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登时一片叫好声。
方辉吃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问旁边的战友,“营长不是说不上了吗?他咋又上了?”
战友跟他一样茫然,“是啊,他咋又上了?”
方辉搔了搔头,觉得他们营长哪里不对劲。
先不说上次,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他,咋跟人聊天。
就说今天吧,先是说不上场了,这突然又上场了。
上场就上场吧,还把自己倒饬的清清爽爽的。
这几天他们营长一直忙着民兵训练的事,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下巴都冒青胡茬了,也顾不上打理自己。
可今天明显看出来,胡子也刮了,头发也理了,身上的衣裳也是新领的,把自己倒饬的不象是来打篮球,活似是来相亲的一样。
他啥时候这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叶欢没有方辉这些困惑,她就觉得顾程今天格外好看。
原本觉得场上那些队员个子够高了,可顾程一上场,立马就把那些人比下去了。
而且场上那些人里,顾程又最好看,剑眉星目,沉着冷静,随随便便做个动作,都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叶欢不懂篮球,可她觉得顾程打的最好,投到篮筐里的球也最多,而且好几个都是离的很远投的,方辉在一边给她科普,“你看到那道线了没有,站在那道线外边投中的,就叫三分球,顾名思义,投中了就能得三分,我们营长打的是后卫,他最擅长的就是投三分球,不信你数数看,一场下来,肯定是我们营长得分最多。”
叶欢听不懂这些,不过她暗中数了数,确实顾程投的三分球最多。
方辉又开始搔头。
他觉得他们营长今天格外不一样,先不说把自己倒饬的跟来相亲似的,就说这打球吧。
以前打球的时候,他们营长最不屑的就是那些花哨的动作,他打球都是简单直接,过人,投篮,得分,但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他都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
可今天,他净耍帅了,是咋帅咋来。
虽然不影响他进球,而且他那些动作观赏性也高,观众也乐意看,只要是他们营长拿到球,场边的欢呼声就格外高,如果他们营长把球投进去了,好家伙,那掌声响的,能把天上的云彩给震下来。
可这不是他们营长一贯的风格啊。
方辉就捣了捣旁边的战友,问他,“你觉没觉得,咱们营长今天的表现欲格外强。”
那人立马回他,“我正想说这话呢,营长今天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方辉,“孔雀啥情况下才会开屏?”
“站在人的角度来说,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开给自己喜欢的人看呗。”
这话一说,两人同时震惊:他们营长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过来看篮球赛了?!
是哪个姑娘?
两人把场外的姑娘寻摸了个遍,看着哪个姑娘都象,但仔细一看,又觉得都不象。
别人是忙着看比赛,他俩是忙着找他们营长对象,简直比场上打球的队员都忙。
半场比赛打完了,中场休息,顾程他们过来喝水,叶欢看他额头上的汗都要淌下来了,想拿个手帕叫他擦擦汗。
手帕刚拿出来,还没给顾程,方辉已经先他一步,从包里拿出几条毛巾,一条给了顾程,“营长,擦擦汗。”
叶欢就把手帕又装回去了。
顾程余光看到了,就有点手痒想揍方辉一顿。
好歹忍住了,擦了汗,又喝水。
方辉殷勤起又是递毛巾又是倒水,看顾程舒坦了,才把顾程拉到一边,小声问,“营长,你对象也过来看比赛了?”
顾程就是一愣,心说他喜欢叶欢这事,方辉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他刚才还抢在叶欢前面给他递毛巾!
这没眼力见的!
方辉见顾程不接话,十分善解人意道,“营长,我都看出来了,今天你对象肯定在场,所以你刚才打的那么帅,动作花里胡哨的,你都是给她看的是吧,我都懂,营长,要不你指给我看看,哪个是你对象,她是咱部队的,还是农场的,还是哪个大队的?你放心,我不会刻意过去跟她搭话,我就想认识认识是谁,以后路上见了……诶营长你别走,你还没跟我说是谁呢,你还害羞上了,这也没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
顾程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闭嘴!”
中场结束哨声响了,顾程又上场了。
方辉捂着额头,心说营长这是被他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然后他回想起刚才顾程跟他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朝着一个地方瞟,而且刚才营长打球的时候,好象也是时不时的朝着那个方向看。
他就顺着刚才顾程瞟的方向看了过去,先是看到了叶欢,然后又看到了连艳梅,连艳梅旁边是他们知青点一个男知青,好象叫赵平涛。
连艳梅是比赛开始的时候就过来了,然后一直跟叶欢站一块儿看。
这会儿也不知道赵平涛跟叶欢和连艳梅说了啥,俩人都在笑,叶欢笑的文气,连艳梅笑的爽朗。
方辉登时如醍醐灌顶,心智开了窍,一下就知道他们营长心仪的人是谁了,是连艳梅连队长!
他为啥这么想呢?
因为首先他把叶欢给排除掉了,因为直觉告诉他,他们营长不会喜欢叶知青这样的姑娘。
叶知青太文气了,还成天倒饬的香喷喷的,所以他每次看到他们营长跟叶知青在一块儿,他们营长都是皱着眉,象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所以他们营长应该不会喜欢叶知青。
叶知青给排除掉了,那就只有连艳梅了。
连艳梅长相大气,做事爽利,为人爽朗,应该是他们营长喜欢的那款。
他记得他们营长还夸过连艳梅来着,当时他们营长是因为什么夸连队长的?
他想起来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部队跟农场搞联欢,当时农场那些姑娘,都扭扭捏捏的不肯上场,连队长就特别大方,上场唱了首他们老家的民歌,声音嘹亮,一点儿都不扭捏。
他当时是坐在他们营长旁边,连队长唱完,他们营长夸了一句,“这女同志唱的不错。”
他们营长很少夸人,那天就夸连队长了。
估计他们营长那时候就对连队长有好感了,时间长了,就喜欢上了。
没想到他们营长竟然隐藏的这么深,如果不是他今天心细如发,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端倪,他怕是要到营长请他们吃喜糖了才会知道营长对象是谁。
方辉觉得自己发现了营长的秘密,心里美滋滋,朝着连艳梅,叶欢那边儿走过去了。
赵平涛正跟叶欢和连艳梅说,冯胜利在场上就跟只老鼠似的,个儿最矮,跑的最欢,却连个球都抢不到。
叶欢和连艳梅被赵平涛逗得直笑,方辉就过来了,站在连艳梅边儿上,对顾程就是一顿夸,“还是我们营长打球厉害,他要说他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连艳梅,“顾营长确实厉害,我数了数,上半场你们那队一共进了10个球,他自己就投中6个,而且站那么老远都能投进去。”
“那叫三分球,是我们营长的强项,我们队全靠我们营长拿分呢。”
……
连艳梅觉得今天方辉对她格外热情,虽然不知道是咋回事,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了。
下半场很快就结束了,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顾程带领的球队三比零取胜。
贺庆梅蹦跳着跑过来,“欢欢姐,我妈叫我喊你去家里吃饭。”
叶欢跟铁牛说了一声,就跟着贺庆梅去叶永珍家吃饭去了。
顾程因为还要去镇子上忙民兵训练的事,所以他不回营部,直接去镇子上。
方辉把他的外套拿了过来。
他藏不住话,尤其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他们营长一个秘密,就更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这秘密告诉营长。
见没人注意这里,方辉就小声对顾程说,“营长,我知道你喜欢谁了,你放心,我不跟人乱说,我懂,你现在还没跟人家挑明是吧,姑娘们脸皮都薄,说出来怕人家害羞,不过我刚才已经替你试探了,营长你不是单相思,她对你也特别有好感,你打球的时候,她一直夸你来着,连你一共进了几个球,她都一直替你数着,说上半场咱们队一共进了10个球,你自己就投中了6个。”
刚才打球的时候,顾程都看见了,方辉一直跟叶欢和连艳梅站一块儿。
上次他送叶欢,被方辉看见了,方辉抢着送,他没让,还把方辉给赶走了。
只要方辉不是个傻子,就应该能看出来他喜欢叶欢。
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方辉说的就是叶欢。
听到叶欢也对他有好感,还数他进了几个球,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没带出来,“是吗?”
“我骗你干啥,就是这么说的”,说完又感叹了一句,“营长,你眼光真不错。”
顾程有点儿自豪,也没谦虚,“确实。”
顾程急着去镇子上,跟方辉说了几句就走了。
叶欢在叶永珍家吃过饭,又陪贺庆梅玩了会儿,就回去了。
柳水芹家因为是住在一个小斜坡上,离很远就能看到,所以叶欢离老远看到她家门口围了一群人,然后隐隐的还有哭闹声。
她心里就一咯噔,第一反应是不会是铁牛出啥事了吧?
铁牛成天不是河里钻,就是往树上爬,他年纪还那么小,万一一个不注意……
叶欢越想越怕,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在柳水芹家已经住了段时间了,村里人基本上都认识她,看到她回来了,都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叶欢进去,先看到了铁牛,又看到了柳水芹,娘儿俩都没出事,叶欢先松了一口气,就过去问柳水芹,“嫂子,咋回事,咋这么多人?”
一个瘦的干巴巴的老婆子,指着她对大家说,“你们看到没,水芹她宁愿叫个外人在家里住,都不愿意叫我住进来,我住的那屋子都漏成啥样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屋顶上的黄泥是一块一块往下掉,上回下雨,我正睡着,正头顶一块泥掉下来了,一下砸我脸上,幸亏我睡觉浅,不然我非得被泥给憋死不可,那屋实在是没法住人了,我就想着她家地儿大,咋着也能放下我老婆子一张床,可她刚才是咋说的,你们也都听见了,说是没地儿住了,真没地儿,你把外人赶走,不就有地儿了?她就是成心不想叫我住!”
柳水芹性子和软,嘴巴也上不去,被老婆子说的一句话都接不上去。
铁牛要跟老婆子理论,柳水芹还拉着他,还跟铁牛说,“她是你奶。”
叶欢连听带猜,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老婆子是铁牛奶,也就是柳水芹的婆婆徐婆子。
徐婆子说她住的屋子漏雨,没法住人了,想搬到柳水芹家住,柳水芹不让,让叶欢在这儿住着,没地儿给铁牛奶住了。
结果徐婆子非让柳水芹把叶欢赶出去,她住进来,柳水芹不听她的,徐婆子就找上门跟柳水芹闹起来了。
叶欢听围观的人议论,老婆子还有个大儿子,按理来说,老婆子的屋子如果真不能住人,她应该先去找她大儿子,而不是来找柳水芹。
毕竟柳水芹家是她小儿子家,而且她小儿子还抛下柳水芹娘儿俩跑了,她应该更没脸来找柳水芹才是。
但她偏偏就找上门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起来,这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了。
叶欢对徐婆子说,“我先搬进来的,你凭啥叫我搬走,我不搬!”
徐婆子眼一瞪,“这是我儿子家,我说你能住你就能住,我说你不能住,你就得麻利儿的给我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