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音深以为然。
唐锐安问:“你问过那个病人,他怎么说的!”
唐乐音回忆了一下:“他说唐大夫没说什么,看不出医术高低,但药肯定好,没说其他。”
唐锐安喝了口茶水,“只说药好,难道她也给病人银钱了还是说,她确实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误打误撞地用对了药!”
唐老太太道:“她总说她的药好,可明明就在庙前街进的货,会不会是学了祝由术”
唐锐安用指腹摩挲着茶杯:“母亲说得极是,还是有这种可能的。”
唐乐音道:“父亲,不如女儿再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
唐锐安思索片刻,“你不必再理会她,我派人查一查。”
唐乐音也不想自取其辱,赶紧顺坡下驴:“好,那女儿就不露面了。”
……
白管家效率很高,搬来的第三天下午就把生云镇的货柜拉了过来。
唐乐筠把几组柜子排列组合,再加上两张简易床和一把长椅,店铺便丰满了起来。
收拾好货柜卫生,唐乐筠去河边剪来一些柳枝和野花,做了两个野趣十足的插瓶,分别放在柜台和书案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进了门,“姑娘,药铺开业了吗!”
唐乐筠把插瓶往一旁移了移,笑道:“老先生,后天才正式开业呐。”
老先生点点头,转身走了。
恰在这时,姓梁的病人由其妻子扶着进来了。
唐乐筠问:“梁大叔,有没有更松快一些!”
梁山的脸色好多了,和昨天相比判若两人。
他说道:“去一趟茅厕,就感觉舒坦一回,唐大夫的药果然有奇效。”
“姑娘。”那老头又转了回来,“不是没开业吗!”
梁山接上了话茬,“确实没开业,我们认识,才走了一回后门。”
那老头扶着门框:“姑娘,我老寒腿,下雨前就疼,这两天又疼起来了,估计又要下雨了,想买几贴膏药,能不能行个方便呐!”
唐乐筠道:“对不住了老先生,我的药不全,没有膏药。”
“后天就开业了,怎还没有膏药呢,这是什么药铺”老头叨叨咕咕地走了。
梁山媳妇道:“唐大夫,我爹的腿也不好,你不打算做一点膏药吗!”
唐乐筠道:“或者……会不定时卖吧。”
考虑到在京城的安全,她不打算做齐成品药,或者,她还会在限制药铺的销售数量。
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给其他药铺活路,不至于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二是活着要有活着的质量,她不想为了钱活着。
梁山媳妇道:“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来买。”
唐乐筠明白,她这是投桃送李呢,正要谦虚两句,就见门口停下一辆青帷油车,车上下来一个面白无须、穿着太监服饰的青年男子。
她立刻对正在做药的几人说道:“来事情了,你们回避一下。”
田婶子等人见她面容严肃,扔下手里的活计,马上退了出去。
那太监进来了,目光在药铺里仅有的三人脸上一扫,尖着嗓子问道:“哪位是端王妃呀!”
唐乐筠道:“我是。”
那太监上下打量她,“端王妃,皇后娘娘口谕,宣端王妃进宫。”
唐乐筠有点发懵,“公公,我要跪吗!”
太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唐乐筠只好慢腾腾地跪下去,精神力却迅速地释放了出来……
就在她膝盖要落地还没落实时,那太监笑道:“端王妃,明日卯时,不要晚了哟。”
唐乐筠弹了起来,把刚刚准备的二十两银票递了过去,“感谢公公,不成敬意。”
那公公笑眯眯地接了,拂尘一扫,“端王妃忙着吧,杂家告退。”
梁山夫妇早就站了起来,畏畏缩缩地看着唐乐筠。
梁山媳妇磕磕巴巴地说道:“唐大……不不不,端王妃,民女实在不知道哇。”
唐乐筠道:“我在这里就是唐大夫,你们不必害怕,即便我是端王妃也不吃人。”
田婶子和唐乐筠进来了。
田婶子道:“居然还要进宫吗,可是筠筠什么都不懂啊!”
唐乐筠走到药柜旁,“不要紧,只要会跪、会磕头就都不是问题。”
她拉开几个抽屉,取出两味药,“婶子,你们看店,我去东耳房干点活儿,有事喊我。”
邓翠翠问:“衣裳呢,你要穿旧衣裳进宫吗!”
唐乐筠出了后门,“白管家晚点会送过来。”
第76章
东耳房既是兵器库,也是唐乐筠的工作室。
她在靠北墙的位置放了张书案,上面摆着纪霈之搜罗来的各种毒药,以及从药铺里找出来的毒性剧烈的草药。
唐乐筠在椅子上坐下来,把刚刚拿的两味药放在一块光滑的小木板上,用小碾子细细地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唐悦白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姐,吃晚饭了。”
唐乐筠吓一大跳,立刻伸开双臂拦了一下,“站住,不要过来!”
唐悦白紧急刹车,原地蹿了一下,“怎么了!”
唐乐筠道:“一桌子的毒粉,我带着面巾都不敢深呼吸,你说怎么了!”
唐悦白吓得赶紧捂住了口鼻。
唐乐筠用碗把碾好的毒粉罩住,“好啦,轻轻关上门,姐姐正好有话跟你说。”
她做的是这个世界才有的一种名叫冰雪的烈性毒/药。
冰雪,顾名思义,冰雪会融化。
这种毒对皮肤危害不大,但遇到动物**就会快速融化,且它自身融化的同时,会腐蚀人体,例如眼球,例如鼻子,例如口腔,吸入后,会破坏机体组织,甚至内脏。
从抛洒到发作,只要五息,所以还叫五息散。
如果有人想趁她不在家时,对唐悦白等人下手,这种毒即便救不了他们,也能让他们有机会脱身。
唐悦白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好奇地在桌面上一扫,“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唐乐筠摘下面巾,拉着唐悦白站在窗前,小声道,“宫里来人了,姐明日一早就要进宫,面见皇后。”
唐悦白白了脸,“姐,她是不是要对你不利所以你才想带毒药进宫。”
唐乐筠道:“这样的毒/药带不进去,我是给你们准备的。”
“啊……”唐悦白有点傻眼,“她还想对付我们!”
唐乐筠道:“只是以防万一。确切地说,为了斩草除根,她也许会对付你。届时,你就拿上这瓶药,告诉他们这是五息散,他们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五息散”唐悦白哆嗦了一下,显然听过这种毒,“姐,我知道,这种药阴毒得狠,要是误伤好人怎么办!”
唐乐筠没想过误伤这种事,只想着怎样保住自家弟弟了。
她沉吟片刻,“姐管不了那许多,你要记得,如果没有面巾,就一定要记得闭眼、闭嘴和闭气。”
唐悦白还是一脸不赞成的样子。
唐乐筠懒得听他讲大道理,“不是我给你你就要用,而是这东西可以威慑他们,明白吗另外,即便你用了,他们只要想活命,就会放着你不管,去找水源解毒,那样你就有了逃命的机会。”
五息散没有解药,但怕水,只要马上用水冲洗,就没有多少毒性了,受伤是一定的,性命还能保得住。
“这样可以。”唐悦白接受她的解释,“姐,那你怎么办!”
唐乐筠道:“放心,如果我想逃,他们留不住我。”
唐悦白不放心,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想说不让她去,又知道不太可能。
唐乐筠瞬间想起小时候,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去基地外执行任务时的情形,担忧、孤独、恐惧会在车开走的瞬间涌上心头……
她摸了摸唐悦白的脑袋,搂上他的肩膀,“你别忘了,灵蛇老人可是姐姐杀的。”
唐悦白道:“宫里人多。”
唐乐筠森然一笑,“宫里人是多,但废物也更多,你明日照常上学,回家前先观察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特别多的陌生人盯着,明白吗!”
唐悦白的目光瑟缩着,“姐,我要是发现不了怎么办!”
唐乐筠道:“我弟弟这么聪明,武功进步这么大,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办不好!”
唐悦白勉强挺了挺小胸脯,“还有,我们要告诉田爷爷他们吗!”
唐乐筠摇头,“端王刚走,他们九成九不会动手。我只是以防万一,训练一下你的忧患意识。”
“哦……”唐悦白的胸脯又塌了下去,“好吧~我明白了,那走吧,我们吃饭去。”
……
晚饭时,唐乐筠没和田家人提及此事,收拾完厨房就又钻进东耳房,鼓捣大半宿,才做出三小瓶。
她囫囵睡两个时辰,鸡一叫就起了,内功做一个大循环,洗漱一番,便告辞众人,上了白管家的马车。
此时还是卯初,整个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路上行人很少,但烟火味已然浓郁了。
唐乐筠打开车窗,出神地看着一家又一家紧闭的店铺门。
白管家坐在车板上,回头看了好几眼,见唐乐筠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主动开了口:“娘娘不想知道进宫是怎样的,又或者会遇到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