审了这么久,不如到后堂歇一会儿。好好斟酌之后,再进行宣判。”
第256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31
堂审暂时中止, 曹知府背着手前往后堂,宋知县跟在他身后。
魏宁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悦, 起身走到顾辛夷身侧, 压低声音略有不忿的说:“如今堂上局势分明对你有利,这知府却打断宋知县的宣判, 实在可恨。”
“这只能说明,苏逢春和何柔对曹知府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他才不顾规矩力保他们。”
可惜,若不是曹知府方才阻止,宋知县已经当堂宣判了。在上峰压力下,尚且能秉公判案, 证明宋传义为人还算正直。
虽说这也有宁安郡主旁听的功劳,但她只是郡主,没有官职在身, 就算宋知县颠倒黑白胡乱判案, 她在公堂上也难阻止。
案子初审结果出来, 后面再想翻案就难了。
“宋知县不愧是青年才俊, 今日将诸多案件抽丝剥茧一一审理, 连陈年旧案都能破获,连本官看了都要称一声佩服。”
“知府大人谬赞了, 下官只是履行职责而已。不知您临时终止堂审,有何指教?”
宋传义哪里听不出曹知府说的是反话,但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想结案顺利, 少不得曹知府点头。
而且曹知府不仅是他的上司,在京城中也有关系。若是得罪了他, 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锒铛入狱。
“年轻人喜欢较真有点锐气是好事,但很多时候,这世上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就像苏逢春换子之事,说到底只是家务事,不如让他们宗族内部自己掰扯。古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件案子若发生在前朝,妻告夫就算罪情属实,也要坐两年牢。”
这条律宋传义自然是清楚,但大启开国时,长公主以女子之身带兵打仗,立下汗马功劳,太祖十分欣悦,在长公主的建议下提高了女子地位。
曹知府明示他和稀泥,宋知县为难到:“可是宁安郡主那边,明显不会满意这样的判决。而且薛氏找到了何柔指使秋茉给她下毒的证据,苏逢春还一味包庇犯妇何柔。”
“按照启国律法,苏逢春夫妻之间已达义绝的要求,下官也不好强行阻拦。”
曹知府转动手手上扳指,目光中饱含深意:“传义,我不妨将话说的更清楚些。那何柔背后有贵人相助,苏逢春也在替贵人办事,这贵人背景可比宁安郡主厉害多了。”
“这……单是换子之事也就罢了,但何柔还犯了杀人罪,这是如何也无法通融的。”
宋传义硬着头皮驳斥曹知府的话,已经提前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哀悼。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案子他不管怎么判,都免不了得罪人。如果苏逢春和何柔只是小错,他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对方可是牵涉到了人命案中,让他如何姑息?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何柔身怀六甲临盆在即,不若等她生下孩子后再做处罚。”
“况且陛下仁慈,不愿枉造杀孽,人命案必须上报到刑部,再经大理寺复核。所以,在这件案子上越慎重越好,不必一味求快。”
面对曹知府的谆谆善诱,宋传义沉默半响后,艰难应到:“好,下官就暂且将秋茉之案挪后宣判。至于苏逢春、薛氏和离之事,先让地方族老进行调和,若两人无法达成一致再由府衙宣判。”
怕曹知府再反对,宋传义拱手到:“还望大人莫要为难下官,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曹知府心中冷哼一声,暗道宋传义为人迂腐不知变通,一辈子都难升迁,却也知再逼迫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左右只要今日先拖过去,随后他就将找个由头亲自审理此案,再从死牢里找个女囚替何柔脱身便是。
“那就暂时这样处理吧,宋知县,这为官之道,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
曹知府说完话后背着手离开,宋传义扶正官帽,心中有些苦涩。
当初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时,他也曾发誓要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等到入了官场,他才知做官没那么容易。
究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是水至清则无鱼?他若还想替老百姓谋福,就不能不在某些时候让步。
难,难,难。
宋知县归位后,堂审再度开启,他扬声道:“苏逢春与薛婵娟已达义绝条件,但念在两人夫妻多年,又育有一子的情分上,先由地方调解,调解不成再由官衙督办。”
“至于苏柔买凶杀人一案——”
宋知县话尚未说完,府衙外突然传来通报声,还有响锣开道声。
“平河公主驾到!”
随着平河公主仪仗到来,围在府衙外面的百姓瞬间沸腾起来。
那可是公主!皇帝的女儿公主!
皇帝是天子,皇帝的女儿可就是天女。
在老百姓眼里,平河公主就跟钦差大人差不多,都代表着远在京城的真龙天子。
“草民拜见公主!”
“公主万福!”
“公主吉祥,公主千千岁!”
衙门外传来百姓山呼行礼的声音,公堂中众人脸色各有不同。曹知府瞬间阴了脸,何柔先是惊讶接着是嫉恨,苏逢春面上则浮现出忧色。
宁安郡主一扫阴霾,唇角弯起,眉眼全是笑意。母亲大人来了,她倒要看看,曹知府敢不敢在她娘亲面前以势压人。
宋知县后背一松,绕出公案到堂外亲迎公主大驾。
曹知府也坐不住了,他之前可没收到平河公主来扬州城的消息。这下糟了,一边是驸马,一边是公主,他夹在中间谁都不敢得罪。
平河公主在众人恭迎中进入公堂,抬手免去了宋知县和曹知府的行礼。
“呵呵,宋大人继续审案便是,我只是来旁听的。”
“娘,您这边坐。”
宁安郡主乖巧让出座位,站在平河公主身侧,调皮的冲顾辛夷眨了眨眼睛。
平河公主今日特地穿了凤袍,戴上了插满珠翠的玉冠,端坐时雍容华贵宛若神仙妃子一般。
她坐定之后,笑着问到:“不知今日的案子,审到什么程度了?”
宁安郡主抢答:“娘,您来晚了,知县大人已经审清楚了案子,就差结案了。何柔指使秋茉给薛夫人投毒在先,又为了嫁祸薛夫人,杀秋茉灭口。”
“十四年前的换子案,也水落石出了,苏逢春与外室联手,用奸生子换了嫡子,致使薛夫人这么多年来骨肉分离。”
“何柔屡次三番算计薛夫人,苏逢春还包庇纵容,您说该不该判他们义绝?”
这大概是魏宁一生中嘴皮子最利索的时候,连清河公主都惊讶,她那个印象中沉静婉约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快人快语起来。
平河公主假装怪罪:“你这丫头,公堂之上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话这样说,她转头便问:“宋大人,宁安说得话可都属实?”
“回禀公主,宁安郡主所言属实。”
平河公主点头:“若是如此,确实该判两人义绝。我初到扬州城,便听到大街小巷都在传,苏逢春宠妾灭妻背信弃义,罔顾岳丈一家的提携之恩。”
“如今证据确凿,宋大人还是及早宣判,好让百姓们知晓,多行不义必自毙,以此肃正风气。”
“尤其是人命案子,为了让死者安息,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犯妇何柔身怀六甲,可将其收押到监牢中,等其生完孩子再执行判决。”
何柔紧攥手帕,死死的盯着坐在高处的平河公主,听着她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命运,心中很是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