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照香和月梢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二人当然不知道,命运在刚才或许差一点点就能改变了。
当然也可能冯洛仪根本没有左右沈缇的能力。沈缇若看不上,一口回绝了也很可能。
总之,后宅这些女人的命运,又有谁是真的握在自己手里的。
沈大人回来了。
沈夫人晚上与他讲了这个事:“还不确定。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摸出来。”
沈大人也很高兴:“总算是有一个有信儿的了。
正感慨自己竟也要当祖父了,忽然觉得妻子很安静:“怎了?”
沈夫人悠悠叹口气:“要是莳娘就好了,总觉得委屈莳娘了。”
自小殷氏嫁进来,沈大人知道妻子对这侄女是越来越满意,越来越喜欢了。所以难免愧疚。
他握住她的手:“这不是当初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嘛。”
说的便是不给冯洛仪避孕的事。这不是沈夫人一个人的决定。
像这种大事,必然得是沈大人拍板。
沈家子嗣如此单薄,还避什么避。
他家又没有爵位继承,无非就是分家产。通常嫡子占大头。但沈家已经是两代人单传了,资产一直累积没有被分薄过,足够分。
至于前程,当然要靠自己读书。科举正道才不会因为你是嫡是庶给你分一甲二甲。
“这样吧。”沈大人决定,“不是尚未确定?先别声张。若真是有孕,等生下来看看,若是男孩……”
“我便再给莳娘添一百亩上等田给她。行了吧。”
沈夫人这才舒了口气:“好。”
第120章
“姨娘。”
月梢唤了一声,才将冯洛仪唤回神。
姨娘怎么回事,翰林走了,她又睡了一觉,发了一早上的呆。
冯洛仪哦了一声,道:“你把照香叫进来。”
月梢便去叫了,两个人一起在冯洛仪跟前。
冯洛仪才把昨天沈缇跟她说的告诉了她的婢女们。
作为和她利益绑定的婢女,照香和月梢当然都是又惊又喜。
月梢脑子里倒是一闪而过昨晚冯洛仪举着灯审视她们二人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略遗憾。
但翰林那个人自己便生得俊美过人,又眼高于顶,一妻一妾皆是美人,平日里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想想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照香倒是连想都没想过。照香就想多攒点钱,嫁个体面小厮。
冯洛仪把沈缇的叮嘱也说了。
月梢说:“是呢,姨娘就是吃太少了。尤其是早饭,怎能不吃呢。”
冯洛仪脾胃虚弱,早起什么都不想吃。
她想到昨天沈缇说“少夫人让我来说”,这其实是小殷氏对她的嘱咐。但她自己不出面,她让沈缇来。
“那我喝点粥吧。”她说。
“这才是。“照香忙去取。
月梢也说她:“为着孩子,再怎么吃不下也得硬吃。”
冯洛仪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点头:“嗯。”
她掌心按在小腹。
可是她对不起这孩子,他出生便是庶子。
三十这日,冯洛仪再次来到了璟荣院,把她抄的《心经》交给了殷莳。
殷莳道:“我不是叫翰林告诉你了吗,不必再抄了。”
冯洛仪道:“本已经抄完了,不敢来打扰少夫人,才等到今天的。”
她又道:“慢慢抄,并不累。”
而且会让人心里很静。
她抬头看了一眼殷莳。
殷莳道:“你有话就说。”
冯洛仪道:“想请一尊菩萨。”
人的内心软弱或空虚的时候,宗教或许能成为一种支撑。
殷莳一口答应了:“好。
“要注意的事,翰林嘱咐你了吗?”
“嘱咐了。”
“现在虽然还不能确定,咱们万事小心,就按着已经确定了来。我已经同夫人说了,我年轻没经验,也不会照顾孕妇,请夫人安排个稳妥的人给你。你别着急,夫人定会安排好的。”
“好。”
殷莳收了冯洛仪抄的经,看着她:“我要把这个送到夫人那里……”
她还是想再给冯洛仪一次机会。
冯洛仪福身:“那不耽误少夫人,妾告退了。”
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殷莳点点头:“去吧。”
殷莳过去给沈夫人请安,把冯洛仪抄的经文也带过去了:“冯氏有心了,想给祖父、祖母供上。”
沈夫人看看,那字迹娟秀,正是当年她喜欢的。叹道:“她是孝顺的,那便供上吧。”
殷莳又道:“她有心礼佛,想请一尊菩萨。我也不知道京城这里该上哪里去请。”
沈夫人告诉她:“大仁寺,明昭寺,都可以。”
又告诉她:“这事让梨香去做,她跑外头事的。”
殷莳去看秦妈妈,秦妈妈掩口笑:“老方。”
殷莳失笑。
秦月季,王迎春,方梨香,沈夫人的三个陪嫁丫头,如今都体面。
主事,厨房,采买,都在沈夫人的手里。
现在厨房已经交给了殷莳。
“该裁秋衣了。”沈夫人道,“今年就换你来了。”
沈夫人预计用半年时间,把府里的事一项项都交给殷莳。她就等着抱孙了。
这等日子,是女人们都向往的归宿。
沈夫人又道:“冯氏那里,也不必找旁人了,就让月季时时去看着就行。”
月季就是秦妈妈,派她去,这是真的非常重视了。
殷莳道:“妈妈过去,也别太大张旗鼓了。她心思本来就重,睡得不好,怕她压力太大想得多了,又该睡不好了,不利于安胎。”
秦妈妈说:“是,唉,姨娘……”
她摇头。
“谁经历那样,都会这样,换作是我,怕要成日哭的。”殷莳说,“她安安静静地,也不与旁人添麻烦,已经是极好的。”
沈夫人和秦妈妈都不知道殷莳已经知道了送鞋那个事。
她们俩闻言眼神都有点飘。
待殷莳回去了,秦妈妈说:“少夫人还是太厚道。”
沈夫人:“当时看她就是个敦厚的孩子,果不其然。唉。”
又想到沈大人的承诺,心里宽慰了点。
六月初一,王保贵来了,带来了好消息:“有二十亩良田出售。”
“是平陌兄弟一直盯着呢,一有消息,立刻与我说了,我赶紧来跟少夫人说一声。”
“平陌兄弟十分上心的。”
“劳累他了。你也辛苦。”殷莳道。
谈下来的价格是二百二十五两,殷莳让葵儿拿银子给王保贵。又另拿了两个荷包:“给你和平陌的车马茶水钱,帮我多谢他。”
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长久之道。王保贵只拿了一个:“我这是分内事。我给平陌。”
殷莳笑应了。
方妈妈做事也利落,很快求来一尊白瓷观音,又置办了配套的香案佛龛,求来了几卷佛经。
因为这个,殷莳还想起来特意让绿烟去提醒了冯洛仪:“若要礼佛,多读读经,但尽量不要在像前闻太多烟。”
这提醒来得及时,因为冯洛仪这两天已经隐隐有胸闷恶心之感。
遂道:“替我谢过少夫人。”
她年纪轻轻就开始礼佛,安静读经,无事的时候便抄写经文。
照香都忍不住跟月梢叹息:“活似个老人家。”
月梢嗐了一声:“那能怎么着,连个串门的地方都没有。”
旁人家的妾室们还能互相串门,打个叶子牌什么的。沈家女眷太少了,就三个,两个是主子。妾只冯洛仪一个,真个连个串门闲磕牙的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