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有那般可怕的力气,他们要怎么压制她?
这一刻,郁老爷子甚至想着,如果敬德、敬礼他们有功名在身,或者是朝廷命官就好了。
这样的话,哪里还需要怕她?
她的力气再大,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和官府作对?
所以目前他们只能先顺着她。
等哪天两个孙子有了功名,有能力压制住她时,再解决她也不迟。
郁老爷子想着,眼里布上浓浓的阴翳。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 40 章
◎大房受伤害◎
既然分家已定,郁离没再留,离开了郁家。
郁金扯着木愣愣地站在那里的爹娘,带着三个妹妹去送她。
其实是他们二房的人不好在堂屋待下去,免得积了一肚子火的阿爷阿奶和大伯迁怒他们。
当然,就算他们迁怒,郁金觉得他们二房也不需要害怕的,不过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暂时还是别在他们面前晃。
眼看他们出去,郁老三也机灵地带着妻儿离开。
再不离开,留在那里被老太太他们骂吗?
老太太可能会顾忌郁离,不敢随意骂二房,但他们三房就没什么顾忌,说不定会拿他们出气。
三房的人都躲回房里。
此时他们神色十分亢奋,特别是王氏,一脸激动地问:“相公,是不是要分家了?咱们能分到多少?”
她只关心他们三房得到什么,可不能比大房、二房少。
郁敬忠、郁敬信也是满脸激动之色。
只要想到,分家后各过各的,郁离就再也没借口指使他们干活,就忍不住高兴。他们自己家的活,以后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隔房的堂姐压着干。
还有一点就是,等分家后,他们可以离郁离远远的,她就没理由再打他们了吧?
虽然郁离也没怎么对他们动手,因为在她动手之前,他们就怕得不行,听她的话去干活了。
可只要想到她砸断堂屋房柱的那一幕,就忍不住怕,怕被她打。
她的力气那么大,打人得多疼啊。
郁老三看着妻儿,发现他们都激动得过分,忍不住问:“你们想分家?”
“当然!”王氏毫不犹豫地说,“不分家干嘛?继续像以前那样,咱们做牛做马地供着大房吗?我又不傻。”
没有分家时,家里的银钱都捏在老太太手里,买根针线都得找她拿钱不说,他们农闲时去打零工的钱也要上交,想买点好吃的都不敢,只能偷偷摸摸地吃,像做贼似的。
这谁愿意啊?
王氏也是当人媳妇、当人娘亲的,她也想当家作主,想像老太太这样威风,也想给自己孩子买好吃的。
只要分家了,她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家里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郁老三诧异地说:“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要等敬德、敬礼他们考上秀才,你们好沾光享福吗?”
大房有两个读书人呢,以后要是他们考取功名,他们这些供两人读书的叔叔婶婶也会有好处。
王氏嗤笑一声,“得了吧,考取功名?还不知道啥时候的事呢。”
以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老太太、老爷子一直这么和他们说,久而久之,她便也这么认为,等着大房的郁敬德兄俩出息了去沾光。
不这么想能咋办?反正又不可能分家,自然只能往好的想。
然而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连素来让人敬重的郁老大都栽在郁离的手里,让她突然生出了一种“郁敬德他们真的能行吗”的想法。
“以前大哥多威风啊。”王氏撇着嘴说,“村里人都敬重他,觉得他有出息,可你看他再有出息,连个童生都考不中,只能去县城给人当账房拨算盘。”
“有这样的父亲,你们觉得敬德、敬礼他们能行吗?”
俗话说,儿子肖父,万一郁敬德两人肖父,连童生都考不上……
郁老大作为读书人,素来高高在上,无形间与村里的人拉开距离,给人一种他很厉害的敬畏感。
当然,这也和世人对读书人的过分崇敬有关。
读书人就真的那么厉害吗?
撇开这点不提,他哪里厉害了?
要他真那么厉害,刚才怎么会像条死狗一样,被郁离摁着跪在那里?
可以说,郁老大被人摁着跪的那一幕,生生地打断王氏对郁老大的敬畏,发现郁老大其实就是个没用的,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虽然他们也对付不了,这不就证明了,郁老大和他们没啥两样,都是要吃饭拉屎的凡人。
郁老三惊讶地看她,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王氏反问。
郁老三道:“……也对。”确实,大哥考了一辈子,连童生都考不上,难道郁敬德、郁敬礼就能考?
就算他们考上童生,还有秀才,还有举人。
听说童生不算什么,秀才非常难考,有些人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中,只是个老童生,更不用说举人。
想要等他们出人头地……还真不知道要多久。
他们总不能一直供着大房,供到他们老吧?
这么一想,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还是分家吧。
三房所有人都对分家没意见,反而非常积极。
他们凑到一起,讨论着明天分家的事,老爷子他们手里有多少银钱,家里的田地和东西又怎么分。
反正他们三房是不能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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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堂屋里的气氛并不怎么好。
二房三房的人都走了,剩下郁老爷子夫妻和大房的人。
郁老太太心疼跌坐在地上的大儿子,赶紧将他扶起来,一边小声地骂:“杀千刀的,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算了,省得她祸害咱们家……”
郁老大脸色阴沉,并不说话。
郁老爷子同样不说话,只要想到明天就要分家,他心里就憋得厉害。
他是最不想分家的那个人,一直紧紧地将三房捏在手里,哪个敢分家,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按下来,还要将人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可最后主动说出分家的,居然是他。
“娘,我疼!”
郁敬宗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哭腔,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时,郁老爷子等人终于注意到,陈氏、郁敬宗和郁琴都是披头散发的,看着居然比郁老大还要狼狈。
其实郁老大也只是被按着跪在那里,全程没受什么损害,倒是陈氏、郁琴和郁敬宗,母子三个可是摔作一团,那是扎扎实实地落地,摔得头昏眼花的。
郁老太太叫道:“哎哟,我的乖孙,你咋了?”
她疼爱大房所有的孙子,虽然更看重会读书的长孙次孙,可郁敬宗也是疼爱的,听说他也是个会读书的,陈秀才还夸过他呢,要不是家里已经有两个读书人,实在供不起,不然也会送他去读书。
郁敬宗扁着嘴,“她打我,我的脸疼,身子也疼。”
因摔了两次,他的头发也散落下来,系发的绳子都不知道掉哪儿了。
郁老太太捋开他的头发,看到他的脸蛋肿了,心疼得直抽气,忙拉开他的衣服查看,发现身上有不少瘀青,都是摔在地上弄出来的。
虽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大碍,因为陈氏和郁琴都给他当了肉垫,而且陈氏还当了两次肉垫。
可以说,摔得最惨的还是陈氏,郁琴倒也还好。
郁敬宗受了委屈,一个劲儿地说疼,老太太问他哪里疼,他说这疼那疼的,告状的声音倒是挺有力,便知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想要找长辈为他主持公道罢了。
可郁老太太哪里能给他主持公道?
莫说是她,就是郁老爷子也没法子,更不用说先前被按着跪了一场的郁老大。
“宗儿乖,阿奶拿药酒给你揉揉就不疼了。”郁老太太哄道。
郁敬宗发脾气,“阿奶,她太过分了,她居然这么对我爹,还动手打我,咱们打死她!”
他满脸戾气,恶狠狠的。
郁老太太神色一滞,终于不耐烦了:“打什么打?小心没打死她,她反而过来打死你!行了,也没啥大碍的,和你娘回房去擦药吧。”
郁敬宗:“……”
老太太的孙子多,最疼爱的还是长孙郁敬德和次孙郁敬礼,其他的孙子都是其次,有闲有钱时就疼一疼,没钱没闲时就一边去。
郁敬宗不明白这道理,发现以往疼爱他的阿奶居然说这种话,瞪大眼睛。
陈氏心里倒是明白,知道老太婆不耐烦了。
她忍着疼,问道:“爹、娘,相公,难不成真要分家?”
除了郁老爷子,这个家最不想分家的绝对是大房,她很清楚他们大房能有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有二房、三房供着。
人都是利己的,自己过得好,便对那些辛苦供养他们的人的处境睁只眼、闭只眼,全当他们的辛苦看不到。
如果分家,大房一定会失去现在的好日子。
甚至连她和女儿、小儿子以后也不能再经常去县城,要留在村里干农活种田。
想到这里,陈氏眼前便是一黑。
郁老太太没好声气,“不分等着那杀千刀的回来再按着老大跪吗?”
听到这句话,郁老大的脸色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