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就要看看姜向北究竟有多聪明。
“你一个男的凑什么热闹,我和向北早说好了我们一起。”
夏彩霞不满自己站旁边的位置被抢,气呼呼地出言警告道。
裴玄没放心上,只是继续自顾自地傻乐。
“向北,我……以后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听几人说了半天,曹彩凤终于鼓足勇气,小心地询问。
姜向北立即点头:“以后我们干啥都能带你,不过我有个条件。”竖起的手指着重指出:“你不能遇上点事就哭。”
“我也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人了。”夏彩霞配合。
“我才不喜欢哭呢。”曹彩凤嘟嘴,然后用压低的声音嘟囔道:“我又不是我二姐。”
姜向北在心里默默点头。
曹家有两位“泪美人”,齐桃花是遇事先掉几颗泪珠子当开场白,曹彩英则是说上两句就要感慨自己以前日子苦并顺便抹两把眼泪。
开始大家还好心地安慰,可后来发现每回都说每回都哭,就是性格最好的刘春芳见着曹彩英都往家里躲。
这年头谁不苦,父辈都是从战争年代过来,那会儿别说日子苦,小命都得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这个条件确实是比照曹彩英而点出,姜向北不想每天干点什么事都得哄着供着。
……累得慌!
“你们以后也别老想着到处疯跑,等向北的面包烤出来,咱们想想咋赚钱。”
自觉已经是青年的姜向南原本不屑跟群小孩子们吹牛。
但听着听着心里就起了点念头……这个暑假不能平白就这么玩过了。
姜向北冲老哥眨眼:“还是我哥有远见。”
“我不管,要是暑假你们还去贩鱼,那说什么也得带上我一起去,就是累死也爬着去。”夏彩霞表决心。
后悔呀……
寒假睡了几天懒觉,后来整整后悔了两个多月。
特别是每回出去姜向北随随便便就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时,那种后悔就达到了顶点。
“先看情况。”
贩鱼虽说是条老路子,可现在有了面包窑,姜向北想试试继续老本行。
“那我也要去。”裴玄赶忙道,就算姜向北赶人,也坚决要掺和一脚:“我讲义气。”
“我也想去。”曹彩凤跟上。
“要是条件允许,咱们都去。”姜向北大手一挥:“只要你们听指挥,保准我哥肯定愿意带上大家一起赚钱。”
姜向南:“……”
扯大旗是姜向北扯的,到举旗的时候就换手了。
“向南哥。”
“向南哥。”
“姜向南哥哥。”
几人放开姜向北,立即对姜向南一拥而上。
说说笑笑中,几人前后脚地进了自家院子。
姜向北右脚刚跨过门槛,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忽然擦着墙壁飞了过来
“小心!”
裴玄眼疾手快,侧身抓住姜向北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把。
避开那团东西的同时,两人撞了个满怀。
“谁呀!”夏彩霞叫:“没长眼睛就乱丢东西。”
对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这个拥抱没有半点旖旎,只有撞得生疼的下巴和鼻子。
裴玄捂着下巴闷很一声,姜向北眼泪瞬间飙出。
下一秒,姜向北就跟齐桃花齐婶子一样……未语先泪了。
没人回答夏彩霞的话,因为罪魁祸首冯家和另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吵得激烈。
“你们从房子里滚出去。”
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脸型细长,人中靠右上有颗黑痣,眼皮耷拉在三角眼上,让眼神看起来变得更凶狠了些。
她揪着吴婆子后脑勺发髻,直接把人拖到了院里。
这地本就没干,加上砖缝里还留有些泥水,吴婆子下半身所过之处直接划出了条泥痕。
姜向北捂着脸,酸痛过去后揉了揉鼻子就往自家窜。
老妈司文兰靠在自家门框上看得正起劲儿,那个位置绝对是观赏最佳位置。
姜向南笑。
裴玄下巴红了一大块,目光追随着姜向北跟鸟儿似的跑远。
“她鼻子是铁打的吧?”
“疼肯定是疼,不过更想看热闹。”
相当了解妹妹的姜向南指出,说罢笑着走到了司文兰面前。
好位置被占,姜向北只能挪到更靠近冯家的地方去看。
“妈,这是怎么了?”
“房子卖了,不肯搬,人家打上门来了。”
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眼下的全部情况,花钱买房子的人要住进来,卖房的沈琴后悔不卖。
于是两边就开始扯皮,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姜向北凑得近,站冯家屋子的转角那听短发中年妇女边咒骂边囫囵着把缘由说了出来。
这场大雨前,冯家坚定地想卖房子,并且还跟短发中年妇女家商议好了换房子的时间。
三间换三间,还说好要补两百块给沈琴。
谁料一场大雨突然来袭,短发妇女住的胡同淹水严重,各家自扫门前雪,都忙活着把水往别人家引。
老胡同的排水沟纵横交错,怎么可能一家独善其身。
最后胡同里每家都遭了殃,短发中年妇女家家具全糊上了泥。
要是三水胡同也遭难,那大家都一样,女人可能也不会心里不平衡。
是的……姜向北觉得短发妇女确实是因为心里不平衡。
原本大雨前两家就该互换房子,要是当时住进三水胡同,也就不会让家里损失那么大。
两个胡同不同的处理情况高下立判。
一来看情况又发现沈琴反悔不卖,短发女人一家可不就气急攻心,直接上手赶人了。
“房产证明还在我这,你凭啥说房子是你的,而且我根本没收你那两百块。”沈琴叫。
司文兰啧啧两声:“看来今天这房子卖不成了。”
现如今还没有房产证,每家手上就一张土地房产所有证。
薄薄一张纸就是证据,到谁手上房子就是谁的。
“我不管!咱们已经说好了买卖,凭啥你说不卖就不卖。”
姜向北摇头。
心里替沈琴补上了后半句:就凭我这张嘴,我说没卖就没卖。
“有本事你上公安局告我,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要被抓去劳改。”
冯家人咬死没发生过这种事,就是对方说破嘴皮子都无济于事。
就在姜向北觉得结局肯定就这样时,屋里突然爆发出一整短促的尖叫声。
众人齐齐往屋里看去。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不知是短发中年妇女儿媳还是女儿的姑娘被冯强盛压在身下。
“流氓,有人耍流氓了!”
女人挥舞着手臂,挣扎期间狠狠挠了冯强盛脸几下。
姜向北看得清楚,女人在这期间还抽空撕开了自己衣领,又伸手抓着冯强盛不让起身。
耍流氓可是重罪。
一旦被抓,游街受万人唾沫,下放农场劳改那都是必然。
而且只要进了公安局,大多宁杀错不放过,几乎没几个人能全身而退。
一听到女人喊流氓,冯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冯强盛风评不好,一旦引来胡同其他邻居,这事就麻烦了。
冯强盛也深知这点,一怒之下曲起手肘朝女人腹部重重一击。
人是顺利翻身站了起来,可……女人这回是真了出事。
姜向北脸色一变,赶忙收回脑袋就往自家跑。
“妈,出事了。”
“什么事?”司文兰没姜向北站得近,屋里情况只看了个大概。
“那个女同志抱着肚子叫唤,而且……而且好像她裤子上有血。”
女人发出的惨叫声来自于腹部,姜向北刚收回脑袋那一瞬,看见女人的裤子渐渐被鲜血染红。
这就跟电视剧里摔倒流产差不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