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郑玄符推过来,拉起他的手,对准虎口凹陷处重力刺下去。
阿翁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过她一些医术。只是后面出了那件事,阿翁心灰意懒,对医道彻底死了心,把家里的医书还有治病的针药等物全都烧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学下去。
她下手不见半分心软,铜笄扎在手上,原本哼哼唧唧的郑玄符当即嗷了一声,翻身而起。
还没等他回神过来,嘴被捏开,冰凉坚硬的东西捣了进来,压在舌根上。
当即从舌根那儿一股气劲往肚腹里冲,肚腹里头整个的都翻山倒海起来。
郑玄符翻身到一边吐得涕泪横流。
晏南镜嫌弃的躲到一边,免得他吐到自己身上。
她见着郑玄符没有什么大事,马上将这一套用在了杨之简的身上。
杨之简的反应和郑玄符大差不差,趴在那儿吐得半死。
肚子里头喝进去的那些酒水几乎全吐了出来。
晏南镜见着吐得差不多,让阿元拿凉水过来,给两人灌下去。
寒冬的凉水说实在话和冰没有什么区别,从嘴里灌进去,齿舌冻到发痛,冰凉的刺痛从嘴里一路顺着喉管往内里去。
昏昏沉沉的头脑霎时都清明了些。
晏南镜松开手,听着两个男人捂住胸口咳嗽不停。
阿元瞧着他们此刻的狼狈凄惨模样,忍不住觑向晏南镜,“女郎,这样不好吧?”
晏南镜听到外面已经传来刀戟挥动的动静。
她蹲身下去,一把提起郑玄符,“郎君能动吗?”
郑玄符吐得满脸涕泪,呆呆望着她,犹自有些回不过神。
她见状直接松手,让他在地上瘫成一滩。
杨之简那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神志稍微清明点,往门那边看,“外面怎么回事?”
“有人打过来了。”
晏南镜见着杨之简没有什么大碍,她拿了兰猗上的剑,守在门口。
外面的人已经打进来了,
这个宅邸并不很大,最重要的是,人也不多。守卫的人不多,这个是硬伤。大门已经前庭中庭,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这种势如破竹,到了院门前的时候戛然而止。
齐昀挑选了个有利地形,站在大门初,门板半开。因为前头实在是太过顺利,以至于到了这儿有点得意忘形,一入门当即被一刀断了脖子。
头颅骨碌碌的滚到地上,在微弱的火亮下,两只眼睛还睁着,露出惶恐惊讶的神态。
没了头颅的腔子喷溅出三尺高的鲜血,然后踉跄几步颓然倒地。
院子的灯火已经灭掉了,屋子里头也是一样。
寒夜里没有是月光,一切都是靠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对方位的判断行动。
他住在这儿,哪怕没有很长的时间,但也足以他把这座宅邸摸清楚。
尸首倒地发出沉重声响,简直就是沙场上开战前的擂鼓,片刻间,两方图穷匕见。
齐昀占据着关隘,来一个,他杀一个。他下手干净利落,死了两三个,后面的人不敢再往门里冲,径直翻身上了墙。
对此他早已经有所准备,“崔缇!”
以少对多,万万不能和市井匹夫一样一对一厮打,只能以沙场上对阵的方式来。他守大门,至于最紧要的位置就交给崔缇来防守。
崔缇应了一声,早已经拔刀等着,听到人冲过来,毫不犹豫劈过去。
崔缇作为游侠儿能闯出名头,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游侠儿有时候见官府不作为,干脆直接上去将人杀了了事。
他也差不多做过,就是没有齐昀那样干净利落而已。
屋子里的晏南镜已经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动静。她握紧了手里的刀,屏住呼吸。
突然门哗啦一声从外面被人破开,她当即立断,一刀砍下。
刀锋斩开皮肉,触碰到了内里的骨头。再也进去不得。
受了刀伤的人,中刀的瞬间连疼都没有,还能转身过来。这次晏南镜直接用匕首划开了他的咽喉。
她刺中之后,顺势往旁一拉。牵拉之间,腥热的血喷涌而出。
没等那躯体倒下,被外面赶过来的崔缇一刀挑了出去。
崔缇来不及问她好不好,反手把被撞开的门合上,又守在那儿。
“知善,”杨之简见状挣扎着要上前。
晏南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外面主要是齐昀和崔缇出力,来的人吃了刚开始掉以轻心的亏,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折进去两三个。
这伙人并没有以为里的人数众多,看来并不是开始预料的盗匪。
她在里头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地挥刀的动静平伏下去。
晏南镜提来了豆灯,推开了门。
开门一股和那些毫无差别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赶来的阿元忍不住干呕,晏南镜却没什么不适,灯火下她见到那边的崔缇提着刀,对准地上的人就要刺下去。
“留活口!”
齐昀喝道。
崔缇手上一顿,颇有些不解的停下手来,“盗匪留什么活口?”
这种打家劫舍的盗匪,就算被人杀了,根本就无人在意。
“看他们的架势不像是盗匪,盗匪为的是财物和食粮,冲进来光是各处翻找就要耗费不少时辰,他们目标明确,直接奔着这里来。显然不是为了钱财。”
说完,齐昀瞧见地上的人脸颊抽动,弯腰下来,重重捏住了他的下颌制止他咬舌。只见着他托住下颌往下咔的一响。再松手,这人的嘴已经合不上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呜咽。
“知善?”崔缇回头过来,见着她提灯下来。赶紧迎上去。
“女公子无恙?”
晏南镜颔首,“多谢郎君,我一切安好。”
说着她头又抬了抬,定定的看着齐昀的方向。灯光照在四周,也照亮了他的脸。
他的脸色并不好,泛着青白。嘴唇哪怕在火光下也没有什么血色。
“你——”
晏南镜提着灯,走近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021章
晏南镜提灯过去,他却侧身过去,恰好躲过。
这时候,杨之简跌跌撞撞跑出来,酒水的后劲很大。即使吐得差不多了,步履依然不稳。
“知善!”
杨之简脚下踉跄,被门槛一绊,被旁边的崔缇一把扶住。
“知善你有没有事?”杨之简顾不上自己,过来问晏南镜。
晏南镜摇摇头,“我一切都好。”
她看向齐昀,再要发问,只听到哐当一声刀落地。齐昀捂住左臂一言不发。
晏南镜一把扶住他,手掌触碰到他袍袖上,满手的湿热,她下意识在灯火下一看。两手的猩红。
这下连着杨之简都脸色苍白了。
夜色深浓,看不清楚,但能叫武人丢刀,恐怕伤势不轻。
杨之简叫过白宿,让白宿赶紧搀扶齐昀进去。他想要跟着一块儿到里头,手脚却不听使唤,险些再次摔倒。
“阿兄我先去看看。”
会点医术的,除了杨之简就是她。杨之简抬手就要回绝,然而才要迈开步子,险些又没摔下去。
“还是我过去吧。若是我处置不了,再请阿兄过来。”
说罢,她看了一眼搀扶着杨之简的崔缇,“拜托崔郎君了。”
提起袍裾到齐昀在的卧房里。
齐昀坐在坐榻上,屋子里满是血的腥气。不知道是外面灌进来的,还是他身上的。
白宿把人搀扶进来之后,就到外面处理那些歹人的尸首去了。这会儿室内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
他坐在那儿,拖着一手臂的血,于昏暗灯光中抬眸看她。
手里沾血过的人,目光落在人身上的时候,犹如被蛰伏的兽类盯上,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疙瘩。
“只有女公子一人?”
年轻嗓音里听着颇有几分意外。
她嗯了一声,“到处都缺人手,府中只有我和阿兄会点医术。”
这里离杨之简那儿也有几步的路,哪怕有半点动静,杨之简立马能听到。
晏南镜没有独自面对个年轻男子的窘迫和不安,她顺手把放在一旁的火笼提过来,放到他的跟前,伸手就来剥他的衣裳。
“我自己来就好。”齐昀抬手躲开她,惨白的脸色里略见几分的躲闪。
晏南镜听了,眉头微蹙,连着嗓音都沉下来,“郎君袖子都已经叫血给浸透了,不趁着现在赶紧脱下来,到时候血干了,粘黏在伤口上。恐怕剥下来更难。”
“我是怕唐突了女公子。”
他坐在那儿扬起脸庞,言语里又微不可见的轻叹。
晏南镜眉头蹙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