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放心地去大弘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放心,但他此时就是这么想的。
唐乐筠见他表情和缓,旧事重提:“王爷躺下吧。”
纪霈之坐到床榻上,警惕地看着她:“你不会像对待公鸡那般对待我吧。”
唐乐筠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装傻道:“我不摸王爷的头。”
纪霈之瞪她一眼,到底平躺了下去。
唐乐筠心意一动,让异能盈满手掌心,再放到他的心脏部位。
暖流从皮肤快速涌入,比温泉水的热更有针对性。
纪霈之舒服极了,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唐乐筠闭上眼,将精神力凝实,把它和木系异能一起送进去。
白色和绿色的能量丝丝缕缕地渗透,并迅速抵达心脏深处。
纪霈之的心脏跳得缓慢。
异能穿过心肌、试图穿过血管时,木系异能感受到了清晰的灼烧感。
这说明毒药在心血管中浓度够高,毒性猛烈,已经给心脏造成了致命的负担。
于是,她又探查了肝脏。
肝脏是解毒脏器,她能感觉到纪霈之的肝脏正在被毒素侵蚀,并有了病变。
正如书中所说,他距离生命终点只有五六年时间了。
唐乐筠再从肝脏移到腹部……
热流带来的酥麻感瞬间让纪霈之有了最原始的冲动,他火速调动内力去平息体内的燥火。
唐乐筠对此一无所知。
她把腹部检查了一番,得出两个结论:一、毒药对消化器官影响不大,但对肝脏和心脏的影响极大;二、尽管她对毒素有所认识,也依然无法通过木系异能辨别血液里的毒素,她必须尽快找到其他办法。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她可以通过内脏的情况,有针对性地了解毒药,而且,还能通过木系异能与内力的共生关系,作用于纪霈之脏器,和内力一起,起到更好的润养和屏蔽作用,提高它们的抗毒性。
纪霈之正痛并快乐着,唐乐筠忽然挪走双手,重新放到了心脏上。
他感觉到她的手心更烫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她手上而来,源源不断地进入了他的心脏。
片刻后,那双手移到肝脏部位……
唐乐筠白了脸,汗水从她挺直的鼻尖上渗了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唐乐筠的付出。
可是为什么
明明他们都知道,在这场婚姻里,大家都是逼不得已。
纪霈之找不到答案,不过没关系,他找得到自己的良心——无论唐乐筠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要报答她。
“好了。”唐乐筠一屁股坐在绣墩儿上,“如果有危险,或者能保你一命。”
纪霈之按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唐乐筠认真地说道:“我只想让你活着。”
纪霈之的眸子暗了暗:“你喜欢我吗!”
唐乐筠知道他的忌讳是什么,回视他:“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她的目光太清澈了,绝没有男女之情。
纪霈之不得不信她的话,但好奇心还是迫使他逼近半尺,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唇。
二人的鼻尖相距不足一寸,稍稍动一动,就有撞到一起的可能。
如果纪霈之长得不是很好看,如果他的目光不是那么有侵略性,或者唐乐筠真的不在乎。
但她的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岁,且从未与人这般暧昧过,不可避免地慌了下神,脑袋便往后避了避。
她嫌弃我!
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纪霈之薄怒又起,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头一低,温润的唇便落在了唐乐筠的额头上。
不待唐乐筠有所反应,他起身扬长而去。
唐乐筠擦了擦额头,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你等着,明天我就把那只大公鸡炖汤。”
“你随意。”纪霈之摆摆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
唐乐筠的愤怒不是因为自己被轻薄,而是纪霈之趁人之危,占了她的上风。
她不服!
至于亲额头嘛……
她想妈妈了,妈妈经常亲她的额头。
纪霈之虽然不是她妈妈,但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只要他不死,她就不会嫁给别人,他们可能会纠缠一辈子——即使他纳妾,他们和离。
夫妻之间互相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就是这样!
唐乐筠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正要去关门,就听门被敲了两声。
白管家道:“娘娘,小人有事要禀。”
唐乐筠在八仙桌旁坐下,“请进。”
白管家进来了,“娘娘,王爷让小人转达三件事:一是,娘娘明日一早便可离开,期间最好不要在府里吃任何东西;二是,这是王爷的信物,凭此可在保长升钱庄支取十万两以下任意数额的银两。”
他把一块一寸见方的羊脂白玉玉牌放在八仙桌上。
十万两以下!
真是大手笔!
唐乐筠惊讶道:“弄丢了怎么办!”
白管家笑道:“规矩是见牌也要见人,我拿着就不好用了。”
哦……
唐乐筠松了口气,“第三件呢!”
白管家道:“如果有其他权贵相请,拒绝便是,除非娘娘想凑热闹。如果宫里下旨,不得不去,那就什么都不要吃,不要摸。”
唐乐筠道:“好的吧。”
白管家同情地说道:“娘娘,宫里没那么好应对,如果所料不错,最迟三天,蓝皇后必定下旨。”
“进宫呀。”唐乐筠若有所思,“我的衣裳准备好了吗!”
她有精神力,蓝皇后无法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什么。
白管家一滞,这时候该担心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小命吗
他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说道:“衣裳明天就做好了,到时小人给娘娘送过去。”
唐乐筠点点头,“这几天辛苦白管家了,改日请你吃饭。”
白管家道:“谢谢娘娘,饭和茶都准备好了,现在用吗!”
唐乐筠高兴了,“有劳。”
……
待唐乐筠休息后,白管家离开王府,赶到莳花院,夹竹桃园。
纪霈之正在和薛焕对弈,见他进来,问道:“王妃怎么样!”
白管家道:“回王爷的话,娘娘情绪稳定,她不担心蓝皇后,刚刚吃了饭,已经休息了。”
“哈~”薛焕笑了一声,“这心可够大的。”
纪霈之想到唐乐筠神鬼莫测的手段,担着的心放下一大半,“蓝贱人如今要看齐王和瑞王的脸色,只要我还在议和,她不敢太过分。”
薛焕落下一子:“那是你的想法,你告诉王妃了吗!”
纪霈之道:“她很聪明。”
“是啊,她有那样的身手,脑子必然也不差。”薛焕“啧”了一声,“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表弟竟娶了个宝。”
纪霈之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将围棋子一推,“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动身吧。”
薛焕神色一暗,果然没再说下去。
……
唐乐筠卯正就到家了。
下车时,田老爷子正在打扫门口的卫生,见唐乐筠回来,他高兴地对铺子里的田奶奶说道:“不用担心了,筠筠回来了。”
“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唐乐筠对白管家说道,“白管家,进来吃个早饭吧。”
白管家道:“唐掌柜不必客气,我还有事,路上买几个包子就解决了。”
唐乐筠不勉强,笑道:“路上小心。”
白管家答应一声,驾车走了。
回到自家,唐乐筠自在多了,她顺着街道往拱桥的方向走了走。
溪水不宽,拱桥也不大,信步走到桥中央,看溪水潺潺,耳朵里听着不远处叫卖炊饼的悠长的吆喝声,心里的不安和焦躁减轻了不少。
无论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也无论未来要面对多少危险,日子总是一天一天地过。
今天操心今天的事,明天的事交给明天。
活在当下。
“唐……王妃娘娘”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