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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_分节阅读_第443节
小说作者:御井烹香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6.14 MB   上传时间:2024-12-17 19:12:59

  “把报道留下,你先下去找一下建新周边,包括整个买属辽东地区近期输送过来的情报吧!”

  谢双瑶也没有和人吐槽的意思,而是随口下了指令,回身走到电扇面前,打开了开关:这羊城港的天气是真离谱,才刚五月,一波热浪,热得和盛夏一样,如果不是不好安装,而且要保持与百姓同甘苦的姿态,谢双瑶都有搞空调的冲动了,现在反正也是离不开冰块和电扇,基本刚过早上十点就要开了,再这么热下去,她考虑去港口翻个空调扇出来用用,甚至还有找一艘奢华游艇什么的带出来,住到港口里吹空调的想法。

  “真是热死了,感觉今年南洋的热灾会热死不少人……要做好备灾抗旱的准备,还好,去年拿了川蜀,有都江堰在,一大粮食产区还是可以保证的。”

  一边擦汗,一边开电脑,她嘴里碎碎念地吐槽着,在等电脑开机的同时,还在不断地翻看昨天下班后积累到现在的各地消息:现在买活军的地盘已经相当的大了,每天都有千百件事情,不可能所有都报给她知道,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消息会额外上报,其余时间,都只能由谢双瑶搭建起来的体系去处理,谢双瑶也逐渐从眉毛胡子一把抓,演变为抓大放小,主抓大方向,过问重点案例。

  她的工作逐渐转为评估、制定规则、标准,以便更好地鞭策别人为她搬砖,当然,同时也包括为一些重大战略方向做出决策,譬如说,在建新附近发现了可以手工提吊的小油井之后,买地要不要更改原本拟订的对建新政策,以及如何同北海边境的番族相处,布里亚特鞑靼、哥萨克、罗刹人,也包括了现在逐渐分散融入各族群的突厥人,甚至更远一点,北极圈内的因纽特人……这些新出现的番族关系,买地该绷着哪根弦,是友好、招揽,还是挑拨、敌视,这都要看谢双瑶的意见了。

  在这件事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专业的,因为其余地理专家也好,地缘政治专家也罢,都是谢双瑶找的教材,审核的教纲,一步步培养出来的,谢双瑶非常知道他们的真实水平,而她本人在对通古斯地缘上走在了所有人前面——她至少亲自去过一次,谢双瑶曾坐火车横跨整个通古斯荒原,去莫斯科旅游。所以她大概还有个纵览的印象,而其余专家能在地图上把通古斯的疆域画出来就不错了,要指望他们知道更多,也有点太强求。

  所以说,这就是文化软实力和国家存在感的问题啊……能手绘中世纪欧洲地图的历史爱好者,人数肯定比能绘画出西伯利亚矿产资源分布图的人多多了,世界历史就这么几块,除了本国以外,欧美的历史绝对是最多人会优先去研究的,比起来,罗刹这边的存在感要低得多多多多了。就是谢双瑶自己都没什么研究,要不是她旅游去过一次,估计连那点粗浅的印象都没有。

  “谁能想到,其实在另一个世界,通古斯的第一次大开发还真就在敏末的漫长小冰河时期呢?虽然那时候也巨冷,但通古斯还真是在那个时期迎来第一次开化的,而且还真有不少辽东汉人跑过去开垦田地,挣扎求存。又有多少人知道贝加尔湖曾经也是华夏的北海……这也怪传统生产力形成的思维模式,北海那地儿在以前的确就是空耗管理资源,几乎没有出产的苦寒之地,大家都攒着劲儿往南方跑,建州入关南下,已经是大赢家了,根本就不在乎北海那破地儿,干脆就甩给罗刹人,免得还要花钱打仗了,都认为是赔钱地儿,压根没留意……”

  辽东的情报很快就送来了,各式各样的载体都有,上交的工作日志,当地的报纸、散文,情报局的报告等等,多角度地生动再现了如今关外的复杂风情,谢双瑶一边翻看着,一边也不由得喃喃点评,“多少年来封锁地理,搞得有点太过了,民间没有地理基础,搞得现在很被动,想要找出对奴儿干都司再北的地界,地理还很精熟的汉人太难了,在这方面,鞑靼人真是得天独厚,虎福寿——是虎福寿吧,我记得他以前有个妻子就是布里亚特鞑靼的,这不就又串起来了?啧,要不要把他调到阿勒楚喀去,或者去建新搞边市……不过那就等于直接收编建新了,老汗还活着,这件事还要先问问他才好。不然恐怕建新女金心里会有意见,认为我们汉人说话不算话了……”

  说敏朝给打的底子太差,真不是谢双瑶在撒气,就说乌拉尔山好了,谁能相信它在华夏也叫葱岭啊?要知道后世认为的葱岭一般都是帕米尔高原,这俩虽然都是高地,但在现实中那是真隔了老远,中间还有好些别的地形,把他们叠加在一起,叫成葱岭北干和南干,那谢双瑶只能这么理解:葱岭其实是一个名词,用来行动领域最西侧的山脉,按照这个逻辑,如果有朝一日黄贝勒打到欧罗巴,饮马泰晤士河,并且宣布臣服于华夏,为华夏百族的话,那也可以把苏格兰高原叫做葱岭……

  这不扯吗!会有这种玄幻的命名,其实就是地理教育太稀缺了!搞得很多人在相关领域完全就在充满自信地胡说八道。谢双瑶不得不花费很多的人力物力来填补敏朝的瘸腿,比如说把后世地图进行重新勘误和定稿,甚至在很多时候只能参考老版本来制出新版地图——地图也有很多种,有地形图、行政区域图、道路图和一些特种资源地图,这其中矿产资源图,就算是到了现代那也是重要机密,别说通古斯的矿产资源分布图了,就是国内的矿点,谢双瑶都拿不出完备地图来,只能是参照一些行政地图上的地名,还有大略标注的区域,让找矿队去勘察,寻找出适合现有技术条件开采的矿点来。

  这是一个很艰苦的活儿,但又要比历史上好得多了,因为至少有个大概的方向,以及心中的坚信,凡是去找,都是知道可以找到的,这就要比漫无目的地在荒野中游荡要好得多了。至于说矿点找到了,是否能顺利开采,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地图先确定下来——谢双瑶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组织找矿队的,她给的奖金颇为丰厚,因为矿产的需求对买地来说是永远卡着脖子的一双大手,买地的内需可以说是非常旺盛,对种种商品的需求增长都是指数级别的,各方面的资源都必须得供应得上,不然,商品价格体系肯定会动荡不安,间接地影响到治安的稳定。所以他们一直是非常缺矿的,尤其是缺现有条件下能开采的矿产。

  “本来,让人去通古斯找矿,只是有枣子没枣子打一杆子而已……”

  的确,去通古斯画矿产资源图,这完全是给未来做的准备,谢双瑶对通古斯的矿产资源就没有看到过任何一版地图——那毕竟是罗刹国的地盘,这都是保密的,会公布出来的都是几句话而已,比如说,贝加尔湖底蕴藏了巨量的油气资源,这是公布过的。但有啥用……现在买地的技术水平,油井都建不起来,更别说水下采油了。再说,贝加尔湖是世界第一淡水资源体,谢双瑶就是疯了也不会在湖里搞开采的。

  至于说通古斯的其他矿产,都是好东西,但也不急着开发,这都是给后世留的,按买地现有的疆域来说,她还是更情愿在南方找矿点,至不济,奴儿干都司境内开矿也行啊,说石油,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大庆嘛——现在还是野地,但只要去找的话,肯定能找到,就不知道大庆的油田能不能满足手工提吊的条件了……

  目前来说,买地对石油的需求还没到非常紧急的程度,这并不是因为石油不重要,而是因为买地没有自己掌握矿场,这就让他们心怀顾忌,不敢开出依靠石油的生产线,只能收买大食商人带来的石漆做实验:自古以来,人们对石油的特性就是有认识的,而且也有很多地方会自行流淌石油,或者开出井口,如提水一般打出来使用。

  所以,现在也不是没有地方能产,只是产量都不大,而且这些小矿点很不巧都不在买地疆域之中而已。谢双瑶本来已经逐渐接受了缓缓发展石油工业,等什么时候技术可以堆到一个程度,能够搞出自喷井之后,再来大规模铺开这方面生产,可没想到,远方送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她的心思一下又不平静了起来。

  “本来,只是下个闲棋,看看五年八年之后那边情况如何,再做决定来着。想着那么大的地儿,建新城市也不大,就和无人区发展似的,应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但没想到,这哥萨克人跑得可真远……这也是我疏忽了,历史没学好,不知道这时候那边已经翻山来贝加尔湖了,还以为他们第一次越过乌拉尔山,占领通古斯是在几十年后,签尼布楚条约那会儿,且那时候通古斯几乎是无人区。”

  这也算是谢双瑶一个难得的小疏忽了,她是知道这时候布里亚特鞑靼聚居在北海边的,这就和‘数十年后通古斯是无人区’的认识相矛盾了,但当时谢双瑶也没深想,就觉得可能是因为建州入关,华夏局势大变,布里亚特鞑靼也被整合过去了。毕竟不是历史专业的学生,而且罗刹历史相对冷门,了解得没那么透彻。

  随着建州女金前往通古斯经略,情报渐渐丰富,谢双瑶才知道,这会儿乌拉尔山以东实际上还是有不少土著百姓的,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荒无人烟,而且,罗刹国也已经对通古斯显示出了野心,派出的哥萨克骑兵装备更是豪华,说白了,如果没有火砲加持,现在建新的那些骑兵,装备儿科是抵挡不过的,就连开原的买地兵士,心里恐怕都有点打怵呢!

  “本来觉得这世上除了白人以外就没人了,看来其实并非如此,是他们走到哪里杀到哪里,才在历史上生产出那么多空白来……罗刹人……也是北欧血裔,老海盗的后代,一群白人翻山过来把通古斯土著杀的杀,奴役的奴役,再把这个地方当成是自己自古以来的领土,老套路了……占个几百年,还有人真觉得这里就是他们的自古以来了,还有傻子帮着一起洗……不好意思,现在就是古,不,现在比古更古,这里历史上就是华夏北海,可轮不到白毛子来谈什么自古以来!这会儿,你们才是外来的侵略者!”

  谢双瑶拿起铅笔,孩子气地在罗刹国的首都,包括海参崴、苦叶岛、北海这些地方上都画了大叉,并且于海参崴等地上标了‘华’字,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脾气其实一点都不小,只是平时很少表现出来而已,要说深藏的雄心壮志,全吐露出来的话,往大了说,恐怕会让万邦不安呢!

  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震动,谢双瑶对外一般也很少说这些,还是很低调的,走到哪一步就盘算哪一步。就像这会儿,也就是‘地图开疆’般撒了撒气,谢双瑶就立刻回到了统治者应有的务实中:这么好的地方,谁也不情愿撒手,资源宝库啊,就算现在不开发,也一定是要拿下来的,给后世留着也好啊。不过,不能否认的是,按现在的条件,即便是要维持对通古斯的占有,需要付出的资源也实在不小——物力都不算什么了,关键是人力,她上哪变出来那么多人啊!

  “得想想办法,啧……关键是通古斯的局势比我想得要复杂而尖锐,矛盾和接触都产生得太早了点……而对罗刹国的情况则了解得太不够多……”

  谢双瑶又翻看了一番文件夹,她觉得这些信息还不够,她还想知道得更多一些。于是,翻开电脑文档,又看了一下之前做的摘要,她的眉毛扬了一下。

  “有一个叙州的调任吏目救了一个罗刹贵族,并且把他送到了开原,刚从开原到羊城港两个月……怀疑是罗刹皇族……”

  “有点意思,他现在学会汉语了吗?要不要见一见他?”

第933章 明天开始做沙皇!

  “这个, 好吃,这个,好吃, 这个——不好吃。我喜欢, 这个, 我不喜欢, 这个,天, 蓝色,地, 黑色。”

  “天,蓝色、白色、灰色、红色——云彩是红色的。”

  “云彩是红色。地, 黑色——褐色、黄色——”

  迪米特里的手指在众多卡片上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挑中了鲜艳的明黄色, 他试探性地看着老师,努力地组织着话语,“地——这个——”

  “落叶, ”在他对面,一个同样高鼻深目, 金发碧眼的学者同时说了好几个单词,都表达落叶的意思,“Feuilles——啊,你不知道这个。”

  他换成了汉语,“落叶,是的,这个是落叶的颜色。”

  是……颜色,这两个汉语词迪米特里是能够听懂的, 他立刻急切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学会了一个新的词语,叶、落叶。他跟着连续念了好几遍,随后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来,“叶——也——我也——我也——”

  这两个词的拼音当然是完全一样的,老师只能在拼音下头标注了汉字,并且试图向迪米特里表达较为复杂的意思,即:在汉语之中,同音词比俄语以及所有其他欧洲语言都要多,拼音只是一种辅助阅读的手段,实际上字句的具体意思由拼音下方的汉字来决定。

  这种语言逻辑,对于迪米特里来说自然是极其巨大的挑战,迪米特里发现,这种陌生的,契丹人所用的语言,他们的词语发音往往极为简单,就像是一粒粒小小的积木一样,甚至可以拆解为单音词,同时通过这些单音词的互相组合,形成非常复杂的意思,譬如颜色,往往是双音,尾音是固定的‘色’,前面是形容词,天有时候是蓝色的,有时候是白色的。只要把‘色’字记住,那么,在遇到相似发音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首先就可以明白这形容的是一种颜色、色彩。再通过人们的音节去认识新的颜色。

  同样的,在好吃、不好吃,能吃、不能吃上,这种音节的简单相加也能奏效,因此,即便他和契丹人之间门语言不通的程度令人吃惊,但他们仍然能在过去的数月内,设法把一些契丹话的要素灌输给迪米特里,迪米特里甚至感到,如果再给他一年半载,他是有希望能够流利地说起契丹话来的。但目前来说,他还是只能把满腹的疑问憋在心里,糊里糊涂地任由契丹人安排着他的生活,就算有意见,他也无法表达出来,而面对契丹人的问题,迪米特里也只能非常遗憾地保持沉默,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问什么,就算有心把自己的秘密全都交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对双方来说,他们共同的回忆都开始于那个突然的雪夜,天气突然变冷,在山林间门狼狈逃窜的迪米特里,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算不死在敌人的追捕之下,也会死于这突如其来的严寒之中——这就是他最后完整的回忆了,至于他是怎么在燥热中忍住不脱衣服,并且找到那一堆篝火,还能在火堆边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取暖,迪米特里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迪米特里已经来到了有生以来最暖和的地方——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醒来时所同时感受到的寒冷和温暖,迪米特里首先看到的是皑皑的白雪,白茫茫的城墙从他的视线中延伸出去,天空中还飘着雪花,不断地增筑着雪砖的高度,但是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却温暖而柔软,没有感受到丝毫寒气,所体会到的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迪米特里认为,这种柔软的感觉,完全值得发明一个至少长达二十字母的词来形容,它完全和迪米特里自小习惯的那种带着烟味的,烧燎的,从一面袭来的温暖不同,不像是壁炉前的毛皮那样,毛茸茸的温暖,它是更加顺滑,更加平整的,是均匀的,从身下到头顶的,从关节里透出来的感觉。

  他有过一次类似的感受,那是在冬天和父亲去乡下狩猎,住在他们的农庄里,他们的床就建在炉子上,下头垫的是熊皮,那天晚上,迪米特里有类似的暖和,但也远远比不上现在的感受。在农庄,只要一离开床,就会感到凉气扑面而来,但在这间门屋子里,他可以非常轻易地把被子掀开,起身下床,甚至还暖和得只需要穿一件衬衣——事实上,迪米特里很快就感到了一阵燥热,他甚至感觉到,如果能来一杯冰水滋润嗓子,那将是非常舒适的。

  就像是住在土耳其人的干蒸浴室里……温度只是比那里稍微低一点而已。

  他这样暗暗想着,同时好奇地靠近了透明的窗户,伸手碰了一下,确认这窗户是用玻璃做的——并且似乎还是双层的玻璃,非常的透明纯净,胜过威尼斯最好的琉璃品。迪米特里一时不禁大为敬畏,认为自己这是已经上了天堂,他回身仔细地捻着被褥,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这大概是一种特别的丝织品,他在生前还完全没有接触过那,如此的顺滑保暖,大概因为他是冻死的,所以慷慨的天使给他额外提供了一个很暖和的环境。

  这样的误会当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从来没有一本经书告诉迪米特里,天堂里出出入入的都是黑发黄皮肤的契丹人——或者鞑靼人,不过,迪米特里一直表现得非常顺服,因为——他有什么理由不配合呢,这些人怎么说也救了他,而且还给他吃一些好吃的东西。

  迪米特里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菜,大概是一些特别的契丹做法,但是,他还算是认得出食材:鱼,气味浓烈,但习惯了就很香的酱料,还有猪骨头,以及一些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主食,迪米特里只知道它们都异常的美味,做法也非常的精细,比较起来,他从前吃的东西就像是垃圾配呕吐物——迪米特里过了四五天才发现他的主食之一,‘馒头’,也是用面粉做的,只是其精细软和程度要超过他们日常吃的列巴上千倍,以至于他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这二者可以说是一种东西。

  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也没什么好悲伤的,早知道死后能吃得这么好,他根本就不会逃生,哥萨克人作乱时,迪米特里就会伸出脖子给他们砍了。当然迪米特里只是在吃好吃的时候,会有自己已经死了的怀疑,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大概是活着的,他掐自己会痛,有时候也会感觉到虚弱——他大病了一场,快死了,这是他从契丹人的比手划脚里猜测出的说法,所以感到虚弱也很正常,不过,迪米特里本人苏醒之后没有感到有什么大碍,大概半个月不到,他感觉自己就完全没有不适了。

  丰富的盐和香料,丰盛且多样的食材,非常神奇的,在冬天也偶然能吃到的新鲜蔬菜,这帮契丹人的生活让迪米特里大开眼界,迪米特里认为,如果这个世界有天堂,它应该就在契丹人的土地上——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的日子能过得比契丹人更好了,他们生活中所有的那些新鲜的东西,迪米特里甚至都不知道名字,比如说他们盖的被子,用的是一种叫棉花的东西做成的,这东西在迪米特里的生活中反正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还有那种叫土豆的,炸起来非常好吃的食物,以及丰富的、丰富的甜味!

  他们所睡的炕,烧的火墙,所用的叫做‘煤球’的燃料……迪米特里的汉语就是从这些东西开始学起的,他特别想要表达对这些事物的赞许,但无奈的是,双方彼此并不能听懂。迪米特里只会说罗刹语,一点点波兰语(基本都是一种语言),他既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法语,当然更不必说拉丁语了,至于哥萨克蛮族常说的鞑靼语,他也一窍不通。而在他所栖息的‘开原’,没有一个人会说罗刹语,所以双方既不能互相听懂,也很难展开汉语教学。

  虽然迪米特里很想学,但开原方面的教师经验似乎也很不足,他们只能确认彼此的善意,并且尽量教迪米特里一些汉语的单词,过了一段时间门,他们又把迪米特里往南方送,让他到契丹腹地去,搭上了一艘海船。迪米特里这下是确定自己绝对没死了——他在船上受的苦比那次重病肺炎还多,吐得死去活来,天堂里就算有考验也不至于这么狠吧!好几次在船上遇到风浪的时候,他才是真的感觉自己要去见天主了!

  就这样,在海上漂泊了近一个月之后,迪米特里来到了这个叫做羊城港的地方,这里居然还是契丹的地界——这个国家的广大远远超过了迪米特里的想象,更重要的是,在行程所经过的全部城市,迪米特里都感受到了让人头晕目眩的繁华,当然你也可以说罗刹国的疆域不小,如果把乌拉尔山东面的土地也算进他们的领土的话,但那些荒原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罗刹国在大陆东面拥有一个能用的出海口,其上什么也没有,荒芜得只配做流放地。罗刹国的土地虽然大,但繁华的区域却很小,而契丹国则完全是两种面貌,它不单非常的广大,而且还拥有普遍的繁华,每个港口的人都多得让迪米特里感到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契丹国是从哪里弄来粮食,让这么多地方的这么多人都能吃饱的呢?

  难不成他们真的过着和罗刹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只有罗刹人注定生活在苦寒地带,在动乱和饥寒中苦苦挣扎,到处寻找着一条活路吗?

  这是个难以被表达出来的问题,它太复杂了,而迪米特里即便在羊城港也找不到人和他自由交流——羊城港这里,洋番的人数要比开原多得多了,天气炎热得要命,热到让迪米特里养成了一天冲三次澡的习惯,并且他还学会了去澡堂,并用汉语要求全身除毛服务:迪米特里的体毛很厚实,这在南方是非常影响散热的,他主动要人给他剃了个光头,选择了之前严寒也无法让他放弃的圆寸发型,包括身上的体毛也几乎全都刮掉了。

  就这样,他还是感到自己在日以继夜的出汗,恨不得整天都泡在水里——他到羊城港后飞快地学会了游泳,还很喜欢去海里‘洗海澡’,和他一起的几乎都是一些洋番,他们都很怕热,因为,不论是欧罗巴西部的那些国家,还是罗刹国,纬度就决定了即便是夏天,他们的天气也很少上到三十度——而这对羊城港来说是属于起步的温度。

  但是,这些洋番虽然博学,却也没有人会说罗刹语,罗刹语、波兰语这些斯拉夫语言,一向是被欧罗巴人所轻视的,被认为是一种冷门的蛮族语言,学者们学习法语也好,弗朗基语、拉丁语为多,几乎很少有人主动学习这种小公国的语言。至少,在羊城港这里云集的洋番会说的多是这几门语言,契丹人在洋番里给他找教师,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最后只能找了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教士,据说他来自移鼠会,传教能力很强,很擅长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传教,契丹人让他们互相学习,让教士学习罗刹语,迪米特里来学他会说的几门语言,法语、弗朗基语、英语和汉语。

  不消说,汉语必然是学习的重点,迪米特里的学习热情也相当的高,因为他虽然不喜欢南边的天气,却很喜欢南边的美食,尤其是在这里他可以吃到面包和蛋糕了——熟悉的做法,却比家乡的味道美味了无数倍!只除了甜品不够甜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这里的白糖一定非常的便宜,几乎是不限量地提供,迪米特里喝一次下午茶就可以用掉一茶杯的糖!

  这在公国,几乎是沙皇级别的奢侈,就连大贵族的庄园也不能如此浪费,罗刹国结束最后一次大规模战争还不到二十年,他们割让了幅员广阔的土地,失掉了前往地中海的出海港口,换来的仅仅是波兰方面对新沙皇血脉的承认,这是个很穷的国家,就算是贵族,日子过得也没有多好,不饿肚子,不冻死,冬天能吃上酸菜,这就很不错了,要知道如今乌拉尔河西岸每年死于严寒的农奴数目,可是让迪米特里都有点儿触目惊心、担惊受怕,感觉将来不久恐怕又要有农奴起来作乱呢!

  哪怕是为了糖也好,他也愿意尽快学会汉语,因为在他被送到羊城港后,契丹人对他表达的第一个非常清晰的意图——他们甚至专门地绘制了图画,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罗刹语字符来标注,表达出了非常清晰的意思:一,迪米特里所消耗掉的所有食物都是有价钱的;(用食物的绘画和上头标注的金币,迪米特里的钱包来表示)

  二,迪米特里必须干活来付账;(用迪米特里劳动,东家付给迪米特里金币,迪米特里把金币给厨师来表示);

  三,如果迪米特里在四个季度之内,学会汉语,并且通过检定考试,那么他可以做翻译,一天能赚十个金币;(用拼音灌入脑海,迪米特里做考卷,得大拇指,嘴巴一边说罗刹语一边说汉语表示,东家付给迪米特里金币表示),如果学不会的话,他就只能去做农奴,一天只有一个金币!

  图画当然是非常直观的表现了,虽然或许还存在一些误解(比如迪米特里觉得农奴一天也有一个金币是不可思议的,他理解的农奴做活没有报酬),但是,大概的意思仍然能够传递过来。迪米特里当然不想做农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不想做翻译——他是个贵族,贵族天生就是不干活的,至少,迪米特里没有任何干活的欲望。

  当然,他也知道,契丹人不愿意养活闲人,在这里似乎人人都要去干活,迪米特里认为这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接触到此地的贵族,而契丹人认不出他的家徽的缘故,因此,他非常努力地学习汉语,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出身,这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认为契丹人倒还都有可能让他继续眼下的生活:不用干活,白吃白喝,虽然要忍耐炎热的天气,但可以无限制的吃糖。

  “我是贵族!”这是他在私下反复练习的,最熟悉的汉语句子了——但只有这句话当然是不够的,还有后头的复杂解释,目前就只能以罗刹语来打草稿,慢慢地积累翻译了,“我的徽章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以贵族的身份请求契丹国王的庇佑!”

  庇佑——大概约等于是白吃白喝的,一般来说,贵族到其他国家去做客,如果能被承认是宾客,获得庇佑的话,的确不必担心吃穿,主人的确会供应的,不过,也存在着主人驱逐客人的风险,而且契丹人和其余欧罗巴国家不一样,他们的贵族没有彼此通婚,似乎不存在亲戚关系,所以,迪米特里也聪明地认识到,他必须给契丹人一些好处,一些盼头,才能继续骗吃骗喝,为此他还准备了更进一步的说辞,同时也解释了自己被追杀的原因。

  “我是留里克家族的后代,瓦西里四世沙皇的外孙,也是罗曼诺夫家的血裔,从各个角度来说,我对公国都拥有相当的继承权!费奥多尔和伊凡体弱多病,纳雷什金家族容不下我,把我逼过乌拉尔山脉还不放心,还要买通哥萨克佣兵斩草除根,害怕我获得老贵族们的支持,在费奥多尔之后登上皇位——留下我,在恰当的时候,我可以宣称对公国的继承权!”

  实际上,迪米特里从未起过做沙皇的野心,从前没有,现在更加没有了,他最想做的大概是白砂糖国度的砂皇,不过,契丹人也不需要知道这一点,只要他们愿意花点小钱养着一个备选沙皇,让迪米特里继续混吃混喝就行了,迪米特里已经在心底反复排练自己的演讲,确保能够打动契丹贵族了。

  “只要给我一点支持,我也可以做沙皇!!”

第934章 沙皇练习生

  “呀, 这位还是留里克家族的外孙,罗曼诺夫家的血脉呀——”

  谢双瑶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有点儿揶揄的味道, 很显然, 女军主对于留里克、罗曼诺夫这两个姓氏是有深刻印象的, 这也让坐在下首的让.阿诺心底有些微微的不安, 他暗自猜测:难道这表示罗曼诺夫家还真的掌握住了克里姆林公国——也就是华夏这里说的罗刹国,甚至把自己的统治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可和常理有些不符合了, 现在气候转坏,按道理来说, 北部的政权都要比以往更容易动荡,罗曼诺夫家的沙皇现在就只是个傀儡, 让.阿诺本来以为克里姆林公国还会继续更换沙皇, 陷入动乱和分裂, 但从女军主的反应来看,难道他们不单掌握住了国家,而且还把克里姆林公国发展成了横跨亚欧的大势力?

  这可是……这可是让人很吃惊的猜测了, 那帮斯拉夫蛮子,如果在北地崛起的话, 相对于法兰西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只是因为女军主随意的一句话,让.阿诺心底思绪纷飞,但在表面上,他还保持着稳重而超然的态度,进一步为他其余的学生讲解着课程——别说其余这些对整个欧洲贵族一无所知的学生们了,其实就是军主,也未必知道现在克里姆林公国的现状, 否则她也不会来上课了。让.阿诺理解军主的知识水平,就像是他在应对外邦历史一样,除了一些普遍的常识之外,只会知道过去某段时间发生的大事,这一段时间大约是一百年,要叫她说出精准到这一刻的国家内部局势,她当然也力有未逮。

  “如果他画出的族谱不假的话,那么,这位迪米特里先生,他对于沙皇之位的确拥有很强的宣称次序——也会有一些贵族倾向于拥戴同时具备两家,甚至是三家血脉的后裔来继承沙皇的位置。归根到底,这也是因为罗曼诺夫家并未拥有公国在法理上完全继承权的关系——这就要解释一下,我们欧洲这里通行的继承法了,用华夏这里来比较的话,欧罗巴的继承规则大概……嗯,大概可以和周代、春秋一样,还是与如今华夏这里改朝换代的思想不同。”

  让.阿诺现在当然已经是个非常出众的汉学家了,这个法兰西传教士,虽然是基于诸多原因来到买地的,但和他的大多数同伴一样,来了以后,多多少少也就有些乐不思蜀了,并且还很热衷于从祖国乃至亲近的国家,发动关系网往买地这里来倒人。这样的举措,能保证他们在买地这里过着非常优裕的生活。

  比如说,把笛卡尔给倒到买地来的所有人都得了一笔大加分,包括移鼠会,也从伽利略的到来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不但在买地这里饱受嘉许,而且,因为贩回祖国的奢物受到了贵族们上下一致的喜爱,也得到了母国的大力嘉奖,这也让很多学者的心思都有点走偏了,很多学术淘金客甚至会私下开盘,为‘肉猪’的红圈下注,甚至还会因自己看好的人选没有得到他人一样的红圈而耿耿于怀,想要去和女军主争辩一二呢!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总之,现在的羊城港可谓是云集了一大批欧罗巴来的精英学者,而这些聪明人的兴趣往往是非常广泛的,除了理工科之外,也有人和德札尔格一样,受到了买地道统的感召,有转型成为翻译家、社会活动家、政治家的倾向,也有人和让.阿诺一样,受到了买活大学所开设的人文学科的吸引,对华夏和欧罗巴,进行社会学上的比较观察。

  在所有这些兼职的人文学者中,让.阿诺就是一个较为突出的人才,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贵族出身,因此,对于华、欧两地的贵族概念、待遇、传承、消灭,进行了系统的观察和归纳,也是因此,他得到了向买地众高层上课的机会,因为他不单精通欧罗巴的纹章学、贵族谱系,而且还能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用易于被华夏人理解的口吻说出来,同时顺便把罗刹国内的局势解释清楚,倘若没有相当的贵族学识,这是不容易办到的,而且,作为一向愿意和异教徒眉来眼去的法兰西佬,他对大西洋北海这些国家,包括罗刹国的了解,也要比南欧的弗朗机人,西欧的英吉利佬更多一些。

  “在华夏这里,有一种普遍的思想是深入人心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出自《史记》,这是汉代的作品,这可以证明,在两千年前,华夏的人们已经承认,只要有能力,华夏的统治者可以是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华夏有很多类似的谚语来表达这样的思想,英雄不问出处,也是讲述一个人的血缘对于他的能力没有任何的影响。”

  “同时,我们可以很轻易地观察到,虽然历代天子都在竭力地宣扬自己血脉的神秘性,宣称自己受命于天,但在知识分子阶层,发自内心地深信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在文盲平民阶层,他们也对天子保持着一种功利性的敬畏,百姓对于这种神圣性的承认,完全出自自身的利益,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血脉而产生畏惧情绪,反而立刻就会滋生出一种狂妄的野心来,可以很轻易地认为自己也能竞争统治者,至少是拥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在欧罗巴,这样的想法是相当少见的,更为普遍的是对于血缘根深蒂固的认可,贵族就是贵族,永远都是贵族,当然,贵族会不断的没落,因为他们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但这样的认识是牢不可破的:金字塔顶端人口有限,不断会有人跌落,可从未有一个非贵族的血脉能在顶端站稳,由始至终,当国王的永远都是这些人,权力只在这么一个小圈子内流动。如果你爷爷的爷爷不是公爵,那么,你多半是很难当上国王的。”

  在这里,让.阿诺无意去讨论这种权力的起源,只是解释着克里姆林公国的贵族来源:“在罗刹国,几乎所有贵族都和留里克家有关系,就是因为留里克家族缔造了这个国度,因此,不论是谁想要得到罗刹国的完整治权,都必须和留里克家扯上关系——关系越近,血统越纯正——就像是华夏这里的‘嫡庶’一样,越是嫡系,就越能靠近权力,但是,如果嫡系的能力太差,或者血裔断绝的话——”

  “庶支就有了出头的机会,”不乏敏锐的华夏学生已经指出了,让.阿诺点了点头,“就像是迪米特里所说的一样,他两边的血脉都能和留里克家族取得关系,比如他的外公瓦西里四世,就是留里克家族中素来拥有威望的武将庶支,并且在国家危难时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短暂地抵挡了波兰人通过伪留里克王子干涉罗刹内政,贬低东正教地位的脚步,把权力留在了罗刹国本国手中,虽然悲剧收场,但在民间仍然拥有相当的威望。”

  “而他的祖父罗曼诺夫更是罗刹贵族在数□□后选出的沙皇人选,也和留里克家沾亲带故。这一点对罗刹国来说非常重要,罗刹国大多数平民都坚信,这片土地是留里克家族的应许之地,倘若沙皇和留里克家族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罗刹国将会失去天主的保佑,在本就严苛的气候中承受更可怕的天灾。”

  “在他们的思想中,这是得到验证的理论,因为留里克王朝嫡系绝嗣之后,第一任选举沙皇戈东诺夫家族就并未拥有留里克血脉,而尽管这位沙皇精明强干,能够有效地弥合罗刹各部的矛盾,但他在任期间,罗刹国所承受的天灾、饥荒次数是此前沙皇的数倍之多,饥荒的严重甚至让克里姆林城堡粮库空空,直到他死后,他的儿子被残忍杀害,戈东诺夫家族的统治结束后数年,气候这才有所好转,而当时的沙皇正是从波兰归国的伪留里克王子——百姓们认为这多少也算是沾了留里克家族的边了,甚至很多贵族都觉得这位王子就是真王子,人们只是因为不满意他被波兰操纵,要降低东正教的地位,所以才不承认他的真实性。”

  “留里克大乱斗。”女军主又一次简单地总结了这几十年来罗刹国复杂的争权斗争,让.阿诺认为这样的形容也不算有错,总之,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在嫡系绝嗣之后,其余统治者都在想方设法地和留里克家族拉关系,这其中关系最近的就是瓦西里四世,罗刹国土生土长的留里克庶支,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至于其余的伪留里克王子,就好像敏朝的‘建庶人’一样,就属于一张皮,谁都可以披在身上,但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不可能是真的,留里克家族嫡系的最后两个孩子都很弱小,一个犹如白痴,另一个也就是死在国外的二王子患有癫痫,客观来说谁都无法治国,也不可能带兵回国争取自己的继承权。

  “如今,罗曼诺夫王朝建立二十多年,还是个新王朝,他们能否站稳脚跟,内外也十分疑虑。第一任沙皇,也就是迪米特里的伯父,性格柔弱,听从权臣和母后、皇后的摆布,他所生的孩子只有皇太子还算是健康,其余两个儿子费奥多尔、伊凡,的确体弱多病,罗刹国还有说法,认为皇太子的身体也不算很好,没有让少女成为女人的能力……”

  “我有一个在君士坦丁堡任职的朋友,他给我写信时,提到过罗刹民间的传言,民间认为,沙皇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而不至于发生天灾,原因不在于他自己而在于他的祖姑姑——沙皇的父亲大牧首是留里克王后的侄子,这也让他分享了留里克家族的神眷,但是,这种神眷会随着代际的传递而变得稀薄,同时罗曼诺夫家族也要承受留里克的诅咒,沙皇的儿女夭折率比民间还要更高,活过十岁的子女都不多……”

  “如果说这是罗曼诺夫家族的种子不好,但大牧首的其余儿女子嗣都十分繁茂。或许,如果在大牧首的后代中找到同时也拥有留里克血脉的孩子,让他来做沙皇的养子的话,会有助于收服民心,平息各地的农民造反,也让大贵族们更加心服口服……我只能说,以我对于贵族宫廷的了解,如果有这样的声音出现,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在叙述中,让.阿诺尽量回避了人名,以帮助学生们更好地理解整件事,这主要是因为罗刹的人名重复率实在太高的关系——几乎每家每户每一代都有伊凡、伊万、费奥多尔、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罗曼,就连罗刹人自己都得带上中间名来做身份识别,因为他们的中间名会带上父亲的名字,这是斯拉夫人常见的习惯——在客观上来说对华夏人就更拗口了,当罗曼.伊凡之子又生了一个儿子叫伊凡.罗曼之子的时候,让.阿诺相信绝大多数听众都会被绕晕的。就连早已习惯了贵族复杂名字的自己,在备课的时候都有点捋不顺,更别说这些姓名简单,完全是另一套规则的华夏人了!

  “为什么君士坦丁堡会有罗刹国的消息,而其余国家对罗刹国都缺乏了解?”

  时不时,还会有一些阿诺没有预想到的问题被扔过来,这也说明了东西方认识的差异之大,因为在阿诺看来这完全是常识,但华夏人是完全没有了解的。他连忙回答,“因为君士坦丁堡是东正教的总部,罗刹国对东正教是非常笃信的,而他们作为北方蛮国,目前的光彩完全被波兰盖过,信仰天主教的波兰此刻才是北欧的霸主。他们几乎已经成功吞并了罗刹,罗刹贵族甚至曾经选出了波兰王太子作为他们的沙皇,只是这个命令从未被真正履行,就因为波兰国王拒绝让王太子改信东正教,而是想让罗刹全国改信而被推翻了,国王迄今仍然耿耿于怀,认为沙皇之位属于波兰王太子,并且威胁要为此再度发动战争。”

  “一个国家的贵族开会选了另一个国家的王子来做自己的沙皇!”

  所有华夏学生的面孔都皱起来了,呈现出了一种深刻的厌恶表情,甚至有人叫嚷起了‘卖国’、‘汉……罗刹奸’这样的话语来,对此阿诺也并不吃惊,这正是东西方最大的差别,他解释说,“对于华夏而言,国土观念胜于一切,宁可是本土的乞丐崛起,也不愿是远方的异族入主,这种思维模式,我用一个你们的成语来形容——家国之念。对于华夏的百姓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或许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华夏并不存在真正的,欧罗巴定义的贵族。”

  “因为对欧罗巴贵族来说,他们更情愿是远方的贵族入主,而不是本土的平民崛起,维持住权力的圈层,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更看重的是权力在圈层中的流动,以及他们身处于圈层之中的事实,那么,不论权力如何流转,他们总有极大的机会去得到和靠近……这是个很大的话题,我打算就此写写一本书,这只是区别的一部分而已,贵族思维的根本不同,造就了东西方权力斗争极为不同的局势。也让血缘在他们的政治中依然有很大的份量——至少比在华夏要重要得多。”

  说到这里,阿诺笑了笑,这一瞬间他想到的是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陆续惨死的敏朝藩王,以他个人的见解,他认为北方敏朝的皇帝,在他这些血亲的消亡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也充分地体现了东西方政治逻辑的不同,如果在西方,这些藩王的命运就完全又是另一种走向了。甚至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谢六姐的出现,阿诺无法想象有一天贵族从西方的国土上完全消失,仅从现在的环境来说,如果买活军不去强势地打破这种循环的话,他甚至觉得恐怕一千年以后,都还会有人对国王下跪,并且虔诚地赞美他们的高贵哩。至于在买地这里,对于‘贵族’这两个字所抱持的普遍的嘲弄,那就更不用去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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