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拢共也没花一块钱,而她现在的小金库里有四千多。
——她怎么吃都行啊!
以前桂花婶肯定舍不得在外面吃,全都是自己做的,她一是嫌弃浪费钱,二是觉得外面做的不一定有自己香,可外面做的,有一个唯一的好处,那就是省事。
身边没有其他人说道,吃几个馒头包子算什么?也没有怪她贪吃。
这么想着的桂花婶,转身又去吃了一大碗馄饨,紧接着,再来一份豆腐花。
她吃得是心满意足,开始在胡同边上优哉游哉地散步,路边看见个老大爷逗着鹦鹉走过,她可算是明白了以前老京城人遛鸟的乐趣。
吃饱喝足后,就这么散散步,溜个鸟的,多滋润啊。
家里没开火,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中午和姜敏几个筹备开饭馆子的事,以后更不用愁了。
“我就做午饭和晚饭吧。”
桂花婶决定了,她这辈子不愿意再早起了,这么大冷天的,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去特么的煮面蒸包子烙饼……去特么的洗衣服扫地擦桌子。
“桂花婶,咱们等会儿一起逛逛百货大楼,我妈也说想要买衣服。”姜敏昨天跟罗小薇说,桂花婶的衣服太旧了,让她陪着桂花婶去买衣服,顺便再自己做几身。
“好。”
桂花婶手里攥着大把的钱,这会儿购物欲望爆棚,钱不给自己花,花在了其他女人身上,那又何必呢?花钱!她要往自己身上花钱!
她买了好几身漂亮的大衣,还给罗小薇买了两身,罗小薇连连说不用:“不用不用……这也太花里胡哨了。”
“什么花里胡哨啊,我看着就适合你,大妹子,你还长得这么漂亮,干嘛天天把自己打扮灰头土脸的?我是没你长得漂亮,要我有你这张脸,我天天往自己身上花钱。”
罗小薇是个寡妇,平日里不敢打扮自己,怕人家说自己风骚,怎么素净怎么来。桂花婶给她挑的几身,那是怎么花哨怎么来,把罗小薇闹成个大脸红。
“穿吧穿吧,你还怕别人说什么闲话?我都离了婚了我都不怕。”
“我离了婚就要过得舒服自在,吴友途把钱花在他的’好妹妹‘身上,我也花在我的好妹妹身上……走!买衣服去,买完了之后咱们吃烤鸭去!”
罗小薇道:“吃完了之后咱们再去看电影吧,买点瓜子花生。”
桂花婶一愣:“看电影?去哪看?”
“……电影院啊。”罗小薇小声说一句,自从儿子拍电影之后,罗小薇就很喜欢看电影,但她不敢去电影院,只敢在单位里看露天电影。
去电影院看电影,也就花个一两毛钱,罗小薇不缺这个钱,可她不敢一个人去。
人家小情侣去看电影,她一个人去算什么?可现在桂花婶落了单,罗小薇立刻抓住机会邀请她去看电影。
桂花婶愣了下,随后道:“成啊。”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干。”
于是两人欢欢喜喜买了衣服,又回去换上漂亮的新衣服,收拾打扮了一番,去电影院看电影,看完了电影吃烤鸭,一整天充实的不行。
两人约着以后还要去电影院看电影。
“这在电影院的氛围就是不一样。”
“也就一毛两毛钱,咱们以后都去电影院看电影,想看哪场看哪场!”
“行,还能看见诚平。”
罗小薇傍晚穿着新衣服美滋滋回到大杂院,吸引了一群t人的注意,无他,只因为罗小薇太漂亮了,她以前冬天穿着土里土气的棉袄,现在却是漂亮的皮毛大衣,巴掌大的小脸露出来,就像那雪山上窜出来的小狐狸一样,眼神迷离,惹人怜爱。
“罗小薇,你穿这么漂亮?”
“你干嘛去了?身上还有一股肉香?”
……
罗小薇没说话,一个不搭理,往自己家走去,姜雪回来看见她,好一阵夸:“妈呀,你可总算是穿几件漂亮衣服了。”
“这是你们桂花婶买的,哎呦,多不好意思啊。”
姜雪道:“那你给桂花婶做条围巾呗。”
罗小薇点点头,这时肯定不能还给桂花婶等价值的礼物,那显得太过于生疏不近人情,得以后来还,打毛衣织围巾倒是不错,总归是自己的心意。
她们这边热热闹闹织着毛衣,吴友途家里冷冷清清的,不过一天半会的功夫,家里就成了个垃圾堆,他倒是过了一天的好日子。
为了庆幸自己摆脱了“丑胖女人”,吴友途专门请人来自家吃饭,喝酒抽烟弄得乌烟瘴气,这会人走了,热闹没了,只有一地狼藉。
让他去收拾,他也不会收拾,往常都有人来帮他收拾。
开头这一两天还好,等到第三天就臭了,吴友途太懒,最先臭的是他家的夜壶,已经连续三天没倒了,他总忘记去倒,想起来的时候,就说搁明天去,明天又说明天……现在两三个痰盂都臭的恶心了。
吴友途拿油纸封着臭味,大冷天懒得重新出门,半夜里他眼睛贼眉鼠眼一动,将痰盂扔到了隔壁家门口。
孙家可就倒霉了,孙大妈一大早起来就对着天骂:“哪个臭不要脸的,半夜把尿壶搁我家门口,我去他妈的——”
她骂了一堆污言碎语,吴友途睡在屋子里不痛不痒,孙大妈气不过,打开痰盂,险些把自己恶心吐了,“呕——”
她忍着恶心,把里面的东西浇在吴家门窗上,当做报复。
然而,没报复到别人,把后院几家人全都报复到了,那个味儿啊,真冲,路过的人无不掩面恶心逃跑。
吴友途也被恶心到了,骂骂咧咧几句,捂着鼻子去上班,他也不管也不收拾。
最后孙大妈呕了半天,发现自己作茧自缚,她想在院子里洗衣服,洗了洗着吐了出来,“呕——”
葛老太听见声音来后院一看,立刻道:“作孽啊!太作孽了!”
“这个味儿,那个该死的杀千刀弄的?”
孙大妈后悔不迭,妈的,往邻居门窗上泼粪,倒霉的竟然是自己。
吴友途那个尿味儿,那是真的骚!
两家人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孙大妈和桂花婶积怨颇深,桂花婶和吴友途离婚之后,孙大妈说了不少风凉话,还说桂花婶将来怎么怎么倒大霉,离婚之后自食恶果。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桂花婶有多么重要。
吴家和孙大妈两家人挨得最近,其他家里反倒是无所谓,虽然臭是臭了点,可是离他们家远,味道淡了,也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薛大姑奶奶拉着嗓门道:“谁干的好事谁清理干净了,谁要是不自己清理好,我去她家打死她——”
孙大妈悻悻然回屋,可她忍不了一个下午,家里的孩子更是忍受不了,“太臭了,太恶心了。”
她只得带着口罩,去把吴友途家门口清理一般,那股子臭味才算是消散,只是鼻翼间总萦绕着一阵阵恶心的臭,“呕——”
吴友途回来发现门口清理好了,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件好事,第二天,他又把家里的尿壶扔到孙家门口,俨然要孙大妈来负责帮他倒尿壶。
孙大妈那叫一个气得够呛啊。
“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
……
薛大爷在旁边笑:“你现在知道吴嫂的好了吧,以前你还总跟她搞不清,说她配不上吴友途,现在你觉得呢?滋味好不好?”
“曾经有那么一个好邻居,你得感恩啊!”
孙大妈头皮发麻,天啊,她这会儿倒真盼着吴嫂赶紧回来了,这吴友途简直不是个人。
这家伙以前还瞧着人模狗样的,现在家里成了垃圾堆,也没个下脚的地方,穿过的衣服扔在地上,堆成了小山,有的更是被老鼠啃过。
这家伙懒得洗,每天出门前倒是注意形象,用开水瓶把衣服烫整齐,再抹点桂花油,就是一股桂花的香气,可孙大妈仔细一闻,还是有股子尿味,呕——
在街上,孙大妈瞧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挽着吴友途的手臂,她差点给吐出来,“呕——呕——”
她指着那姑娘一直吐,干呕着停不下来。孙大妈也算是从农村来的,在村里住过不少年,可她愣是也没见过这样的。
那姑娘皱着眉:“这是怎么了?大妈,你怎么了。”
“吴友途,这是你家邻居。”
孙大妈:“呕——”
“我可没勾引有妇之夫,吴友途他离婚了!”
孙大妈一言难尽地往后退:“你喜欢吴友途,那你赶紧跟他结婚,你快跟他结婚,呕——”
那姑娘愣住:“??!!”
等她见过吴友途住的地方后,几乎连自己都胆汁都要吐出去,想着自己还挽了他的手,做梦都在恶心作呕。
别说是孙大妈受不了,大杂院其他人都有意见了,他们联合投票,反应到街道,把吴友途“请离”,让街道重新给他安置一处偏僻地方,进行“合理置换”。
吴友途引起了公愤!!!
吴友途这会儿觉得桂花婶的好,又去找桂花婶,可桂花婶根本不搭理她,过了这么多天好日子,为什么还要去伺候那个男人?
吴友途被迫搬家,他倒是置换到了一个好位置,比他之前的房子更大,那家人愿意跟他交换,无他,只因为这两间屋子正好在公共茅厕附近,经常飘香四溢。
街道也觉得这个交换很合适,那家人嫌弃在公厕旁,这边懒得倒尿壶,吴友途这下不用倒尿壶了。
吴友途自然不满:“我才不要住茅厕边上。”
“你不住谁住啊?你现在家里不跟茅厕一个样?你臭臭你一个,别来挨大家伙。”
原本有些人还想当理中客,说想尽办法先劝吴嫂回来,“让吴嫂回来,他俩复婚,恢复成以前那样子。”
“我去找过了,她不愿意!”孙大妈疯狂地大叫:“谁要是敢阻止,我就去谁家门口倒尿壶——也别怪我,那是吴家憋了几天的骚尿!”
正是因为孙大妈的疯狂,吴友途很快被清理出去,孙大妈的孩子抢先来帮吴家搬东西。
一户新的卓姓人家搬进了大杂院。
*
腊月底,所有人都在筹备过年,家家户户都买年货,一九七九年的新春,恐怕是过去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时刻,门口有排练舞狮的,更有敲锣打鼓的,小孩子们手上的鞭炮,也是这些年来最多的。
姜敏备齐了不少年货,还跟张骁一起布置两人的小四合院,张骁写了几副对联,她也写了两个福字,写得挺丑,张骁却当宝贝似的,说要贴在卧室窗户上。
姜敏和他打闹,死活不乐意,张骁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两个硕大的福字摆在了收藏室里。
他们筹备的饭馆儿,准备在年后开张。
张骁这次过年原本想混到媳妇儿家守岁,可他家老头子闹翻天了,往年腊月三十不少时候都是张骁一个人过的,今年老头子非要儿子和“儿媳”一起过。
姜敏答应了,就说年三十过去陪老爷子。
张骁不满:“你就宠他吧。”
“那是你亲爸。”
罗小薇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平日里也能见亲女儿,想着张骁他爸形单影只,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而她家里还有两个娃。
至于一起过去和张坚过年——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