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在身后唉声叹气,埃洛伊斯才分出注意力,她揉了揉眼睛,将东西丢下。
“你们回来了啊,我竟然都没听见,今天面试怎么样?”
露易丝本想将帽子摘了乱扔在哪,可四下一瞧,这家里被收拾的利索极了,扔哪儿都显得突兀,她只好往挂衣的墙边走去,一面答:
“今天我太紧张,说话舌头直打搅,这回定是没戏了。”
露易丝接着告诉埃洛伊斯,面试前后都发生了什么。
利兹酒店,从清晨到正午时分,陆陆续续有人进入了莫里森太太的办公室。
露易丝找熟人问了问,得知,报上名的人只来了三分之二。
她觉得自己或许有戏,于是才小心翼翼地去敲了莫里森太太办公室的门儿。
莫里森太太当时正在看账,于是便顺口询问她,会不会算数,能不能看懂账面儿。
露易丝没不懂装懂,她只说自己不会,莫里森太太见状,当时给她讲了一遍,又叫她复述。
这回,她尽可能把自个记得的意思都答了出来。
莫里森太太又问,她为什么想来做助手,露易丝照着埃洛伊斯她教的原话去答,说自己为了过上好日子。
全程总计不过一刻钟,莫里森太太便让她出去等信儿了。
露易丝战战兢兢的等到快要下班时,又在更衣间里听人说,一共去面试了不到三十人,但莫里森太太只录下来七八个人的名字。
她拿着这些人的名单,去与莫里森先生商讨,又要两日才能确定到底是谁。
埃洛伊斯听罢,不觉得露易丝就完全没有机会。
“别紧张,也别着急。”
“这两天,只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仔细干活儿就好,等结果出来,无论好坏,也没损失什么。”
“再说了,依我看,别人也不一定就比你从容。”
“如果要是有人的能力特别高,那么根本就不会沦到跟咱们同台竞争。”
“凡是咱们都能争一争的位置,就证明这位置也就那样,没什么难的。”
埃洛伊斯如是说道,又呵呵地笑起来。
露易丝听了一通她的歪理邪说,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她失笑道:
“中午我听艾米来说,原来那个喜欢指使你的劳拉也去了莫里森太太那儿。”
“她不知是什么话没答好,还是犯了什么忌讳,不过几分钟就被挡了出来。”
“听说啊,她出来时脸都白了,一定倒霉。”
说完别人的坏话,露易丝就像是鱼儿得了水,她松下一口气,提起炉子上的热水,倒进桶里,打算用来烫烫脚,问她要不要一起。
“我且还得继续干活儿呢。”
埃洛伊斯摆摆酸痛的手,她眼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眼前自身前程,最多管管家人朋友。
至于旁人如何,她一视同仁的漠视,不嗔也不喜。
待弄完了活儿,埃洛伊斯才思索着教了露易丝一些回答问题的窍门儿。
第二日,露易丝失眠多梦,起了一个大早,她去了酒店开完晨会,便被莫里森太太叫了去。
与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七人。
她这才惊喜的绷直了嘴唇,心里又期待幸运降临,又是忧虑万一还选不上怎么办。
这轮的选拔,莫里森太太就果然叫来办公室里的采购员,财务室里的会计,等等人也,像个小法庭一般,轮番朝她们问话。
前面进屋的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的出门来。
一问,她们也都不愿意说里头究竟问了什么。
当场,便吓的后面两个人主动退出,进屋子告诉莫里森太太,她们不求这职位了。
露易丝坐在外头,看的心里凉成一片。
她知道自己是没戏了,但来都来了,不进去一趟又半途而废的,到时候埃洛伊斯该说她了。
露易丝便彻底平复下心情,她在门外转了几圈,只想着走完过场,早点去员工餐厅吃饭。
要是早些去,说不定还能吃到炸好的鳕鱼块。
前头的面试完毕了,后头的又走了两个人,她没等多久,门就开了,叫她进去。
露易丝脑袋里想着吃饭的事儿,进屋坐了,挨个与这些管事对视。
他们依旧问了难倒过上一个面试者的问题。
若是客人住过两天的房间嫌不满意,又要换屋子,可现有空房已经被预订完了该怎么办,是她,她会同意换吗?
露易丝听完耸肩:
“不换吧,不换只有一位客人对酒店不满意,换了就可能会变成两位。”
他们问的与埃洛伊斯猜测的问题没什么两样,她若有所思道:
“客人不至于花着那么多钱来找茬,既然提了问题,那便解决问题,哪里不满意就改哪里。”
“除了速度快些,态度好些,赠两顿上好的正餐,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露易丝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色。
第27章
与此同时, 在阳光明媚的近午十分,埃洛伊斯吃过早午餐,在家附近寻了一处理发店, 打算剪剪头。
原身自小虽然没饿狠, 个头不算矮,身形也不干瘪, 但却有一头扫帚掸子似的枯草头发, 从来也没有打理过。
即使是埃洛伊斯每日都尽可能的用木梳来通,通了又辫,但总也毛躁躁。
这个年代, 更需要修理头发的常是男人,连带着刮面一套, 价格并不便宜, 给女性剪头的也有,还能帮着给做发型。
埃洛伊斯在店外就瞧见里头有妇女在烫头。
理发师用的是火钳一般的工具,他身旁摆一盆冒火星子的碳, 烤一烤火钳,烧热了将头发缠上。
烫过之后趁热,又抹上厚厚的发膏, 倒梳几缕, 堆成发髻,后脑勺梳的油光。
一些白色烟雾从那妇人的头发上飘出来。
待她过足眼瘾进了店, 果然闻见一股烧猪毛似的糊味儿。
这个时代的理发店,所有理发师,无论是学徒还是师傅, 无一例外都是整齐穿着正装,但埃洛伊斯打量一眼便看得出来, 大多数都是二手。
一位穿着紧绷外套的胖小子围上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弄发型。
埃洛伊斯摇头:“修剪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便跟着学徒坐上藤编椅子,斜眼,便看见方才烫头的妇人又开始做脸,这里也提供这种美容服务。
通常情况下,小店里用的都是鸡蛋清混合蜂蜜和橄榄油作为敷料。
在报纸的广告上,高端美容店里用的都是珍珠粉,玫瑰纯露。
埃洛伊斯看那金灿灿的糊糊,又闻到一股香甜味道,莫名口水直咽,她悻悻地收回目光,等着那小胖子助手给她理发。
这年头的助手通常情况都不好混出头,但给她剪发的那小胖子手艺还成,一定也是店主亲信的徒弟了。
理完发,又用掺了油的香皂洗过,吹干,埃洛伊斯被递过来一把有手柄的水银小镜子。
她披着卷发,看起来很顺滑,毛绒绒的但却有光泽感,弧度微卷,括散在两颊,忽然显出原身的好相貌。
鼻头精巧,双眼圆顿,眉宇之间丝毫的讨好感也没有,舒阔的眉梢下,这双深棕色眼眸总带着探究。
显得富有成算。
她将手中的小镜子搁下,心想,出门在外,若不是见妇人,她是绝计不敢这么打扮的。
“要不要我再免费给您做个发型?”
那小胖子点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位女客的头发很多,正好拿来给他练练手。
这年头,发型没那么多规矩,可以披着也能盘着,不过有正经职业的女性,更偏向盘头,小孩子则没那么多顾忌。
埃洛伊斯听到免费二字,终还是没忍住,点了下巴。
于是,那小胖子又开始给埃洛伊斯盘发,露出她白皙额头,又梳起后脑勺的发丝,露出一截儿细细脖颈,全都用辫的,固定在头顶。
小胖子说,要是她睡觉之前戴一顶软睡帽,这发型就能管上三五日不散开。
埃洛伊斯只觉得,这比她往日自己随便整的要精致的多,看起来,就与油画上梳髻的女性形象一样。
有些不敢置信,她以前只是见过那些画儿,可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拾掇成这副模样。
怪不得,原身在原剧情里还能靠着美貌在剧院当红上一阵子。
刚穿来那会儿,她照了镜子,总感觉差点味儿,这回就对了。
埃洛伊斯陷入在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里,直到付出一天饭钱时,她才抽动嘴角,捂着钱包缓缓离开。
回到家里,埃洛伊斯又将连夜早起赶工制好的一件灰色长外套换上试试。
由于时间仓促,她并没有做任何装饰,只是细心裁了,又密密缝好,这衣裳可以穿在长裙外头,遮盖住里衣的瑕疵。
长至脚面儿,腰身是按照她自己的尺码来,非常合体,乍一看上去颇得宜。
埃洛伊斯打算用两个日夜再把靛蓝布的长裙赶出来,换上一套,也算是她为光鲜亮丽的外表而努力了。
将那棉布收拾开,她午饭也没有吃过,坐着忙活到了傍晚。
直到腿脚都开始麻了,脖子僵硬,才起身活动腿脚。
她瞧着,外头的天色渐晚,露易丝和舅妈像是快回来了,就又把炉子燃上,烧了水。
没过多久,屋门便从外头打开,露易丝踩着楼梯往上冲的声音,埃洛伊斯隔着门板就早听见了。
露易丝开门儿冲进屋里,她被寒风吹的哆哆嗦嗦,一面围着火炉烤手,一面冒热汗地说道:
“太荒谬了!太草率了!”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埃洛伊斯,你绝对想不到,你猜猜,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