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感觉要求非常严格,让他们很紧张,但细想也没什么离谱的要求,只要小心点注意保密就行了,都能做到,也合情合理。
而且一年二两半啊!上哪做工也挣不到这么多钱,还包一顿早饭,怎么想怎么划算。再者,他们家里都有孩子在沈云萱那读书,对沈云萱万分崇拜,如今他们成了沈云萱的帮工,孩子们也有理由在沈云萱身边帮着跑跑腿,那潜移默化不就得到了更多的教导吗?
六人互相看看,全都很干脆地按了手印,还跟沈云萱说:“生意不好做,你给的工钱又这么高,要是你哪日有困难……”
几人感觉这话不吉利,有点无措。沈云萱却笑了,“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们,我心里有数。那就这么定了,明早鸡鸣时你们就过来。”
“好!”
几人家里还有事情要安排,立马着急地回家了。他们都没拿契书,怕被人看见违反了规定,干脆留在里正手里了。里正管了村子几十年,大家对他还是相当信服的。
沈云萱留下同里正商量事,她如今是吴老太的孙媳妇,和里正也算亲戚了,“舅公,我的吃食生意做得比较好,想过段日子在县里开个铺子,将来就朝这个方向发展,想麻烦您帮我爹娘处理一下户籍,变成县里的商户。”
里正一愣,“去县里开店?这……能成吗?”
沈云萱点点头,眼里满是自信。里正琢磨了下,这件事倒是不难办,沈云萱自己不方便改动户籍,沈福和王杏花倒是没这个顾忌,他去请人喝顿酒,事情就成了。
不过到底是求人办事,所以沈云萱给他拿了银钱,他就没推辞,还叫沈云萱以后遇到什么事只管来找他。
沈云萱也干脆地应了,这才回去收拾灶房。六位帮工出自五户人家,他们的孩子又都在她这里读书,这五户就会大力支持她,保护她。其中一户还是里正,里正又是她的亲戚,她在这村里是真正稳如泰山了。
就算这时候传来吴枫的死讯,村里人也不能排挤她,传扬什么克星晦气的话了。
军区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已经过了上辈子传回死讯的时间了。沈云萱也在心里琢磨,难道真的把人救下了?那她这算是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吗?
要是吴枫活着回来,他们的亲事就要从长计议了。到时候她可以和离回家,正好户籍再回到爹娘那里。从此作为吴老太的娘家人,一样可以接吴老太奉养。
因着打算过段日子去县里,他们也就没扩大院子,只在灶房外面多搭了个棚子,并把仓房空出来了。
他们这生意就此红火起来。早上大家热火朝天地做好吃食,吃了早饭,两个男人就跟着沈福出发,去码头、大户人家后门、远一点的食肆等处卖货。两个妇人就跟着白杏花去酒楼、茶馆、街上各种小店卖货。
他们第一次上街卖货都很紧张,不敢吆喝,更不敢和码头工头、酒楼老板等人交谈,十分局促。他们看到沈福和白杏花游刃有余的应对,佩服极了,心里疑惑起来,从前他们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沈老头总说他们三房没用?
沈福和
白杏花一边做事一边教他们,就像最初沈云萱教他俩一样,带着他们卖。不过五六日的工夫,他们就能独自背着背篓去卖了,几人兵分六路,卖得特别快,卖出去的数量也增加了一倍!
六个帮工只知道卖了好多花卷、包子出去,这生意真好,真是赚了好多。但他们不知道具体成本是多少,感觉又放油又放盐,包子还要肉馅,应该利润没那么高。
实际上成本只占三成,如今沈云萱每天都能净赚一两半的银子!
村里人没那么敏感,但县里有的酒楼和食肆已经开始效仿沈云萱,做出同样的吃食了。虽然他们做的没沈云萱的好吃,但还是抢走了一些市场。
沈云萱上午教书,下午带着两个姑娘去山里采栗子、松塔。他们卖的东西里又多了糖炒栗子和盐焗松塔。
再加上林老太太的朋友们还跟她订购糖渍养颜果和酸奶,就算每个月有些刮风下雨的日子,平均下来沈云萱也能每天稳赚二两银子!
这件事是要暴富一样。
沈福、白杏花和吴老太在高兴之余都很不解,“生意这么好赚吗?就一些面食?”
在他们看来,贵的都是糕点之类的,普通馒头花卷怎么会挣钱呢?
沈云萱说:“以前我也不相信,有一次在书上看到,很多被人瞧不起的小生意都很赚钱,说出利润能吓到人,还有一个地方靠做面点成了县城首富,我真的很震惊,这才琢磨着试试看。
反正面食卖不出去也能拿回来自己吃,或者成本价卖掉,没想到真的有很多人买。”
沈福琢磨道:“还是因为你做得好吃,像码头如今每日都订一百个,有时候还要加,就是因为咱们的花卷特别好吃。他们干活辛苦,花两文钱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这油盐花卷正合他们心意。
那几家富户,肯定是厨子做得没咱家好吃,主子不满意,才会跟咱们买。”
白杏花连连点头,“糖炒栗子卖得特别好,每天很快就卖光了。明明县里有几家在卖,大家偏喜欢来抢咱们的,说明萱萱手艺好是最重要的。”
吴老太也说:“还有一点,咱放得料足,食材都是好的,价格却和别家一样,算起来咱们成本是比他们高的。大伙儿眼睛都贼,看出来咱们用料好,肯定买咱们的更划算,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沈云萱笑道:“是啊,他们觉得占了便宜,买到了好东西,来买的人就会多。那咱们虽然成本比别家高一点,但最后总收入是远远高于别家的。
以后我们就这样,做好的东西、精的东西,让客人心满意足,这样就能卖出去很多。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可以买多少送多少,让大家买了东西心里还高兴。”
这就是在说促销,沈云萱一个农女不该懂得过多,所以她点到即止,所幸几人已经明白了这个逻辑。薄利多销,只要卖出去的足够多就会大赚,自然对沈云萱又添了几分佩服。
之后沈福和白杏花卖货时就灵活了很多,如果和人谈的是订货,就提供送货便利,赠送小吃。这样送出去的栗子或糖三角要是让人觉得好吃,下回订单又会多一份。
有时候花卷剩下几个,有点凉了,他们就主要卖糖炒栗子和盐焗松塔,买多少可以掰一块花卷送。这样买的人又觉得占了便宜,还尝到了花卷,很是开心。沈福他们也能更快卖完,回家帮沈云萱进山采东西或打猎,准备第二天的吃食。
几人忙活得很热闹,但因为是每日天亮就去县里,村里人并没看见什么,也不清楚他们具体卖了多少吃食,挣了多少钱,对沈云萱做生意这件事没多大反应。
沈家人当然等着看沈云萱的笑话,等着过阵子沈云萱拿不出工钱,那六个人跟她闹翻。
只是沈云萱请人足足一个月了,也没发生任何事,还听说沈云萱跟他们签了长期合约,秦氏把家里的地都赁出去了!
这下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赚钱了,纷纷打探起来,还来找沈云萱想来帮工,被沈云萱婉拒了。暂时这六人足够用,下一步还要等开铺子再说。
幸运的是,六人都很喜欢在沈云萱这里帮工,也很适应。沈云萱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也觉得他们挺好,这个模式就暂且固定了。
这天村里突然来了两个衙役,田地里干活的都停了下来,神色紧张又好奇。
“这是咋了?来找里正?”
“不是,你看里正就在他们身后呢。”
“那……不会是来抓人的吧?咱村里有人犯事儿了?”
“会不会是贼人跑进咱们村藏着呢?”
“我瞅见官差腿都哆嗦,不行,我回家了!”
乡亲们见官差本能就觉得害怕,随即有人注意到,他们竟是往村西头去了,最西边山脚下不是沈云萱一家吗?难道是他们家出事了?
周氏干活干得腰酸背痛,她都十几年没干过了,都怪沈云萱撺掇三房过继出去,还要走了那么多银子,如今她累死累活,老了好几岁,自然对沈云萱怨气极大,见状就幸灾乐祸,“小丫头片子做啥买卖?她懂个屁啊,惹上事儿了吧?”
里正的媳妇呵斥一句,“别胡说八道!还不知道是不是找云萱的,你瞎咧咧啥?好歹是读书人的娘,少给你儿子拖后腿。”
周氏不服气,但一句“拖后腿”让她闭了嘴。沈忠最近总这么骂她,她也没了底气,到底害怕坏了儿子的事。
不过周氏那么一提,大家也跟着琢磨起来。他们村里人一向本分,怎么可能惹上官差?这阵子最出格的就是沈云萱了,又是教孩子们读书,又是请人做生意,不少人心里都觉得不妥当,像没有地基的房子,怕是风一吹就塌。
这官差最有可能的就是找沈云萱啊!
有胆子大的往沈云萱家的方向跑了跑,远远看去,里正还真带着两个衙役去了沈云萱家,说了几句话,沈云萱就跟着他们走了。
路过地头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被他们猜中了。也有些着急,沈云萱是个好姑娘啊,这咋就被抓了呢?
大伙不敢在官差面前说话,等沈云萱走了,他们急忙跑去找吴老太,围住吴老太问东问西。
吴老太听他们吵吵半天才听明白,合着他们以为沈云萱被抓走了!她顿时来了气,“你们想啥呢?我家好好卖点花卷,有啥可抓的?云萱那是县太爷有事找她!”
“啥?你说啥?”
“县太爷找二丫?”
大家面面相觑,突然哄然大笑,刘氏扬声道:“你这老太太莫不是魔怔了?这也忒会给二丫脸上贴金。”
沈栋跟着嘲讽:“就是!要是县太爷有正事找二丫,我叫她三声‘姑奶奶’!”
吴老太怒目而视,“呸!你想叫,我家云萱还不乐意应呢。什么玩意儿也配叫我们云萱姑奶奶?”
沈栋沉下脸,还要再说,吴老太已经不耐烦了,“都散了都散了!我还得和面择菜,明早上做吃食呢,别耽误我的事。云萱到底咋样,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大家闻言也就打算散了,他们是来看热闹也是真关心云萱,这么好的姑娘,要是真出事,大伙都会感到唏嘘。
没想到沈老太竟然开了口,她满脸怜
悯,“吴家妹子,苦了你了。”
吴老太一脸疑惑,“苦了我?苦啥?”
其他人也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看,吴老太面色红润看着有几分富态,还戴着银簪银耳环,苦啥呀?要苦也是沈老太的苦瓜脸更苦吧?
结果沈老太同情地说:“你放心,大伙儿不会看轻你的。你家里人一个个都走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二丫这个孙媳妇,这又出了事。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放宽心,不要多想,到底里正是你的亲戚,会照顾你的。”
吴老太直接气笑了,“你脑袋被驴踢了吧?你说我刑克六亲把云萱也给克了是不是?你搁这阴阳怪气谁呢?咋?嫉妒我日子好是吧?嫉妒我跟里正是堂姐弟是吧?嫉妒沈福、杏花孝顺我是吧?还是嫉妒我有钱会享受不用干活?
你瞅瞅你自己的样,用得着你来同情我?你先看看你那独苗孙子咋在李家当狗的吧,人家少爷一个眼神,沈家耀就在大街上自抽嘴巴,抽得满脸巴掌印人家才叫停。
上回为啥回来又走连面都没露?不是挨了板子吗?李家打得他屁股开花,没脸见人。你自家麻烦一大堆,还跑来说道我,做个人吧你,心眼坏当心报应到孙子身上!”
吴老太平生最大的痛处就是亲人都没了,沈老太竟敢这么说她,她气得一顿喷,拿起扫把就把人全赶出门,摔门回屋去了。
这段日子大家习惯了来接孩子,见惯了和善的吴老太,看着吴老太被气成这样,也觉得沈老太没事找事,莫名其妙,跟着数落她好几句。还有人惊奇道:“沈家耀真是被打了板子啊?他还自抽嘴巴?他不是去当书童的吗?这咋跟卖身的下人似的?”
“不是,你们还记得之前说沈家耀改名的事不?他不是叫沈忠了吗?忠心的忠啊,真的像下人。”
“肯定是真的,不然沈家人咋不反驳呢?”
这话惊醒了沈家人,一个个的急忙嚷着吴老太胡说。沈老太也哭着抹泪,委屈道:“没有的事,我们家耀好着呢,还得了少爷看重,把大丫带进去了。要是人家不喜欢他,他咋能带大丫去呢?那可是好前程。”
这倒是,但吴老太也不像随口胡说的人啊。张礼山是听说沈云萱被官差带走跑来的,正好听见吴老太骂人,此时就犀利质问:“你敢发誓你孙子没自抽嘴巴,没被打板子吗?”
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方法,这是沈云萱教他的。果然,像沈老太这样的人一听发誓就不敢吱声了。这大伙还有什么不懂的?纷纷惊叹,沈家耀一个读书人,被全村寄予厚望,如今竟在李家少爷身边当狗?
沈家到底怎么想的,送进去一个不算,还送进去第二个。沈忠和沈云莲不会都在李家受苦呢吧?图啥呢?就图能吹牛说他们在大户人家当差?
沈栋指着张礼山骂:“你个没爹的小兔崽子,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信不信我替你爹教训你?”
张礼山挺直脊背,鄙夷地看着他,“没爹怎么了?要是没爹的都是兔崽子,这村里多少长辈都没爹?你爹娘不也没爹妈?怎么,他们都没教养?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教训我?只因你比我年长?那在场这些爷爷奶奶是不是都能教训你?这就是你们沈家的教养?那沈忠一事无成就合情合理了。”
沈栋气得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就要揍张礼山。张礼山又不是傻子,当然拔腿就跑。师父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拿自己这瓷器硬碰对方那土了咔。
大伙儿也看不惯沈栋,村里好几个没爹或没娘的孩子,都是可怜人,沈栋搁这骂什么呢?他自己的儿子都送去给人当狗了,还想替谁教训孩子啊?他会教个屁!
沈家人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落荒而逃,回到家还心有余悸,他们沈家因着有个读书人,乡亲们一直给三份脸面,到底什么时候大家开始讨厌他们的?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帮沈云萱说话?沈云萱过继出去不是才没多久吗?
他们怎么想也想不通,倒是沈老头难得露出笑来,“你们还记得家耀说的吗?他说二丫蹦跶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出事。这不是出事了?”
沈老太怕他怪自己乱说话,引来纠纷,忙哭道:“那个吴家的太过分了,我只是好心关心她一句,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说咱们家耀给李家当狗,弄得现在乡亲们都在嘲讽家耀。
当家的,怎么办?不能让人把这名声坐实了啊,这以后家耀还怎么当官啊?”
沈老太哭得呜呜的,沈老头嫌烦也没心情说她,嫌弃道:“你当时就应该硬气地发誓,你越硬气,他们越信你。都跟我走,找那老太太算账去!她克死全家克着二丫还有理了?怕是过几天老三都要被她克死。不行,得让老三回来,走!”
第154章 农家小厨娘VS大户书童18
沈老头带着全家人气势汹汹地砸开吴老太的门,沈福他们都在县里卖货呢,只有吴老太一个人在家,立马就显得势单力孤起来。
吴老太也不怕他们,“你们一大家子来干啥?找茬是吧?”
周氏斥道:“干啥?找你算账!你克死全家是事实,说你两句还不乐意听了,竟敢编排我家耀祖!耀祖在李家当书童前途无量,你败坏他名声就是毁他前程,你欺人太甚!”
沈老头背着手道:“你还克得二丫被抓,我不能看着老三被你克死。之前的过继作废,把老三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