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常安得陶椿吩咐,他去要来剩下的干果,趁着猴群离开时,他跟了上去,等猴群绕过人,他赶忙撒干果挽留。
陈青榆和李渠前后挥手,一帮人代替猴子,混在猴子闹出的动静里,效仿猴子的身形,屈腿塌腰别着脚走路,一步一步靠近野羊群。
嘿!这群羊还真被糊弄住了。
陶椿发现邬常安撒的干果勾不住猴群了,不知是它们厌烦了还是急着回去,转
眼间就不见猴子的身影。这会儿还不是它们走的时候,陶椿忙抓一大把炒花生,她追着猴群捏花生。
炒花生的香味飘出去,落在后面的几只野猴吱哇叫几声,又拐了回来。
陶椿把捏碎的花生放在石头上,转而后退,又抓一把花生搓破皮,勾着五只猴子往山上走。
邬常安拎着砍刀,他护着陶椿,防止野猴扑上来抢东西。
“干果撒完了?”陶椿问。
“撒完了。”
炒的熟花生也见底了,陶椿看见又回来四只猴,山下跟着响起刺耳的猴叫声,抢着吃熟花生的野猴急躁起来,她猜是猴群在催促。
“咩——”一声绵长的羊叫打破黑夜的平静。
陶椿回头,扮做野猴的人闯进羊群,野人和野羊纠缠在一起。
“滚!”邬常安一脚踢开扑上来的野猴,见其他猴子也要扑上来,他握着砍刀狠狠挥两下吓唬它们,说:“陶椿,快,拿出弓箭射杀。”
陶椿扭过头,她动作极快地拉弓搭箭,见九只野猴呲牙咧嘴地靠近她和邬常安,她跟他一步步后退。
“放箭!”邬常安琢磨着要呼救,他跟她可打不过九只野猴。
陶椿没听,这一路都没跟猴群打起来,这会儿可不能功亏一篑。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一路猴子都没找茬,想来不是起了猎杀的心思。她一手握弓,另一只手解开腰上的布兜,手一抡,布兜飞了出去。
几只野猴蹦起来抢布兜,陶椿和邬常安快步往山上退,几只野猴没有追上来。
一只母猴抢夺到布兜,装熟花生的布兜香喷喷的,它吱吱大叫,兴奋地挎着布兜跳上树,在其他几只猴的追撵下从树上跑了。
邬常安大松一口气,问:“兜里还有啥?”
“一把花生米,三个煮蛋,一个饼子和一撮粉条,还有一小包盐。”陶椿掰开他紧紧揽着她的胳膊,确定猴子跑光了,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山上。
陈青榆抡着羊角将野山羊抡倒在地,他一腿压住羊脖子,迅速拿出绳索缠住羊后蹄。
杜星拽着羊尾巴挨了两下踢,大腿疼得像骨头断了,他来了火气,他丢开羊尾巴,在羊拱来时,他抡刀砍向羊脖子。
母羊带着小羊逃跑,一大一小两只羊朝陶椿站的方向跑来,李大李二兄弟俩追上来。
两头围堵,母羊带着小羊迅速改变逃跑的方向。
“母羊带着小羊就别追了。”陶椿出声阻止。
“操—他娘的。”李大低骂一声,“要逮羊的是她,不让追的也是她,真他娘的烦,老子真想宰了她。”
李二慢下步子,他看一大一小两只羊跑没影了,又看看身前身后的人,他攥着弓箭的手紧了紧。
邬常安察觉不对劲,他挡在陶椿身前,问:“你俩是谁?报上名字,不上去逮羊,还在这儿磨蹭啥?”
“哎!那谁,快把跑下去的羊截住。”陈青榆追着两只羊跑下来。
陶椿立马侧过身拉弓,邬常安也拉开弓,一个放箭射羊,一个持着弓对着人。
箭入羊腹,一只羊倒地,另一只羊在三人合力围堵下被捆了蹄子撂在地上。
小半时辰后,混战结束。
“十人带红伤,伤不重,余下的人或多或少被野羊踢过拱过,我看了下,应当没伤到骨头。”陈青榆跟陶椿汇报情况,说:“陶陵长,今晚在山上歇一夜,我们明早天亮了可以下山。”
“行。”陶椿点头,“逮了多少只羊?”
“一共逮住三十七只羊,五只已经死了。”李渠清点羊的数量,过来跟陶椿和陈青榆说。
“今晚烤一只吃,我来负责烤肉,你们都歇一歇。”陶椿说。
第179章 身累精神足 可恶的野猴
宰羊剥皮时,人群聚在一起,邬常安趁机拽着李渠走出吵闹的人堆,领着人往山下走。
“邬三兄弟,你这是哪个意思?有啥事啊?”李渠不解。
走到先前李大李二站的位置,邬常安把今晚的事讲述一遍,“当时大家伙儿都忙着追羊逮羊,他们兄弟俩追丢了羊,不急着回去另寻目标,反而磨磨蹭蹭站在这儿盯着我和陶陵长。要不是陈伍长追着两只羊下来,他俩保不准要做出什么举动。”
李渠眉心紧皱,他主动说出邬老三未尽的话:“你的意思是他俩想害你俩?”
“对,我们两家本来就有仇,他俩又都是心贪骨懒的,因着陶陵长的举动,他俩躲不了懒了,保不准一日赛一日仇恨她。”邬常安没有李大李二想害人的证据,打骂不成,只能转而把这事告知能辖制他们的李渠。
“他们一家肯定对我们一家有恶意,你多留意,往后再有啥行动,你把他们一家的人调开,我们两家尽量别有单独见面的机会。”邬常安提出要求,“再有今晚这样的事,有陶椿在的场合,不要有李铁斧和李桂花一家人。”
李渠痛快点头,“晓得了。”
邬常安有点诧异,他想起陈青榆的提醒,不由问:“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我这么说你就没怀疑?毕竟你们可是族兄弟。”
李渠咂摸着他话里的“也”,嘴上说:“没有,你跟陶陵长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我怀疑什么?他们一滩臭泥还值得你们费心思针对?泥点子溅身上都够恶心人的。”
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李渠清楚李铁斧和李桂花的德行,能捂死亲娘亲婆婆的人,能养出什么好种。一家子又蠢又毒,还真能因为愤恨和憋屈干出戕害人性命的事。邬老三这话给李渠提了个醒,他小瞧了李大李二李三仨兄弟,他们对陶椿和邬常安有下毒手的想法,未必没有害他的心思。他心想他手握李铁斧一家的把柄,巡山的时候还日夜跟李大兄弟几个在一起,真要是遇到机会,马蜂蛰人、毒蛇咬人都能要他的命。
“我晓得了,我会安排好。”李渠郑重地说。
篝火燃起,邬常顺提两铜壶水递给陶椿,他纳闷道:“老三跑哪儿去了?好一会儿没看见他了。”
“找我做啥?”邬常安从黑暗中走来,“羊肉要咋吃?”
“剁块儿串起来烤着吃,盐不多,只能用盐水腌,添个咸味。”陶椿把收集起来的盐包都打开,盐粒倒铜壶里,羊肉块头大了不进味,故而她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杜星和陈青云他们还找来野葱和山花椒叶,陶椿接到手用剁肉的砍刀把野葱和花椒也都砸一砸,砸出汁液泡水里涮一涮,末了倒进腌羊肉的铜壶里。
人手多,削树枝的速度就快,每人削出十根签子,也才两盏茶的功夫。陶椿烤一坨羊肉尝一尝,还没腌入味,只能再等等。
邬常安举着火把往远处走,有羊的地方没蛇,他不担心被蛇咬,借着光在草丛里翻找婆婆丁。
羊肉上火,婆婆丁消火,绝配。
挖一壶婆婆丁,邬常安拿去溪水边洗干净,再回到火堆边,他发现不少人睡着了,醒着的不足十个,正在串羊肉。
吊在篝火上的水烧开,邬常安用砍刀取下来,水壶一歪,水洒下去,刺啦一阵响,跳跃的火苗弱了些。
换上一壶凉水,邬常安用树叶垫着揭开壶盖,抓一大把婆婆丁丢滚烫的开水里。
“明年制陶的时候,我们还引着猴群来逮野羊。”陈青榆觉得这次打猎实在是过瘾,来时忌惮猴群忌惮得要死,没想到还借它们的势逮到了羊,实在是有意思。
“这样多搞两年,猴群借我们的势要成野猴岭的霸王了,吃肉吃素的都怕它们。”李渠说。
“那正好,它们也得好处了,不算白忙活。”陈青榆说。
第二壶水烧开,羊肉快串完了,火堆上的柴也快烧完了,邬常安要加柴,陶椿阻止他,让他换个地儿再生堆火照明。
新的火堆生起,先前的余火明明灭灭,红色的炭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明一阵暗一阵。
七壶羊肉串串完,陶椿让人把睡着的人都喊醒,“羊肉串都在这儿,自己拿自己烤,
不用再加柴,就把羊肉串放在炭火上。注意多翻面,别烤糊了。”
串羊肉的几个人动作迅速地先拿一把羊肉串离开,陶椿也抓一把,她去找邬常安,夫妻俩坐一起,把羊肉串放置在炭火上。
邬常安端来两碗婆婆丁水,见一群人围着火堆热闹地烤肉,他吁出一口闷气,刨除李大李二这两个瘪三闹出的事,这一趟还是挺顺利挺热闹的。
羊肉烤熟,婆婆丁水也不烫了,陶椿一口气喝干一碗,她用树枝做的筷子挟起滋滋冒油的烤羊肉放碗里,整整夹满一碗肉,够她吃了。
心急的人已经吃上了,嘴巴烫得像筛米的簸箕来回颠都舍不得吐。
陶椿吃一口羊肉,满口的肉香,这是头老公羊,膻味却不重,也可能是香味和鲜味盖过了膻味,剥羊皮时羊血还是热的,可见有多新鲜。野山羊活动量大,肉质紧实,此时春末,水草丰美,野羊吃的好,肉嫩膘肥,却又比秋冬贴膘的羊肉少些脂肪,哪怕羊肉滋滋冒油也不腻味。
“我记得今年要烧烤肉的陶盘,不如第一窑陶就烧这个,配上火炉,陶器出窑我们烤羊肉吃。”邬常安提议。
“好!明天我们回去就和泥捏泥坯。”邬常顺一连声应和,不过他随即又失落下来,“可惜我们要去巡山了。”
陈青榆气得捶李渠一下,“你们一队人运道好,明儿我们虎狼队走了,留你们吃独食。”
李渠哈哈大笑,平安队的人也个个乐滋滋的。
“三十二只活羊,一天一只也够吃一个月,平安队吃半个月,你们虎狼队也能吃半个月,就是先吃和后吃的顺序不同罢了。”陶椿开口,“你们安心巡山,羊肉我给你们留着。巡到断头峰附近,你们也能赶来山谷吃饭。”
“那我们巡山的脚步可要迈快点,争取三天转一圈。”陈青榆说。
说着话,火堆上的红色火炭渐渐趋黑,反正大伙儿也快吃完肉了,就没人管它。
吃完烤羊肉,再各倒半碗婆婆丁水喝,苦涩的婆婆丁水冲淡嘴里的肉香和油香,一帮人满足地吹着山风在咩咩羊叫声中打瞌睡。
天色蒙蒙亮,山上的人被鸟鸣和猴叫吵醒,捆着绳索的野山羊叫了一夜叫累了,都还在睡。
人走动声惊动了羊群,野山羊又开始咩咩叫。
李渠带队下山进林子里转小半个时辰,再上来,个个手上提着兔子或是野鸡,带去的背篓里装满了大小不等的鸡蛋和鸟蛋。
水已烧开,陶椿煮荷包蛋,每人分吃两三个,填填肚子扛起捆着蹄子的野山羊下山。
野山羊性子野,牵着走怕它们撞人,只能捆起蹄子和羊角扛着走,一路走走歇歇,晌午时才靠近水潭附近。
猴群被羊叫声吸引过来,乌乌泱泱一群猴,老的小的都来了,竟比昨日的猴还多,偏偏带来的干果撒完了。被猴群缠上,陈青榆他们一路不敢停歇,在猴群的尾随下,空着肚子扛着羊憋着一口气走出野猴岭。
出了野猴岭,猴群没再追出来,累得腿脚虚软的一帮人倒在地上呼呼喘粗气,一时也顾不上检查被野猴砸出来的伤。
陶椿累得双眼发晕,她倚在树上揉头上的包,这是被一只讨食的野猴子拿木坨子砸的,好在有斗笠挡一下,不然能给她砸出血。
“这该死的猴子,让我遇到落单的,我非要它几条猴命。”陈青云大骂,他看着斗笠上的臭屎,气得扔出老远。
其他人也没能幸免,扔屎还是轻的,有几个人被嚣张的猴子夺去斗笠,脖子上勒出紫红的淤痕。
邬常安撑着地站起来,他扛着羊,猴子扔的屎都砸羊身上了,他身上没沾多少。
“猴群又追出来了。”陈青榆听到叫声,赶忙张罗道:“把羊扛起来,我们快走。”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人扛着咩咩叫的羊快步离开野猴岭的山脚。
猴群把人赶走,它们在他们歇息的地方翻找一圈,啥也没找到,只能气急败坏地回山。
离开野猴岭的一帮人走到半道走不动了,只能解开拴羊蹄子的绳子绑在羊脖子上拖着走,这下不但速度慢了下来,他们还又挨了不少拱撞。
……
留在山谷里的狗叫起来,纷纷朝山谷外冲去,和泥的妇人们警惕地抬头,大声归拢孩子到身边来。
在山上砍树的人看见是巡山队牵着羊回来了,他们忙高声喊:“不是野兽,是自己人回来了。”