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筠不记得这人是谁了,她扭头看过去,就见磨剑山庄的楚飞远和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过来。
原来是他。
唐乐筠淡淡道:“楚少主叫我唐掌柜即可。”
楚飞远拱手道:“唐掌柜,又见面了。”
唐乐筠还礼:“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另一个年轻人也行了礼:“筠表妹还记得我吧。”
唐乐筠这才想起来,此人是慕容家的子弟,他和原主在唐乐音家见过面。
不过,他们彼此没什么交情,为何一大早奔着她来了呢
第73章
唐乐筠道:“我和唐家没有关系了,在江湖上,慕容少侠叫我唐掌柜就好。”
慕容霖拱手:“对不住,是我冒昧了。”
唐乐筠道:“没什么。”
楚飞远岔开话题:“听说你们昨日才搬过来,需要帮忙吗!”
唐乐筠道:“楚少主不必客气,家里已经归置好了。你们来得这样早,是住在附近,还是特地为我而来!”
“在下此来是为家姐赔罪的。”慕容霖长揖一礼,“如果家姐得罪了唐掌柜,还请唐掌柜海涵。”
海涵,又是海涵。
唐乐筠从不觉得自己涵养很好,她问:“让我海涵,我得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二位可以解释一二吗!”
楚飞远犹豫了。
慕容霖道:“家姐说,她要给唐掌柜找几个病人。实在抱歉,在下阻止不了,便只能提前告知唐掌柜。”
唐乐筠问:“这是慕容秀秀自己的主意,还是唐家嫡长女的主意!”
在书里,慕容霖的戏份很少,他既不是唐乐音的爱慕者,也不是顾时的重要跟班。
但他为人热情,讲义气,爱打抱不平,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的死,促使唐乐音更积极地研发唐门武器,为京城的安定,为大炎边境的安定都出了好大一份力。
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为唐乐音撒谎。
慕容霖道:“家姐是长女,被宠坏了,一直在为生云镇的事耿耿于怀,与音表妹没有关系。”
唐乐筠选择相信他:“有因就有果,有病就有医,只要病人不是无理取闹,我随时奉陪。”
楚飞远道:“唐掌柜雅量。”
唐乐筠笑了笑,没有附和他的话——她倒不是有什么雅量,只是单纯觉得慕容秀秀没有碰触到她的底线,仅此而已。
慕容霖大概懂得她的笑意,“唐掌柜放心,我会同大伯说明此事,不会让她一直如此。”
唐乐筠道:“慕容少侠随意。”
“这位是……唐掌柜吗”一个苍老的男子的声音从街对面传了过来。
唐乐筠看了过去,就见崔老先生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正气喘吁吁地擦着汗。
“崔老先生好。”她先是福了福,又对楚飞远和慕容霖说道,“二位不妨去铺子里稍坐,我去和小白的先生打个招呼。”
楚飞远二人和她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去铺子里叨扰,就此告辞,往北边去了。
唐乐筠过了马路,“崔老先生,您几时搬到城里的!”
崔老先生道:“前些日子,你也搬进来了吗”
唐乐筠道:“我们昨天刚来,那边的药铺就是我开的。”
“你在这里也开了铺子”崔老先生吃了一惊,“租金可不便宜呀。”
唐乐筠道:“不要紧,我家生意不错,总会赚回来的。”
崔老先生重重点头,“毋庸置疑,唐掌柜的药确实好。”
“感谢老先生肯定。”唐乐筠想到了自家弟弟,遂问道,“老先生还坐馆吗!”
崔老先生抬手指了指北面,“坐馆,赤焰镖局有个私塾,文课和武课都有,老朽教文课。”
唐乐筠略一思索,“那太好了,多谢老先生指点。”
……
唐乐筠回到家,田婶子和邓翠翠已经把早饭端上桌了,虽然只有疙瘩汤,但因为加了鸡蛋和菠菜,颜色好看,味道也不错。
田婶子拿了把瓷勺,“往北走一里多地,有个小菜场,买东西很方便,我看菠菜便宜,就多买了一些,鸡蛋贵,二十个大钱一个。”
邓翠翠也跟着去了,补充道:“这城里的日子真不好过,那柴火贵的哟,煤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白管家给备下了,我和田姐都下不去手。”
唐乐筠在八仙桌旁坐下来,“这些东西城里没有产出,僧多粥少,多少钱都得买。”
田老爷子叹息道,“其实,那些东西不是卖给咱的,而是卖给有钱人的。等柴烧完了,我和你田叔去一趟北边,那边山大,多打一些回来。”
唐乐筠道:“田爷爷,有打柴的时间不如多做两瓶药,咱就什么都有了。”
田老太太担心地问道:“筠筠,那些老客还会来吗!”
唐乐筠道:“您放心,白管家会把告示贴在门上的。”
田婶子高兴了,“那可敢情好。”
“姐!”唐悦白练完功了,一溜烟地跑到唐乐筠身边,“你真的回来啦!”
唐乐筠摸摸他的脑壳,“姐姐骗你作甚!”
唐悦白挨着她坐下,“真是太好啦。”
田家三个小的也进来了,热热闹闹地同唐乐筠打了招呼。
人齐了。
唐乐筠清清嗓子,决定把新章程说上一说:“田爷爷田奶奶,以后咱们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起生活,为了和谐相处,我决定不再给你们发月钱……”
田爷爷立刻说道:“我们被你带进京城,吃喝住也都是你的,不给月钱就对了。”
京城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只会更贵,养活这么一大帮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乐筠相信,他这番表态是真心的。
但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会有矛盾的时候,更何况三家人呢
唐乐筠道:“该给的必须给,但算月钱不太合理,不如按每个月的毛利给干活的人分红,每人每月提取总利润的百分之三。举个例子,就是我赚一百两,分给每个人三两。”
“住宿不必说,饭食我全包,并负责每日上工时穿的统一的衣裳和鞋子。还有蔚蔚芮芮和小霜,我刚打听了私塾,如果他们想上学,束脩由我来出。”
说到这里,唐乐筠的目光一干人脸上迅速滑过,“大家觉得怎么样!”
田家荣表态道:“筠筠,我家不要银子。”
田家两位老人一起点头。
田老太太道:“真的不能要,又吃又住又拿,我们成什么人了!”
邓翠翠不甘落后,“筠筠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什么都贵,我不要银子也会好好干活。”
她也做过生意,明白唐乐筠变月钱为分红的目的。
“这话极是!”田老爷子道,“我只同意三个孩子读书的事,其他的就不必说了,吃饭吧!”
唐乐筠有点无奈。
唐悦白用胳膊拐了拐她,“姐,不如先给大家攒着,日后再说。”
这也是个办法。
唐乐筠道:“好吧,那就老规矩,暂时由我负责采买,大家有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田老太太道:“筠筠呐,现在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有什么需要啊,没需要!你是当家人,切不可大手大脚过日子。”
居然被教训了。
唐乐筠捏捏荷包中的羊脂白玉玉牌,心道,这样也好,纪霈之终究是纪霈之的,还是自己赚自己花更踏实些。
吃完饭,唐乐筠带着大家把常用药上齐,然后田婶子找来菜籽,和邓翠翠一起,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催芽,田家祖孙三代则去半亩菜地除草去了。
唐乐筠和唐悦白去私塾报名了。
唐悦白问:“姐,非要读书不可吗,我又不想科举。”
唐乐筠道:“读书可以明理。多读历史,多看一看别人的经历,以古鉴今,总能让你的视野宽阔些,遇到事情多思考一些,你说呢!”
唐悦白据理力争,“可是崔先生教的不是那些,都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唐乐筠道:“放心,他现在教的是习武之人,不考科举,势必会考虑这一点。”
“那还行。”唐悦白高兴了,拿出一把小刀,从树上割下一段柳枝,三两下做了个短笛,放在嘴里“呜呜呀呀”地吹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姐弟俩到了私塾。
接待他们的是个表情严肃的鲁姓中年男子,穿着儒衫,但身形和动作显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唐乐筠表明了来意——只学文科,不学武科。
鲁先生有点意外,强调道:“武科不贵,每月二百文,文科贵,每月四百文。”
唐悦白起先还不明白,自家姐姐为什么不让他习武,一听价格就明白了。
二百文能学到什么,不过是普通拳脚罢了,他们不需要。
但文科学费的确不低,一年将近五两银,比大乱之前涨了两倍多。
唐乐筠交了三个男孩子的学费——田婶子不放心田小霜,不让她来私塾。
鲁先生记名字时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唐和唐门有关系吗!”
唐乐筠道:“目前没关系。”
这话大有玄机,唐悦白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