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提起,低声说:“坊间有个很出名的话本子你们看过吗?当时大家都谣传是以薛家为原型。”
“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和人为此打了一架,净是造谣!”
“可你看现在,这还像造谣吗?人血做药引是真的,那夺人灵根和本命剑呢?”
“嘘!别说了!薛家主看过来了!”
薛明川的眼神前所未有冷,却还风度翩翩笑:
“这是谁给叔父的?”
薛逸之也笑:“自然是——”
“明川。”
却有另道男声俶尔打断他们,薛鹤之被姜雁回搀扶着,颤巍巍走来。
他的衣领拉得很高,袖子也很宽大,遮挡被废筋脉的痕迹。
谁找到薛鹤之,再把他放出来的?
一瞬后,薛明川脑海里飞速拟定最可能的那个名字。
虞菀菀。
薛鹤之却也在默默打量他。
家丑不外扬。
无论如何,这都还是薛家最骄傲的孩子,瑕不掩瑜。
他的名声已经坏了,可不能再让薛明川的名声败坏,影响薛家美名。
薛鹤之一瞬有了定夺。
他的儿子他了解,这之后,定然会为他感动,又能恢复父慈子孝局面。
“诸位有所不知,此事——”
与明川无关。
薛鹤之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惊愕低头,愣神地看着胸前穿过的剑刃。
那是薛明川十五岁时,他带他铸的剑。
薛明川当时双手接件,跪在他面前郑重说:
“断然不负薛家美名。”
薛鹤之僵硬地扭头。
那双他从小看到大的眼眸没有半分温情,像对待工具人,或是什么弃如敝履的腌臜物。
薛鹤之想说话,才发现发不出声,他被用了噤言术。
他竭力用目光表达:
‘明川,父亲是来帮你的啊。’
‘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父亲要背负这些罪孽,你还当天之骄子就够了。’
青年却连个眼色都懒得给。
他最得意的儿子用最残忍的方法杀害他。
碾碎了他的神魂。
不叫他有任何机会讲出那些夺权、软禁的事。
灵魂好似被片片剖开,皮肉被一 点点撕下,鲜血大肆流满整地。
薛鹤之直直向后倒去,眼珠剧突。
“明川,你在做什么!”
姜雁回尖叫,扑到薛鹤之的尸体,手中治愈术的亮光一瞬不停。
“他是你父亲!他是你父亲啊!”
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响彻山顶,周身一瞬灵力暴乱。
然后,更尖利的:
“啊啊啊——”
灵力消散。
姜雁回跌坐在地,发髻凌乱,面颊惨白无血色,鲜血顺着手臂不住滑落。
身边有人倒吸口凉气:“薛师,家主竟然直接废了她灵根?”
薛明川一理袖口,正气凛然说:
“正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才更有拨乱反正的义务。”
“我不能放任父亲一错再错。若非父亲行了歧路,我也不必担薛家家主一职。”
他叹气,失望又痛心地看向姜雁回:“母亲你怎可如此拎不清?”
“父亲禅位后悔,借叔父之手栽赃于我,本身又对薛家犯下大过错,这是愧对列祖列宗的罪人!您站在薛家罪人那边,废灵根都算轻的。”
一番话做足大义灭亲之举。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时没人说话,连薛逸之都未出声。
薛逸之又惊又骇,看面前的青年前所未有得陌生。
忽然有人赶来,在薛明川耳边低语:“驭兽宗、合欢宗……来查后山的长老都在问什么时候能放他们进来。”
这几日,薛明川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阻止他们进入后山。
可今日。
远处闷雷滚滚。
薛明川抬眸看一眼笑说:“让他们来吧。”
这些苍蝇蚊蚁成日嘈嘈杂杂可闹得人太心烦。
雷劫架势如此凶猛。
又分两次。
想必是他要大幅进阶,就这雷劫的势头,没准能一跃步入大乘期。
那就是离飞升仅一步之遥了。
还有谁能奈何薛家?
胆敢派人来管薛家的事,就要做好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耳朵一动,察觉到后山薛鹤之惯用的甬道内有一丝异样动静,忽然笑:
“又有一个不自量力的。”
有天道偏袒,薛家注定会是唯一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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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虞菀菀不愿意亲自走这一遭。
可和薛明川对峙需要薛逸之。
旁人,她又不信赖将此事随意托付。
甬道内很黑,她面前悬着的一点冰蓝色灵火是唯一的亮光。
虞菀菀慢吞吞地沿薛鹤之说过的路线走,也不是很担心。
战力拉满是这样的。
窗外阵阵隐隐绰绰的雷声,虞菀菀边翻找着角落,边问长明灯:
“这是雷劫还是就在打雷啊?”
长明灯仔细感受番:“都不是,都不太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倒是很像有人转嫁雷罚,可按说是没法做到的。
这是薛鹤之的最后一处甬道,却不是用来藏匿妖族的。
他藏了一份灭亡龙族的计划书。
上面有其他宗门长老答应参与后盖的手印,薛鹤之留着作把柄要挟。
如果能拿到,公之于众……那一殿的亡魂至少不至于那般委屈。
她可还记得《百妖谱》上写着:“龙族遭天谴而灭族,罪孽深沉。”
但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人的筹谋。
她摩挲着在找,长明灯就在灵海里叽叽喳喳地很高兴:
“可惜我没有人身,不然我明日非得参加你这婚宴,照得你满堂发亮。”
“你俩真般配,明日准热闹。”
“你上次挑的妆娘手艺也不错,记得多画几张画像,挂家里多难得呀。”
虞菀菀给它说得也忍不住多几分期待。
“找到了!”
她在角落里摸到个硬实的东西,使力一翘,是个黑色设结界的匣子。
类似输密码破解。
虞菀菀先把它揣着带走,起身时,忽地听见长明灯促狭笑:
“离开练心关后,你和那小子的感情肯定突飞猛进。婚都成了还有什么不行的?晚上我一定藏起来。”
它这意思怎么像……
虞菀菀瞳孔地震:“练心关的事他会记得?”
长明灯像对待傻子:“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