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核桃和春涧一得自由,二人忙去掐花往头上戴,陶桃见了去帮春涧。
“去哪儿啊?”邬常安走近又问。
“去放牛的山坡上捡地皮菜,我哥说湖面水位下移,露出水面的地方长的有地皮菜。”
“等我一会儿,我也去。”邬常安扛着粉条快步走进院子。
几丈外,陶青松也在跟爹娘说捡地皮菜的事,“我二妹要炸油糕,缺馅儿,正好湖边有地皮菜,我带她去捡一点。”
陶母瞧他一眼,到底是谁想吃地皮菜当她心里没数?她没揭穿,顺着话说:“反正要麻烦一次,那就多捡点,用不完的我拿来包包子。”
陶青松翘起嘴角。
“分了多少斤粉条?”陶椿问。
“每家每户六十五斤,公中留了四十三斤用来招待过路人。”陶母说,“往后你别给家里送粉条,番薯和花生都好种,我们想要多少就能换多少。”
陶椿应下,说:“爹,娘,你们没事忙了吧?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捡地皮菜。”
“行。你们再等一会儿,我把两个半碗油倒油罐里。”陶母说。
小核桃和春涧可等不了,两个小丫头把路边好看的花摘完了,脚步毫不停顿地顺着路往前走。
等陶母和陶父出来,他们一行人拎着盆拿着竹箩跟在陶桃她们三个后面。
路上,陶青松嫌她们掐花耽误事,说:“这些花都不好看,山坡上和湖边的花开得又大又艳,可好看了,你们快点跑,去山坡上掐花。”
陶桃半信半疑,小核桃和春涧是毫不怀疑,俩人手牵手跑起来,发间缀的紫色小花和淡黄细茎花随风飘起,掉了一路。
山坡上果然有花,小核桃牵着春涧欢快地跑过去,陶桃也快步追上去,奔向花丛掐花。
“你们三个就在这儿玩,我们去捡地皮菜,离你们不远,有事喊一声。”陶母叮嘱。
陶桃应一声。
邬常安接过陶椿手上的竹箩,说:“我们去捡地皮菜,你也去掐花簪花。”
陶椿大笑,“我又不是个小姑娘……”
“去吧。”邬常安强行推她过去,他觉得女鬼大人也是爱美的,就是不好意思。她走了一路,眼神不是落在地上的花瓣上就是落在草丛里的花朵上,就是一直不好意思掐花往头上戴。
“你去盯着,防着山坡上有蛇咬人。”邬常安换个说辞。
闻言,陶椿半推半就地朝陶桃她们走去。
陶家另外三人对他的举动装作没看见,陶椿没跟上来也没人询问,四人一起走向湖边,在草丛里翻找地皮菜。
山坡上,陶椿散开头发,将矮髻改成高髻,她走到桃树下折一枝初发花苞的桃枝,充当发簪簪起发髻,接着掐五簇铁线莲的花簪在发髻上,还有耧斗菜的紫色花、还亮草的蓝紫色花朵。
陶桃、小核桃和春涧也没闲着,这三个小姑娘遇花只挑大小和颜色,花朵够大,颜色够亮,通通往发辫上插,插得密密麻麻,满头都是,活像花瓶成精了。
陶椿看着她们,心里琢磨着烧陶的时候要添两款花瓶,细茎和大肚子花瓶各烧百余个。
“婶婶,我好看吗?”小核桃大声问。
陶椿点头,“美极了。”
“婶婶,你头上插的花太少了,我来给你插。”小核桃兴奋地说。
陶椿摆手,但她这会儿说话不中用,陶桃和小核桃掐来花,压着她往发髻上插。
等邬常安他们过来,簪花的四人都顶着一脑袋的花,山坡上好大一片藤草没了颜色,尤其是长势好的,花枝给掐干净了。
“小叔,我好看吗?”小核桃扭着腰问。
邬常安的目光从陶椿身上移开,他点了点头,说:“好看。”
“爹,我……”
“好看好看。”陶青松不等春涧说完话,他抢先回答。
陶父看一眼两个闺女,像是害怕被问似的,他迅速背过身,作势要回去。
“我娘呢?”陶椿问。
“马上就过来,她要再淘洗一遍地皮菜。”邬常安回答,他走到陶椿身边替她摘下一些摇摇欲坠的花,问:“你咋也簪这么多?”
“不是你让我簪的?”
邬常安一噎,嘀咕说:“旁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他把陶椿头上的花拔掉好些,只留下发髻一圈簪的花,这下清爽又好看,他满意了,但三个帮忙簪花的小姑娘都嘟起嘴。
“呀!谁家这么有福气,有四个貌美的小娘子。”陶母逗趣,她笑着说:“都跟我回家吧,我做饭给你们吃。”
“我嘴巴可刁了,大娘,你做饭要是不好吃,我可是会走的。”陶椿故意说。
“等着吧,我做的饭菜保证香得你抱着我喊娘。”
陶椿大笑,她过去挽着陶母走。
春涧玩累了,陶青松抱着她走,无意撞掉她头上两支花,她不高兴地哇哇大叫,他干脆把她架脖子上,这下要是再掉花可赖不着他。
冬仙在家已经做上饭了,听到孩子的笑声,她探头出来,说:“都回来了?捡到地皮菜了吗?”
“捡到了,还不少,估摸有两三斤。”陶母接话,“你妹子要炸油糕,吃完饭我发盆面,我们晚上炸油糕,用地皮菜做馅儿。”
“是青松要吃吧?他跟我念叨两次了,这下可算是吃上了。”冬仙看丈夫一眼,回灶房继续炒菜。她洗衣裳回来在饭桌上看见“捡地皮菜”四个大字,就晓得这事是陶青松张罗的。
“大嫂,你没看见我们头上的花吗?”陶桃不解她咋没反应。
“看见了。”冬仙回头看一眼,说:“杜鹃树上开的花都没你们头上的花多。”
陶桃:……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我们好看吗?”小核桃钻进来问。
噢!冬仙明白了,她夸几声好看。
“让一让,我要进去做饭。”陶母喊,她跟陶桃说:“你大嫂是个不爱说亲热话的,你在她这儿讨不到你爱听的话,有这功夫往你二姐和你姐夫身边凑,这俩是会哄人的。”
陶椿和邬常安:……
陶母挤进灶房,她心想三个儿女一个儿媳妇,就陶椿随了她,甚至胜于她,长了个能说会道的嘴。另外三个跟老头子一模一样,嘴拙得像木头,说句亲热话比杀他还让他难受。噢,还有个女婿,也是个甜嘴巴。要是这么看的话,她另一个女婿八成不会是个油嘴滑舌的。
晌午炒鸡炖鹅,焖了米饭还蒸了槐花,槐花是冬仙洗衣裳的路上看人爬树打槐花,她跟人说了一嘴,跟着捡半筐槐花回来。
冬仙看陶椿一直挟槐花,她端起蒸笼让她扒一碗,说:“你还挺喜欢吃这东西,多扒点,我们都快吃厌了。”
“这还是我今年头一次吃槐花饭,在公主陵的时候没这个闲情雅致。”陶椿扒满一碗,说:“够了。”
“我明天爬树去打槐
花,你一天三顿吃,保准给你吃得够够的。”陶青松就不爱吃这东西,蒸熟了软软烂烂,还有一股子烂花味。
“下午就去摘,摘回来冲洗一下拌上面粉下油锅炸。”陶椿说。
“行。”陶青松答应。
吃过晌午饭,陶母发一大盆面,她也吃过油糕,就是发稀面下油锅炸。
等待面稀发酵的功夫,陶椿和冬仙剁肉拌馅,地皮菜软嫩,熏肉就要剁成肉沫,拌在一起再撒上小野葱,辅以毛毛盐。
咸味的馅做好,陶椿掏出陶家余下的二斤花生米,炒熟擀碎吹去花生皮,拌上白糖红糖。担心糖化了会淌糖汁,陶椿捋一碗槐花切碎一起拌在花生碎里。
黄昏时,面发好了,陶母烧火,陶青松抱来一坛花生油倒在锅里,陶椿和冬仙站在灶台两边,手旁各放半盆面半盆馅。
油锅烧热,香飘一里地,陶小叔和陶小婶老两口闻到味,循着味找过来。
陶椿揪一坨面稀丢油锅里,三息的功夫,面稀浮起,变成一坨金黄的蓬松油糕,油温可以了。
冬仙割一刀面剂,接着舀半勺花生碎倒面剂子上,扯着面剂包拢花生馅,跟着丢进油锅。
陶椿也丢一个面剂进油锅,两个油糕在油锅里迅速膨胀变大,浮起时面剂上色,金黄好看。
“好了吗?能吃了吗?”陶桃在门口问。
“马上。”陶椿又丢一个面剂进油锅,顺手拿勺子给油糕翻个面。
“我来。”陶母伸手接过勺子。
第四第五个油糕浮起,陶母捞起最先丢下去的三个油糕,紧跟着又捞起第四第五个。
陶椿和冬仙手快,手一翻一拢一捏,一个面剂下锅,不一会儿油锅上浮起上十个,陶母这个做饭熟手一时还顾不过来。
陶椿听到屋外有她小叔的说话声,她端着炸好的油糕出去,说:“小叔小婶,来吃油糕,刚捞起锅的,可得小心,别烫着了。”
“在炸油糕啊,难怪这么香。”陶小叔笑。
“用花生油炸的?的确香,等秋后收花生了,我也榨两罐子油回来。”陶小婶说。
陶椿没多说,她进灶房接着忙。
陶母忙不过来了,她吆喝一声,把陶小婶喊进去帮忙烧火。
装满一箩油糕,陶椿和冬仙歇一歇,二人各拿个油糕尝尝味,才出锅的油糕,外酥里软,掰开时嚓嚓响。
“我这个是个甜的,糖融了,花生碎和槐花黏在一起,看着就好吃。”冬仙撕下一半,说:“二妹你尝尝。”
陶椿手里的油糕是咸的,她也分一半给冬仙,油糕满含面香、油香,甜花生脆脆的,槐花甜滋滋的,咽下去后满嘴的花香。再吃咸油糕,地皮菜和小野葱好鲜,咸香的肉沫在二者面前都失了味道。
“外面的油糕吃完了,我再来拿一钵。”陶青松进来,问:“哪些是甜的?几个孩子要吃甜的。”
“不晓得,挟出去掰开看。”冬仙嫌他碍事,打发他随便挟一钵赶紧出去。
第165章 闲话家常 陶父吃瘪
陶青松往出走时又被叫住,冬仙交代说:“生炉子煮一罐稀粥,只吃油糕夜里渴。”
“好嘞。”
陶青松不止生炉子煮粥,还将卧房里的油盏都拿出来燃上火,一一拿去灶房摆在高处照明。
“春仙来了?你倒是赶的巧,来吃油糕。”陶父张罗道。
“我走到半道闻到油香,想着就是从你家传出来的,太香了。”春仙快走几步,俯身咬住春涧递来的半截油糕,入嘴一股甜香混着槐花香,他头一次发现槐花跟熟花生一起吃这么对味。
陶青松掰一个油糕递给他,说:“这个是咸的,地皮菜熏肉馅的,比糖糕好吃。”
“糖糕最好吃。”小核桃鼓着油亮的腮帮子说。
“嗯嗯嗯。”陶青松敷衍地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