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听后多看了这个险些成了齐侯世子的人几眼。
齐玹察觉到她好奇的打量,略抬头取来,眸色冰冷的暼她。
晏南镜浅笑垂首,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了,该笑笑了。”
齐玹嗓音柔和,许堇仰首满面笑容,“还是玹公子好。”
那边郑玄符闻言,险些没笑出声,好歹还是在人前,他勉强把笑忍住,看向齐昀。哪怕齐昀齐玹两人在人前如何和睦,到了这会儿能看出不睦的端倪了。
齐昀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他仰首看了看天,“女郎来了也有不少时候了。”
“夫人让我来看长公子是否安好,现在也看过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夫人不知道长公子伤势如何会担心的。”
齐昀点头,“有劳女郎,”
然后又看向齐玹,“正好堂兄在这儿,我暂时脱不开身,有劳堂兄护送。”
齐玹神色里有瞬间的怪异,下刻就恢复如常,含笑点头,“好。”
说完,转身对许堇点头,明明脸上还是在笑,但是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笑意。
晏南镜目送这三人一路走远。
等到那三个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齐昀几个已经到她身边,她压低声量道,“那就是玹公子,看起来像是和长公子憋着口气较劲一样。”
刚才齐玹不过两息,对许堇就已经是两幅面孔,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齐玹。忙着要在人前做出和齐昀不同的平易近人姿态。可是一见齐昀对许堇的不在意,又是另外一番态度。
齐昀嗤笑了两声,内里满是嘲弄,“他既然这么喜欢做这些事,就让他去做吧。免得他闲着心里又不舒服。”
说罢,他来看晏南镜,“女公子无碍吧?”
晏南镜摇头,“那女郎跟着的傅母像是把我当做长公子的侍妾了。”
“长公子要不要去和许女郎解释一下?”
郑玄符哎哟了一声,看好戏似的,两眼全都转向齐昀。“这可不好办,虞夫人的做派摆明就是想要撮合,这么多年下来,许将军那儿也没有明显反对。估摸也是乐见其成。”
他说着又是叹了口气,面上一派担忧,心里早就了乐开了,“现在估摸人还走不远,景约你刚才那么凶相对人,到时候许将军和许小将军知道了,难保对你不满。”
“现在过去解释解释应该还来得及。”
“我已经解释清楚了。”齐昀说完,“至于许将军怎么想,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看向晏南镜,“女公子受委屈了。”
的确,不过她已经讨回来了。
“景约,许将军这么好的岳家,你不想要了?虞夫人筹谋了那么久。”
郑玄符唯恐天下不乱,他要说非得站在哪边,那自然是站在齐昀这边。但是只要不伤筋动骨,热闹他还是很乐意看。
许倏的名望不低,若是娶了他女儿,的确是有相当大的助力。
郑玄符原先想要让晏南镜和许堇一块儿,好让齐昀难办,谁知道齐玹来了,自己的打算落了空。现在他还是不太死心,想要看看齐昀怎么在里头为难。
谁知齐昀盯着他,他眸色冰冷,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盯得郑玄符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郑玄符觉得自己的那些打算已经被齐昀给看穿了,齐昀回头过去不搭理他。
反而是晏南镜快走几步,保持着既不疏远也不亲昵的距离,“虽然是许女郎的那个傅母误会了,但小女觉得到底是有损长公子的英名,不如小女还是先回去吧?”
齐昀眉头皱起,比方才要明显许多,他回头来,“那个傅母说到底身份卑贱,满口胡说八道,女公子竟然是为了那种人,竟然说走就走?”
他见她满脸惊愕,像是吓到了,又压了压自己那瞬间炽高的怒火,“留女公子和先生在这儿,并不是为了限制先生和女公子的行动,我虽然和女公子说为了照顾杨先生的伤势,但也是怕叔父其他几个儿子趁机对先生和女公子不利。”
他嘴唇几乎牵成了一条线,“和先生与女公子的安危相比,几句流言蜚语又算什么。”
齐昀见到她往身侧的杨之简看去,他看向杨之简,杨之简颔首,“长公子为我兄妹二人着想,我兄妹自然不会辜负长公子的良苦用心。”
齐昀一改方才的薄怒,笑了起来,连着眉眼里全都是清浅的笑。
他再去看晏南镜,晏南镜颔首,“只是太夫人那儿……”
齐昀说不用担心,“祖母那儿我已经告知过了,除非病情有变,不然女公子只管住在这儿就好。”
他说着笑容更深刻了点,“当初我也不是受先生和女公子的恩德么。如果当初不管先生还有女公子真的要把我们两人交出去的话,恐怕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投桃报李,这也是应当的。”
这话一出,她倒是不好再提离开这事。
“是我行事不周全。”
齐昀感叹道,“以至于让女公子被人误解轻慢。”
“这个和长公子关系不大。”
晏南镜道。
齐昀却说不,“先生和女公子在我府上,就是我府上的贵客,既然如此,我当然护得女公子周全。”
她不怀疑齐昀有这个本事,所以她也不多说了,“那之后就多拜托长公子了。”
齐昀笑着点头,“今日女公子在外面,可游玩的开心。”
他说着,眼角余光暼了一眼郑玄符。
郑玄符特意挑在他和麾下幕僚议事的时候,偷偷把人带出去。谁知道还是叫齐昀知道了。
明明一直在那儿议事,却还能抽空出来掌控其他事,郑玄符都不由得有些结舌。
“其实不是游玩,我是去看齐詹倒霉的。”晏南镜也不遮掩什么,“看完之后,才去游玩。城郊那儿花树都已经开了,长公子公务之余,也可以去看看,到时候还可以召集文人雅士办个曲水流觞的雅事。”
齐昀却摇头,“我对这些没多大的兴致。不过邺城里其余人有这个雅兴,到时候和先生女公子一同前去。”
他等了小会,见到她仰首望着自己,已经没话要说了,只能道,“女公子这会怕是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晏南镜等的就是他这话,她含笑点头,脚步轻快的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齐昀也让杨之简去休息。毕竟这样议事了一个多时辰,多少有些劳累。
安排妥当之后,齐昀转身离开,郑玄符追在他身后,“许家女你真的不要了?我看齐玹有意和你争,该不是想要和你抢许将军这个丈人吧?”
王侯婚姻,和双方男女无关,和各自的父亲有关。许女是美是丑,是高是矮,都没有关系,只要有许倏那样一个父亲,那么就一女百家求。也不外乎虞夫人从那么早开始就开始谋划。
若是便宜了齐玹,郑玄符都能遇见虞夫人能气得吐血。
“你平日里对许女不假辞色,她见着你也不敢过多亲近。齐玹这个人,才能有,样貌虽然不及你,但是引诱年少女子估摸绰绰有余了。”
“即使不是世子,但也是君侯亲族,出身不会低。许倏一子一女,对许女甚是疼爱,如果被齐玹得去了,那岂不是白白送他助力。”
齐昀听着,突然笑出声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
“人家家中自有儿子还需谋求前程,你说他会全力支助女婿?”
郑玄符顿时哑口无言。
姻亲只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这个道理郑玄符当然知道。
他迟疑了下,“说实在的,世子之位到如今,你有什么谋算没有?”
“娶了许女,能添一助力。若是就这么放弃了,未免也太过可惜。”
齐昀抬头,“许倏,你觉得现如今的许倏还是当初的许倏吗?”
许倏当年跟随齐侯东征西讨,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而现如今,虽然也时常出征,但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和齐侯称兄道弟的许倏了。
“何况世子之位,是许倏,是许女能决定的么。”
齐昀说着,已经有家仆过来,手里持着一支桃花枝,那桃花枝看着有些眼熟。
他从家仆的手里接过来,“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提这个事了。”
郑玄符怔怔看着他手里的那支桃枝,突然问,“这不该是从那小女子屋舍里头拿的吧?!”
齐昀点头,“原本以为女公子会给,谁知道——”他一笑,“那就只能如此了,我这般也是无奈啊。”
第048章
“你这人……”郑玄符好半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直接开口不就行了?”
“不过几枝桃花,只要开口她一定会给,你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郑玄符只觉得齐昀这简直莫名,齐昀却说不是,“这原本就是我府上,我是让人白日之下,堂堂正正去拿的,不是偷偷摸摸。”
“何况这我自己开口就没有意思了,问她开口讨要来的,和她亲自主动给的,当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郑玄符想不清楚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区别。
难道不都是一样的,把东西全都给拿到手里么。
他在齐昀面前,所有的喜怒都藏不住的,他哪怕口上没说,也完全袒露在脸上,齐昀只需一眼就能看到,“这不一样的,她若是主动提起,那便是她早有此意。我开口,她的确会应下,但是意思就只是我要来的了。”
郑玄符脸几乎都皱上一块儿,过了好会他才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齐昀说罢了,“你不明白就不要多想,反正你是不会懂的。”
的确不会懂,郑玄符反正是不明白,这里头有什么区别么,难道不都是桃枝到手。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齐昀低头之间拨弄桃枝上的桃花,桃花即使是被攀折下来了,依然还是开的极盛的模样,他指尖触碰在细嫩的黄蕊上。
“世子的事,你暂且不要着急。”齐昀开口,“这个事还是看父亲的意思,除非有什么突然的变故,不然没个几年的功夫定不下来。所以这个事就不要太着急。”
郑玄符知道齐昀说的对,齐侯自认春秋鼎盛,又想着在儿子里头选出一个资质上佳的作为嗣子,少不得要花上好几年的时日。
“你倒是沉得住气。”
齐昀把桃花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世上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沉得住气。太过急躁的,成不了大事。”
郑玄符听了,突然一乐,“你是不是说你那堂兄?”
“说实在的,到嘴边的世子之位飞了,心有不甘人之常情,不过算到你头上又怎么回事?再说了,现如今君侯膝下好几个公子,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好几个公子。再如何不甘,也只能算了。”
没有亲生子,才会从兄弟那儿过继。有亲生子了,侄子再如何亲近,那也是隔了一层。除非儿孙断绝,要不然侄子都别肖想世子之位。
“这里头该不会有慕夫人的手笔吧?”郑玄符沉吟小会说了一句,若是别人,郑玄符不做如此想,但若是慕夫人,做出再出乎意料的事,他都不觉得奇怪。
齐昀顿了下,眼眸轻眨,“这段时日,母亲时常去城郊别庄上,与齐玹私下会面。”
郑玄符一惊,脸上满是呆滞的望着他,“这个事……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