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笙把用筐子装着的小葱和一些蒜粒放进她的车筐里,“送去给爸爸。”
小瞳圆乎乎的脚趾头抓着地板拐了个弯,划着小三轮车拐进厨房。
目睹着这一切的文和昌,心里五味杂陈。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小偷,在偷窥着别人的幸福。
送完菜,小瞳又骑着小车回到客厅。
文和昌招招手叫她过去,指着茶几旁放着的几大包零食和玩具,“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谢谢哥哥。”
小瞳认认真真地道谢,然后开着小车,把那些玩具和零食一次次地送到规定的地方放好。
玩具要放到玩具角,而且要摆放整齐。
零食要放进冰箱旁边的零食柜里,然后又检出一小部分放进茶几的抽屉里,随时方便拿取。
把最后的酸奶搬进三轮车的车筐里,小瞳向文和昌求助,“帮我搬,我够不到冰箱。”
文和昌跟在三轮车后面走进厨房。
钟瑾系着围裙正在切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又回过头继续切菜。
打开冰箱门,文和昌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冰箱里的东西很多很齐全,但所有东西全部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异味。
文和昌家里的条件挺好的,光保姆就有三个,但冰箱都做不到这么规整。
他又扭头去看钟瑾那边,切好的菜都堆放在备菜盘里,也是分门别类,整齐有序。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家里没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了,钟瑾百分百是有洁癖加强迫症。
钟瑾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看,回头,扬眉,“有事?”
文和昌打着哈哈,“学长刀工真好。”
钟瑾握着刀问他,“想知道为什么我刀工好吗?”
“为什么?”
钟瑾,“因为我不会去给别人的孩子当大马骑,省下来的时间就能好好练刀工了。”
文和昌又觉得后腰处隐隐作痛。
*
钟瑾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清蒸鳜鱼,糖醋排骨、什锦虾仁、秋葵水蒸蛋,还有几个素菜,一桌菜虽然都是家常菜,但看起来就是色香味俱全,卖相一点都不输外面饭店的。
文和昌又想夸几句,但一想到钟瑾那张阴阳怪气的嘴巴,瞬间不想自找不自在。
钟瑾一样夹了一点菜放进儿童碗里,用勺子碾碎拌匀。
小瞳就抱着这碗小狗饭,坐在儿童餐椅里,用硅胶勺舀着大口吃。
钟瑾问文和昌,“要喝点吗?”
这种奇怪的氛围下,好像也只有喝点酒才能缓解尴尬,文和昌答应了,站起来就要去楼下买酒。
钟瑾拦住他,“来我家,还让你买什么酒?”
他去酒柜里找了两瓶红酒出来。
在小瞳来之前,钟瑾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为了能睡着,他有时候喝酒,有时候吃安眠药,有时候干脆酒就着安眠药一起吃,每天晚上都是浑浑噩噩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带孩子太累,他的失眠症不治而愈。这一柜子红酒就剩在了这边。
一瓶红酒喝完,钟瑾又开了一瓶。秋笙不喝酒,他就给文和昌的杯子里倒上红酒。
小瞳吃完饭了,就让钟瑾把她抱出来,大人们聊天她也不闹。
自己跑进她的小狗窝里趴着,把圆脑袋搭在门洞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文和昌喝得有点多了,用手撑着脸,看向小瞳那边,唇角露出一抹姨母笑。
钟瑾在和他说话,
“小文,你也算是我的学弟,我给你说句实话。你喜欢秋笙这么多年了,要成你们两个早就成了。既然成不了,你死缠烂打也没意义,你还是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如果一定要结婚,找个两情相悦的。”
文和昌回头,隔着一桌微凉的酒菜看着钟瑾,脸上带着一点醉意,又带着一点虚幻遥远的笑意。
他指了指把头搭在小狗洞上睡觉的孩子,“学长,是不是找个两情相悦的,就能生出她这样的孩子?”
钟瑾把酒杯重重地落在桌上,语气不善,“我和你说现实的,你在那边做什么梦呢?”
第70章
钟瑾的酒量其实不算好。
但他的酒品是一绝, 就算喝多了,也从来不叫不闹, 更不会哭啊,吹牛逼啊那些,话很少,神情有点冷淡。和他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连秋笙和他这么熟悉,都看不出来这家伙到底是醉还是没醉。
钟瑾把碗筷放到水池底下冲了一下,整齐地码进洗碗机里,又用肥皂洗了一遍手, 转身走出厨房。
秋笙站在门口看,看到他没有往洗碗机里添加清洁凝珠,也没有启动洗碗机,就知道他是醉了。
她走过去, 拉开洗碗机, 添加凝珠,启动机器, 然后走出了厨房。
而很不幸的是, 文和昌就没有钟瑾这么好的酒品, 他现在伸着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正在流着眼泪细数他过去的种种不容易。
抛开他那些可能夸大其词的辛酸创业史。
其中有一些信息, 对于热爱吃瓜的一家三口来说, 还是很有价值的。
文和昌哭得双眼通红,“你们知道吗?我家里人其实都讨厌我。我是我爸的私生子, 我妈就只对我姐和我哥好, 我爸知道这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 我又有什么错?上一辈造的孽,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来承担恶果。”
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文和昌以前从不与人提起。
他们家是做地产生意的,在京市也是排得上名的豪门,大家都只知道他是文家的小儿子,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秋笙坐在她专属的单人沙发里,抱着抱枕,双眼雪亮,兴致勃勃地问,“那你爸和你亲妈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文和昌这会儿醉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还记得他爸妈的事。
“我妈其实是我的亲小姨。”他说。
秋笙和钟瑾对视一眼,俩人都是一脸诧异。
文和昌的小姨,也是圈子里很资深的贵妇,娘家做百货起家,也很有钱。他小姨现在嫁了一个港城那边的富商,生了一对儿女,私生活还经常被娱乐八卦爆出来,她每次出现在镜头里都是高贵优雅的贵妇模样。
没想到,这背后还居然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猝不及防地吃到一口这么大的瓜,秋笙和钟瑾都沉默了。
秋笙小声问,“他明天要是想起来这件事,不会要灭口吧?”
钟瑾,“……喝成这样,应该断片了。”
然后秋笙又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她瞪着清澈漂亮的桃花眼,脸上又燃烧起那种八卦的小表情,
“难怪说,文和昌是他们家三个孩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他小姨就比他妈漂亮多了。”
钟瑾往狗窝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这边看。
小瞳发现爸爸看着自己,嘿嘿一笑,也不装了,直接从狗窝里爬出来。
她迈着短腿走到茶几那边,踮着脚,把茶几上的纸巾盒薅过来,抱着纸巾盒蹲到文和昌身边,
“给你纸。”
文和昌呜呜哭着,转身抽了几张纸巾擦着眼泪。
小瞳伸出手,拍拍他的头,“不要玉玉,爸爸对你不好,你要去找妈妈,妈妈会永远爱你。”
文和昌哭得更厉害了,“我妈更不要我,她为了避嫌,连我的面都不见。她恨死我了,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一定会第一个杀了我。”
小瞳赶紧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妈妈会爱你。”
听到文和昌这样说,钟瑾立马问了一句,
“当年,你妈和你爸在一起,是自愿的吗?她有没有受到胁迫?”
其实不管当时有没有受到胁迫,都已经过了案件追溯期,但出于职业习惯,他下意识还是想要搞清楚真相。
文和昌哭累了,把后脑勺枕在沙发上,喃喃道,“她是自愿的,她说她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她现在甚至和我大妈还保持着体面的关系。反而是我变成了最不体面的那个人。”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秋笙愣了一会儿,“哎,他其实也是可怜。”
文和昌又猛然惊醒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回家,我以后想住在这里。”
他扭头,牵起小瞳的手,“以后你叫我爸爸好不好?我们永远住在一起。”
钟瑾气得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可怜个屁,今晚让他睡厕所,明天酒醒就让他滚蛋,赶紧滚蛋。”
小瞳淡定地看了一眼突然暴躁的亲爹,又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和文和昌讲道理,
“你变不了我爸爸的,世界上我最爱的爸爸,只有一个钟瑾。”
气得毛都炸起来的钟所长,听到这句话后,又一秒乖顺,脸上溢出了一抹春日暖阳般的笑容。
文和昌又闹了一会儿,终于睡着了。
秋笙说,“就让他睡沙发吧。”也不可能现在就把烂醉如泥的人扔出去。
钟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毯上,他把小瞳按在怀里,下巴放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说,
“不行,家里有小女孩,怎么可以让陌生男人睡在公共区域?”
秋笙,“那让他和你睡儿童房?”
“不行,那以后是小瞳的房间,怎么可以让陌生男人住进去?”
“那让他睡次卧?我睡沙发?”
“不行,那是你的床,怎么可以让陌生男人睡?”
钟瑾坚持要让文和昌睡在厕所的浴缸里,秋笙劝了半天,“他睡在浴缸里,我们要用卫生间的时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