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网
最新小说 | 小编推荐 | 返回简介页 | 返回首页
(好看的穿越小说,尽在久久小说网,记得收藏本站哦!)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加大 ]   
选择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买活_分节阅读_第521节
小说作者:御井烹香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6.14 MB   上传时间:2024-12-17 19:12:59

  “六姐不也不喜欢宗教吗?都是不喜欢,与其一家独大,倒不如互相制衡。”莫祈平的看法却很开放,他示意郑地虎继续往下看报告,“中原道移民这么半年安顿下来,还有一个很良性的现象——水稻没那么难种了,这些人种主食的热情是很高涨的,甚至还带动了亲近的汉民,今年的征粮任务,总督府应当不需要太操心啦。”

  “真的?”

  如果说,这联宗的消息,对总督大人来说,还是喜忧参半,但征粮任务的乐观前景,就立刻让他满脸发光,迫不及待地去翻阅报告的下半部分了:说来也是可叹,南洋这里,迄今为止,都没有实现精细化统治,郑地虎空有总督之名,实际上手底下的班子却始终残缺不全。

  大多数时候,他需要借助知识教来完成自己的治理,而因为华夏本土祭司人才的匮乏,张道平、圆性等人,都在彩云道这些南洋北部活动,买地势力发展的吕宋、占城、满者伯夷等地,几乎全是夷族祭司,这也是为何,他要从莫祈平这里获取消息,甚至可以这么说,一旦把知识教拔起,买地对南洋的控制就立刻成为了一纸空文,那些洒落在各地的移民农、林场,顷刻间就会成为一盘散沙,缺少了那条能串起来的线。

  当然,现在来看,知识教这根线还是很牢靠的,同时依然相当好用,在很多时候,查缺补漏起来,想得比郑地虎还要更加周全。莫祈平说,“当然是真的,这些汉民是真正受过灾的,米价再低,他们也愿意多种。很多人甚至踊跃以平价把粮食卖给我们,因为他们知道,平价买的这批粮全都是要运去北方做赈济的。

  “有些慷慨热血的客户人家,和他们结交之后,听说粮食是周济所谓的同乡,也愿意多种一点水稻。我还没调查私种棉花的事情,只要今年水稻产量有提升,也就不追究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吧——只是你也猜得到,这么豪迈的人不会太多的,还得靠他们刚走出来没多久的那批,总督大人,要这么论起来,去年大江洪灾,对我们南洋官库影响虽然大,却也让你今年的工作好做多了!天下事,别看天南海北,相隔万里,其中的联系也够奥妙的了!”

  郑地虎板着脸说,“这可不是能浑说的事!不过确实,这几年也就南洋天候还算不错,倒是越来越宜人了,夏天似乎都没那么热了,雨季的雨水也少了些,倒是易于积攒土地肥力。也就是身毒方向老有瘟疫,算是个疥癣之疾吧!”

  虽然板着脸,但话里那股舒心劲儿,是可以轻易品味出来的,莫祈平也是会心一笑,示意郑地虎快些看完报告,和他商议正事,“这批新灾民一来,感觉民心是真按不住了,土地扩张势在必行,是把他们往北引导,还是往南引导去满者伯夷?目前他们自发还是想往北,甚至已经听说了昆顺走廊的事情,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对我们小祭司询问个不停了!”

  倘若不是总揽南洋全局,对华夏大势也了如指掌的郑地虎,一时间真是不容易接住莫祈平的话头,这里掺和了好几个方向的机密消息,都不是报纸上刊载的,一般的吏目没有消息来源,对于这些话题也只能张口结舌不知所云了:

  莫祈平所说的江南洪灾,是去年的重大气象灾害之一——自从山阴大疫,中原道乱起,大顺军崛起,百姓陆续南逃,已经过去了两年光景。这期间,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且不说整个北方没有中断过,只是各地情况波动不一的旱情、蝗灾,就是江南也不是风调雨顺,甚至可以说,一样是险象环生。

  去年春天,第一批中原道移民到达江北,刚安顿下来,学着种了一季的庄稼,到了梅雨季,好了,整个大江流域,就和捅破天一样,北方有多旱,南方就有多涝,那雨下的,有些低洼地带,洪水直接都盖了房顶。和旱灾时还不同,旱灾时,死人那都是慢慢的饿死,这洪灾死人,水流一冲,顷刻间家破人亡,一点声息都没有!

  灾情最重的地方,还叠加了疫情:江南道有一府,也不知道是传说还是真事,几百万只老鼠成群结队,被洪水逼得从府县里冲出来,直接跳河游去对岸江北!倘若是发生在敏朝,这又要被当成是国之将亡的妖孽征兆了!仔细想想,这么多老鼠,怎么可能不带来点疫病?!

  这要不是过去近十年,大江沿线一直在疏浚航线,修水电站,倘若大江处处泛滥,恐怕受灾人数还要更广——疏浚航线,修船闸,这和水电站是配套的,包括修通三峡有线电报,都是大江委员会的工作。

  平时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电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不但昂贵,而且也只能暂起到一个夜间照明的效用,但在去年是真的见了功,体现出了他们工作的扎实:大江全流域,真正泛滥的多为支流,影响毕竟还是较小。

  大江航道沿岸的小水电站,起到了很好的蓄洪作用,调节洪峰,令江南灾情的受灾范围也被控制在了一个较低的区间。至少买地的库存还算是应付得过来:沿岸报绝收的州县大概占了总州县数目的30%,其余州县均有程度不同的歉收,但粮食供应在南洋全力的支应下,还算是周转过来了。

  再加上救灾部防疫队的全力组织,江南百姓在大力宣教之下,灭鼠热情也空前高涨,在买地全国范围内的灭鼠运动之下,幸未出现鼠疫再一次大范围流行。因而,买地百姓虽然也不免应付物价上涨的局面,但粮价还算平稳,日子也总能过得下去。

  对于买地多年的老人来说,已经过了多年的好日子,虽然这些年来,冬日越来越冷,但棉花、毛衣的普及,让过冬难度下降,他们是不会因为一年偶然的大灾而萌发迁徙念头的。但中原道的移民们,想法就不一样了。

  第一年就遇到了这样严峻的大雨,不免让他们对江北的气候,信心下降。再加上这几年南洋的确风调雨顺,给移民的政策又好,他们便很积极地迁徙过来种田了——在老家挨了几年的饿,到了江北,粮食供应也还紧巴,那就去粮食最丰产的地方呗!天下都在吃南洋米,总不能到了南洋还担心饿肚子吧!

  在南洋,的确是饿不了肚子,经过这些年的开发,南洋大概是全天下米最廉价的地方了,但这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必然的影响——南洋的农户,接受教育越多,心思越灵活,就越不愿意种米,这其中的道理,和江南毁田养桑是一模一样的。

  米价低,就代表了稻田的单位产值低,即便产量高,也有很多机械帮助减轻劳动负担。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100斤棉花、100斤橡胶、100斤白米,把它们运到村口发卖,付出的汗水,也是100斤的力气,可获得的收入,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农户如果三种作物都能种,他会更愿意选择种哪种?

  正是因为南洋这些年气候好,种什么都能活,除了南洋米之外,还供应棕榈油、橡胶、咖啡、可可等或重要或新奇的新作物,农户才会在作物中挑三拣四,并且呈现出明显的趋利取向。哪怕是知识教,都无法扭转这样的势头——如果强求一个人不为自己牟利,那么这样的宗教也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是任何人不能反驳的道理。

  如果说,买地本土连年丰产,那也就罢了,可就尤其是这几年来,随着本土气候灾害频发且越来越严重,南洋米,已成为了本土粮食供应的生死线,没有南洋米,别说北方赈济立刻就要中断,就是还未完全消化的江南诸道,工作也必然难以开展。

  所以,六姐对南洋委员会的公文来往中,提到确保南洋米产量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慎重,郑地虎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但他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困境,那就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不管是土著,还是原本下南洋的活死人,在知识教的教导下,越来越会种地也越来越聪明了,在本地更是已经扎下根来,对知识教的依赖度逐渐下降,已几乎可以自给自足,他们也就越来越不愿意种水稻了!

  就算农场不敢把稻田挪做他用,但这挡不住农场的农户私下开辟私田去种棉花,这东西现在也很紧缺,价格反正比水稻高,水稻么,随便种种就好了,他们更多的精力还是愿意伺候自己的棉花。

  在这样的地方,靠抓是没有用的,如果激起民愤,郑地虎不敢想象南洋米产量下跌的后果,再加上本地他能动用的军事力量也非常有限,南洋委员会也只能通过一些委婉的手段,鼓励水稻种植——还是老手段,把一些工业品和疫苗这些买地的核心生产力产品,当做是配额,每年在额定税收之外,还能交上来多少平价米,就给予多少平价配额,让农户能用便宜的价格买到市面上罕见的货物, 这也是郑地虎能用的那为数不多的手段中,最有杀伤力的一个了。

  这个手段的确是有用的,但郑地虎依然焦虑不安,因为如果它失效,征米效果不好,或者是中书衙门突然调高了今年的征米量,那他就真抓瞎了,后续该怎么整,他有点不会了——这都不是说学山阴范家,一咬牙自己出钱买米能解决的,就算郑地虎愿意破家为国,但范家能买到米,前提是南洋种了,如果南洋不种的话,有钱也买不到米啊!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隐忧,可没想到却随着中原道新一批移民南下而意料之外地迎刃而解:南洋这里,大规模移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了,毕竟江南诸道归为买地所有之后,大部分迁徙百姓还是更愿意在老华夏故地栖身。而这批新百姓,他们对粮食的渴求,要远远超过南洋的老移民,同时毫无疑问地,出于种种理由,他们很支持平价粮购销体系:

  其实,他们享受的政策,已经没有第一批开拓南洋的百姓这么好了,当时开荒的时候都是几年免税的,如今南洋这里,一些开发得初具规模的地区,对新移民已经只是一年免税而已,要去更荒僻的地方才会有好政策。

  但这批百姓倒并不介意这个,哪怕今年是免税年,他们收成了稻谷之后,也愿意大量地把粮食用平价卖给衙门——南洋衙门收的粮食,基本都是保供华夏本土的,这一点在南洋人人皆知,他们从情感上,也觉得多卖些平价粮,似乎是支援了故乡,另一面也是因为他们很需要平价粮换来的配额,买一些生活上很实用的物品,这些都是新移民尚未置办完成的家什。

  平价粮交易,是以水稻种植周期为标准进行的,在这一年三熟的地方,一年能有三次收粮,这才过去半年,郑地虎还感觉不到什么,因为第一季收成还是有很多人要留足自用、备灾的储蓄。但知识教这里,已经收到了可喜的风声——或许,今年收粮指标可以提前完成不说,还能多收一些。这对南洋委员会以及知识教来说,那都是难以形容的大功一件,如果有免死金牌的话,郑地虎这个大领导,以及负责占城教区的莫祈平,怕是要占上两块了!

  “好啊,好啊!”

  郑地虎顷刻间就不再担心中原道百姓和客户人家联宗的事情了——只要是愿意种米愿意多卖粮,联嘛!还能联出什么势头来?!毕竟是新人新地,内心不安想要抱团求存,找盟友不也很正常吗?

  手段就这些,不是联宗就是联姻,汉人间总是要互相结交的,不然怎么和当地的土著来往,就不担心被欺负吗?即便有知识教这个润滑剂,但郑地虎可没那么天真,会相信知识教足以完全融合彼此间必然产生的一些龃龉。只要能发挥作用,解决他的难题,怎么抱团那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商量的。

  顷刻间,他就给联宗现象找到了许多理由,并且立刻找到了一条已经被验证过的思路:“北方灾民经江北中转,安置观察之后,转运到南洋来,起码能保五年的高平价粮供应!”

  说是五年,这是他对人性的理解:五年之后,在本地渐渐扎根,该置办的家伙事也都差不多齐全了,还有多少人惦记着家乡,愿意为了不确定的对象,把自己的利益输送过去呢?要知道,只能说他们的粮食会有一部分用去北方,但这也不是完全保证的事情啊。

  能确保把承诺的水稻田种好,平价粮卖上,这就已经很不错了——预计能坚持五年,那都是乐观了。不过,郑地虎现在很需要这份乐观:去年划出江北特别区后,不多久,敏朝就开始调动京营剿匪, 在辽东大将袁元素调派之下,京营步步为营,未几收复商都,而大顺军见势不妙,离开洛阳四散而去,其中有一支通过虎牢关,反而回到了旱灾有所缓解的山阴,在泽州一带经营起来。

  中原道的乱象终于渐入尾声,这也给皇帝提供了机会,在衙门几乎被连根拔起打烂,什么宗族、地主,全都在浪头里被掀翻的中原道,特科官吏已经掌握了实际治权。他们能否做得比从前衙门更好,目前还不能定论,但特科和老式官僚相比,有一个极为显而易见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是很擅长也很习惯于借助买地之力的。

  和颟顸蹒跚,消息滞后,对大顺军束手无策坐困愁城的老县衙比,新县衙的效率较高,而且一开始就想着用各种方法从买活军那里买粮,只要有了粮食,他们就能有把握把大乱后惊魂未定的百姓安抚下来,烂摊子给收拾好。

  买地虽然不能派出军队直接介入,但救灾队的支援,包括粮食供应,这都是必然会有的。中原道的受灾范围,还和从前的州县不一样,基本上是一道之地,甚至还要更大一些,这对于南洋来说,这就意味着需求激增,他们要用低价来供应更多的粮食。这对于本就不算多宽裕的库存而言,是个非常不祥的消息,而更让人紧张的是关陇地区去年传来的消息——去年,中原、山阴的旱情稍微有所缓解,但甘陇的旱情则更加夸张了。甚至连需水量小的土豆,产量都是大跌。

  李黄来这些接近于山阴范家地位的亲买大豪接连告警,近乎是哀求地请买地筹谋前景——在他们绞尽脑汁的维持之下,去年关陇百姓的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但如果今年还是这么旱,那他们也要黔驴技穷了。

  办法,什么办法?凭你什么办法,郑地虎相信,最后还是要落到南洋米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不能不为明年征米量忧心,同时又免不得要做数学题:南洋的新移民数量,还是由船运力来决定的,这东西真不是说想要就能有,有了人还要有运力,想要明年增产,今年就得多运人……可今年的运力在哪呢?

  明年加量,按库里的存粮来说,暂时还能支应,但后年如果还要再加量,那就太可怕了,必须从今年就开始准备起来——本来令他顾虑重重的昆顺走廊,现在突然间变得越来越有诱惑力。郑地虎认为,此时再去想知识教的后患,已经不合时宜了——他前些年开会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这几年气候这么差,疫病这么多呀。

  “真是见了鬼了……归买也快二十年了吧,头十七八年,虽然也有灾害,但真不至于如此……这就是六姐所说的小冰河时期么?这……不会还没到顶吧?”

  现在,一想到未来,他就有点儿愁眉苦脸,和个老婆婆一样禁不住的犯嘀咕,郑地虎是真想不出气候还能怎么更坏了——再要坏,那除非是江河逆流、沧海桑田,连着十年二十年不下雨,倘若真是那般,那也没什么好想的,人就都死绝了吧!怕是连六姐都无法了!

  现在的情况,还算是有些希望,不说六姐,普通人也能挣扎一下救一救。郑地虎很快就和莫祈平一起,给新移民、客户联宗的现象定了调子:“由得他们去!如果联宗能让客户多卖平价粮,那就都是好的!”

  “至于说,现在占城地区耕地不足的问题,是该引导着去积极开辟新地了——如今这批人不说,如果我们设想的,江北中转南来,这样的办法能成真的话,那肯定也要为更多的新百姓留出耕地来。”

  “至于说是往北去安南,还是往南去满者伯夷呀,高棉等地……”郑地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那当然是往北了!往北打通昆顺,让关陕饥民可以入蜀,走五尺道进彩云道,在彩云道自然会留一部分汉人下来的,但彩云道交通不便,大多数人还是会再通过昆顺走廊,来到南洋——这条路对关中腹地,北部内陆的百姓来说,的确非常艰苦,折损率也会很高,但,这是一条可以靠双腿走通,而不用等船的活路!”

  “等待,是这世上最绝望的事情,以整个北地而言,如果气候始终如此恶劣,意味着每年要产生百万以上的灾民,我们对于船只运力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通过船运消化得了的数量。不管再怎么艰难也好,打通了就有希望在,有了希望,就不会造反,就还有秩序可言——就不会再出现大顺军那样的闹剧。”

  郑地虎对自己的这个提案是十拿九稳的,他点了点桌子,强调地说,“时机已至,打通昆顺走廊,不但能增加北地救灾渠道,还能大量增产南洋米,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谁敢阻挠此事,都要被扫下台面,永不翻身!”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也不由得微微发亮,大概是作为武将的本能,让他在这一刻也感到了相当的兴奋:这可能是买地又一次高级别的军事行动,虽然不太可能由他指挥,但光是想想,也让郑地虎心神激荡了。

  “安南的二主之争,旷日持久,彼此争权夺利,令百姓生灵涂炭,如此不义之徒,焉能容其久居高位?”

  “此本为我华夏故土,空令小人猖狂,是时候将其光复,重回行省列编了!”

第1099章 三山通道

  “祭司,这是真的吗!我们的诚心,真的感动了大天神,她降下旨意,会保佑我们修通前往海边的天路了?”

  “这怎么会有假!昨天大头人去见了祭司之后,回来就把长者全找去商议——我刚好在窗下采金合欢叶,听到了一点儿!据说,这一次会从寨子里征兵,被选中的天兵,不但能给寨子里带来好处,得到许多赏赐,而且还会被选拔到大天神身边去侍奉!”

  “什么?!大天神身边,这不就是都城吗?!真能进都城去领受大天神的好处?”

  惊呼声顿时接二连三地响起来了,甚至很多妇女都停下了在石臼中舂捣的动作,仔细地聆听了起来,“他们只要男人吗?大天神喜欢女人,没准我们也能跟去给大家做饭!”

  “可没说只要男人,也不知道要多少人,只是听说了,是为了昆顺走廊的事情——在我们买地境内,无非就是从昆明城往南边去修,但进了安南境内,那边可就不答应了——大祭司说,要先把那片土地都打下来,让上头的老百姓也一起使力,两头修路,这样,都不需要用上十年,大概五六年光景,指不定路就能初通了!”

  “那这可太好了!如此,我们都愿意出力,不就是打越人吗,呵!这要是大天神肯保佑我们,论到打仗哪有他们的事情!那些北蛮子,到了我们南方就不会走路,也不能喝水了,看到密林就心慌,但这些地方可是我们的家啊!”

  一说到此处,这些夷人们顿时都轻松地笑了起来,满脸的喜气洋洋——他们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自古以来,汉人兵卒,尤其是来自北方的汉人兵卒,那十成武艺,一旦来到南方瘴疠之地,要说只剩下三四成,那都是客气的。

  大队军马压阵之后,士兵成批成批的病死,战马染疫,无法在密林中作战,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可对于在彩云道土生土长的夷人来说,打丛林战这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这是他们自小生活和狩猎的丛林,同时也因为气候变迁,水源变化之下,整个寨子惯性的迁徙,让他们并不抗拒去新的地方作战。要说去安南打越人,这对寨子来说更不是天方夜谭——早在敏朝数百年前征伐安南时,通过沐王府调配的土著兵,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这些夷人一直以来的躁动点,不在于要打仗,而在于衙门不支持他们去打仗,昆顺走廊这个概念一提出来,其中蕴含着的利益就让他们双眼发亮,急于修成。其实,这几年来已经有很多寨子在自发地联络,联合起来向小祭司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不说修大走廊,我修小走廊行不行?在国界范围内,我们先一起出力,把路修过去,可以吗?这样的话,祭司能支持我们,教我们怎么修路省力,该往哪个方向修吗?

  都不用出力出粮,他们需要的只是知识上不可或缺的指点,没有小祭司帮忙,他们的确不知道怎么修才是描绘中昆顺走廊的方向,这个梦就还落不到实处来。即便祭司还没松口,有些冲动的部落,也率先开始行动,拿了个大概的方向,就先顺着自然山势形成的兽径人道,增修了起来,认为不论如何这么修不会有错。这会儿听说衙门愿意主持修建走廊,又怎么能不让这些心急着去买盛器、铁器以及其余一切珍贵买物的夷人,急不可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为王前驱,把昆顺走廊安南境内的土地,收复到买地这里来呢!

  “打下了安南之后,修路的人也有了——安南的俘虏正好用来修路,驱使起来不心疼!”

  立刻就有人叫嚷起了类似的话语,士气也因此更加高涨,要不是头人沉着脸,从自己的竹屋内走出来,这样的议论还不知道要走偏到什么地方去呢!毕竟,这对于土人们来说,是再自然也不过的行为了,打仗了总有赢家输家的,赢家怎么差遣俘虏,不都正常吗?就算是同族,他们也不会心软,还有些人想去深山讨伐一些部落,把他们的人抓去修路呢。

  “你们难道不知道,安南也有很多知识教的教友吗!”

  大约三十多岁的头人,穿着要比从前几任看着都简单一些,但光是那深绿色的长袖衬衫,就让人打从心底发出敬意来了——这一看就是买地来的衣服,论价值,比什么银冠、银项链都要之前,夷人的银饰,主要是镀上去的,纯度很低,而这衬衫上的一粒纽扣都是贝母,五彩光华让人看了非常羡慕,却又怎么都仿制不出来。只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头人便拥有了极高的威望——这都是知识教的奖励,证明头人是对知识教的教义掌握得最好也最能奉行的教徒。

  最虔诚的教徒,也就最博学、最智慧,因而,大家也打从心底信服他的话,并不怀疑,只是诧异,“安南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多教友了?他们不是还尊奉着国王吗?”

  “一直都有,不然,祭司是怎么在我们彩云道和占城之间来往通行的?”

  头人一脸严肃地说,“这些教友早就起义了,希望大天神能降下怜悯,平息安南的战乱,让他们拥有安稳的生活。你们都知道,安南这些年来一直在打仗,老百姓没法好好种地,日子都快过不下去啦!越人和从前那些奸诈的敏人一样,把土地夺走以后,又租给百姓们种,收取很高的租子,教友们知道了占城和我们彩云道的好日子,打从心底羡慕,他们愿意帮我们修通昆顺走廊,来交换天神的怜悯,让我们帮助他们,一起把那些讨厌的地主赶走!他们也能过上占城港那样的好生活!”

  占城港种地不交租子,这个事情大家是知道的,而且也很能感同身受:这一支部落,从前也是有娃子的,娃子也要交高额的地租,也是终日劳作但难以饱腹,虽然随着买活军入驻,经过一系列牵连甚广的流血事件,在小祭司的启发下,现在这部落里,从前的主人大概都死光了,留下的只有从前的百姓和受苦人,包括头人都特别的年轻,是之后选拔出来的。

  过去的苦难和饥饿,好像也很快就被遗忘了,他们早就开始奢望起了别的更好的东西——比如说昆顺走廊,但是,头人的话,还是激起了他们对过去的回忆,人群一下就沉默了下来,很显然,对于又是教友,同样也又是受苦人的安南人,他们好像也说不出要奴役他们去修路的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人不太开心地喊道,“好吧!都是教友,那是不好意思!但我们可以把地主都驱赶去修路,让他们好好地使使劲吧!修路可不是说说就算了,那是会死人的哩!”

  确实,在彩云道往南,上路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没有直道的地方,就是一些野路——而且是可能因为一场大雨就被落石砸毁,可能有猛兽潜伏的野路,在这样的地方修路,可能会累死、病死甚至被野兽袭击致死,如果为战争出了力,还要再去修路,感觉似乎是有点说不过去的,但大家想到走廊修通后的好处,又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除了让人眼馋的锅碗瓢盆,漂亮的装饰品之外,还有水泥、铁器,以及缺不了的药材,彩云道这里,常年是有疫病流行的,对于瘟疫大家司空见惯,多少都有点麻木,但即便如此,他们对鼠疫和天花也还是闻之色变、退避三舍。之前身毒传来的天花和鼠疫,甚至通过彩云道传递到了川蜀——在川蜀尚且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更不要说彩云道了。

  疫苗这东西,打了之后如果真能不害怕鼠疫的话,那就安心多了——彩云道和别处不同,对部落来说,灭鼠根本就不现实,他们生活在野地里,比起土地的主人,更像是个过客,压根无法对周围的环境做出很彻底的影响,这附近全是深山老林,飞禽走兽数不胜数,你怎么能在这么多牲畜中,精准地找到老鼠,并且杀掉它?

  甚至就连杀灭跳蚤,都很困难,部落的生活条件清苦,跳蚤、虱子只能定期试着杀一杀,但始终没有完全绝迹。也因此,越是从知识教这里学到了知识,知道鼠疫的传播途径,也就越能明白自己生活在怎样的风险中,打通走廊的愿望也就越迫切——就现在,只能通过五尺道往外去联系,疫苗从羊城港送到彩云道深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少说路上都要花个一两年的,这都没说价钱了,好不容易把疫苗都打上了,等最后一个人打好,第一个人半年都过去了,等于没打过,还得重新再来!那五尺道啥也别干了,就光运疫苗吧。

  光是看在疫苗的份上,修通昆顺走廊,也是知识教教徒之间的共识,他们对安南的耕地,倒没有多大的野心。毕竟,彩云道靠山吃山,如果走廊修通之后,每年就靠着卖山珍罐头,那都是不菲的收入,未必比种地差多少。

  他们也不用交租子,就在山里,种点口粮田,够吃的,除此之外的地,拿来种种烟草什么的,自己抽不完还能往外卖,还有每年定时生长,根本不需要打理什么,到时节去采了就有钱的山珍……

  只要货的价钱能下来,该买的能买上,多养活的孩子,周围的地不够分了,能有个去处。这些大人们倒不觉得一定要去澜沧江下游,到那些除了田没有什么别的出产的土地上去,过上一种被逼无奈只能勤勉的单调生活。没有了地主之后,他们现在的生活,自觉已经颇为悠闲宽裕了,下到安南去,种的好像大多是米,那东西也卖不上什么价,还不如在老家种烟草。

  “这沿路本来就都是教徒了,还要打仗吗?”

  毕竟是经常要做礼拜的寨子,大家的脑子是越来越好使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头人叙述中的矛盾。“打谁?地主们?教徒人数那么多,地主人数少,还需要咱们去帮忙吗?越人有些弱!当时我们可没有谁帮忙,入教之后没多久,就自己打赢了!”

  说到这里,大家也都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这的确是真的,毕竟佃户的人数总是要比地主多许多,只要有个东西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根本都不需要别人帮忙,他们自己就能把地主赶走消灭。从古到今也少不了这样的内乱,只是在于,地主被杀了以后,他们原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有了祭司的扫盲之后,他们的脑子更清楚,行动也更有章法,一步步地走得很稳,没有被邻近部落的亲戚贵族,驱使着他们的奴隶来打灭而已。

  “他们人数虽然多,但都生活在乡下,而安南和彩云道不同,安南的城池衙门还在头人们手里那!”

  头人很快解答了大家的疑惑,让他们恍然大悟地‘哦’了出来,“是哟,教友们没有兵器,攻不了城!他们的人数不够!”

  攻城是大家都喜欢的,即便没有正儿八经地打过几次仗,大家也能从过往的经验中得出结论:凡是扫荡贵族的宅邸,这肯定都是肥差。这样大家就更热心了,都七嘴八舌地说,“我们能帮忙!我们愿意帮忙!”

  “只要祭司给我们搞来锋利的铁器,我们比谁都勇敢!”

  “好了,好了,谁会让你们这些没训练过的士兵去打仗攻城。

  头人也被逗笑了,他摆了摆手,“你们啊,能做个辅兵,带带路,做点苦力,都是你们的福气了!要不是打下来之后,马上就要修路,咱们一路往南走,也能带着祭司们一路勘察,定下走廊修筑计划,用不用得上我们还未必呢!要知道,六姐的天兵队里,可不像是敏朝,只有北人——”

  他所说的北人,当然不是大江以北,而是澜沧江以北,大家都从祭司那里学了一些地理,知道如今买地发家的地带,的确偏南,是有很多能适应南边气候的兵,其实光看外表都能知道:又瘦又矮,鼻孔宽大的,一看就知道是好战士的料子。

  鼻孔大,就容易散热,能适应丛林那种又湿又潮的天气,瘦小的身材,在林间便于隐匿,而且胖子是十分怕热的,在南边的气候里可说是寸步难行。越是往南边,很多人就越喜欢鼻孔大,以此为美,夷人这里尚还不至于如此,但也是因为他们住得高,天气比较干冷,气候上的差异也是他们不想离开彩云道的重要原因,下山打仗待一会儿还行,待久了他们也觉得太潮热不舒服。

  “如今这些年,也不止我们这里,安南也特别干冷,他们越人甚至还有冻病冻死的——听说,去年有一天,井里居然有一点白白的东西,是结的霜!”

  虽然这只有一日,但对南洋来说,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低温了,本地人无法适应,又不知道该怎么防寒,因此生病而死其实并不可笑。不过,这气候是有助于北人在安南保持战斗力的,大家也逐渐意识到,拿下安南或许并不是一场大战,而是轻而易举——

  买地有攻城器械,有船,又有知识教的民心相助,就连气候也站在他们这边,怎么看都不需要他们这些土人去卖命喋血——这么一来,他们踊跃相助的热情不也就更加高涨了么?很多人都说,宁可连烟草都不种了,只是在寨子里留下一些劳力种大家的口粮田。余下的人都跟着走,自带粮食,祭司一定路线,他们就立刻开始修路——怎么看,打安南也需要大几个月的功夫,能多修几个月,之后就省了那么几个月的等待那!

  “一次还是先做一件事吧。”祭司也不是没有受到感动,他们语气微妙地如此说着,而教徒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似乎也听出了那份含糊的默许:不管怎么说,祭司并没有直接管理部落,部落里的事,还是头人做主,如果头人让他们这么做的话……这毕竟是好事,祭司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人数不够的话,可以去找那些从八百媳妇国、骠国迁来的远房亲戚,让他们多出点力,就说路修好后,允许他们搬到路边上住……”

  “你们说,我去找祭司要修路笔记的话,回来我们自学的话,祭司能答应吗……”

  这样的对话,在交头接耳间被不断地重复,逐渐化为一些私底下鬼鬼祟祟的行动,而祭司和头人对此似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予以默许,表面上大家还是在大张旗鼓地选拔着对安南作战的辅兵,这些彩云道的百姓,因为交通不便的关系,对南边的具体情况,知道得并不清楚,但仍持有非常强烈的信心。大家以强烈的热情和迫不及待,尾随被选拔出的辅兵偷偷上路。

本文每页显示100行  共616页  当前第521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521/616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小提示:如您觉着本文好看,可以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或→快捷地打开上一页、下一页继续在线阅读。
也可下载买活txt电子书到您的看书设备,以获得更快更好的阅读体验!遇到空白章节或是缺章乱码等请报告错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