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儿问着,一边儿不老实地缩回一只环住卫明诚脖子的手,摸上他脑后发茬子,小幅度游动,那些硬且密的碎发在她掌心挠痒。
卫明诚声线低沉平稳:“我背得动。”
谢茉环紧手臂,探头去看卫明诚表情:“你现在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力越来越深了,我问你我的体重,你却回答我你力气大。你是理解错重点,还是……”
顿了顿,谢茉语调危险地补充:“你在暗示什么?”
卫明诚哑然失笑。
他胸腔闷闷的震动,震得趴在他背上的谢茉心口麻麻的。
鼻腔逸出一声轻而娇的哼哼,谢茉松开一只手,推了推卫明诚肩头,说:“再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措辞。”
卫明诚思忖了一会子,勾勾唇说:“你可以说实话吗?”
谢茉:“……”这是要给一个让她不虞答案前的铺垫吗?
眯了眯眼,谢茉还是道:“说。”
卫明诚说:“是重了点。”
谢茉一下子勒紧双臂,语调不紧不慢,偏给人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说我重了?胖了?”
卫明诚低笑。
居然还笑?
谢茉要抬手去拧他耳朵,就听嗓音染笑地说:“不是胖了,是重了,刚吃完饭呢。”
谢茉反应一会儿:“你!”竟然从头到尾都在故意逗她!
那个端严正经的男人还在吗?
谢茉羞愤,探手去揪卫明诚耳朵,卫明诚闪躲:“你太讨厌了!”
“别动,当心跌地上。”
“我要掉地上,你要负全责!”
突地,巷头拐进来一个中年男同志:“卫营长?”
笑闹戛然而止。
谢茉身形一僵,默默缩回手,挣扎着想要下地。
卫明诚定力却好得多,岿然不动,牢牢拖住谢茉,不让她下来。
他波澜不惊地稳步朝前走,和对面人自然地打招呼,在人狐疑地来回扫量背上的谢茉和他时,卫明诚神情坦荡从容,解释的话更说得气定神闲:“路况不好,我爱人刚才不留神把脚扭了。”
“哦哦。”老同志思想朴素,哪能想象某些年轻夫妻私底下如何会玩。他恍然大悟地收回视线,还热心说,“不要紧吧?不行赶快去医务室瞅瞅。”
谢茉装出赖赖的语调,说:“不大要紧,回去敷一下就成。”
卫明诚跟着说:“家里还有药油。”
男同志又跟两人说了两句路况问题,便挥手作别了。
待对方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谢茉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卫明诚肩头,笑得肩膀抖啊抖的。
卫明诚跟着低笑两声,问:“还要下来吗?”
谢茉摇头:“不要!”
卫明诚加快脚步,一路到家没再遇上其他人,直到被放进堂屋的椅子里,谢茉才从卫明诚背上撕下来。
“哎呦,我脚腕好痛,要卫营长揉揉才能好。”谢茉蹙着眉,装出一副痛苦模样,眨眨眼睛,笑意从眼眶溢出,弥漫到眉梢嘴角,尾音也被笑意泡软,糯糯的,撒娇一般。
卫明诚眸光一闪,暗光隐隐浮动。
“好,我给你揉。”说罢,不给谢茉退缩的机会,卫明诚一把把谢茉拦腰抄起来,大步迈向卧室。
“彭!”卧室门被拍上。
一阵窸窸窣窣,衬衫长裤掉在地上,腰带金属扣磕在床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一会儿,门缝里又飘出两道相互交缠的喘息声。
连月亮都害羞了,悄悄躲到云层后。
***
周日,休息日。
卫明诚应邀和邢主任以及李源聚会。
谢茉重温一个人独处时光,骑车去农贸市场买回来一编织篮菜肉后,便泡了一杯茶,坐在午后的书房里读起书来。
“嘟、嘟、嘟。”
院门被敲响,谢茉从文字织就的焕丽世界中醒神。
收好书,谢茉快步去开门,门外是许多天不见的田红梅。
“卫明诚不在家?”田红梅捧着茶缸,啜了一口温水。
“有事去县城了。”谢茉含糊回了句,反问田红梅,“倒是你,怎么没跟郑有为一块儿?”
田红梅笑:“想你了呗。”
其实,是郑有为跟领导出差,田红梅循例到姑姑田嫂子家,没坐一会儿,受不了田嫂子念叨,躲来谢茉这儿。
当然,田红梅也早想找谢茉闲聊,联络感情。
闲聊嘛,想到哪里便聊到哪里,然后谢茉就从田红梅口里听到一则顾青青的八卦。
“孙营长爱人,叫顾青青那个,我上回见她跟姜大花有说有笑的。姜大花不还打过她家孩子吗?两人咋搅合到一起了?”
谢茉挑挑眉,接下来便听田红梅吐槽顾青青各种奇怪行为。
总结起来就一件事:顾青青在刻意讨好田红梅。
田红梅偏偏不领情。
用田红梅的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觉惊人。
谢茉好笑不已。
提到姜大花,谢茉不由地想起小妞妞,孙营长并非糊涂人,有他镇着,顾青青该不敢十分苛待小妞妞和她俩哥哥。
天擦黑,卫明诚才踏进家门。
他一回来,谢茉且顾不上操心别人。
卫明诚一靠近,谢茉便闻到一股酒气,她抬起头刚想问一句“喝了多少”,却被他漆黑眸子吸走。
卫明诚眼神落在谢茉的脸上,极致厚重,又极致绵柔。
他一展臂,将谢茉整个人裹入怀里,在她耳边叹息般喃喃:“茉茉……”
谢茉一怔。
卫明诚很不对劲……
他这是怎么了?
第126章
卫明诚只不过是突然想他的茉茉了。
酒桌三人, 推杯换盏,回忆军旅岁月,畅谈所经历战役, 诉往日说今朝,从工作到家庭, 难免的, 谢茉成为话题之一, 邢国强满口赞誉。
“咱们公社再没出过比谢茉同志水平更高的笔杆子,我一看到她那篇刊登在省报的获奖文章,当即拍板无论如何得把这人才招队伍里来,回头一查她是咱军区军属, 我是又惊又喜,更让我吃惊的在后头。”
邢国强滋溜了一口香醇白酒,就了一粒油炸花生米, 咂摸咂摸嘴巴继续说:“她进了宣传科, 不仅好好地发挥了她笔杆子的特长, 演讲稿、宣传稿、通讯稿……各类稿子驾轻就熟, 出稿速度还特别快,这股干劲感染了其他同志, 宣传科整个科室的工作效率全面提升, 稿子质量也一如既往的好, 前几天在地区评选中再次荣获一等奖。”
“在其他方面, 谢茉同志同样出类拔萃, 和她聊天时我发现她普通话相当标准,所以特地给她安排广播任务, 果不其然,她广播稿读得跟中央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差不离, 社员们就没不夸的。”越说越高亢,邢国强忍不住拍拍桌子。
“还有那一笔字,嚯,大气。”邢国强一边说,一边比了个大拇指,“她出的板报,谁见了不夸一句?县委、区里下来的同志还特特问我。我一提名姓,县里同志便说原来是她,她在汇演时报幕,可在县城掀起一波风浪。”
“谢茉同志,难得的多面手,更宝贵的是,面面优秀。”
卫明诚始终安静倾听,只那笑意层层浸染,眼瞳烁亮。
见状,李源哈哈一笑,接口说:“咱们部队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不仅出像小卫这样的年轻优秀的战斗英雄,连军属里也藏着了不起的人才,这谢茉同志便是其中佼佼者,咱们军属里出一个这样的多面人才不容易,你可千万别荒废咯,要多给施展的机会和舞台啊。”
“要不然,我可要想法把人提县里了。”
邢国强瞪眼:“我肯定珍惜人才。”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我也尊重人才。”
说着,邢国强拿眼去瞅卫明诚。
卫明诚一举杯:“她还想在基层多锻炼几年。”
邢国强目露赞赏,朝李源丢去得意一眼。
县城,是非之地。
如今社会环境纷乱,强出头并非一味好,后台再强,可架不住小人鬼蜮伎俩,有部队和卫明诚做依仗,她不会真出事,但一个不留心沾上一脚泥也膈应人。
谢茉虽名声偌大,但没与谁利益牵扯,或者妨碍了谁上进,这便最好。
基层工作磨炼人,多积累相关经验十分利于她日后发展,人心思安思稳思序,乱子不会持久,终要拨乱反正,待那时再趁势而起,厚积薄发之下,必然大有大作。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谢茉这个女同志善思考,有主见,且目标明确不会人云亦云,如今再看,她更脚踏实地,不慕虚名。
一个20岁的年轻姑娘,不论个人能力、为人处世还是心智思想皆强出同龄人一大截。
他非常看好这颗好苗子。
李源不由地纳罕,他了解邢国强,虽平易近民,但眼光颇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眼,很少见他这么欣赏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
正想着,李源又听邢国强毫不吝啬地赞道:“谢茉同志有大智慧。”
嚯!
这评价高的。
他看得出来,老邢并不是顾忌卫明诚在场故意夸大。
卫明诚:“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