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金玲坐下喝了口茶,就赶忙对金梧秋表明立场,与她一同前来的胞妹金圆附和:
“我也不是。”她今年才十四,人如其名,圆润可爱。
金梧秋看着这对年龄相十岁的姐妹,无奈说:
“是也没关系。千里迢迢的来了,总不会将你们赶出去的。”
“嘻嘻。”金圆吃着糕点傻笑:“我就知道悄悄跟过来准行,大姐姐不会不管我们的。”
金梧秋不解:
“悄悄跟过来?”
金玲没好气的白了把嘴巴塞得圆滚滚的妹子,冷着脸甩给她一方帕子:
“原本是我一个人来的,谁知刚出扬州就发现她悄悄藏在后面的马车里。赶又赶不回去,只好一起带来了。烦人精。”
“嘿,我是特地等出了扬州才让你发现的。”金圆被骂也无所谓,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得意:“距离不远不近,让你想赶我回去都不行。”
金梧秋摇头:
“叔父会担心的,你也太任性了。”
金圆缩了缩肩膀:“他成天忙着喝酒,哪会担心我?”
二房的老爷,金梧秋的叔父是个甩手掌柜,二房的生意基本都交给手下和金玲打理,自己成天饮酒,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都多。
“不指望她懂事,我半路就写信回去了,父亲此时应该收到信了。”金玲瞪了一眼金圆,对妹妹的嫌弃不予言表。
“那就好。你们舟车劳顿累辛苦了,我让人去收拾个院子,你们……”
金梧秋正要唤珍珠姑娘去准备两人的住所,就被金玲拦住了:
“大姐姐别忙,我们不住这儿。”
金梧秋和金圆都很意外,金圆放下糕点问:“姐,我们不住大姐姐这儿,住哪里啊?”
金玲说:
“傻丫头,我们二房在京城难道就没产业?能靠自己就靠自己,何必占大房的便宜。”
金梧秋觉得金玲这‘占便宜’的说法不恰当,但她从小就是这样。
金玲总是将两房的区域划分得特别清楚,有时候明明可以借用大房这边已经成功了的模式做生意,她却偏偏不用,哪怕另外花钱摸索也在所不惜。
“我父亲早年在京城燕子巷和聚贤巷都买过宅子,聚贤巷的宅子比较老旧,所以我们住燕子巷那边就好。”金玲解释了几句。
金梧秋见她连具体地址都说出来了,可见不是客套话,不便强留:
“那还需要些什么,我派人送去。”
金玲再次拒绝,并提出一个要求:
“我都安排好了,不劳大姐姐费心,只等见过大姐姐找的夫郎,我们便过去。”
金梧秋有些为难:
“……不太方便吧。”
金玲却是坚持:
“有什么不方便的,把他叫出来我见一见,又不是大姑娘,难道还羞臊不成?”
金梧秋从金玲的口气中,听出了些许的……幸灾乐祸?难道是错觉?
“我的人,你见了作甚?”金梧秋语气不悦。
金圆比较敏锐,听出来后就暗自拉扯了一下姐姐的衣袖,让她注意分寸。
谁知金玲却是铁了心:
“就是见一见,我那些掌柜的找外室还都把人带来让我把关呢,他又不是大姐姐的正经夫婿,大姐姐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不是专程来与金梧秋打招呼的,根本就是想来确认一下金梧秋是否真的做了那件出格的事,顺便看看人,再居高临下的点评一番,以满足她自小习惯与金梧秋相比的虚荣心。
“放心,我对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没有半分兴趣,不会跟大姐姐抢的。”
金玲来京城,本来是不用拜会的,但听说那眼高于顶的大姐姐在京城找了个夫郎,这种行为在金玲眼中与自甘堕落没什么区别,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眼,来的路上她一直很兴奋,就好像是突然抓到了对手的小辫子,不借此压一压大姐姐的嚣张气焰,也太对不起上天给她的这个机会了。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大张旗鼓找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亲手把自己的名声给败坏了,今后还有哪个高门府邸的公子敢要她?
这种口吻,已经不是调侃,而是奚落了。
金梧秋的脾气不差,但也绝不容忍有人当面挑衅,当即反击:
“那可说不准,没准你见到他就改主意了呢?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对吗?”
金梧秋意有所指的话让金玲面色瞬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丢脸之事,竟蓦地起身,恼羞成怒般拂袖离去。
夹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姐姐中间,金圆左右为难:
“大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姐姐怎么好像生气了?”
金圆有点慌张,自家姐姐走得决绝,自己再不跟上就要被丢下了,可就这么掉头就走也太没礼貌了。
“随她吧。你怎么说,是留下住还是随你姐姐去燕子巷住?”金梧秋对金圆还是很喜爱的,这小妹妹比她姐姐可讨喜多了。
金圆犹豫了好半晌,金玲都已经走出垂花门好一会儿了,金圆才做出决定:
“我去看看姐姐走了没,她要是自己走了,我就留下住。”
金圆其实是想留在大姐姐这里住的,可自家姐姐脾气不好,又不喜欢她亲近大房,金圆未免以后回江南被算总账,只能给自己找些理由。
她只是稍微墨迹了一点点,姐姐就撇下她了,那她就能心安理得的住大姐姐这里。
“去吧。她若走了你便回来。晚上还能带你去逛胡人夜市。”
金梧秋一眼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宠溺的应了。
金圆惊喜万分,连连点头,走出花厅后,还一步三回头的对金梧秋挥手,搞得好像谁看不出来她在有意拖时间似的。
然而,令金圆没想到的是,从前一耍脾气就把人丢下的姐姐,这回居然没走!在停靠在涌金园门前的马车里等她。
金圆暗自叹息,遗憾的回头看了一眼涌金园的牌匾,蔫头耷脑的爬上马车,还没坐稳就被自家姐姐恶声质问:
“你脚底生疮了,走这么慢?还想别人留你住下不成?”
金圆委屈反驳:
“姐姐干嘛咒我?”
金玲也知道自己是在拿人撒气,说得过了些,深呼吸两下后不耐烦的表示歉意: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金圆不是个喜欢怄气的人,姐姐既然承认错误了,尽管态度还是不好,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姐姐计较了。
试着靠近姐姐,轻声问道:
“姐,大姐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抢过她的东西吗?”
金玲刚平息一点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一把将凑近的圆脸给推开了,恶声恶气道:
“问什么问?关你什么事?”
金圆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开口,只能缩了身子,尽量在马车里减少存在感,不让姐姐找到迁怒她的理由。
这边金圆识时务,金玲不能借题发挥,只能越想越气,对金梧秋更是恨意满满。
她竟然还好意思提那件事,当初不过是看那个男人生得不错,又十分爱慕金梧秋,她便存了把人抢过来的心,谁知那个男人竟把自己向他告白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金梧秋,还让金梧秋找上她,问要不要把那个男人让给她云云……
这件事让金玲倍感难堪。
不过后来那俩人也没好结果,金梧秋把那个男人招赘回家后一个月,那个男人就卷了大房几十万两银票跑了!他跑了!
得知那个消息后,金玲躲在房间里偷笑了好几天。
被男人骗婚骗钱,这种丢脸的事若是金玲,肯定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金梧秋倒好,还敢大肆谈论,简直没脸没皮!
金玲想到这里,觉得心口闷得厉害,干脆掀开车窗帘子,欣赏外面不同于江南的京城街景。
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从她马车旁边经过,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金玲瞬间有些晃神。
她已经来京城了,那人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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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在花厅等了一会儿,没见金圆回来,便知道她定是随金玲去了燕子巷。
唤来珍珠姑娘,让她派些人手去燕子巷附近看护着,就算她不喜欢金玲,但她们毕竟都姓金,不能在京城被人欺负了去。
天还没黑,金梧秋回到后院书房,一推门竟看见那个从不在白日出现的人,金梧秋眼露惊喜:
“今日怎的这么早?”
祁昭站在西窗前,听见声音回头对她笑了笑,金梧秋这才看见先前被他身子挡住了的花,一盆青枝绿叶,芳香扑鼻的茉莉花,金梧秋指着花问:
“你带来的?”
祁昭将最后一片叶子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将金梧秋拖到身边,自然而然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金梧秋清瘦高颀,四肢修长,身量在女子中绝对算是高挑的,完全不输北方女子,但此时她被祁昭搂在怀中,竟小鸟依人起来,小小的方圆脸看着娇俏又不失英气,微微仰头正好看见祁昭线条流畅的下颌角。
之前都是晚上见面,今天难得白日里见了他,金梧秋才发现,这个男人的侧脸也很优越,高挺的鼻梁像是一座山峰,微扬的唇角,将笑意深敛其中。
“早知道我比花好看,就不带花来了。”祁昭转过侧脸与金梧秋对视。
金梧秋心上一慌,像做错事被发现时那般,下意识想逃避,但祁昭却被没她这个机会,箍着她肩膀的手臂忽的收紧,不容置疑的躬身落下一吻。
刚开始金梧秋还觉得有些怪,但随着亲吻的深入,她的手便不自觉的攀上对方的肩,越来越习惯他这么做。
亲吻过后,两人气息融合,祁昭将拇指伸入两人唇间,擦拭遗留在金梧秋唇上的晶亮,然后顺便抹在他自己的唇上,意犹未尽的问:
“金老板感情培养的怎么样?要不今晚……”
金梧秋忽然冷静,将他微微推开,指着窗台上的茉莉盆栽,生硬的转移话题:
“这花是你买的吗?”
祁昭虽然心急,却也不想逼她,顺着她的话回道:
“从宫里花房拿的。”
金梧秋惊诧不已:“宫里的东西,你能随便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