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柔仿佛一下子与女儿变成了同龄人,很有共同语言的说道,“那你还真是体验到了,现在城市里都在’禁摩‘,哪儿还能让你骑摩托!”
周知意点点头,这场对她来说可以算“倒霉”的穿越,好的方面除了时代发展带来的机遇、认识到可爱的人们,便是她亲身体验到了这些已经成为“时代的眼泪”的事物。
“舞厅很有意思吧?”孟柔兴奋的问,她追忆着,“我那时候晚上没事就愿意去舞厅跳个舞,可快乐了!”
周知意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我就去了一次,体验过了,新鲜劲过去我就觉得没意思了,人挤人的,歌也很复古。”
没能找到同好的孟柔一针见血的指出,“那是因为你在现代见识到的太多了,我们那个年代哪有这么多的娱乐活动!”
周知意摊手,“现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我的了。”
“不过你到底是怎样才能够托梦回来?这也没个原因和规律。”孟柔纳闷的说,“妮妮后来也说,她也曾在梦中短暂的回到过她原本的时空,进入她爹娘的梦中,只不过因为两人在数落她、数落她那哥哥和弟弟,她就没出来,只是躲在门板后面偷听。”
周仕良想起来也不禁叹了口气,“要我说她那一家子人也不是个笨的,只是聪明劲儿全用在了和自家人勾心斗角,只知道在村里这一亩三分地里争来争去,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好了?”
周知意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们在互换身体、相隔两个时空后居然还都会灵魂短暂的重回,她思索了一会儿,“也许家人是我们的锚点,所以才能在时空相遇时让我们能够暂时回来,在梦中用意识形态见到家人。”
孟柔认同的点点头,随即又有疑惑,“可是妮妮说她后来就很少能够再在梦里见到她爹娘了,她上回说是什么时候来着?”
被问到的周仕良想了想,“估计是一年多前了吧,所以我们还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乎事消失,再也见不到你。”
周仕良心有余悸,之前他还可以和孟柔互相安慰,只当女儿是去了很远的城市工作,不方便经常回来,但回来的机会少和完全见不到那可是两码事。
从双向变成了只剩她的单向,这下周知意也想不明白了。
其实她刚刚想的基本上已经接近真相了,只是错了一点。
锚点不是家人,爱才是锚点。
所以才能穿透时空的界限,无视世界的规则,再次指引着灵魂见到所爱之人。
孟柔听说过那个时空妮妮爹娘的德行,知道周知意在那边基本和个孤女没什么差别了,就算她说交到了很多朋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在那边没有家人、没个依靠。
“你刚刚说的那个叫江遇的青年,”孟柔试探的问,“就是你上回说的相当好的靓仔吗?你现在还是觉得好吗?”
周知意脑海中浮现出她入睡前看到的江遇,漂亮的眸子仿佛蕴含着点点晶亮的光芒,她肯定道,“是,我现在也还是觉得他很好。”
以前周知意总觉得“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一句戏谑的话,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喜欢,所以越看越喜欢,长得帅很喜欢、讲起工作来认真专业的样子很喜欢、出去谈生意都能牵挂着她而拐去金店买首饰这点很喜欢、会照顾人这点也很喜欢……
不论未来如何,至少在当下,周知意可以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欲望,她想要和江遇试试,试着从两个孑然一身的个体拼成一个美满的圆。
听周知意事无巨细的说着江遇的事情,孟柔也是越听越满意,倒不是因为什么“丈母娘看女婿”,她都没看到真人呢,只是因为听着很符合她内心的女婿标准。
就这么一个女儿,孟柔可不允许哪个臭小子随随便便就抱得美人归,她心里可是有一套严苛的标准。
首先长相必须要好,猪妖不准拱她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其次是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她把女儿养这么大可不是为了陪人吃苦的。
对意意好那是基本条件,不好凭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可以,最好没爸没妈。
能像妈一样的婆婆很少,最起码孟柔没遇到,再加上越上年纪脾气越阴晴古怪的公公,要不是周仕良深觉亏欠、处处弥补她,孟柔真过不下去,只是这样的苦头她不想让女儿再尝了。
在现代前面几项条件也不是筛不出人,只是关键的那一点,孟柔总不能遇到好青年先上去问,“请问你爸你妈死了吗?”,多冒昧啊!
没想到她在现代找不到的合适人选,女儿居然在另一个时空找到了。孟柔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听说过之前那个大批知青下乡的年代,确实不乏善于钻营的人选择在乡下结婚,而当有了再返城的机会,抛妻弃子、抛夫弃子的人不是个例。
没影的知青爹、改嫁有了新家庭的娘,这青年和没爹没妈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和你讲,这种缺爱的人最好骗了,”孟柔呸了一声,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改口道,“最好哄了。”
她继续跟女儿说着,“你对他好一点,他能掏心掏肺的还你双倍。”
周仕良插进来,试图拦一下上头的媳妇,“我倒觉得这男仔也不像是没心眼,你没听意意说他做的是那个年代最赚钱的传呼机生意,能占据市场大头、还能把作对的竞争对手搞垮,我倒是觉得他很危险。”
“没事的爸,我不骗他,他心眼子也没用到我身上过,我心里有数,我又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周知意说。
“哎呀,他都没有烦人的妈、搅事的爸,能把意意怎么样?大不了婚前签协议,表现不好就再踹了!”孟柔说。
有“烦人的妈、搅事的爸”的周仕良默不作声了。
周知意看向她妈,仿佛找到共鸣,“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因为担心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坏结果就畏步不前,那我连做生意的第一步都迈不出去,毕竟做生意赔本的概率也是很大。”
孟柔赞同的点点头,勇敢又不是只有男孩子才配拥有的美德,她的女儿被她教的很好,“就像妈以前和你讲过的,人生那么长,你永远有试错的机会。我和你爸也希望能有个人在那边代替我们照顾你,要是觉得人好、能结婚,那就大胆结!要是过不下去了,那就去父留子!”
“哇,”周知意不禁崇拜的看向她妈,“妈你现在的思想这么前卫了吗?”
孟柔忍不住微昂下巴,得瑟道,“你妈也上网的,知道这个思想要跟上时代。”
周仕良在一旁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吭声,生怕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再被“去”了。
周知意不想在生病时刻做出草率的决定,但现在她头脑清晰,冷静的想过了,她认真的想要和江遇结婚,“那我等江遇到法定结婚年纪了就向他求婚!”
这下孟柔傻眼了,“那青年还没有二十二岁啊?”
她还以为生意做得那么好、又听意意讲的感觉做事也是沉稳可靠,所以下意识的觉得江遇应该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本着好货要及时揽到自家的心理,她才站在女儿这边支持结婚。
但现在……
“宝贝,要不、咱们再想想?”孟柔吞吞吐吐,“你看他这年纪也太小了点……”
周仕良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么年轻说不准都还没定性。”
“你们怎么也有这种对年轻人的偏见。”周知意无奈,见两人似有要轮番劝说她的架势,连忙说,“好好好,我再仔细想想,先不想这事,先把首秀办好。”
“就是就是,我记得那时候宣传的标语都是’晚婚晚育‘。”周仕良安抚着女儿,“别着急啊,意意,结婚这事可不兴着急。”
周知意只好点点头。
后来又聊了一些筹备服装秀的琐事,不知不觉间周知意再次陷入了黑沉,意识又一次变得轻飘飘的。
“意意……意意——”
周知意听到耳边逐渐清晰的声音,他的呼唤声中好像带着焦急和慌张。
她睁开眼睛,屋子里是暗的,周知意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的人,“我居然睡到天都黑了——”
话音消失在骤然抱紧的拥抱里。
周知意愣住,江遇附身紧紧抱住她,这个姿势她能感受到从他胸膛中传过来的有些乱的失衡心跳。
“怎么了?”周知意抬手抚着他的脊背,被如此在意她心里暖暖的,但又觉得有点好笑,“我是不怎么生病,但只是发烧还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要不是我现在好多了,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绝症了。”
“别乱说。”江遇抬起身来,眉头皱着,这种玩笑话他现在听得只觉刺耳,于是他又一次低下头去,略带急切的撬开周知意的唇齿,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她的存在。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手腕,抚过已经变成正常体温的掌心,插入指缝,十指相扣得很紧。
江遇另一只手捧着周知意的脸,高挺的鼻尖擦过她的皮肤。
好像含着一些不明的情绪,他的唇重重地压上来,吮吸着、吞咽着,就连舌尖也伸进来纠缠住她,连呼吸都偏执的占有,周知意本来好些了的头又因为缺氧再次发晕,他怎么突然就失控了?
抓住分开的空隙连忙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周知意阻止了江遇又要追上来亲她的动作,“暂停一下,我饿了。”
一方面是真饿了,一方面是她可不想再这样被他压在身下一通深吻,大晚上的,多危险啊。周知意有些心颤,万一要是……也不能发生在她捂了一身汗的这个时候。
江遇平复着心情,终于是慢慢冷静下来,面前的周知意是鲜活、生动的,而不是刚刚他怎么叫都叫不醒的睡美人。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第123章 黏人
周知意来到这个时空快四年的时间,也认识了江遇这么长的时间,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
江遇最近越发的黏人了。
荷叶边领子的白衬衫搭配黑色丝绒高腰伞裙,腰间一朵优雅的马蹄莲刺绣,再加上背后俏皮的蝴蝶结,仿佛复古高贵又年轻的白天鹅,周知意亲身试着这套衣服,拎起裙摆,露出纤细的脚踝,“我觉得裙长可以改到这个长度,这套衣服是要拿来走开场的,何萍和我身高一样,这个长度对她来说也是正好。”
穆霖捞过桌上的竹尺,量了一下周知意提起的长度,“那就是裙长再减去个六厘米……”
“嘀嘀——”
传呼机很有特色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穆霖先是随手从裤子口袋中摸出自己的那部传呼机,按亮屏幕,又抬头看向周知意,“不是我有消息。”
周知意拿起桌上的图稿翻找着,半晌终于找到了被她随手一放的四方小电器,不出意料果然是江遇在call她,问她现在在哪儿。
此刻又接受到一条讯息。
估计是江遇见她一直没回复,怕她是觉得烦,找了个借口说把车开过来借她下午用。
周知意等下确实要去趟化妆学校,而且她也没觉得烦,倒也不用江遇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按下传呼机上的ptt键一键呼叫寻呼台,按住不松手,“拨号1275211,我在制衣厂。”
回了消息后周知意就继续和穆霖讲样衣修改的事宜。
没一会儿江遇就过来了。
厂房门拉开,外面的天光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影,江遇把门又关上,眼里只有还在认真工作的周知意,直奔她而去。
周知意捏着要收紧的袖口,转身抬眸看向朝她迎面走来的人,略一挑眉,“这个点你居然这么清闲?江老板这么消极怠工,我对我那20%的股份很担心啊。”
“如果我说我刚从新宁电视台那边过来,问了一下投放广告的价钱,不知道我的天使投资人放心些了吗?”江遇把车钥匙放到桌上,“何萍哪天能回来?我想请她来拍摄宣传风雨牌传呼机的广告,可以吗周老板?”
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有前瞻性的老板们开始意识到除了商品本身要好,好的商品也要宣传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于是广告行业也随之开始兴起。
先是“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片情”让全国电视机观众们记住了这个燕舞牌双卡收录机的成功,再到后来同样洗脑的“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走温情路线的“威力洗衣机,献给母亲的爱”、还有夸张宣传的“今年20,明年18,白丽香皂”……简直是层出不穷。
周知意的「知意」牌女装因为模特比赛在电视上的转播也是狠狠宣传了一波,不止提升了各地门店的销售额,还辐射带动了更为平价的「南风」、「众所周知」的服装销量,可见宣传的巨大力量。
江遇想要扩大「风雨」的知名度,便也想到了打广告这个方法。
“这你要直接问何萍,我现在可不是她的老板了。”周知意说,“她之前是说的七月五号从静海回来。”
在模特比赛结束后周知意就和何萍解除了劳动合同,所以现在何萍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个体户”,自己接一些服装表演、画报拍摄的工作。
一排排的缝纫机器间的一人抬起头来,方红梅不禁被远处登对的俊男靓女吸引,嫉妒心重新翻涌而来,她是多么的想要自己是站在那里的人,穿靓丽的衣裙、和互相喜欢的靓仔说话……
有时候人太关注在别人身上,自己就会不幸。
方红梅脚下还踩着缝纫机的踏板,全部心神都在看周知意和江遇相谈甚欢的模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手下的布料仍然在机器压脚的带动下前进,机针比她要更勤勤恳恳的工作,一针接一针扎进布料里压出线迹。
“啊——”
方红梅吃痛的一叫,被指尖传来的疼痛感拉回注意力。
周围的缝纫女工听到声音,纷纷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方红梅,“你怎么了?呀!怎么缝纫机的机针扎到手指了?”
偌大的厂房里以方红梅为中心仿佛漩涡般引起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