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跺了跺冻得僵硬地脚,高兴地直挥手,音调都带着雀跃。
刚才那副静止不动、格格不入,仿若疏远抽离于世间的人像画,在这一刻,好似活了过来。
与听到喊声走过来的男人有了奇妙的连接,让她与这个陌生遥远的世界打通了一丝缝隙。
魏子骞快步走到近前,看着俏生生立在眼前这个冻得鼻尖通红却笑得璀璨明亮的女子,心尖震动,不敢确认,只觉眼睛被纷飞的雪花迷了眼,出现了幻觉。
叶惜儿见这人似被点穴般,怔愣地站在跟前看着她,不眨眼,也不说话。
“喂,魏子骞,你傻了吗?干嘛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等一个人!还是这么恶劣的天气,差点没被冻成冰棍!”
女子连珠炮似的抱怨声,透过扑簌簌下落的雪粒子接连传入耳中,娇蛮又跋扈,鲜活极了。
魏子骞此刻才恍若回过了神,微微动了动唇,问了一句:“你怎的来码头了?”
声音很轻,像是羽毛飘在半空,轻飘飘的,听在耳里有些不真实。
叶惜儿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以为这人累到没了力气说话。
“我来接你......”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围了过来几个大汉。
各个表情精彩纷呈,眼里俱都冒着八卦的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阿骞,这谁啊?”
“不会是你媳妇儿吧?”
“不是媳妇难不成是相好的?”
“你小子......”
“你媳妇来接你了!”
蔡广、高浩几人激动极了,个个也不急着赶回家了。
心里皆在惊叹,阿骞的媳妇儿竟然如此貌美,这比宫里的娘娘都好看三分吧!与他站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像一道风景,让人移不开眼!
叶惜儿一脸莫名,这些人兴奋啥?咋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猴子。
把她当稀奇围观呢?
魏子骞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往叶惜儿身边站了站,面上风轻云淡介绍道:“我娘子,叶氏。”
几人齐齐惊呼一声,纷纷咧嘴热情地对着叶惜儿打招呼:“原来是魏家小娘子......”
“魏娘子,这是专程来接阿骞下工?”
“真贴心啊....”
“阿骞,你可真有福气。”
叶惜儿:“......”
没听见她姓叶吗?什么魏娘子?!
魏子骞见她淡抿唇瓣,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又向她简单道:“他们几人都是我工友。”
她点点头,正想礼貌地打招呼。
不料其中一名男子激动地挤开其他人,兴奋地脸色通红,满脸带着期待之色,说话都带着磕巴:“魏...魏家娘子....”
“我叫牛平,阿骞是我哥,你就是我嫂子,这...这....你亲自来码头跑一趟,是不是我的亲事有眉目了?”
说完还略带些不好意思地眼巴巴看着叶惜儿。
叶惜儿:“......”一头雾水。
字是都听懂了,就是这连起来啥意思?
面对这人满含期许的目光,她两眼一抹黑,默默地移开视线,挪到了魏子骞身上。
对上魏子骞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了里面划过了一丝尴尬。
魏子骞率先开口,吸引走了牛平的注意力与火热的视线。
“阿牛,这事儿我跟你嫂子刚说完没多久,前些日子太忙了,还没顾得上,现下腾出空就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一边说还一边留意叶惜儿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他擅自应承了下来。
叶惜儿算是听懂了,这是个单身狗,要她帮忙找老婆的。
她没拒绝,点点头应了下来,生意来了还能往外推吗?
利索地打开透明面板,扫了扫这位激动的小哥,得到了他的一系列信息。
粗粗一扫,牛平,男,年二十一,锦宁县人士......
倏地,她目光一滞,神情呆住了。
叶惜儿脑瓜子嗡嗡作响,头晕目眩,不可置信地把视线重新落在一旁拉着魏子骞乐呵呵说着话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五官方正,个子中等,皮肤黝黑粗糙,身形壮实,面色虽带着疲惫,却因为高兴有些泛红。
乍一看,是个憨直老实的人,与其余的工人毫无差别,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可......
“叶惜儿,怎么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询问声,靠得很近,热气打在耳尖上,痒痒的。
魏子骞与他人说着话,余光瞄到女人的神色不对劲,方才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现下竟隐隐有些发白。
“是不是冷了?”
叶惜儿收回目光,视线下垂,没反驳,点了点头。
“那就回家了。”
魏子骞当即就与几人告辞,打发了拉着他不停叮嘱的牛平。
自觉接过叶惜儿带来的油纸伞,撑在两人头上就踏进了漫天的风雪里。
叶惜儿浑浑沌沌地跟着男人的脚步,招呼都忘记了与众人打一声就走了。
蔡广几人不约而同看着两人并肩同行,同撑一伞离去的背影,嘴上啧啧啧地议论开了。
“阿骞还真是好命啊!”
“瞧瞧这两人般配的。”
“他从哪儿娶来的这么漂亮的媳妇?”方兴业语带不平衡。
“你要是能长成骞子那样,你也能找着仙女似的媳妇。”一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牛平最是激动:“若是嫂子能给我找个像她那样的姑娘娶回家,我这辈子当牛做马地报答她。”
“你牛小子青天白日地做什么梦呢?”立时就有人嘲笑出声。
“可真敢想啊!长成那般天仙似的人,能有几个?能看上你?”
“你们说,娶这样一个媳妇回家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管得多少银子,反正我们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娶不起。”有人摇头叹道。
“唉,这姑娘美是美,就是性子冷了些。好像看不上我们这些粗人。”
“是啊,话都不说一句,脸色也冷冰冰的,不知道骞子能受得住不!”
“受不受得了那也不是我们操心的,走了走了,回去了,天色快黑了。”
“回了回了,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唉,不聊了,走了......”
几人没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都顶着风雪往家赶,他们可没人给送伞。
就半下午的功夫,地上的积雪比之前厚了一层,下午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若不是周遭都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这样行走在扬扬洒洒雪里的场景,叶惜儿有种自己走在冬日韩剧里的错觉。
尤其旁边还有一个长相极为出色的男人......
昏暗的天色,零星的灯火,飘飘悠悠的大雪,三三两两的行人。
颜值超高的一对男女在同一把伞下,肩擦着肩,手臂相贴,在空旷的街道上同行,目的地还是同一个家。
这氛围感,怎么那么令人浮想联翩!
迷离夜色与铺天盖地的雪花好似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伞下的两人包裹在其中,仿佛偌大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的身影。
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怎的,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却莫名地把心神放在了对方身上,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萦绕在两人周围。
这种丝丝缕缕的朦胧情愫,漂浮在半空中,让人几近窒息。
叶惜儿脑子晕晕乎乎,不明白怎么走着走着就有些呼吸困难。
她感觉到魏子骞正注意着她,原本想使劲地吸口冷空气醒醒神,却鬼使神差的憋住了。
她竟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些有辱斯文的不雅动作!
叶惜儿浑身肌肤都颤栗起来了,像是一股电流从头到脚的过了一遍。
她觉得她再不做些什么,可能会立即晕厥在雪地里。
“咳咳...这....我今天出来.....”
“诶,对,我今天出来码头找你,是想和你一起去医馆,看看你的肩膀。”
叶惜儿浆糊似的脑子总算是清明了一些,想起了她出门的目的。
“走,我们找找最近的医馆去。”她欣喜道。
叶惜儿不想再在这儿恍若受刑般的雪中漫步。
心里难受得跟蚂蚁啃咬似的,只想挠痒痒。
魏子骞动了动唇,想说不用去医馆,但见她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四处张望找医馆,只好说道:“走吧,拐过这条街就有家回春堂。”
回春堂?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