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现代化的设备,**的制作十分繁琐,而且不少材料都是临时采购,进度有些缓慢。
大军的消耗过于庞大,到处都在节衣缩食,军心日渐涣散,加之西南战火重燃,大炎的国力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唐乐筠的心理压力不比纪霈之小,她迫切地想知道各方面消息,以确保自己的建议不会把大炎拖进亡国的境地。
纪霈之飞快地撕掉封口,打开了薛焕送来的密报,一目十行地看完,再打开装密折的木匣……
唐乐筠想看,但不想当着下属的面僭越,问道:“怎么样!”
纪霈之放下密报,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什么,都是老生常谈,你忙你的吧。”
唐乐筠不信,狐疑地看向两封密报,一封卷曲着,一封被原样折回去了……
纪霈之道:“表哥说,大弘在嘉兰城没有建树,可能在三水县有动作;白大人说,京城现在到处都是我命不久矣,正在修道炼丹,以求保命的传说。这些都是小事,不要乱了我们的节奏。”
这还差不多。
他们始终按兵不动,朝廷不可能没有反馈,至于大弘从三水攻打大炎,只能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了。
唐乐筠松了口气,却无暇与纪霈之闲聊,因为她刚刚发现,手里这味药,很有些意思,与纪霈之所中之毒关联很大,她想好好确定一下,便麻利地滚回去研究去了。
纪霈之把薛焕的密折放到盒子里,盖上锁好,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事实并非像他说的那样,他的确骗了唐乐筠。
薛焕说,大弘在三水县城外陈兵十万,这两天就要开战了。
白可说,国库空了,最后一批粮草正运往西北,数量不多,只能坚持十天。
三日后,无论唐乐筠的炸药如何,他都必须进攻珑州了。
并且……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178章
唐乐筠发现的草药,其实算不上药,无论是脑海中的典籍库,还是身处的书本世界,都没有关于它的记载。
它的构成单一,植株主体的药性很小,但其花朵对他植物的攻击性极强。
如果所料不错,凡是有它参与的药物配伍,都会使药性发生转变。
而这,可能就是她和李无病迟迟找不到解毒办法的根本原因。
记录完植株的特点,唐乐筠画了一幅图,拿着图找李无病去了。
快到伤兵营房时,她遇到了吕游。
吕游年轻,武艺超群,身体恢复得不错,但到底遭受过重创,暂时不能回到暗卫的岗位,眼下正在负责**的保密工作。
吕游殷勤地打招呼:“属下给娘娘请安。”
唐乐筠停下脚步:“东西到了吗!”
吕游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属下此来,就是为了报喜讯的。”
喜讯,就是最关键的火硝运到了。
唐乐筠顿觉背上压着的一座大山轰隆隆地倒下去了,整个人轻松不少。
她说道:“太好了!”
吕游问:“娘娘,要禀报陛下吗!”
唐乐筠想了想:“暂时保密吧,毕竟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对纪霈之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吕游知道她的顾虑,告了辞,转身回去了。
唐乐筠卷了卷手中的草纸,看看伤兵营,也回去了。
她现在只有理论分析,没有实际操作,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告知李无病。
而且……
如果她的推断是对的,那么这种植物就会成为医药界的一大变数,一旦滥用,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大帐,纪霈之刚好从案牍中抬起头。
他问唐乐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乐筠觉得,**的事可以保密,这件事就没有必要了。
纪霈之的求生欲望强烈些,抵御剧毒的决心就更大一些。
她扫了一眼元宝,后者正在角落里打瞌睡,便凑到纪霈之的耳朵边上,如此这般地说上一番。
然后与纪霈之对面而座,对上他的视线,用精神力压制了他的兴奋度。
她说道:“现在还只是猜测,生哥,我需要这种草药,多多益善。”
纪霈之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高兴一瞬,心情就莫名其妙地沉了下来。
不过,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且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他无暇探索这一点点的情绪变化,而是把重点放在了真实性上。
“你认为……有几成把握!”
“我觉得至少七成!”
“然后呢,解毒会容易些吗!”
“掌握了药材的变性规律,应该容易一些。”
“好,把图给我,我这就让人去挖。”
“陛下,李神医那里……是不是保密!”
七成,应该是唐乐筠的保守说辞。
纪霈之感觉心里安定不少,疲惫的身体好像也不那么疲惫了,就像长时间行走在沙漠的旅人遇到了一股清泉,也像久旱时下了一场透彻的雨。
他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李无病跟我这么多年,如果你不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但如果你决定了不说,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想说,我也可以帮你约束他,确保他不会轻易使用。他这个人古怪,但在大是大非上不算含糊。”
李无病是热爱医药事业的人。
唐乐筠知道,他的热爱比自己纯粹多了,不告诉他确实太过残忍。
另外,如果告诉他,以他的执着和审慎,一定能帮她节约不少时间。
现在正是与时间赛跑的时候!
唐乐筠反复思考片刻,“那就麻烦生哥约束他一番,如此也能加快进度。”
纪霈之正色道:“筠筠放心!”
既然决定了,就该马上着手。
元宝就找人了。
唐乐筠不方便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主动离开大帐,去旁边的小营帐,找到唐悦白三人,在大帐后面的空地上做对战训练。
四个人,捉对厮杀,唐家姐弟一组,田家兄弟一组。
经历过数场血战,唐悦白的临场应变有了质的飞跃,田家兄弟亦不遑多让,反应迅捷,下手狠辣,若非用的木剑,已然各有损伤。
……
大约盏茶的功夫后,李无病急吼吼地来了,人没到,声音先至:“娘娘娘娘,停一停快停一停,草民有话要说。”
李无病不是张扬浮夸之人,如此慌里慌张还是第一次。
负责警卫的亲卫纷纷看过来,还有些神经敏感的,神情紧张地看向了大帐方向。
唐乐筠两剑逼退唐悦白,随手一抛,将短剑入鞘,跟徒弟们交代几句,朝李无病走了过去。
因为激动,李无病的声音微微发颤:“娘娘,陛下说的都是真的!”
唐乐筠带着他往回走:“当然。”
“娘娘实践了吗!”
“还没有,我想把这一部分交给李神医。”
“啊!”
“相信我,我对植物的了解胜过任何人,李神医可以通过把这种草药和其他草药一起煎煮,来印证我的说法。”
“好,这样也好。”
凡是唐乐筠经手的药物,药效都比她没经过手的好;凡是唐乐筠上手的疾病,治疗效果都比她没经过手的好。
他相信,唐乐筠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二人回到大帐。
唐乐筠把草药从柜子里拿出来,“就是这个。”
这棵药草植株高约一尺半,镰形叶片,轮生,一朵朵米粒大小的蓝色花朵黏在梢头,有点像珍珠梅。
“这……不是不落吗”李无病接过了过去,“不落,两年生的,西北西南一带不算少见,当年我的老师研究过,它药性很小,迄今为止,没有入药的记载。”
纪霈之放下奏折走了过来,“原来是不落。我见过几次,盛夏时节开花,花朵米粒大小,开得密密匝匝,秋天一过,花朵便不再掉落,随着植株一起枯萎,所以叫不落。”
唐乐筠恍然大悟:“陛下所中之毒,应该是夏天偶然所得,也就是说,制药之人当时不知道药里混入了不落的花,所以后来就无法复制了。”
李无病连连点头,惊喜道:“娘娘这么一说,事情就有八成了啊!”
纪霈之唇角上扬,嘴里却道:“不忙着下结论,煎一煎药就知道了。”
大概是他之前交代过,元宝已经把煎药的砂锅和炉子准备好了。
唐乐筠从草药篓里抓了棵车前草,交给元宝。
元宝把它和不落一起放进砂锅,倒入少量凉水,架到炉子上……
水少,药少,两盏茶的功夫就煎得了。
元宝把药倒进白瓷碗,放在八仙桌上。
李无病摸了摸碗边,烫得他缩了回去,叫道:“元宝,你再拿只碗来,倒一倒凉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