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具体的数据我都记下来了,而且这边环境也比较嘈杂,不方便设计。
当然,我今天晚上之前一定会把展台的设计方案交给您的。”
广红军向来看重林宜兰,对于这点小事,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好,那你先回酒店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
林宜兰把本子塞回包里,感激地冲广红军笑了笑。
只是,正当她准备离开时,有人走了过来。
“嘿,广厂长,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们京市ZF还挺看重你们这个家具厂的,连续几年没有成绩了,竟然还让你们家具厂来。”
她打量着走过的这人,是个看上去和广红军没有太大区别的中年男人,只不过这人的身材明显没有广红军好。
微腆的肚子,再加上不善的言语,一下子就成了她心中的反派。
广红军笑眯眯地朝这人打了声招呼,“牛厂长,我们京市家具厂的事情就不由你们操心了。”
“至于我们家具厂为什么能来,这也是领导经过慎重考虑的。领导之所以能成为领导,就是因为领导身上拥有你我不具备的远见。”
他上前拍了拍牛厂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老牛,你还是多多关心你们的木材厂吧,好好的木材不做,非要插足家具的生意。老哥我送你一句话,隔行如隔山呐。”
牛厂长丝毫没有被广厂长的阴阳怪气所打败,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广厂长,这就是我们木材厂和你们家具厂的不同了。我们木材厂几十年如一日地想着创新、进步,你们家具厂再继续这么墨守成规下去,估计没多久就要被市场所淘汰了。”
林宜兰打量两位厂长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牛厂长看在了眼里。
他也有些好奇面前的这女同志是谁,按照广红军的尿性,京市家具厂参加广交会的这几年基本上来的都是那一批工人,很少会带新人。
而且这个新人还站在这里没有去干活,广红军之前还对这人慈眉善目的,这让牛厂长更加好奇了。
“老广,不介绍介绍你们厂今年来的这位新人?”
广红军和牛厂长针尖对麦芒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牛厂长放个屁,他广红军都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他拍了拍牛厂长的肩膀,一把把他拉到了旁边,顺便还朝林宜兰使了个眼色,“老牛啊,你这么关注我们厂的新人干嘛?我还没去你们木材厂的展台看看呢,怎么今年没在好位置啊?”
牛厂长这个脾气立刻就被刺激到了,他一把拉过广红军,“来,老广,我带你去好好看看什么叫好位置!”
站在一旁的林宜兰在看懂了广厂长的眼色后,立刻从旁边偷偷溜走了。
余光看到林宜兰在往后撤退,广红军心里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们家具厂的保密王牌,现在还不能拿出来炫耀。
在没有办成事情之前,保持低调的原则,他还是很清楚的。
另一边,林宜兰从广交会的举办场地出来后,立刻坐上了路边的三轮车,回了酒店。
她拿着钥匙就冲进了房间,开始了她设计展台的工作。
设计展台这一事,虽然说是室内设计的一部分,但是毕竟用着独特的商业性质,林宜兰之前也没尝试过,所以她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沉思。
让商业和艺术可以兼顾,同时还要不冲突。
她把整个展台当作了一个小型公寓,再用上家具来进行室内设计。
把设计草图画出来后,林宜兰还特意离开酒店,去了一趟广城美院,在美院附近的商店里买了绘画要用的颜料。
然后再回酒店给她设计的草图上了色。
“咚咚咚——”
“小林,我回来了!”
常红丽的打断了林宜兰的上色过程。
林宜兰放下手里的画笔,“我来了,红丽姐。”
打开门,门外的常红丽脸上都是汗,头发也变成一绺一绺的了。
“红丽姐,你这是...?”
“在展厅里搞卫生,出太多汗了。”
常红丽看到她脸上那一块蓝色的印记,从包里拿出了卫生纸塞到了她手里。
又看到了她手上沾染的其他颜色颜料,常红丽有些担心地问:“小林,你这是干嘛了?怎么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是颜料?”
林宜兰拿纸擦着手指,“画设计图呢。”
“画设计图也需要用这么颜料啊,辛苦你了。”常红丽看着她费劲地擦手指,也擦不干净手指上的颜料,便把她拉进了房间的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林宜兰才发现脸上也沾到了颜料。
她打开水龙头,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擦着脸。
“哇!!!”
“小林,你这个设计图也太漂亮了吧?要是我的房间装修成这样,我估计天天都想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常红丽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外传来。
林宜兰关上了水龙头,“还好,但现在还有两个家具不知道怎么安排。”
他们展台的位置太小,而家具又比较大,在有限的位置上如何排布这些家具真是一个大挑战。
常红丽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咱们也没必要,把所有的家具都放到展台上吧?”
“估计我舅他也没指望所有的家具都能安排进展台里。往年广交会,也都有放不进的家具。”
林宜兰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常红丽,然后打开了水龙头继续擦脸。
“我知道,但这不是想着尽可能地把家具都放上嘛。”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地发呆,手下意识地不断擦着脸。
脸上的那一块蓝色的颜料所在的皮肤,已经被她擦得发红了。
“有了!”
林宜兰忽然惊呼了一声,把手里的湿掉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扔,关上水龙头,就冲出了房间。
“梆梆梆——”
“广厂长,在吗?我是林宜兰。”
“广厂长!广厂长!”
她站在广红军的房间门口激动地敲着门。
里面的人被她情绪渲染地,着急地喊道:“来了,来了,别着急!”
广红军着急给林宜兰过来开门,头发都还在滴着水。
林宜兰从没看到过广厂长这么狼狈的样子,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担心他杀人灭口...
但一想起刚才的想法,她又着急地上前问:“广厂长,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吗?能再陪我去一趟展厅吗?我有个想法!”
广红军把毛巾搭在头上,“行,我找个人和我们一起。”
“没事,广厂长,我也没有这么着急,您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林宜兰见他转身拿起钥匙就准备出门,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广红军摆摆手,“林同志,你作为我们家具厂最重要的设计师之一,只要你有要求,我们就会想办法实现!”
这么相信她?
她对自己都没有这么信任...
望着发梢还在滴水的广红军,跟在他身后的林宜兰,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另一边,广红军找到了一个和林宜兰关系还不错的小伙子小李。
“你等下跟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展厅。”
“跟谁啊?厂长,是有东西没拿吗?”
广红军拍了小李肩膀,“那么多话干嘛?小林有些事情,要再去展厅一趟。”
小李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宜兰,“哦,好,我知道了,厂长。”
“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顺便和费哥打声招呼。”
广红军欣慰地点头,“去吧。”
等小李转身回房间,广红军也准备回房间换衣服。
“小林,你先在走廊上等我们一会。”
“行,广厂长。不过我不着急,你先把头发擦了擦吧。”林宜兰看了一眼广红军的衣领,全部都被头发上的水滴湿了。
“广城现在白天是热起来了,但是太阳落山后,温度还是有点冷的,您注意别让自己着凉了。”她还是有些担心,便嘱咐了一句。
万一广红军倒下了,那他们这家具厂就是群龙无首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些紧张,“广厂长,要不您别去了,我就让小李陪我去好了。”
广红军摇摇头,推开了房门,“我陪你们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如果不是他在来之前了解过广城这几年的治安情况,刚才也不会提出再叫小李了。
至于让两个年轻人单独出去,他更加不安心。
“行了,你先在外面等我和小李吧。”广红军猜到了林宜兰在担心什么,安慰了她一声。
看着广红军回来房间,走廊上就只有林宜兰一个人了。
在没有电视的时代,宾馆的走廊无比安静。
甚至,都可以隐约听到房间里住客的对话。
“小李,刚才厂长找你什么事啊?”
“哦,没什么,就是林同志想要再去展厅看看,喊我一起陪着。”
“呿...这么晚还要出去?”
“我真是搞不懂咱们厂长干嘛那么捧着那个林宜兰的臭脚啊?说是我们京市家具厂和她合作,就能赚到外汇。结果现在一年多,也没有几个单子。”
“费哥,你别这么说...而且之前林宜兰不是还介绍了个欧洲的设计师来买家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