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垂眼,过了小会开口,“这事不是小事,还是等等再说。”
太夫人见状,扶住额头往后倒去,晏南镜眼疾手快的马上搀扶住,“太夫人!”
顿时众人乱做了一团。齐侯大声叫人去传疾医。
太夫人摇头说不用,“你不听就不听吧,到时候闹出祸事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齐侯对这话毫无触动,“母亲身体安康些没?不然还是早些歇息比较好。”
话语关怀下,全都是强势。
太夫人扭头不搭理他,让人搀扶她起身,径直往内寝里去。
齐侯叫住晏南镜,“太夫人那你多费心。”
晏南镜颔首称是,和秦媪一道搀扶太夫人离开。
太夫人那儿不会真的让晏南镜服侍,没过小会晏南镜就从太夫人那里退出来。
才到中庭,就见到齐昀正伫立在那。
“你来了?”她提裙裳快步走过去。
齐昀颔首,晏南镜笑了,“我原先还以为,君侯会和你们兄弟几个说几句话什么的。”
齐昀牵拉了下嘴角,摇了摇头。
“父亲不喜欢和儿子们说太多话。”
晏南镜先是惊讶,而后满脸的了然。
“累不累?”齐昀握紧她的手。
今日祝寿的人不少,哪怕宴会结束之后,只是和儿孙们说话,那也是好些人。
晏南镜点头,“有点。”
她长长吐出口气,摇摇头,“我原先早就知道这次寿宴没那么轻松。还好,太夫人舍不得我太过劳累,但是君侯那里。”
齐昀摇头说无事,“反正父亲一直都那样。”
一路出来,见着好些个族兄,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方才在太夫人的那一幕,众人对齐昀的态度颇有些微妙。
齐昀对此一笑了之,言谈之间一如往常。
齐玹领着许堇出来,见到齐昀和晏南镜,过来主动搭话。
晏南镜现如今早已经习惯这一套,哪怕恨不得对手死,只要没有撕破面皮,相见依然能谈笑春风。
齐昀见到晏南镜面上淡淡的疲惫,三言两语就将齐玹打发了过去。和她一块儿归家去。
许堇在齐玹身旁望着两人离开,虽然齐昀不言不语,但是他挡在晏南镜外。她看在眼里颇有些眼热。
齐玹望着齐昀的背影一路行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
第187章
第二日,晏南镜就见着自家门前多了大片的访客。
现如今齐侯到底什么意思,还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再摸不着头脑,齐侯也春秋已高。哪怕他尚未挑明,但是臣僚们私下已经纷纷开始选边。其他公子那儿有人,齐昀这里也有人。
晏南镜懒得去应付,干脆直接对外称病。让齐昀一个人去对着那些宾客。
“女郎不去前头看看?”阿元见着晏南镜坐在火炉旁,火炉烧的正旺。人张开手掌,内里的炭火把整个手掌覆在那融融的热意上。烤得身上暖融融的。
晏南镜想都不想,直接说不去,“也没什么好去的,去了这一路上还要被寒风吹。我对那些人也没什么话好说。都是附炎趋势,就算不搭理他们,也没能怎么样。”
她看向阿元,“好了,就不要放在心上。”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李远府上送来了些北芪等药材。她对外称病,除非侯府里来人,其他的人一概不见。褚夫人曾经派人过来问候过,也没有强硬要见她,派人过来之后也没有打扰她了。
“这位夫人性情良善,是个好人。”
阿元满面感叹和晏南镜道。
褚夫人那儿,肯定是被李远催促着过来打听虚实,但是到现在除了时不时派人过来问候探望之外,从来没有亲自过来。也是不想让她为难。
晏南镜颔首,“的确是好人。”
她靠在凭几上,颇有些感叹,“说起来也奇怪,婶母明明和我也没有什么太过亲近的亲缘关系,倒是比伯父更为替我着想。”
“那,要不要见见?”
晏南镜果断摇头,感叹归干感叹,但是上门去让人刺探,这事她坚决不干。
阿元也不过是一提,提过之后,见她没有那个意愿,也不再开口。
“现在好了,”阿元拿来一个竹笾,从里头选出个柑橘。这些都是从淮南那边运过来的。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阿元把柑橘小心的放在火炉上的铜网上,再把装着酪浆的铜壶也搁置在上头。
好方便晏南镜随食随取。
冬日里,外面天寒地冻,就算出日头,都是冻得完全舒展不开手脚。这样反而最惬意。
晏南镜给阿元倒了一杯酪浆,上好的羊奶滚热,倒出来没多一会儿,上头就凝结出一层酪皮。她选了个橘子拿在手里,被外面烤得滚烫的果皮烫得缩手。阿元吓了一跳,连忙过来看她手上。
见着她指尖上略有些红,但没有什么大碍,才要松口气,外面有婢女过来禀报,说是许夫人过来探望。
许夫人就是许堇,晏南镜头也不抬,直接让婢女过去回绝。这个天里,她就只想这样懒懒的待着,不想要和外人耗费精神。
婢女去了,晏南镜才吃完一个柑橘,又回来了。
“许夫人说心中挂念女君,所以今日必须要见上一面才能放心。”
晏南镜正要开口,又听婢女道,“许夫人现如今就在中庭里站着,说若是女君不见,那么她就在那等着。”
晏南镜闻言有片刻的错愕,用自己来要挟他人,亏得许堇想的出来。
现如今已经冷的厉害了。就算人穿着皮裘戴上风帽,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在外间伫立一会儿,浑身上下都要被风给吹透了。
她到底还是让婢女请人进来。
许堇进来的时候,可见得面上都被冷风吹得惨白。
“听说夫人身体不适。”许堇开口,世态炎凉教了她好些东西,曾经那些她不会的,在人情冷暖前,都学的极好。
该低头时,就低头。逢人笑三分,即使不被搭理,也不会让局面太过难堪。
“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许堇说着看她脸上。
晏南镜面色红润,一看便知道气血充足。她只是一笑,“多谢许夫人了。”
说着就请人到坐榻上坐下。
“许夫人这次前来,应该是有事吧?”
许堇连声说没有,“只是听说夫人这些时日身体不适,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过来探望。”
这话说出口,连旁边的阿元都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笑出声。见着许堇往这边,赶紧低咳了声,低头下去。
许堇当然知道这话说服不了人,但她自有自己的应对,满面关切的望着晏南镜。
“多谢许夫人。我只是有些风寒。”她说着装模作样的咳了下,然后对许堇歉意笑笑,“让许夫人见笑了。”
口中说是见笑,却没有半点羞愧,满是坦荡。
“最近——听说中郎将去探望了家父。”许堇手紧了紧,还是开口,“一直没有机会向中郎将道谢。”
“那要不然,我派人送夫人去景约那儿?”
晏南镜满脸认真。
许堇原本想要从她这儿刺探到些许关于齐昀的消息。现如今齐玹和慕夫人都摸不准齐昀的底,从辽东走了一趟回来,反而比之前还要难以琢磨。故而她自告奋勇过来从其他地方,打探一二。
谁知才开始,就一头撞了墙。
晏南镜对上许堇那满面的错愕,开口笑道,“夫人既然想要对景约道谢,那自然是当面比较好。现如今景约不在府里,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我这就让人送夫人过去。”
许堇僵在那儿,嘴唇翕张着,两眼发直。
待到晏南镜要唤婢女过来,连忙笑道,“这又何必,我去中郎将那儿不合适。”
晏南镜有些疑惑,“这又有什么不合适的。众目睽睽之下怕什么。我看堂兄堂堂正正,应该不是那等心思狭窄的人,何况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大不了把他也一起请来就是了。”
见许堇还要开口,她抢在之前道,“我知道许夫人是想要亲自对景约道谢的。”
“不然也不会来了。夫人此心,实在令人敬佩,不管如何,那也要让景约过来。如果夫人身体不适的话,那我派人去请景约过来?”
许堇来之前准备的那些话,被她这么一顿打岔,竟然想不起来了。
就她这片刻发懵的功夫,晏南镜已经让阿元去派家仆。
许堇见状赶紧拦下,“中郎将在衙署里,必定是有公务,我怎么能因为我就放下大事。”
许堇说着,看看左右,“这段时日,倒是没有见到杨司马。”
她揣着自己的目的前来,自然是做了一番准备。杨之简虽然明面上和晏南镜毫无关系,但是实际上两人和亲生兄妹也没有任何差别,齐昀对杨之简比旁的谋士臣僚还要亲近几分,许多事也参与其中,手有实权。若是不能直接在齐昀身上下手,那么从别的地方问一问也行。
晏南镜含笑道,“说起这个,我有事想要拜托许夫人。”
许堇笑道,“什么事?”
“他年岁比我还要大些,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未成家。我的身世夫人也知道,他和我没有兄妹之实,但比亲兄妹还要亲近。我养父早早去世了,所以现如今也只有我一人了。所以我想要拜托夫人,能不能帮忙相看一户好人家的女郎。”
许堇笑得颇有些僵硬,眼前的这人,竟然还真敢开口。
对上她期待的眼,为了之后能有所收获,许堇支撑着面上的笑,“我倒是认识一些女郎,杨司马样貌出众,或许应该会有一段良缘。”
许堇一无所获,两人现如今可谓是话不投机。晏南镜倒是满面热情,像是两人曾经是多么好的友人,她这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晏南镜说起在辽东的所见所闻,许堇听得如坐针毡,既然在这儿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那么她也该走了。
许堇心不在焉的听着,心下盘算该用什么理由告辞。正想着,这时候有婢女进来禀告,说是郎主回来了。
晏南镜拉住许堇笑道,“这正好,赶上了。”
许堇张了张口,她想要离开,但是话是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只能勉强笑着。
齐昀进来便见着晏南镜拉住许堇的手,满面笑容。
许堇见到齐昀,心跳如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如今。她对齐昀从未有过半点爱慕之心,哪怕他东山再起,被人嘲笑,她也从未后悔过一丝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