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大喜,她就着他的手多看两眼,是羊屎蛋,她喊陈青榆:“明儿不用再往山上走了,我们就在这一圈找找,猴群的地盘上有野羊群。”
“可是会不会惹怒猴子?”陈平担心这个事。
“对于猴子来说,人或许跟野羊一样,是可以共同在一个地盘上行走的,我们不攻击它,它应当也不会攻击我们。”陶椿推测。
其他人不说话,他们尊敬陶陵长,事关陵里的事,他们一向听从她的话,从没有过意见。但行走在山里,陶椿的陵长身份失了重量,沦为女流之辈,她此时的决定让他们难以听从。他们才是日日夜夜在山间行走的人,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他们不愿意多跟野猴群打交道。尤其是去年在野猴爪下受过伤的一些人,猴子的尖牙利爪甚至是吱吱尖叫声都让他们生惧。
“猴群的地盘上有羊群,我觉得这座山里不止一个羊群,不如我们明天再去旁处转一转?”陈青榆说。
陶椿听出来他的意思,他也不愿意继续在猴群的地盘上打转,她借着火光看一圈其他的人,说:“也行,听你的。”
陈青榆松口气。
棍子上挑的铜壶在炙烤下漫出水,邬常安忙把铜壶从火上移开,他用树叶垫着揭开壶盖,说:“粉条煮熟了,吃饭。”
其实邬常安最不在意逮不逮羊,他清楚陶椿寻找野羊的目的,吃羊肉只是顺带的,他吃不吃都行。其他人不愿意在猴的地盘上打转,他更不愿意,他担心陶椿受伤。
在野外做饭不讲究,只有盐没有油,粉条汤寡淡无味,菇子吃着也不怎么好吃,陶椿勉强填填肚子,不饿了就不吃了。
夜里,一帮人背靠背坐在火堆边打瞌睡,睡睡醒醒,不时添些柴,火堆一直烧到林子里有光泄下来。
匆匆吃过早饭,灭掉火堆,一行人绕到河边继续往山上走。
然而找了半天再没有找到羊群的痕迹,不等过晌,一帮人原路返回。
来时一直在草丛里寻找野羊的痕迹,步履缓慢,回去时一路疾行,也没遇上猴群,走出野猴岭时太阳还没落山。
树上吊的蛋筐没有猴子和蛇偷,野兔和野鸽有点异味,他们都给带上了,人不吃可以喂狗。
返回山谷的路上正值黄昏,是野兔出洞觅食、野鸡回窝、鸟雀归林的时候,这一路,虎狼队收获颇丰。
抵达山谷,忙碌的陵户们还在筛土。
“没吃饭吧?再等一会儿,我来给你们做一锅饭。”邬小婶刚洗完碗筷。
男人们把装野鸡野兔的麻袋丢地上,整整一麻袋的猎物,陈青榆说:“婶子,劳你烧一缸开水,我们帮忙把这些猎物收拾出来,免得你要忙到深更半夜。”
“哎呀,这么多!”邬小婶惊喜,她环视一周,没看见野羊,她了然,问:“不是说去猎野山羊吗?没找到是吧?”
陈青榆支吾一声,他走向陶椿,问:“陶陵长,一定要打野羊吗?要不我们明天回陵,宰几只小羊送过来?”
陶椿擦干脸上的水,说:“我倒不是非要吃这一口羊肉,我打野羊是另有用处。这样吧,都去油坊门前,我当众解释一下,要是你们不赞同这个事,我就不坚持去找野羊群了。”
邬常安“哎!”一声,“真要当众说这个事?”
陶椿摊手,无所谓道:“你们男人用的东西,有啥不能听的。”
说罢,陶椿领着虎狼队的人去油坊门前,她拍拍手,说:“耽误你们一会儿功夫,大伙儿手上的活儿都停一停,我说几句话。”
筛土的人停下动作,齐齐看向她。
“这趟去野猴岭发现了野羊的踪迹,不过这群羊应该是在猴群的地盘上,我们没敢轻举妄动,原路折返回来了。有人误以为我是图一口羊肉,我得解释一下,我图的是羊肚子里的肠子,羊肠尾端的小肠,它可以用来做羊肠套子,夫妻行房时男人戴上,可以避免怀孕。”
“哗”的一下,人群沸腾,陶椿的话像是一滴水溅进油锅,昏昏欲睡的陵户们陡然精神起来。
第176章 第二次投票 小孩的不满
“羞死人,哪有人当众说房里事的。”
“对呀对呀,还当着男人的面说,说的啥呦!
”
“所以陶陵长一直没生孩子就是邬老三在用羊肠套子?”有人关心起陶椿所说的避孕的事。
姜红玉听见了,她目光动了动,也不由怀疑起来,老三那方面又没受过伤,不能是个不中用的吧?
男人堆里,邬常顺撞老三一下,问:“弟妹说的啥你知道吗?”
邬常安摇头。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足足持续了一盏茶之久,陶椿耐心地等着,等声音弱下去,她才继续说:“这个好东西是我在侯府做事时了解的,贵人不似我们要挑水种地,有一具能爬山渡河的健壮身子骨,她们除了外出赴宴,余下的日子都在府中行走,故而贵妇人身娇体弱,生个孩子要调养好些年。为了避免在身子骨孱弱时怀上孩子,她们会让丈夫用上羊肠套子,暂时延缓有孕。”
陶椿语气平静地解释她胡扯出来的一番话,不知是这东西跟贵人扯上关系变得珍贵起来,还是受她的态度影响,这番话之后,没人再为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房中事害臊。
“我提出这个东西只是为了给有需要的妇人避免一些要命的麻烦,不是要插手你们繁衍后代的事。今天在场的女人有九成都是生养过的,大家比我了解不在期待中的有孕有多让人为难。比如孩子还没断奶又怀上一个,不断奶吧,肚里肚外都养孩子,当娘的拖成皮包骨,保不准还生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断奶吧,又对不起怀里抱的娃娃;再一个就是年纪大的妇人,有孙子孙女的年纪又怀个小的,这就像枣树在秋天又发芽开花,明晓得结不出甜枣还无可奈何。”陶椿推心置腹地说,她在妇人们脸上扫一圈,大多数人面露赞同之色。
陶椿又看向站在后面的男人们,离得远,她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不过窃窃私语声里没有男人的声音了,想来也被说服了。
“最开始我提出羊肠套子可用来避免怀孕,不晓得戳到哪个男人的肺管子了,我听到他说我手伸得长,管天管地还管他生不生孩子。我没听错吧?这个人听完我的解释后还有疑惑吗?站出来问。”陶椿说。
一阵挪脚的动静,没人吭声。
“既然没疑问了,该跟我道个歉吧?你冤枉我了。”陶椿笑着说,“我没强行要求你们谁用这个东西,更没有让你们断子绝孙的念头,你管不住嘴说气话,还明摆着要我听见,我今儿可不放过你。自己走出来,别让我男人去拽你。”
“是谁说的?”
“站在后面的,好像是青云兄弟的声音。”
“放你娘的屁!是胡七!”陈青云大骂。
胡七臊着一张红脸,有人推他,他不肯动,他躲在人群里,臊眉耷眼地喊一声:“是我胡七冤枉了陶陵长,我道歉。”
陶椿见好就收,他道歉她就不追究了,她回想一番,似乎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故而问一句:“还有人对我有偏见和误会吗?有就提出来,我们当众唠一唠。”
“陶陵长,你不羞啊?话说得一点都不含蓄,还敢当众谈论。”一个老婶子取笑她,“我们年纪大了脸皮厚,说这事还得背着人,你才多大啊?一点不臊的?”
“对啊,这人堆里还有没经事的姑娘,我们不臊,她们臊得要抬不起头了。”有人对这个有意见。
“我本来打算让石管事私下一个个跟你们谈的,奈何时机不对,我今儿要是不解释,保准担上嘴馋的名头,为了一口野羊肉叫巡山狩猎的人去野猴的地盘上冒险。没人受伤还好,若是一旦有人受伤,我可要落下埋怨,再解释就晚了。”陶椿理解她们这点怨气,别说是古代,就是在她那个时代,她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未婚的姑娘们宣讲避孕套也是有埋怨声。
“事就是这么个事,你们考虑一晚上,明天早上咱们还像之前选伍长一样投票,对于是去野猴的地盘搜寻野羊群,还是等年底陵里宰羊了再做羊肠套子,今晚在场的都能投票做出选择。”陶椿拍拍背后的门,说:“明早我在这儿放两个桶,一个写个“去”字,一个写“等”字,你们明早折个棍丢在其中一个桶里,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好!我之前就觉得这个投票的事有意思,可惜上次选伍长我参加不了。”胡二嫂兴致勃勃道。
“以后再有大事,我们还投票做决定,服从大多数人的意见。”陶椿趁机说。
其他人更没有意见,递到手上的权利,他们哪会推拒。
“那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继续去筛土了。”胡二嫂问。
“去吧,今晚耽误大家干活儿,你们多熬一会儿,明早能多睡一会儿。”陶椿说。
人群散开,邬小婶喊吃饭,陶椿跟虎狼队一起去大厨房。
“其实做羊肠套子的事不急,半年罢了,能有多少人怀上孩子。”有人在陶椿面前说。
陶椿不发表意见,她敷衍地点头:“去不去由不得我做主了,明天看票数。”
邬小婶递给陶椿一碗鸡蛋面条,说:“给你下一碗面,他们都是粉条汤,你快吃,吃饱了洗洗睡觉,这两天可受累了。”
陈青榆走过来,说:“要是投票的结果是去搜寻野羊群,等李渠带的平安队回来,我们两个队一起去野猴岭。”
陶椿也是这个想法,“等明天吧。”
孩子们都睡下了,陶椿吃饱也回屋睡觉,没陪筛土的人一起等。
“咦?谁负责放桶?这儿没桶啊。”有人迫不及待想投票。
“是不是陶陵长忘记了?”
“她不是说明早投票吗?我估计她肯定要守在一旁盯着,防着有人多投票。”胡二嫂说,“都安心回屋睡觉,想知道结果明早早点起来。”
拖沓的脚步声回屋,呼噜声取代说话声,随即又湮没在黑夜里。
群鸟离巢,猴叫声又起,天蒙蒙亮,邬常安醒来,他按陵长大人的吩咐,和两坨稀泥糊在桶上,再分别贴上写有“去”和“等”的草纸,接着就是坐在油坊门前守着。
陵户们起了,他们一开门出来就往外走,来不及洗漱,心急地赶去油坊门前投票。
“还真有人守着啊。”心里打着算盘的人只得歇下心思。
不知内情的孩子们迷迷糊糊跟出来,他们连声问是有什么事,得到的回答都是别瞎打听。不让打听,他们也有样学样地折根棍要往桶里丢,但不是被自家爹娘拉走,就是被邬常安赶走。
一大早,一群孩子个个气鼓鼓的。
投票的人态度积极,结果出来的也快,不等陵户们上山挖土,结果已经出来了,“去”的木棍的数量远多于“等”。
邬常安在一帮孩子的盯视下数数,末了宣布:“有六十八个人赞同去逮野羊,三十五个人赞同等到年底宰羊。”
不过投反对票的全是男人,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愿意冒险捕野羊,还是不情愿用羊肠套子。
“今天平安队的巡山任务完成要下山回陵,陈青榆你带虎狼队回去,你们交接一下巡山的情况,再把山谷里的情况告知平安队,后天一早一起过来。”陶椿安排,“你们这趟回去把巡山要用的东西都带上,从野猴岭回来后,你们直接出发去巡山。”
“好。”陈青榆应一声,他看向瞪眼鼓嘴的孩子们,问:“你们谁要回家?要回家的跟我们一起。今天不回去,只能等半个月后跟平安队一起回陵。”
在山谷里有吃有玩有一大群小伙伴,谁愿意回家啊,三四十个孩子齐齐摆手。
陈青榆又问有没有需要捎信回去的,或是要带什么东西的。
这个还真有,有人忘带鞋了,有人忘带水桶水盆了,陈青榆忙拿出草纸一一记下来。
陶椿等人都上山挖土去了,她跟陈青榆说:“回去找年婶子或是陈雪,让她们搜罗些花生、红枣、板栗、核桃,尽可能多点,你们来时带过来。”
“喂猴群还是给孩子们吃?”陈青榆问。
“贿赂猴群,万一打起来了,我们还打不过,就把这些干果撒地上喂猴子。”陶
椿留个后手,她可不想真跟野猴子干起来了,这玩意儿记仇,可别跑公主陵的地盘上来祸害人。
“还是陵长机智。”陈青榆谄媚地拍马屁,他趁机说: “我得跟您道个歉,之前是我小瞧您了,您可别见怪。”
“不怪,我没那么小心眼。”陶椿笑,她瞥见小核桃在不远处打转,一双机灵的眼睛骨碌转,她打发陈青榆,问:“小核桃,你有话说啊?”
“对,陵长大人,我要提意见。”小核桃故作大人,她板着脸努力装出正儿八经的样子,说:“我是代表我们公主陵的小陵户来提意见的,今天不让我们投票,我们很不高兴,我们可没少干活儿。”
第177章 人猴合作 找到羊群
有小核桃带头,其他孩子也鼓足勇气涌上来,陶椿立马被包围,被迫听一群孩子像小鸭子一样嘎嘎叫。
陶椿被吵得耳朵疼,她迅速做出个规定,说:“从山外念书回来的人才能参与陵里的投票,你想参与陵里的事,得要读书明理。”
孩子们哑声。
“等回去了,我把这个规定公布在告示牌上,作为公主陵的规章之一。”陶椿从孩子窝里脱身,她拍着孩子们油腻腻的脑袋,说:“都别急,你们会长大,都能有投票的权利。眼下呢,你们先把自己收拾干净,晌午日头好的时候,你们烧水把头发洗一洗。”
说罢,陶椿看一眼笑盈盈的邬老三,她给他递个眼色,夫妻俩快步离开,免得再待下去还要被小孩们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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