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一阵不小的水花。
谢茉没让这场期待落空,一早吃过饭,去农贸市场买好菜,路过邮电所被沈老师傅叫住,他眼角纹路里都流淌着笑意:“我就说,你的文章没有不刊印的道理。”
沈老师傅把省报翻到第二版,向谢茉点了点头一篇文章。
谢茉笑眯眯接过,浏览一遍,然后把昨儿的事讲了。
沈老师傅欣慰点头,连连说“好”,眉开眼笑说:“利己利家利于民,难得难得。”
她虽没沈老师傅的高悟,但也庆幸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上一世多少大学生毕业后从事的职业和本专业毫无关联,这里头有太多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所以,谢茉也挺高兴。
“等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请您下馆子。”谢茉顺势邀请。
沈老师傅一口应下:“成!我等着。”
“好嘞。”
谢茉告别沈老师傅,去公社见了袁峰,说好第二天一早便来上班。
于是,谢茉晚上洗了头,又坚定推开卫明诚探来的手,清晨罕见地跟卫明诚同步起床。
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谢茉精神抖擞。
她今天要去上班啦。
第102章
坚持早睡早起, 保持心情愉悦,谢茉气色非常棒。前世的她时常加班,脸色是憔悴的苍白, 少血色,少光泽, 如今她白得泛光, 像细腻的白瓷, 两颊晕出自然健康的浅红,嘴唇水嘟嘟红润润,一双杏眼透澈清亮,神采湛湛。
站在镜子前左右照照, 谢茉甩甩顺滑黑亮的麻花辫,很满意目前状态。
谢茉今儿穿了新买的白衬衫,下穿黑长裤和解放鞋。虽然托集市上认识的王大姐做了新式布凉鞋, 但她想着头一天上班, 穿凉鞋不郑重。即便解放鞋捂脚, 可跟将腰勒成细细一把的那条棕色牛皮腰带搭配, 利落干练,又不失昂扬朝气。
“这么着成吗?”
收拾停当, 走出卧室, 谢茉美滋滋跟正在摆饭的卫明诚打招呼, 他目光都凝了凝。
清雅秀丽, 关键一身扑面而来的蓬勃青春气息。
“成。”顿了顿, 他把筷子搁在碗沿,“很成。”
谢茉笑容璨璨, 好心情带动好胃口。
卫明诚眼眸里流淌着笑意,说:“记得带粮本, 把关系转过去。”
“嗯嗯。”谢茉喝一口粥,“翻出来了。”
谢茉说:“对了,今儿头一天上班我提早些时候到单位,该是来不及买菜了,之后一天又是怎么个章程还不明确,今晚上吃食堂吧。”
“嗯。”卫明诚点头,“你不用管,我带饭盒。”
“好~”
这是谢茉第一次觉得,上班并不痛苦张皇,反而令她喜悦和期待。
上一世她的社畜生涯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年,但给她造成的伤害却成吨计算。工作枯燥繁重,工资却那么丁点,领导三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这便罢了,当和尚念经左耳进右耳出就成,但很不巧,这位领导爱拿鸡毛当令箭,官不大威却不小,同事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小话满天飞,谁和谁之间都熟而不透。这种环境下,喘口气都闷得慌。
当时最大愿望便是在家躺平,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现实俨然无法实现,她只能在网文中寻找慰藉,所以在穿书前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网文。
现如今她在家闲散一个来月,又怀念起上班的日子。
她并非叛变,而是无聊了。这年月没啥娱乐,没网络,没游戏,没电视,甚至连电台都没几个,且播放的内容又红又专,着实不具备娱乐性。这样的环境下,再宅的人,也待不住。
况且,如今没加班一说,更没KPI。
上班就是充实生活了。
卫明诚叮嘱:“午饭也不要马虎。”
“不马虎。”谢茉衔着筷子,偏头笑,“据说公社开了食堂,我今天中午就去尝尝,要是味道好,下回换我打饭回来。”
卫明诚不自觉提起唇角:“好。”
吃过饭,谢茉把准备的粮本、笔记本钢笔、陶瓷茶缸一一塞进军绿挎包,斜背上身便跟卫明诚前后脚出门。
一路骑车往公社大院赶。
1958年实施,八十年代又由公社改成乡镇。人民公社化运动前,农村实行的是乡社分立的管理体制,乡是基层政权,合作社是农业经济组织,人民公社化运动之后,广大农村普遍建立了政社合一的体制,这样一来,公社既是一种经济组织,负责全社的农业生产,也成为政权机构,管理着工商学兵等等。
永河公社原先叫永河镇,虽然现在当地人还是习惯说咱们永河镇咋样,但现在应该叫永河公社,因改制前永和镇就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镇,如今的永河公社也是个大公社,林春芳她爸就职的相邻公社,管辖范围更小,还偏僻,远不及永河公社繁华。
公社大院位处镇中心,所在街道两旁一座院子挨着一座院子都是公家的地方,比方说棉站、畜牧站、农技站、收购站……等等,邮电所不在这条街,但相距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谢茉推着自行车步行,经过各单位门口时,好奇张望两眼。
各颜色的铁门或木门,门侧挂着油漆书写的各单位名称长木牌,风吹日晒的,不经心的单位油漆都掉落斑驳了。
五六分钟后,谢茉停在公社大院门口,牌子上的字迹鲜亮工整,黑色的大门敞着,门口设立传达室,透过玻璃小窗,能瞧见里面坐守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老大爷听见响动,从小窗里探出头,没成想见到一个比花还好看的姑娘,禁不住一愣,干咳一声放缓声音问:“同志,你是找人还是办事?”
谢茉说:“我来咱们公社宣传科报到的。”
昨天来时门口没守人,因而徐大爷不认识谢茉,但他对谢茉可不陌生,巴掌大的院里没啥秘密,不到一天的功夫,关于这位女同志的种种事迹他听了满耳朵。
很会写文章。
就是……真年轻啊。
又被领导看重,以后前途错不了。
听说对象年纪轻轻就是营长了,嚯,这更了不得。他本家侄子就在部队,因此里头的事了解比旁人更清楚,部队不比机关单位,拉拉关系就能混分工作,或者升职调任,那每一份功劳,每一次晋升都是枪林弹雨流血流汗拼命换来的。
哪一个干部身上没带伤疤。
他侄子也趟过尸山血海,三十来岁用军功换了个营长,比照着看,这位女同志丈夫立下的军功得多硬。
属实强悍。
“小同志,好好干。”徐大爷不敢轻慢,笑着鼓励。
徐大爷的善意让谢茉脚步愈发轻快,对新单位的好感猛曾一截。在徐大爷的指点下,谢茉找到车棚安置好自行车,一边朝办公区走,一边四下逡视。
进远门便是广场,比一个篮球场还大些,再往里坐北朝南一排平房,两边还各有一排,都是黑瓦白墙,瞧着整洁庄重,后面还有一个稍小些的院子,有阵阵饭香从后头传来,想来食堂就在那,各类办公杂物也该在后院,谢茉瞭了几眼,几排半砖半土坯的房舍。
谢茉先到徐大爷指过的会议室,坐了没一会儿,袁峰便推门进来:“小谢来了。”
谢茉赶紧站起来:“袁主任。”
袁峰让她填写了几张表格,又领她朝外走:“来,小谢跟着我,咱先去人事科把你关系转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人事科的同事虽很热情,但总是有意无意拿眼偷瞄她。
谢茉按下疑惑,跟袁峰离开人事科,朝宣传科走。
宣传科在东排平房的最北间。
“那儿就是宣传科办公室,一般没下乡宣传任务时,就待在这写写稿子,读读报,跟同事交流交流思想。”
谢茉听得专注:“好的。”
给予袁峰每一句话回应,既不喧宾夺主,又令对方感受到尊重,袁峰显然很受用,脸上的笑不知不觉真切起来,看向谢茉的目光也亲近了几分。
“不过,你笔杆子硬,任务比旁人重,回头领导的发言稿,上头要交的材料汇报等文字材料,少不得安排给你。都是要紧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干好?”
“一定竭尽全力。”谢茉锵声道。领导问话,态度要先摆正。
袁峰暗暗点头,很满意谢茉的态度,一边说一边在前头带路:“能者多劳。放心,其他同志也能执笔,担子不能加在一个人身上。”
谢茉:“是。”
几句话的功夫,宣传科到了。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
袁峰之前给谢茉简单科普过,宣传科科长由袁峰兼任,下面除却赵梦还有两个科员,一个已婚妇女易学英,另一个男同志黄长明。
谢茉跟着袁峰迈进办公室,听他先给三人介绍自己:“这是咱们宣传科新来的大将,谢茉同志。”
袁峰话音刚落,赵梦就站起来,热情笑道:“谢茉同志你能来咱们宣传科真是太好了,欢迎欢迎。”
谢茉笑说:“谢谢。”
顿了顿,她朝众人说:“各位都是前辈,以后叫我谢茉,或者小谢就成。”
袁峰接着带谢茉认识新同事:“这是黄长明同志,高中生,领导发言稿、公社宣传稿多出自他手。你们以后可以交流交流写作心得。”
得,她跟黄长明这是职能相撞了。
谢茉主动打招呼:“黄同志,请多指教。”
黄长明搔搔头,干巴巴:“嗯。好说……你能写出那样的文章,该是我向你请教。”一副不善言谈的模样。
袁峰笑呵呵:“各有千秋,互相学习。”
又继续介绍:“这是易学英易大姐,是咱们下乡宣传的主力军,对社员情况的了解很深入。”
嗯,文化程度不高,但嘴皮子利落,各项消息灵通。
谢茉微笑:“易大姐,以后请您多指点。”
易学英笑得爽朗:“我读书不多,能指点啥。”
最后,袁峰点点赵梦:“赵梦,你们前天就认识了。咱们宣传科兼管广播,赵梦是主要负责广播这块。”
谢茉不偏不倚,同样招呼道:“赵梦同志,你好。”
“梦梦。”赵梦笑说,“咱俩年纪差不多,你以后叫我梦梦就行。”
“还梦梦……”易大姐嘟哝两声,暗搓搓翻了个白眼,朗声道:“小谢今年多大?”
谢茉回答:“二十岁。”
“你都快二十三了,比小谢年纪大。”易学英为人爽利,即便挤兑人也不让人感觉尖刻,“叫我易大姐,这么看就该叫你赵二姐。”
巧合的是,赵梦在家也行二。
什么赵大姐,赵二姐,称呼里就带着土腥气,赵梦一张小脸乍白乍红:“你胡诌什么!再说,我跟谢茉怎么称呼,你管不着。”
“唉唉唉,迎新人呢,不丢人啊。”袁峰十分不快,训斥两句,直接一锤定音,“起名字干嘛的?直接叫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