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笑着搭腔:“那肯定快啊,这可是火车,跟慢吞吞的畜力车,还有普通的汽车比,这可快得不是一星半点,我当初串联的时候坐过火车去首都,那才叫热闹。”
厉新梅就很羡慕:“你还去过首都呢,哎哟,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
机会去首都。”
柳吟霜接茬说:“怎么没机会,咱们现在不就是坐火车去广省的路上嘛,咱们南省往南去广省和往北去首都距离其实差不多的。”
等以后改革开放了,只要有钱,想去个首都那不都简简单单的事情?
别说去首都了,以后还能坐飞机出国旅游呢。
柳吟霜深感这些人没见识,包括李瑶,身为商务厅的干事,也一副没见过世面还要显摆的样子。她就不一样了,她可是见过后世的繁华的。她见识广,工作能力强,沈茉儿肯定就是因为她优秀,才跳过几个小组长选了她一起去广省。其他人可羡慕她能一起去广省了。
其实柳吟霜只猜对了一半,沈茉儿确实是因为她见识广才选她一起去广省的,但是工作能力强,真心没有的。
柳吟霜在刺绣这个事情上真的是没多少天赋,好容易学下来,应付应付平时的生产任务是没问题,但要说多么出类拔萃是真的没有。
车间里随便抓两个绝对都比她业务能力强。
但是她熟知未来,广交会什么的好像也挺熟悉的,沈茉儿思来想去,总觉得带上她没准能派上用场。
几个人在车厢里说说笑笑,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陆续去外面接热水回来。大家都从家里带了吃的,这第一顿饭都是就着热水随便吃点。
沈茉儿带了几个鸡蛋和摊饼,还带了几个酸掉牙的青皮桔子。
出门去打热水的时候,沈茉儿不禁感叹,这个国家虽说挺穷的,但是真的在挺多方面都强过大凉不知道多少。
就说这个能载这么多人的火车,要换了在大凉看见,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老百姓,估计都得以为是神迹。
可不是神迹嘛,真是不可思议。
沈茉儿因为好奇,所以一直在东张西望,然后就看到一个瘦削的男人从排在前面的一个女人的衣兜里飞快地摸出了什么,她眼神一凛,提着嗓子喊了声:“蓝衣服的女同志,有小偷!”
一听说有小偷,附近的人顿时都紧张起来,纷纷摁着衣服上的某处就往后退,瘦削男人见事情败露,转身就想跑,沈茉儿追上去,上脚就踹,直接就给他踹翻在地上了。
围观的人纷纷惊呼着再次后退,看向沈茉儿的眼神充满敬畏,这姑娘瞧着瘦瘦弱弱的,这,这力气好像有点大?
瘦削男人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他满面阴沉地拿着匕首就往沈茉儿身上捅。
在火车上面他是跑不了了,反正都是要去坐班房,男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先给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捅两刀,给自己报个仇。
沈茉儿用巧劲儿一个手刀切在瘦削男人的手腕上,男人只觉得手上一阵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的麻痛,手上一阵无力,匕首乓啷掉在了地上。
沈茉儿一脚踩在匕首上,欺身上前,没两下就给人制服了,没多久,车上的乘警也赶到了,其中两个人摁住瘦削男人把人带走了,剩下两个人询问了一下情况,就让沈茉儿和那个丢东西的女人一起跟着他们去录笔录。
这时周围的乘客中又有两个摸摸了口袋说钱不见了,于是也跟着乘警去录了笔录。
因为是被当场抓获的,瘦削男人倒也没有负隅顽抗,被乘警带走后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实,除了之前被沈茉儿看见的那次,他前面还偷了两个人。他交代出来,偷的东西也从他的车厢里找到了,双方一对,乘警就把东西还给了失主。
不管是之前那个被偷的女人,还是后面发现东西被偷找过来的这两个人,都非常感谢沈茉儿。
要不是沈茉儿提醒,女人哪怕后面发现自己东西不见了,估计也是找不到偷她东西的人的。车厢里面人那么多,小偷随便往人群里一躲,谁还能把他找出来?
正是因为知道那样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所以他们才更感谢沈茉儿。
尤其是其中一个,他也是跟着厂子去参加广交会的,他们厂子不大,靠着生产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才蹭上了广交会的名单,他被偷走的可是厂里好不容易划出来的广交会期间的活动经费,这些钱被偷了,他们厂里可再划不出第二笔活动经费,他自己就更得倾家荡产地赔钱了。
这个人叫郑峰,他跟沈茉儿交换了姓名和联系地址,拍着胸口说:“回头一定去你们厂的展厅瞧瞧去。”
沈茉儿接好热水回到车厢的时候,厉新梅都等急了:“你可终于回来了,倒个水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听说沈茉儿出去一趟顺手抓了个小偷,厉新梅张了张嘴,秃噜出一句:“你可太厉害了,抓小偷就花了这么点时间?”
第93章 一更
沈茉儿睡的是最上面的床铺, 她很轻松地就爬上去了。其他人这时候也从外头听说了沈茉儿抓小偷的细节,听说小偷还拿出了刀子想要捅人,都是一阵后怕, 觉得沈茉儿实在太大胆。
但是又很佩服, 外头亲眼看见的乘客都在那儿说呢,说女同志出手干净利落, 三两下就给人制服了,还有人怀疑沈茉儿其实就是干公安的, 出差途中路见不平,顺手就抓了个小偷。
沈茉儿靠在床头听她们说话,听到夸张处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所以说以讹传讹有多离谱。
车上没事干,除了看书唠嗑, 就是吃饭睡觉。
火车上买饭不用票, 沈茉儿买了一份小炒肉配饭, 只能说用料实在但是味道真的一般,不过这年头人都缺油水,能不用票就吃上个荤菜已经很不错了。
夜里沈茉儿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中渐渐睡了过去,不知怎么的, 竟好像梦到了大凉时的场景, 她坐在马车里,远远跟在皇帝的御辇后面, 去清凉山避暑。
皇子公主、还有她爹的马车都在前面,她有些中暑, 靠在车里昏昏沉沉, 贴身丫鬟送了一碗冰镇的桂花糖糕进来:“郡主,这是王爷……”
桂花糖糕还没到手上,沈茉儿就惊醒了, 睁眼就看见离得很近的车厢顶棚,耳边是火车行进过程中轰隆轰隆的轰鸣。
旅途实在太长,一开始还觉得哪哪儿都新鲜,看着窗外的景色都能看半天,后面新鲜感渐渐消失,就连一开始说要好好看看沿途风景回家给她家毛毛说一说的厉新梅,最后都是往床位上一瘫,懒得再看了。
等到了广市,一群人从火车上下来都有些灰头土脸的。
南省商务厅早有人先过来安排整个交易团的住宿出行,一群人从火车上下来,就又被塞进了大巴车里。
车子在广市宽阔的马路上慢慢行驶,沈茉儿好奇地看着窗外,广市不愧是能承办华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的地方,城市看上去比南省省城要繁华多了,路边不时能看到高大而美丽的建筑。
“这路也太宽了,这房子也太高了吧?”
厉新梅坐在沈茉儿旁边低声惊叹,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跟柳吟霜一起走的,结果一路上不管她说什么,柳吟霜都是一副“真没见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样子,厉新梅觉得跟她实在讲不到一起去,干脆就跟金彩飞换了,自己挤到了沈茉儿身边。
沈茉儿点点头,其实大凉都城的城门楼还有皇宫里的金銮殿也是很高的,不过那都是不知道多少能工巧匠花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建成的,整个大凉也就那么几处,不像这个城市里的建筑,这个展厅那个场馆的,几乎随处可见。
“是吧,得亏跟你进了绣衣厂,不然我这辈子肯定到老也没机会见识这么多。”
厉新梅是真的很感激沈茉儿,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她在绣衣厂当工人,陈壮壮跟着傅知青一起搞试验田,还有毛毛在县里上学,可以说是各司其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跟从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种地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日子,厉新梅觉得有奔头多了,
就算是这段时间为了赶生产任务一直在加班,她也是甘之如饴。
沈茉儿笑笑:“是你自己考核通过进的厂子,你应该感谢自己的努力。”
农村妇女,几乎人人都会点针线活儿,但是不少人都觉得花费半年时间学绣花赌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起来的绣衣厂车间不划算,厉新梅她们能进第九车间,确实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南省商务厅订的是离广交会场馆不远的一家招待所,招待所住宿条件不错,四个人一个房间,带了个小小的独立卫生间。
“还得是广市啊,其他地方可没有条件这么好的招待所。”金彩飞原先经常出差,去过不少城市,在这方面非常有发言权。
厉新梅:“可不是,这住得比家里都要舒坦了。”
穿越一年多,沈茉儿已经非常习惯随遇而安了,对她来说这个招待所房间的条件当然算不得好,不过她对独立卫生间非常满意,大的盥洗室总归没有房间自带的方便。
只有柳吟霜撇了撇嘴,说了一句:“差强人意吧!”
沈茉儿是知道柳吟霜怎么回事的,据她猜测,这个世界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和发展,估计以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会很好,所以柳吟霜才对现在的一切不太满意。
厉新梅早知道柳吟霜是什么德行了,不说这一路上,就说在厂里吧,这人日常就是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公主落难了呢。
厉新梅没有别的想法,反正他们柳桥公社的人都知道,柳吟霜自从在山上摔了一跤之后,脑子就有点不太正常,这脑子不正常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奇怪呀!
只有金彩飞心头一梗,差点当场吐出一口瘀血。
之前在路上也是,金彩飞以前来过广市,还想着给柳吟霜介绍介绍呢,结果不管她说什么,柳吟霜都是一副“也就那样吧”的表情,把金彩飞给噎得够呛。
现在又来了。
金彩飞疑惑地看向沈茉儿和厉新梅,不明白她俩的表情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在招待所修整了一晚上,第二天所有人就都赶往场馆布置展厅。
南省绣衣厂被安排在纺织品和服装展区,由于南省绣衣厂的名气大,安排的展区位置非常好,外商只要进入这个展区,毫无疑问就会看到南省绣衣厂的展台。
绣衣厂总部有八个车间,带来的商品自然是琳琅满目,有各种各样的布料、绣片、成衣,也有装裱在玻璃镜框里面的刺绣工艺品。
据说刺绣工艺品一共才八幅,是为了提升展台的档次和美观度才特意带来的,并不会对外出售。
总部的参展商品悬挂出来以后,厉新梅默默地跟沈茉儿嘀咕了一句:“我觉得还是咱们车间的展品好看。”
话是这么说,厉新梅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因为总部这边的花色款式非常的丰富,而且用色大胆明艳,有很多红红绿绿的搭配,以厉新梅的眼光来看,她是觉得很不错的。
当然,他们第九车间带的展品里面也有三款是用色比较大胆的,但是其他的大部分都很素雅,厉新梅内心其实非常担心,生怕到时候她们的展品销量没有总部的好。
沈茉儿事先跟总部沟通过,他们第九车间的展品不会跟总部的展品一起展示,而是在南省绣衣厂的展台一侧分了一个小小的位置给他们,沈茉儿也没把展品拿出来,而是带着厉新梅她们把这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打扫了,然后往展台上面铺了一块黑色的绒布。
“你们这就布置好了?”
陈嘉华过来看了,忍不住问。
沈茉儿点点头:“我们总共才十个展品,而且都是细小精致的东西,不用现在就摆出来。”
陈嘉华想想也是,她是总部那边的带队负责人,问了一句就又赶紧忙自己的去了。
展台的另一侧,南省绣衣厂总部的几个人边整理展品边聊着天,叫翁慧君的女同志看了眼应俊,笑着说:“第九车间搞得声势倒是挺大的,不知道产品怎么样,不会是个银样镴枪头吧,跑到广交会上摆谱,可别丢脸丢出国外去。”
应俊虽然因为第九车间的事情被处分,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搭上了哪个领导,好像又起来了,厂里现在都在传他可能从广交会回去就要提科长了,翁慧君自然乐得在他面前卖个好。
应俊讥讽地笑了声:“草台班子。”
不过他也没多说,陈嘉华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欣赏沈茉儿,还有曾慧茹,明明在柳桥公社的时候一点没表态,回了省城应俊才发现,她好像也挺欣赏沈茉儿的。
应俊不能理解,明明他调查过,沈茉儿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祖上三代都没去过省城,不可能在省城有什么后台,但是既然陈嘉华和曾慧茹都支持沈茉儿,他也不会故意主动找沈茉儿麻烦。
毛建鑫已经打听过了,第九车间这回就十个展品,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些绣片、手帕什么的,估计是搅不出什么风浪。
对其他车间来说,弄点平平无奇的玩意儿,跟往年销售额差不多就行了,但是第九车间,从省里决定建厂房开始,就是背负着领导们的期望的,别说销售额平平无奇了,就算是比其他车间稍微高出那么一点点,估计领导们都不会满意。
必须得一鸣惊人才能对得起绣衣厂对第九车间的投入。
应俊觉得完全不可能,就那么一个山脚旮旯的地方,一群农村妇女鼓捣出来的东西,一鸣惊人?呵,做梦去吧。
应俊觉得,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开展看第九车间怎么销售惨淡就行了。
绣衣厂总部这些人,其实跟应俊一样想法的不少。
他们南省绣衣厂可是国家重点企业,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前,在国内有着非常高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他们每个车间都有自己的拳头产品,在建国后举办的各种生产竞赛和选拔评奖中,哪怕不是拔得头筹,那也必定名列前茅。
作为南省绣衣厂的一员,他们可是很自豪也很骄傲的,哪知道厂里突然就决定在江北县的下属公社里面建一个车间,据说还对这个新建成的第九车间寄予厚望,认为这个第九车间能解决厂里近年销售业绩下滑的问题。
这不是开玩笑吗?
南省绣衣厂不少人都是很不服气的,觉得第九车间凭什么啊。
所以现在他们参展的这些人内心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的。
沈茉儿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布置好展台以后,瞅着时间还早,她决定到附近去逛逛,熟悉熟悉周边的地理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