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上了菜,因着照顾到客人们都是第一次吃火锅,叶盏便耐心指导,教他们用生筷子将肉片涮进锅里,眼看着白雾袅袅,肉翻滚变色,漂浮在锅中,这才指导他们拿出来。
食客们看着锅里七上八下翻滚的肉片,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这闻着可是真香啊,平日里点完菜后在后厨做饭,看不到烹饪过程,倒不觉得特别受煎熬,但如今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看着,自然觉得格外嘴馋。
蘸料也打好了,有人选择困难,索性每一样佐料都来了点,反正有叶大厨指点,不会调制得太过难吃。
好容易能吃了,赶紧一筷子夹一块在蘸料里涮涮,送进嘴里。
刚从锅里出来还热乎乎的,咀嚼几口顿觉肉质鲜嫩,猪肉薄片在锅里沸腾之后很是鲜美,有人的蘸料里加了叶盏特制的芝麻酱,浓稠的芝麻酱裹着肉片送进嘴里,各色调料一下在嘴里开会,咸香满口,一下就将肉片衬托得极其美味。
有人看着芝麻酱觉得腻,索性选择了香油蒜泥,这下蒜泥和香油一下进了嘴,有了香油调和肉片变得没有那么烫,入口温度正好,还让肉片多了一丝馥郁的芝麻香气,再加上辛辣的蒜泥刺激,顿时感觉口水大量分泌出来。
员外在旁边看得眼馋,好容易等到自己的饭菜出来,赶紧伸筷子去尝。
叶盏还在旁边提醒了一句:“您还有一盘豆皮,因着怕让汤浑浊,预备着您要喝鸡汤,所以我没煮进去,一会再煮一次。”还贴心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员外胡乱点头,赶紧伸出筷子和勺子去尝。
果然,鸡汤喝一口,鲜美醇厚,上面漂浮着的鸡油黄澄澄,员外都不想过滤,整个倒进嘴里。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隔壁桌,这下有点后悔自己没有亲手涮肉了,看着旁人亲手涮肉真的有点过瘾啊。
不过忽然想起,叶盏说还有一盘豆皮没涮,他立刻庆幸,决定自己一会一定要亲自涮这盘豆皮。
第86章
这位员外选定鸡汤,又点了几样菜:“要松蘑一盘,切好片的胡瓜,还要一盘瘦肉,对了,这豆皮也来一份。”
松蘑在鸡汤内煮了一遍,吸慢了鸡油,送入口中丰腴肥美,胡瓜清爽,正好淡淡鸡汤的香气。
汤中还煮了瘦肉片,这瘦肉片经过提前收拾,所以丝毫没有膻味,筋道弹牙,一口一片,很是过瘾。
员外自己涮了涮豆皮,筷子夹着放进锅里,接下来却不知道是筷子继续夹着呢还是任由它在锅底自己煮?
他是第一次煮东西,完全不懂,但因为刚才的插曲又不好意思去问叶盏,因此只能偷偷看隔壁桌客人学习。
看他们筷子一直夹着菜肴,员外也跟着夹着。
店里的老板赶紧过来讲解:“您煮东西的时候松手便好。”
“那他们?”员外指着隔壁问。
“他们煮的是嫩豆腐,煮久了担心破,所以才用筷子夹住。”老板讲解。
既然煮进去就不用管了,员外便收回了筷子,好整以暇看着锅里的蔬菜。
下面的小泥炉火力正旺,煮着上面的汤底也“咕嘟咕嘟”冒泡,豆皮在里面翻滚,看得人心痒痒。
菜煮好后店里小二也尽快过来提醒:“菜煮熟了。”
迫不及待放进碗里沾沾蘸料送进嘴里,果然,豆皮又韧又薄,沾染了鸡肉香气。
一口接一口,将点的菜肉全部吃光还意犹未尽。
叶家食肆的火锅立刻大受欢迎,食客云集。
附近几家饭馆也跟着推出了火锅,他们也算是关注了叶家食肆,大凡叶家推出什么新花样那跟风必然会跟着大赚特赚。
蓬蕊和玉姐儿两人着急:难道就看着他们这么跟风不成?虽然叶盏曾说过要将食谱推广开来,不会藏私,但自己主动教授是一回事,别人私自去偷学是另外一回事。
没想到叶盏不慌不忙,第二天就做起了豆米火锅和豆捞火锅。
豆米火锅是炖碎稀烂的豆子汤做汤底,蘸水则是加了花椒和蒜泥木姜子芥末籽茱萸颗粒,确保滋味辛辣无比。
豆捞火锅则是将石磨磨成的豌豆浆做底倒入高汤做火锅,滋味清淡爽滑,鲜甜可口,汤汁的醇香让人流连忘返。
这两款火锅推出,食客立刻就发觉了:“怎得有新菜式?”旧有的火锅形式都没吃完呢!
第二天叶盏推出了一品锅。虽然价格贵,但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汤底更是浓稠到放一会就能凝固,一看就大为滋补。
第三天叶盏推出了火锅鸡,汤底是炖煮好的鸡块,汤底咸香十足,现炒的鸡块透着诱人的琥珀色光泽,上面酱汁浓郁,锅气足够。
这种火锅虽然汤底太咸不能喝,但吃完鸡后加水煮火锅,滋味更浓郁啊!适合重口味的食客。
第四天是鱼火锅,大火蒸煮,奶白的鱼汤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接下来的天数里,菊花火锅、银鱼紫蟹火锅、腊排骨火锅、粥底火锅、猪肚鸡……而且叶盏还在继续制作糟粕醋和贵州酸汤的发酵技术,以保证在接下来的日子推出更多特色新品。
这谁能忍得住?
沈娥就纳闷:“说也奇怪,其他菜式连着吃几天再好吃也腻了,怎么这火锅就不腻呢?”
杜月娘思忖:"一来里头菜品点了不同,二来火锅形式本身也不同。"
旁家学叶盏做火锅就是简单做个骨汤和白汤,殊不知叶家食肆的火锅锅底极其多变,每一种滋味也极其不同,看似都叫火锅,其实滋味各自不同。
这也是叶盏的考虑,即使没有辣椒但我大中华饮食文化博大精深,火锅中麻辣火锅本就只是其中一个小分类,没有辣椒并不会影响火锅文化源远流长。
时代虽然变了,但百姓喜好的底层逻辑应该变化不会太大,各式火锅既然能在全国各地经久不衰,证明了火锅还是顺应大部分人的口味。
果然叶家食肆推出火锅新品之后,生意再上了一层楼。
玉姐儿关门算账时惊得声音都颤抖了:“如今一天净利润就能赚八贯钱。”
再加上卖奶油、浚糟娘子们分销的收入、蛋糕店,两人已经能算是小有底气了。
店里赚多了钱,叶盏计划先招一个人。
如今她拓展了四块业务范围,帮忙的人却只有四人,即使叶家其他人也时不时过来帮忙,但无济于事,她们几个还是时常忙得团团转。
放出风去说要招人,中人自然迫不及待介绍了雇工过来,他知道叶盏不要仆从,便都是能雇佣的工人。
叶盏的要求多:仅限女性、爱干净、手脚麻利、眼里有活的、有耐心。饮食业活计琐碎,没耐心还真干不下去,大家彼此都痛苦。
她给的俸薪也高,每月能有一两银子。
中人自己都心动:"我都想带我浑家一起来店里帮闲。"
时下帮厨都是学徒性质,非但没有钱拿,还要给师傅掏钱付学费,哪里还能白得钱呢?
何况叶盏如今还是本坊小有名气的厨师,先前能大方分发蛋糕的方子可见是个不会藏着掖着手艺的大方性格,跟着她学习厨艺保管能学到不少技艺。
因此即使要求苛刻还是来了不少人。
叶盏便认真挑选了一番,最后挑中两个帮佣,一个是青年女子,名唤季瑛,说是本来家底殷实,奈何变成了寡妇,家里男人死了要靠她养活一大家子人,这才出来做工,因此卫生习惯不错。
她话不多,听中人说,这女子上一家主家是开蔑铺的,女子在里面帮忙,要不是蔑铺老夫妻老了干不动了肯定要一直雇佣她。蔑铺老两口作为前雇主倾力推荐这女子,还拜托中人帮她找个好去处。
能得前任雇主推荐信,可见这人不错。叶盏点点头,又问她:“你可有什么要求?”
那季瑛抬起头,有点萧瑟,似乎没想到雇主还会反过来询问她的,茫然后立刻飞快摇头:“没有。”
想了想又开口:“就是想问问第一个月的银钱什么时候发放?”
“月初第一天发上月银钱。”
季瑛立刻点头:“好,我愿意。”说罢就要签雇佣文书。
另一个年轻小娘子,比叶盏小一两岁,性子则爽快得多,看着就是做事麻利的人,对答敏捷,叶盏便也应了下来。
只不过问她叫什么,她却说自己叫豆角。
“有姓豆的么?”叶盏纳闷,再说这名字也太过草率了。
不过也没说什么,待到签署文书时见她名字不是豆角,于是意味深长看了豆角一眼。叶盏委托的中人是个稳妥性子,这些身家契约肯定都是从官府过来确保无误的,因此也就说明豆角撒谎了。
可见她江湖经验还是薄弱,不知在这种签署文书的地方用的都是真名,就是要隐瞒也隐瞒不过去。
豆角脸涨得通红,飞快补充:“我可以不要工钱。”不知叶盏会不会不要她,手一个劲揉着衣角,脚也不住在地上晃动。
叶盏见她面露窘迫,便也不再追问,按照她的真名签了文书,当面仍旧唤她豆角。
豆角大大松了口气。
叶盏便分配一下:豆角负责跑堂,季瑛性子沉稳则做些洗菜择菜的活计,当然两人闲暇时候都可以跟着她学习厨艺。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俱是满脸感激,先前虽然也猜到叶盏肯定大方,但没想到她大方到这种地步,连试用期都没过就说出愿意教授厨艺,这要是在旁人店里,怎么也得先给师傅倒两年尿壶才能摸到厨房烧火丫头的边。
有了豆角和季瑛两人,店里一下就松快了许多,叶盏便也能腾出心思研究更多店里的经营之道。
如今店里有了火锅业务的支持,利润水涨船高,相应的店铺也就拥挤了起来:大宋百姓无师自通开发出了呼朋引伴吃火锅的技能,动辄三五好友围坐小火炉前边吃边聊。画面看着虽然很温馨,但大大影响了餐饮人最看重的翻台率。
原本叶盏这家食肆在她的精心策划下翻台率很高,可有了火锅,店里的翻台率就低了。
玉姐儿听到这个分析还纳闷:“这有什么干系?反正火锅的利高啊。”比寻常菜肴都要高,就算客人走得慢些,赚的钱更多啊。
“假设一桌一贯利润。”
叶盏将早就算好账的纸张送到她眼前,“我们店里餐桌数量固定,原本一个时辰四桌,每张餐桌一个白天最多就能翻二十四桌,能有二十四贯利润。”
“可火锅翻桌慢,如今一个白天最多翻四桌,要达到原本的利润,就要求一桌火锅净利润到六贯。”
玉姐儿倒吸一口气:“六贯?”就算火锅的利润再高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所以我们得筹谋再在地租低的地方赁一处商铺,专门经营火锅,既让这种特色保持下来,又不至于太赔本。”叶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又要赁铺子么?”玉姐儿倒对刚赁完蛋糕铺没多久又赁新铺子这件事不意外,如今店里生意蒸蒸日上,这也是应该的,只是,“只是,这铺子间距离应当合适吧?要不你两头跑,哪里看得过来?”
姐妹俩正絮絮叨叨说生意经,忽然就见一个媒婆走进门来:“大喜啊!”
第87章
好一个宓凤娘,放下正在刷洗的瓷碗,湿漉漉的手还来不及擦,先将两个女儿护在身后:“什么大喜?”
媒婆打眼一瞧,倒觉宓凤娘有些眼熟,来不及多想,先满脸堆笑:“大喜啊,保康门桥的田家央了我来与叶家娘子做媒。”
“田家?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什么田家的人?”宓凤娘伸手不好打笑脸人。
她在前头思索,大堂里坐着的闵穆都快要急死了。
叶家适龄的儿女就那么几个,说是给娘子做媒,那排行最长的最有可能,大凡天下人家嫁娶都是长幼有序。
排行最长的,不就是玉姐儿吗?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他顿时坐立难安,既恨不得立刻飞出店门去找爹娘来提亲,又不像错过这媒人提亲时叶家的对答。一时走也不是,坐也为难,场面一时极其紧张。
他纠结的当口,媒人笑吟吟道:“田家是我们保康门桥那一片有名的殷实人家,他家祖上都在汴京几代,先前大梁朝时就是搬进了城里,如今他爹开着金银行,家里还在青鱼市开着两家杀鱼铺子,那是出了名的殷实,这难道不是一门好亲事?”
宓凤娘原本气势汹汹,听了这些话又觉这人家倒不错,面皮软下来:“我是她们娘亲,你有话跟我细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